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木然在白小玦車上醒來的時候感到脖子異常酸痛,頭也是昏昏沉沉,渾身都不自在。
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把從手上滑落的他的外套遞給他。
她看看窗外,"我睡了很久嗎?到我家了怎麼都不叫醒我?謝謝你送我回家,本來想請你到我家坐坐的,可我想著這麼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就不……"
"沒事,我上班不急,可以去你家坐坐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搶白了。
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去阻止他已經跨出車門的腳步,可是最後發現多說無益,無論她說什麼,到頭來都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于是,她只能悻悻地跟在他身後。
整個夜晚都無風,月亮奇跡般地突破重雲的圍堵,慈愛無私地在大地上撒著銀灰。光禿禿的樹木枝椏給這月光當起了荒涼的點綴。
靜靜地跟在他身後,痴痴地望著他的背影,小心的踩著他的腳步。只有她知道,她那不情願的表情是個很好的偽裝。雖然無數次警告自己,可是不可抑制地,她對他,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咦,這麼晚了你小子怎麼到我家來了?還是和那個小霸王一起?"胥柳南的大嗓門成功地毀了胥木然在心里勾勒的至臻幻境,也招來了她家爸媽對白小玦的關注。
"小玦啊,快進來坐!阿姨剛剛看了新聞,說你爸的案子有蹊蹺,法庭準備擇日再審。你快給阿姨說說,听到這事,你媽媽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我看她愁你爸這事愁的人都瘦了幾圈了。我說去看看她吧,你胥叔叔還不讓!他說怕我打擾你媽媽休息!"
王景問得急切,胥木然看不下去了,"媽,你一下子問了小玦哥那麼多問題,一口氣說了一通,你讓他怎麼回答你啊?"
她說了之後才發現自己替白小玦強出頭是怎麼也不合適的,于是警惕地看了坐在王景旁邊的他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說︰"我這可不是為你著想,你別自作多情!"
可她那躲躲閃閃,別別扭扭的小眼神,是人都明白她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嘴角掛著笑,微不可查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對正要再說些什麼的王景說︰"阿姨,您不用因著小然的幾句話就又重新組織語言,你們和小然都關心我,關心我們家,這我都知道。你問的重點我也提取出來了,我爸的案子確實有蹊蹺,因為證據不足,法官同意擇日再審。我媽也很好,我代表我的家人謝謝你們的關心。"
態度很誠懇,胥木然卻替白小玦的回答捏了一把汗。什麼叫她們家和她關心白小玦?他這是非得讓她們家人知道他們倆有過一段失敗的感情才會善罷甘休?
可到後來,她發現自己白擔心了一場。原來,她一家人都是神經大條的主,根本就沒有從他的字里行間摳字眼!
大家關心的都是白小玦家的事。王景更是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著白小玦。
可是,不管一種東西對某人來說是有多新奇,那件東西依然有保質期。只要某人的好奇勁一過,它就會被打入冷宮。
他們聊白家的事一直聊到身為話嘮的王景都不想再聊,此事最終被強制性地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胥家丫頭,老實說,你是不是喝酒了?"論轉移話題,救因為尷尬而冷下來的場子,胥柳南絕對是其中的能手。
"呵呵,一丟丟,一丟丟。"看著听了胥柳南的話之後臉色慢慢黑下去的自家爸媽,她小心翼翼地為自己辯護著。
她隱隱感覺她家爸媽有沖她發火的趨勢,正在絞盡腦汁想著滅掉他們怒火的方法。只是,有人還嫌這把火不夠大————
"叔叔阿姨,我覺得小然的車技真的好,在喝了酒的情況下開車居然都能來得非常平穩。"
"什麼?你個丫頭能耐了啊,你還酒駕?!"胥文譽徹底爆發了。
白小玦,你狠!
"沒有沒有,爸,您別听小玦哥胡說!我只是小小的倒了一個車而已。再說了,我現在都在吸取’駕校撞車事件’的教訓呢。"
她向胥文譽解釋著,卻被胥柳南沒節操地嘲笑了。
"噗!你在吸取什麼教訓啊?然然,不是我說你,當年我就一直沒想通,怎麼在那麼不可能撞車的條件下,你愣是把人李教練的車後備箱給撞凹進去了?"
這話,讓胥文譽本來就黑著的臉更黑了。
什麼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是真的領教到了。
在這緊要關頭,白小玦也給這把火添了一桶油,只是,她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
他說︰"柳南,’駕校撞車事件’是怎麼個回事啊?"
她想掐死他!他這是提的什麼狗屁問題?
胥柳南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難得一回制造大亂的主角不是他,他當然樂得邊解說邊觀戰。
"那是六年前,哦,就是你拿了駕照沒多久,我在補考科目二的時候。"說著他頓了一下,看到胥木然的臉氣得沒有一點正常的顏色,他樂呵呵地繼續講。
"那天我在駕校練習場地駕駛,天真的太熱了,我又練得有點暈,其他學員也是熱得不想再練了。剛好然然跑到駕校來了,我就隨口說了一句,問她要不要上車開開?"
他講的太激動了,中途不得不停下來喝杯水,胥木然想阻止他,可當她發現胥文譽和王景都被他帶到了回憶之中,沒再集中攻擊她,就還是讓他繼續說。
"然然同意了!不得不承認,她的學習能力極強。嗯,那個時候她多大來著?六年前,哦,她十六歲!我只是給她講解了一些主要的事項,其他的讓她自己琢磨,她居然沒幾下就完美的掌握了!我看著她沒多大問題了,天氣也是實在太熱,我就對她說我先回去。好像那天還要去小玦你家,可是然然還不知道,我就給她說了讓她再練幾圈就回家收拾收拾,準備去你家。呵呵,結果我出了駕校還沒上公交呢,她就帶著哭音打電話告訴我車子撞了。"
此時,她恨不得把胥柳南的嘴給撕個稀巴爛!
"等我跑回駕校,看到的就是然然一個人可憐巴巴的站在車子面前,我爸去練路還沒回來。李教練家的那輛車的後備箱被撞得凹下去了,很是戲劇性的是,我家的車前蓋居然毫發無損!因為我爸沒在,所以給老爸打了電話之後,我們倆就站在太陽底下和李教練大眼瞪小眼。"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王景一直追的電視劇中主角哭哭啼啼的聲音在廳中回旋。
"看著她苦著一張臉我就想笑,而最終,她的那句話是真的讓我沒憋住笑了出來——"
說道這里,他實在沒忍住,繼續沒形象地笑了。
"你就笑吧你!"胥木然幽怨地說著。
心知惹她沒有好下場,胥柳南止住笑,繼續說。
"她悄悄地挪了幾步到我面前,湊近我耳朵說︰‘哥,我這車里只有我一個人,沒人給我踩剎車,我一慌才踩到了油門。雖然我車里沒人,可是李教練當時可是坐在他家的車里的,看著我開來了也不知道指揮他學員躲,論說如果是他的車像我們的車那樣耐撞,那麼他不躲開還說得過去。可是,他的車明明不經撞嘛!’"
"噗!廳里不再安靜,電視機里的聲音完全被各種笑聲給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