察覺她淚如雨下,他一咬牙,突兀地踩煞車,接著強拉她下車,將她抵在車門,圈在自己的臂膀之內。
「陸晚楮!你哭什麼?」
她沒回答,淚顏愴然,如風雨中蒼白的花蕊。
「就這麼怕死?你真以為我會發了瘋,帶你一起死?」他嘶聲咆哮。
她淚眼詳蒙她睇他.頭。「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
「你怎麼知道不會?」他譏剌。「不是不相信我嗎?」
又一顆透明的淚星流墜,落在他心上,劃痛了他。
「對不起……」她哭著道歉,無助地伸手抹去自己臉上不停流落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干。
「我只是……我真的很怕,萬一有一天,你也像我弟弟妹妹那樣對我,我……我會死的,我會沒有勇氣活下去一一」
她哽咽地頓住,不知該如何向他表達自己的歉意,她害怕自己有一天承受不住他背叛的痛,為了保護自己,于是搶先一步傷害他。她真是個……不值得珍愛的女人。
「哭什麼?」他皺眉,也不知是否她的表白令他軟化了,他嘴上凶悍地低吼著一雙手卻捧起她的臉蛋,拭去那一條條淒愴的淚痕。
「哭就能解決問題嗎?我蕭牧軍的女人,可不是個小哭包!」
他竟拿她以前逗她綽號來逗她!
陸晚晴哭得更厲害了,有多久沒這樣放肆地在人前痛哭了?似乎從發生家變的那天起,她漸漸學會了堅強冷硬,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就算哭了也不會有人憐愛自己,哭泣又有何用?
可他卻在她傷心時,替她擦眼淚,在她傷了他的心時,仍然不放棄她,即便誤會她自甘墮落,又要出賣自己的身體,還是堅持帶她走。
他怎麼……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
「簫牧軍,你真是個笨蛋你知道嗎?」她心酸地低語。
他臉色一變,捧著她臉蛋的雙手緊了緊。
她揚起小手,輕輕握住那僵硬的大手。「我不值得你來愛我……」「值不值得,是由我來決定。」
他堅定地宣言,俯首親她的眉、她的眼,吻她翹挺的鼻尖、她輕顫的搜唇,他亂七八錯地啄吻著,拂去那一滴滴帶著咸味的淚水,教她一顆心不由自主地融化。
終于,他像是吻夠了,俊唇貼在她耳畔,那一聲聲粗沉的氣喘,撩撥得她雙腿發軟。
「我有跟你說過嗎?」他嗓音性感如大提琴。「你今天穿這樣很美。」
「你也……很帥。」她嬌喘細細。「我那些姐妹都看著你。」
听她以「姐妹」一詞稱呼今晚宴會上的女子,他身子微微一僵。
她知道他想些什麼,柔柔地偎在他胸瞠,雙手環抱他的腰。
「你別誤會,今天晚上是玲玲姐要我幫忙去對付個政客,我不會成為任何男人的獎品,我……沒有要回去做那種事。」
他聞言,稍稍推開她,凝定她的星眸灼灼閃亮。
那是欣喜,更是難以言說的疼愛與寵溺。
不知怎的,她被他看得粉頻發熱,有點害羞。
「可是我還是很生氣。」他眯了眯眼,孩子氣地聲稱。「我不喜歡你去參加那種宴會。」
「以後不會了。」她柔聲保證。
「不能這麼簡單放過你。」
「那你……想怎樣?」他沒立刻回答,大手抬起她下頷,似笑非笑地揚唇一一「姐姐,我要懲罰你。」
他帶她回他家,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將她翻過來翻過去,這樣又那樣,徹底而纏綿地執行對她的「懲罰」。
直到天亮,他才肯放過她,摟著她沉沉睡去。
她卻睡不著,明明很累了,全身酸痛著,卻傻傻地看著他酣睡的俊容,舍不得移開視線。
他睡著的時候,眉宇舒緩,長長的睫毛安靜地伏著,方唇微啟,吐出均勻的呼息,偶爾在夢中咕噥幾句,唇瓣看起來便微微嘟起,既有熟男的性感,又帶著點純真的孩子氣。
她側過身,看著他百般眷戀,他是她見過最最帥氣,又最最可愛的男人,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她不願離開他,這輩子她想和他在一起分分秒秒,時時刻刻不分離。
但,她還是害怕。
想起她曾將自己所有情感全心托付的親人,到後來也是那般嫌棄她,她真的怕有一天——
你愛我,卻不相信我。
他沉痛的指控在她腦海回響。
她心口揪緊,如一根細韌的鋼弦,威脅地束縛她的呼吸、她的生命。
她願意相信他的,她無法想象他會傷害自己,可是……
一念及此,陸晚晴再也難以平靜,她顫著身子下床,輕巧地拾起自己散落在地的衣物。
從他衣櫥里找出一件寬大的白襯衫套上,正在扣扣子時,一道懶洋洋的嗓音揚起一一
「你又要逃走了嗎?」
她一震,駭然回頭-
蕭牧軍坐起上半身,胸膛在窗外的天光掩映下,泛出巧克力般的色澤,格外顯得誘人可口。
她忽然感覺酸軟的雙腿更軟了,幾乎站不住。
「怎麼不說話?不敢回答我的問題嗎?」他依然是那樣佣懶的聲調,扯開被單下床,陽剛的身軀就那樣立在她身前,傲然偉岸。
她不敢看他,好半晌,終于從唇間擠出細微的嗓音。「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為什麼?」銳利的目光擒住她。「你又不是沒看過。」
沒錯,但——
「你這樣我沒辦法理性地跟你討論。」
他驀地低笑一聲。「你以為我就能保持理智嗎?」
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展臂將她拉近自己,大手捏著她來不及扣上的鈕扣,好整以暇地把玩著。
她屏住呼吸。「你……想干麼?」他微微一笑,忽地傾身在她耳畔低語。「我不讓你走。」
「晴兒,逃開我這件事,你想都別想。」
她一顫,嗓音靡軟。「我不是……我沒想逃……」他嘲諷地嗤笑,似是不信她的辯解。「看來昨天的懲罰還不夠。」
「不是的,牧軍,你听我說……」她真想咬下自己的舌頭,為何她的聲音听來如此軟綿綿又無力呢?不像是要跟他理性談話,倒像是撒嬌耍賴。
「我覺得你生來就是引誘我的。」
是誰引誘誰啊?
她渾身醉麻,無助地吟嘆,軟在他懷里。
還說她想逃?她如何逃得了?他只需一個吻、一個踫觸,就能勾得她對他心悅誠服。
「這玩意真有趣。」一面伸手輕輕拉扯肚兜的細繩。
「記得以後有機會常穿來玩……」
「小哭包,你很壞……」
「還好意思說?」他不客氣地在她耳畔笑。「到底誰是小哭包啊?昨天晚上哭不停的人可不是我。」
「你……」
「而且我現在可不小,我『長大』了。」他摟緊她。
「現在只能是我『欺負』你了。」
听出他的一語雙關,她又羞又惱,頰生芙蓉,就連頸側也暈染淡淡霞色。
「說得好像小時候我欺負過你似的……」依舊是軟綿綿像撒嬌的抗議。
「你敢說沒有?」他板過她臉蛋,恨恨地在那櫻色粉唇上咬了下。
「是誰讓一個純情的小學男生,對畢業的學姐念念不忘?是誰奪走了一個十八歲純情少年的第一次?是誰讓那個被奪走童真的純情男子,傻里傻氣地找了她十年?」
「你……」不要一直強調「純情」好嗎?真不害臊!
陸晚晴听得又心動、又心虛、又有些難以形容的懊惱,不覺握起粉拳敲了敲蕭牧軍肩頭。
「干麼講得好像是我……強暴你?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啊!」
那夜,對兩個人來說,都是最難忘也最難以割舍的初夜,他們對彼此獻出的僅僅是童貞,更是最純潔的心意。
那夜,注定了他們這生世的糾纏。
「我愛你。」他激烈地、纏締地吻著她。「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了,所以不要離開我,不準你離開我……」
這是命令,也是懇求,他用一個又一個的吻,說服她的竟志,融化她的心。
她能听出來,他表面說得強硬,其至帶著開玩笑的口吻,但那沙啞微顫的嗓音,泄漏了他內心的不安。
他是不是也很怕,怕她又會趁著他不備之際,不聲不響地溜走?
她又想哭了。
「牧軍,牧軍……」一聲聲柔柔的呼喚,她攬抱他脖頸,一個個濕吻印上他臉龐,她亂七八錯地親著他,恨不能將他揉進自己骨血里。
接著,她主動依向他。原來這般靈與肉的相融,是如此極致的圓滿喜悅。
午後,在床上纏綿廝混的一雙有情人終于舍得下床了,簫牧軍要陸晚晴乖乖在餐桌邊坐著,等他端出簫氏家傳的精心料理。陸晚晴安靜地坐著,听著廚房里一陣乒乒乓乓,像打仗似的,忍不住莞爾,眉眼彎彎。「喂,你到底行不行啊?」她嬌滴滴地揚嗓。
「你等著就是了!」一道粗魯的回應。「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她故意逗問。
「女人,你給我安靜點!」某人不爽了。
又一陣眶啷聲響,似乎是鍋蓋掉了,某人低咒一聲。
陸晚晴呵呵嬌笑,完全能想象廚房內那野心勃勃地想端出一桌豐盛菜色的大男人此刻是如何狼狽。
她很想進去幫他的,但她明白他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現體貼的用意。
于是,她耐心地等候,一面輕輕哼著歌,正笑意盈盈時,一串清悅的鈴聲唱響。「牧軍,你手機響了。」她揚聲提醒。
「不管它,現在沒空接!」某人咬牙切齒,也不知正跟什麼奮戰中。
她覺得好笑,正欲說話,玄關處忽然傳來重而急促的敲門聲,跟著有人激動地喊。「簫牧軍!你在家吧?快開門!」她一怔,警覺事情不對勁,猶豫兩秒,還是決定去應門。
隔著一扇鏤雕鐵門,她看見一個長相和蕭牧軍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你是誰?」男人一臉氣急敗壞,犀利的目光掃射過她只穿著白襯衫,下擺勉強蓋住大腿的模樣。
「牧軍呢?」
「他在廚房,請問你是?」「我是他二哥。」是他二哥?她一凜,連忙開門。
簫牧野不再多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沖進廚房。「你還有空在這里煮飯?為什麼不接手機?」「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簫牧軍一臉錯愕。
「老爸出車禍了!」簫牧野吼。「剛剛大哥打電話來,他跟大嫂已經趕去醫院了。」噩耗晴天霹靂地砸落,震得蕭牧軍霎時駭立原地,陸晚晴望著他一臉色也刷白。
「現在馬上跟我去醫院!」簫牧野不由分說地拖著弟弟就走。
「好。」事態緊急,容不得蕭牧軍有絲毫遲疑,他瞥了陸晚晴一眼,她明白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會幫你收抬好廚房。」她柔聲允諾。
「謝謝!」他點頭,毅然轉身離去。
目送他挺拔的背影,不知怎的,她一顆心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