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涵與「暗影」一步一步地向著殺手世家的門口走去。一路上有很多人沖過來,只是還未到凌涵他們身邊,就一個個地倒飛出去死去了。
「暗影」吃驚地看著身邊在巨大悲痛之後,臉上表情反而越發沉靜的凌涵身上散發出一股「勢」來,使得那些攻擊向他們的人還沒有近身就已經死了。此刻此刻,他終于認下了這個人,認下了自己的主子認可下的人。
旁邊的人再不敢沖上前去,只是顫抖的握著自己手中的幻器,謹慎的小步推開。盡管因為傷痛再次倒下去的二少爺在嘶聲厲吼,但是他們卻再不敢輕易沖上去。笑話,沖上去就是死啊!立功能比得上自己的命嗎?
凌涵與「暗影」就這樣毫無阻礙地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出了殺手世家的大門。剛走出去沒多久,凌涵終于疲憊地倒了下去。然後她聞到了一個清爽的味道,她用模糊的雙眼看著他,沙啞而低沉地說道︰「我的爹娘死了……是我害的!」說完她便閉上了自己不復清澈的雙眼。
百里清溪疼惜地將她抱起,他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淚……
就這樣清溪抱著身心俱傷的凌涵到了一個山上,他與哥哥的秘密住宅。他現在是煉藥世家的代表,凌涵卻是包括中心城區的幾大家族都在追擊的人。他答應過的,不將自己的家族牽連進來,這樣他就不能再將她們帶回家中。
一開始,清溪是想要讓凌涵好好休息一下的,只是這樣過了三天,凌涵反而一點兒都沒有要醒來的意思,而另一邊的若雨更是反映劇烈。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清溪坐在凌涵的床邊,嘆息地說著︰「你不肯睜開你的眼楮麼?」
凌涵終究沒有睜開雙眼。此時的凌涵正陷入在一團黑茫茫之中她看不清楚前路是什麼,只是茫然地走著腳下的路,她似乎知道只要自己轉個頭,就能從這里擺月兌出去。心中卻是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說,就這樣吧!你的罪孽已經很深了。走出去還能干什麼呢?除了給別人傷害之外,你還能夠做什麼?只是耳邊的那個聲音卻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自己似的……
「凌涵,我知道伯父伯母的離世你很難過,只是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呀!少了兩個關心你的人,但是你還有我們啊!只要你開口,我就永遠不會離開你!陪在你的身邊……你又怎麼忍心就這樣躺著,然後讓那些關心你的人涂涂悲傷呢!」
凌涵的眼角處一顆眼淚流了下來,滑落在她的枕邊。只是這似乎還只是無意識的舉動。百里清溪心疼地用手指替她擦去。輕撫著她的臉,百里清溪繼續說道︰
「你的爹娘該是將你的妹妹托付給了你的吧!你就這樣倒下去對得起他們的囑托麼?若雨已經三天都沒有吃飯了!也不允許別人給她治病。你忍心你的妹妹先你而去麼?」他不忍讓她難過,只是如果想要救下她,就一定要給她留下深深的羈絆。
「妹妹……我的——妹妹」黑暗中,凌涵听到了這樣的字眼,卻是讓她迷茫前進的身影多少有了停頓。好像有誰這樣交代過自己︰
「別了雨兒,寒兒,你以後一定要照顧好雨兒,不再讓她受一點傷害……」是誰的聲音,為何如此悲傷?難過的她想要落淚,是誰,自己向誰做了一個承諾……
「……爹娘就先去了!」爹,娘……爸,媽。雨兒……雨兒。雨兒!對了,自己明明答應了爹娘要照顧好雨兒的,怎麼會,怎麼能將自己縮入這樣的殼中。不行,自己要出去,還有妹妹,自己還有妹妹要照顧……出去!
百里清溪注意到凌涵濃密的睫毛微微地抖動了一下,然後他擔心了許久的人終于睜開了她那雙眼楮,然後就開始掙扎著要站起來。
「雨兒,雨兒怎麼了?我要去看她。」蒼白的臉頰,干裂的嘴唇,沙啞的聲線,無論怎樣看她現在的狀態是那樣的讓人擔憂,只是她卻是這樣的堅持。
「凌寒,冷靜些,凌涵。不管怎麼說先把這碗粥喝掉,不然你那里有力氣到那里呢?」凌涵吃力地從床上下來。卻是無力的歪倒,清溪立即上前扶住她。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你怎麼給你妹妹做榜樣,怎樣能支撐她振作起來呢?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若雨,你也應該振作起來了啊!」
清溪看著她現在這樣自己糟蹋自己,心中簡直就像有小刀一刀刀地刻在他的身上一樣,只是刻在自己心口上的傷痛再痛又如何能夠比得上這幾天來加注在她心口上的重呢?怎麼樣,究竟怎麼樣才能夠抹平她心上的傷痛,讓她能夠回到原來那無憂的樣子?
他看到凌寒听到了他的話雙手捧起了桌上已經熱了幾遍的白米粥忍著強烈的咳嗽吞咽了下去,清溪終于還是捏緊了自己的拳頭,閉了閉眼楮。只能用這樣的辦法了呀……
雖是凌寒在竹屋中的房間距離若雨的房間只有幾步之遠,但是凌寒的身體狀況卻不允許她做這樣的劇烈運動。清溪不顧她的反對,抱起了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若雨的房間。
「若雨,你吃一點吧!你的身體會受不住的啊!」若雨的房間中,清珊正心疼地勸道著。只是自從若雨被救回來以後,就一直是保持著雙膝屈起坐在地上,將自己的頭埋在雙手環抱的腿上這個動作。三天以來,她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不斷的用沉默拒絕著來自他們的一切治療和飯食。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對她各種勸道,甚至鐘離莫還曾經讓她昏迷,然後為她強灌下飯食。只是……她醒來後就直接吐掉了,咳得劇烈。以至于他們再也不敢這樣做。只是這樣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啊!雖然他們是習武之人,但是身體還是人類的身體啊,這樣子的狀態是持續不了多久的啊!
清珊看了看旁邊自從若雨絕食開始便是陪著她絕食的鐘離莫,重重的嘆了口氣。為什麼這里現在就沒有一個能夠讓人省心的人呢?她本以為至少凌寒可以勸一勸若雨的,奈何凌寒傷的那樣重,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她究竟還能怎麼做,才能減輕若雨的傷心呢?
就在這時候,門扉開了。一臉疲憊焦急的凌寒出現在了門口。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若雨的身邊,靠坐了下去。
凌涵顫抖著手撫上了自己如今唯一的妹妹的腦袋上。「雨兒,雨兒……」一聲聲伴著淚水的呼喚,若雨的肩膀也開始抖動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他們!為什麼,為什麼救不了他們!他們是爹娘啊!是我們的爹娘啊,為什麼哥哥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火光中?他們是怎麼對你的啊!」話說到一半,三天不曾動過的若雨抬起了自己蒼白的滿是淚痕的臉,一句一句地質問著凌涵,一拳一拳地打在她的身上。
凌涵只是咬著自己的牙,不說話,不解釋,任由那拳頭敲打在自己的身上。一下一下地傳遞到她的心上,生生地疼。
百里清溪看著這樣的場景就要上前阻攔,只是看著凌寒雖是痛苦,卻是咬牙堅持的樣子,他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的手,深深地握成拳。他對著百里清珊和鐘離莫示意讓他們都出去,給這兩個一身是傷的人一個相互安慰,相互擁抱著溫暖彼此的機會。
「為什麼不說話,哥哥,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說不是你的錯?你以為……以這樣的樣子我就可以原諒你麼?」若雨似乎被她這樣子激惱了,情緒愈發激動起來。
「是你害死爹娘的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就是你,就是你!為什麼爹娘明明知道了,卻不怪你。……到了最後一刻還是那樣溫和地看著你,你難道就一點負罪感都沒有麼?」
凌寒顫抖著,用自己的手抱上自己的妹妹︰「是我的錯,雨兒,是我的錯!以後讓我好好照顧你好不好。這是我欠你和爹娘的,從今往後我們相依為命好不好?」
感受著這個溫暖一如當初的懷抱,若雨閉了閉自己紅腫的眼楮,眼淚卻是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多麼想就這樣依偎在這個懷抱中再也不去考慮世事的紛擾,再也不想去回想爹娘的慘死。可是……一切都回不到當初了呀!
再睜開眼時,若雨的眼中已經充滿了堅定和決絕。她推開了這個曾經溫暖過自己,給過自己安心感的哥哥。她輕輕地問道︰「哥哥,我記得你曾經給我保證過,對我不欺騙,真誠以待。如今我還想要問你一句話,你是女人麼?」
凌涵看著若雨,她的眼神是那樣的認真而陌生。她忽然怕了,她怕她的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一切都回不到從前。只是,這個卻是事實……不管怎樣都躲不過。
她說不出口,卻也不得不說,只要看著妹妹那雙認真的眼楮既沒有辦法欺騙,或者避而不談。于是凌涵沉重的點了點頭。
「果然,哥哥是騙了我啊!」這句話說的是這樣輕,輕得不仔細听可能都听不到,輕得仿佛不帶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