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樣,那就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吧。江岸邊最終說服了自己。
手機拿在手上,最張撥出了美輪的電話。「美輪,最近要畢業了很忙吧?」
「是的呢親愛的,對不起,最近因為論文的事情都沒能好好陪陪你。」林美輪歡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沒關系啦。你最近和美奐相處得怎麼樣呢?」
「報告首長,非常融洽。」
「那就好。今天晚上我去你學校陪你吃晚飯怎麼樣?」其實不光是為了吃晚飯呢,可憐的美輪,你準備好了嗎。
「真的嗎?那太好了,幾天沒有看見你,我想你都快想瘋了。」電話里傳來美輪熱烈的笑聲。
真是個單純的姑娘。而一想到美輪的臉,江岸邊就會馬上想到自己心中那個如夢的女子。
畫室的生意逐漸走上了正軌,雖然還不能賺到很多的錢,但和好朋友一起做著自己所愛好的事情,可算是無比幸運了。
下午清理好手上的幾件事情準備開車去找美輪的時候,忽然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說是母親,其實是繼母。大凡提到繼母,往往會讓人以為悲慘的回憶就要開始了,但事實上繼母這麼多年來對待江岸邊倒是很不錯的。
電話里的母親的聲音慌了神︰「邊邊,你快回來呀。爸爸好像生病了,好像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了,連我也不認識了,這可怎麼辦呀!」
江岸邊馬上調頭轉向了回家的方向。父親這些年來身體算是不錯的,幾乎沒有生過什麼病,一直為了工作竭盡全力,奮斗幾乎二十多年,打下了億能地產牢固的江山,成為一代傳奇商業人物。
當初江岸邊選擇美術專業的時候,江父江唯君就不怎麼同意,堅持希望他能報考商學院以後能替己分憂。但江岸邊實在不願意回家父承子業,堅持學了油畫專業。江父拗不過他,只得隨他去,並安慰自己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正一邊對父親說著話一邊無聲地哭泣。父親卻並不應答。
「到底是什麼情況?」江岸邊急切地問著母親。
「今天中飯後我陪你爸爸出去散了一會兒步,在小區花園里坐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他突然問我,‘你是誰?’我以為他開玩笑呢,結果一路上他都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江岸邊立即聯系了父親熟悉的醫生charles,約好了在中心醫院會合。
江岸邊駕車帶著父親和母親趕到的時候,charles已經換好了白大褂作好馬上為江唯君檢查身體的準備。
charles畢業于美國貝勒醫學院,在國外工作多年,五年前才回國的海歸博士,c城著名的腦外科專家。與江唯君因高爾夫球結緣成為不錯的朋友。
檢驗室的門終于打開了。charles博士取下了頭上的防菌帽以及口罩,說︰「阿爾茨海默癥,唯君屬于早老性痴呆。目前唯君的癥狀就是出現了記憶障礙,執行功能障礙,所幸的是,還能正常行走。遺憾的是,他已經不認識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江岸邊只覺得忽然天崩地裂。
二十多年來,因為倚靠著父親強有力的臂膀,他才有條件有勇敢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堅持選擇油畫專業,堅持在碩士其實繼續研究美術,堅持自己行萬里路。走了好遠,見過了沿途各種美麗的風景,回首時才發現,站在自己背後的那個人,他的背已不再像自己兒時那樣高大,他的頭發也已近花白。現在,他甚至像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只留下了空白的記憶。
母親在一旁無助地哭泣。
江岸邊知道,從現在起,他將承擔起這個家庭的所有責任。從此以後,再也由不得他隨心所欲。
晚上回到家已經近十點了,安頓好父親。江岸邊疲憊的回到了自己房間,他突然才想起來,今天約了美輪吃飯,而且有重要事情對她說的。
拿出手機,遲遲未撥出電話。今天他只覺得心里太亂了。他倚靠在窗邊,凝望著這夜色下的城市。從二十三樓望下去,能看到這繁華都市美麗的夜景,不少招牌霓虹廣告燈閃爍著,似乎正歡快的召喚著他。他曾經沉迷于這樣的紙醉金迷,揮霍著大把的鈔票,然後故作迷離的眼神對蘇雲說,蘇雲,我不快樂。
每次說這句話時,江岸邊的心里都是在想著那個遙遠的女孩。那個所謂的夢中**。
現在,江岸邊知道,還來不及開始,就得結束了。
最終還是撥通了美輪的電話。美輪在電話里佯裝生氣道︰「壞蛋!江小邊!不是說來找我吃晚飯的麼!等到現在我還沒有吃飯!」
「對不起,美輪。」
「好啦,知道你忙,不怪你。」
「對不起,美輪。」江岸邊又說了一次。
「不用老是道歉啦。親愛的江小邊,我原諒你了。」
「我們分手吧。」江岸邊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為什麼?」
「我,不喜歡你了,對不起。」
美輪只覺得突然被人悶頭一棍一樣,有種近乎暈厥的感覺。所以,她是被拋棄了嗎?被自己最喜歡最深愛的人拋棄了嗎?
「那為什麼當初那麼拼命的努力想要和我在一起?為什麼!」美輪開始痛哭。
「那時候,我以為你是美奐。三年前我見過她一次。我以為你是她。」
多麼可笑,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卻說喜歡的是她。那過往所有他的溫柔,其實是想給予另一個人的。他牽著你手,對你大笑。他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親上你的臉頰。他在你生日的時候送你七份禮物,從早到晚驚喜不斷。他時常給你發短信打電話聊天到深夜,你總是對你說,你就是我的夢。
他曾說他有一個夢想和一個夢。夢想是走遍世界,而你,就是那個夢。
如今,是夢醒了麼?還是說,自己是他記錯了的夢?
美輪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淚光迷離中,她看見一年前的自己。那時的她常常從蘇雲嘴里听到江岸邊這個名字,她說,藝術高材生哦!她說,他又獲獎了哦!……
她說,他的畫展就要開展了哦。懷著好奇的心情隨蘇雲去看畫展,看到江岸邊那潑墨成江河的氣概,也看到他對一朵小花的柔情。
而最後,「傾國傾城」,打動了她的心。
知道他台球打得很棒,于是花錢拜師,請了c城最好的師傅,那是一個曾經參加過世界台球錦標賽的師傅。每天不停練球的動力,就是不斷的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眼江岸邊的照片。直到手上磨出繭,直到自己每天腰酸背疼,直到球技得到了師傅的認可,她才敢讓蘇雲幫忙約他出來打球。
那時候,她從別人嘴里得知了他,然後愛上了他。
那時候,他把她當成了另一個她,然後愛上了她。
這是一個錯誤麼。
那一晚,美輪徹夜無眠。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美輪打了個電話給陸晚秋︰「媽,我要去英國。」
「美輪,聖彼得大學是在妹妹回來前我幫你申請的,現在妹妹回來了,你還要走嗎?」陸晚秋問道。
「嗯。我要去。」
「那好吧。」陸晚秋知道女兒的性格,堅持的事情大都沒人能改變她的想法。極主有見,卻也相當極端。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李嬸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看著圍在一起的雙胞胎姐妹,她也非常開心。
「妹妹,我就要去英國了。」美輪先開口。
「什麼時候回來呢?」美奐問道。
「大概一年,又或許兩年。」
美奐不再說話,低低默默吃飯。她心里其實是很難受的。在這個家里,唯一能與她多一些話題的,就只有美輪了,自己如今來c城時間不長,可這個姐姐又要走了。想著就覺得難過。
「來來來,都多吃一點。」陸晚秋分別給美輪和美奐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