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緩緩滑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大量地鮮血流出,臉色瞬間煞白,那一瞬,她腦子里閃過紀景年的臉。
心口鈍痛,呼吸不暢,對面跌坐在地上的董雪琦嚇地身子不停後退……
看著顧涼辰胸口被.插著一把匕首,流出大量鮮血的樣子,董雪琦被嚇得有那麼幾分清醒。
這時,有醫生和護士分別從樓上、樓下的樓梯口趕來,這一層的安全門被反鎖,根本推不開。
這是一家療養院,根本不具備搶救她的條件,她被送上急救車,轉去別的醫院。
「事情辦妥了?」
「老板!已經辦好了!」
紀敏洪听罷,放下電話,端起桌上的紅酒杯,和對面的男人踫了下,對面戴著墨鏡的男人,正是唐司漠同父異母的大哥,唐司佑。
「這下,就看紀景年會不會被引出來了——」,唐司佑幽幽地說,晃著手里的紅酒杯,嘴角勾著邪笑。
「那小子這麼愛那小丫頭,不來才怪,除非,真死了。」,在說這一句時,紀敏洪眼楮都沒眨一下。
「紀叔叔,難道一點不疼自己的兒子?」,唐司佑試探性地問,紀敏洪冷哼。
「事到如今,都是他咎由自取!我有心栽培過他,他回報我的是什麼?」,紀敏洪攤了攤手,道,仰頭喝掉杯子里的紅酒。
唐司佑點頭,「下月的交易,能準時吧?哥倫比亞那邊急了!我們這邊也沒貨了,場子快玩不下去了!」,唐司佑低聲問。
「就看那小子到底去哪了?」,紀敏洪意味深深地說,如果紀景年還活著,掌握了他們的交易時間,他們還哪有機會交易?
***
匕首插到了右心室,心瓣膜受損,情況很危急。顧涼辰受傷的小心很快傳到了這邊,紀景年知道後,十分不淡定。
「我要去看她!」,他不淡定地吼,雙拳緊握,就要沖出去,方岩攔著他。
「請冷靜點!」,方岩厲聲地說,艾雯兒已經趕回京城了。
紀景年真的冷靜下來,他像個沒頭蒼蠅,在病房里亂竄起來,「你放心,我們會為她安排最好的醫生,一定會沒事的!」。
紀景年沒說話,方岩悄悄地離開,帶上門。
「辰辰……」,他在牆邊蹲下,抱著頭,低喃,然後,憤恨地捶打自己的頭,那種無奈又無能的感覺,吞噬著她。
更怕失去她!
寧願自己死無葬生之地,也不願她有任何閃失!
他沒說話,就那麼蹲在那,抱著頭,內心早已一片翻山倒海!
***
急救手術在進行中,胸腔已經被剖開,腔內的情況很復雜,數名專家圍在手術台邊,主刀醫生有點猶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心髒急救手術。
匕首戳進了右心室,心瓣膜受損,如果血液回流進胸腔,那是必死無疑。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穿著淡藍色無菌服的醫生進來,旁邊還跟著醫院院長,「這位是希愛醫院的裴醫生!這手術由他主刀!」,院長說完,有人輕輕拍手。
這位裴醫生是國內心髒外科的權威,五年前就做過這樣類似的手術,當年,有名小男孩玩鉛筆,鉛筆不小心戳進了心髒,也是他急救的,後來還登上了報紙。
無影燈下,頃長的身影微彎,深邃犀利的眸子通過外科顯微鏡在觀察病人胸腔內的情況,「血袋準備充分,持續給病人輸血!」
「是!」
這時,只見裴醫生離開顯微鏡,戴著手套的手握住那把還插在病人心口的匕首刀柄,然後,果斷一拔。
鮮血頓時如噴泉般,噴涌而出,有的濺灑在無影燈上,一些沒見過此場面的護士皆倒抽口氣……
有的反應機靈地去幫裴醫生擦掉臉上的血漬,手術艱難地進行著……
艾雯兒趕來,肖南笙也在,她問了情況。
方岩打電話來說,為顧涼辰主刀的醫生是他的朋友,醫術精湛,以前做過類似手術,應該不會有問題,讓她放心。
艾雯兒掛了電話後,雙手合十仰著頭,嘴里無聲地念叨幾句,祈禱顧涼辰平安。
肖南笙沉默地靠著牆壁,面無表情,樣子看起來很沉著,內心也早已翻山倒海。
她若死了,怎辦?
艾雯兒在不停地接電話,有消息說,顧涼辰其實不是被董雪琦刺傷的,很有可能是「借刀殺人」,讓她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艾雯兒立即讓人保護好趙素妍和小卿卿。
不一會兒,唐司漠趕來,見到他,她無視。
「誰干的?!我要宰了她!」,唐司漠踢著牆,厲聲喝,痛苦地扒著頭。
「幼稚!」,艾雯兒冷哼了句。
「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唐司漠瞪著她,鄙夷地呵斥了句,艾雯兒心口顫了下,轉瞬恢復自然,上前,抬起腿,直接踹了唐司漠一腳!
唐司漠差點被她踢倒在地,幸而有助理扶著。
「你這個凶婆娘!難怪嫁不出去!難怪蘇冬城娶了一個傻.子也沒娶你!」,唐司漠氣得口不擇言,嘴賤地咒罵。
「姑女乃女乃嫁不嫁出去,可用不著你操心!」,艾雯兒雙臂環胸,冷嗤。
「都吵什麼呢?」,這時,屬于紀敏洪的聲音響起,艾雯兒心中警鈴大作,這老禽獸來干嘛?難道,就是他讓人害辰辰的?
為什麼要害她?她對他沒什麼威脅吧?
「姑父!」,上前,撒嬌地喊了句。
紀敏洪點頭,「辰辰怎樣了?」
「還在搶救呢,哎……」,艾雯兒嘆了口氣說。
「這命苦的姑娘!」,紀敏洪說了句。
手術在漫長的等待中結束,顧涼辰並未月兌離生命危險,被送去了icu,艾雯兒寸步不離地守著,生怕紀敏洪暗中做手腳。
方岩打電話來問了情況,「我懷疑,紀敏洪故意傷她,引紀景年出來,或者在試探,你務必小心謹慎!」,電話里,方岩嚴肅地說。
「是……知道了。」,艾雯兒小聲地說道,看向不遠處的紀敏洪。
紀景年蹲在牆邊,整整半天,方岩進門,他才抬頭。
雙眼無光,面無表情,「她怎樣?」,緩緩地開口,平靜地問。
「手術很順利,但是,她還在昏迷中,還沒月兌離危險。」,方岩如實地說。
「我要見她!安排我見她!」,紀景年激動地站起身,不淡定地咆哮。
「你不能見他!紀敏洪的人在守著!我們懷疑就是紀敏洪派人害她,逼你現身!」,方岩沉聲喝。
「我他媽不管!管不了那麼多了!」,紀景年暴吼,像發了瘋,憑著感覺,朝病房門口沖去,方岩上前,單手推了他一把!
「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是,請你顧全大局!」,方岩沉聲呵斥,表情嚴肅。
「去他的大局!我為了這件案子,犧牲地還不夠多嗎?!我他媽現在都不算個男人了!那是我的愛人!我最愛的人!」,紀景年暴吼,心口沉痛。
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此刻,只想回到她身邊,當然,這是失去理智,沖動的想法。
方岩同情他,但不能幫他,「再忍忍,下個月,他們交易的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只有斬草除根,我們才能過上真正太平的日子!」
「除得掉嗎?一個紀敏洪死了,還有第二個,第三個!我們的親人、愛人若失去了——」,紀景年憤怒地吼。
「誰讓你是檢察官?!誰讓你入這一行的?!」,方岩上前,揪住了紀景年的衣領,厲聲質問。
紀景年這才如夢初醒,理智漸漸地恢復……
「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檢察官,我宣誓︰忠于國家、忠于人民、忠于憲法和法律,忠實履行法律監督職責,恪守檢察官職業道德,維護公平正義,維護法制統一。宣誓人紀景年。」
擲地有聲的誓詞,敲擊著心髒,領口被方岩松開,他後退,表情木然。
想起了從事這一行的初衷,想起了為了辦案被人害殘的師父,想起了很多很多前輩,也想起為了將犯罪嫌疑人送上法庭,日夜奮戰時的自己……
剛剛說得那些抱怨的話,只是沖動時的口不擇言。
同時,也是真的痛恨自己。
就是這樣矛盾。
作為一名檢察官,他要選擇顧全國家和人民的利益,但是,他紀景年到底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他是有感情的人,不是神!
想著她此刻躺在icu里,渾身插滿各種儀器,與死神在搏斗,脆弱而孤單的樣子,他心如刀絞。
可他還不能見她,不能守在她身邊!
看著紀景年那痛苦的樣子,方岩十分同情。這麼多年,他自己一直是個孤家寡人,從不敢動情,因為職業的特殊性吧,這樣一個人,行動起來,從不會有任何牽絆。
「同志,再忍忍,就快勝利了,快了!」,方岩說完,離開了他的房間。
***
她的心跳一直很虛弱,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所有專家醫生時不時地過來,為她檢查,裴醫生也沒走。他是來京城開會的,被方岩臨時找來,做了這個手術。
手術固然是很成功的,但也得靠病人的意志力,那樣才能挺過來!
「她沒什麼親人嗎?」,紀景年和艾雯兒並肩站在玻璃外,艾雯兒穿著無菌服,「她有個七個月大的女兒,還有媽媽,她們不方便來。」
「紀老師呢?我听她一直這麼叫!」,裴醫生平靜地問。
這話,讓艾雯兒這樣的女漢子差點淚崩,「那是她老公,現在,不能來看她。」,艾雯兒小聲地說,眼眶泛紅,身為女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當然是想有男人陪在身邊的。
「我的意思,這個時候,能有她最在乎的人陪著,她的意志力會堅強些。」,裴醫生又說道。
艾雯兒理解地點頭,她進了病房。
「辰辰,你要挺住,我告訴你,表哥,紀景年他,沒有死,你醒了就能看到他了!」,艾雯兒貼在顧涼辰的耳邊,很小聲地說,防備地看向外面,紀敏洪留了好幾個保鏢在這。
這老狐狸,還好沒懷疑她!
顧涼辰像沒听到她的話,艾雯兒挫敗,「他真沒死,你听到我的話嗎?他很快就會回來的!還有,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卿卿就成沒媽的孩子了!」,艾雯兒急切地說,顧涼辰仍然無動于衷,那心電圖在微弱地變化。
艾雯兒出了病房,唐司漠非要進去看她,被醫生攔住,艾雯兒對肖南笙交代了幾句,說是去錄一段卿卿的聲音,讓顧涼辰听著。
實則,她去聯系了方岩,想辦法讓紀景年過來。
在電話里,方岩把她訓斥了一頓。
方岩找到紀景年,將一錄音機放在他面前,「她還在昏迷,不如,你錄幾句話,讓雯兒播放給她听?」
紀景年點頭,模過那錄音機,方岩告訴他,哪是錄音鍵,然後離開,將寂靜的空間留給他。
靠著牆壁,坐在地板上的紀景年,按下錄音鍵——
***
深夜,icu里,只有儀器發出各種不同的聲音,艾雯兒坐在床邊,將耳機塞在她的耳朵里,然後,按下播放鍵——
一長串的沉默,然後,才有低沉的聲音傳來。
戴著氧氣罩的顧涼辰,一動不動。
「辰丫頭,听到我的聲音嗎?沒錯,是我,我還活著,我沒死,我是紀景年,你的紀老師,你的阿景哥。你曾經的鄰家大哥,臨時老師,老公……」
「我沒死,我真的沒死,我怎麼舍得丟下你不管,怎麼舍得丟下你和卿卿……」
「我不知道你還愛不愛我,是否已經忘了我,听到這些,你是否會有反應……」,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時,心電儀開始不規則地動,裴醫生進來,仔細監測。
「不管你是否愛我,你都要醒過來,大寶貝,小寶貝還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艾雯兒看著顧涼辰的表情有變化,她皺著眉,雙.唇不停地在動。
痛苦的深淵里,她听到了紀景年的聲音,他說,他沒死,還活著,讓她也活著……
「小老婆,我們還沒把結婚證領回來呢,還沒去拍婚紗照呢,還沒給小卿卿再添個小地弟呢……你不可以有事,等我回來,我馬上就可以回來了,醒來,听到沒有!」,最後一句,說得那樣霸道,像是對她的命令。
「紀老師……我……愛你……」,搖著頭,喃喃地說,心跳逐漸恢復正常,他的聲音消失,好像他也消失了,她只想大聲告訴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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