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昭國,乾元二年。
承鳳皇後難產去世,據說生下的那位小公主活了不足十二個時辰便夭折了,三個月後,皇上蕭遠山迎娶了承鳳皇後的孿生妹妹為繼後,封為翊鳳皇後。
承鳳皇後名千江映瀾,翊鳳皇後名千江映姝。
這位翊鳳皇後千江映姝,便是蕭少煌的母後,現今的太後。
這些畫像是當年蕭遠山一幅一幅親自畫就,而這畫像上的女子,不是她千江映姝,而是她的孿生姐姐千江映瀾鈮。
說來,也是一段孽緣,蕭遠山選後的時候,原本選中的是千江映姝,誰知陰差陽錯,千江映瀾卻嫁到了龍昭國做了皇後,蕭遠山與千江映瀾成婚之後,發現志趣相投,互敬互愛,感情日漸濃厚,便將錯就錯,再也不提回頭去娶千江映姝的事情,一直到千江映瀾難產而死,為解哀思,蕭遠山在三個月後才娶回了千江映姝。
「如果,當年哀家沒有走錯那一步,先皇也不會」
太後每每回想當年之事,都會泣不成聲酯。
「都過去了,太後還是保重身子要緊!」
「哀家寧願她不是哀家的親姐姐,恨起來便不會這麼辛苦,哀家恨她,恨了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輸得一敗涂地?先皇積郁而亡,撇下哀家與煌兒,人都道哀家與先皇伉儷情深,卻不知,這伉儷情深只在白天,每每入.夜,先皇喊的名字都是她千江映瀾。」
深愛是一把雙刃劍,一邊對準別人,另一邊對準自己。
「太後,皇後娘娘她」
「哀家就是平日里對她太好了,此番做下這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之事,煌兒帶她回來,當晚就把她關進了回心堂,別人不知道,哀家還看不明白嗎,煌兒這是舍不得她,先處置了,好堵眾人的嘴,如果真要論罪,她怕是已經掉了腦袋了。」
「皇上的確是外冷內熱!」
「煌兒這孩子心太軟,她既然發現了這個秘密,也正好,哀家便替皇上做一回主,你去準備墜胎藥,明日務必讓她飲下,斷不能讓她生下那個孽種污了我皇室血脈!」
太後此刻還不知道,她的這一決定,給千江月帶來的,簡直就是滅頂之災,倘若有一日,她知道千江月肚子里的是標準的龍種,不知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掉。
*
宣武殿,琉璃來做每日匯報。
「月妃去過了?」
「是,月妃娘娘午間時分去看望皇後娘娘了。」
「皇後說什麼了?」
琉璃低著頭臉上一苦,她們說了那麼多的話,怎麼會一字一句都記得清楚呢?
「說月妃娘娘說會替皇後娘娘照顧好皇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說讓月妃娘娘還是照顧自己比較好還有還有」
琉璃支支吾吾回話,心里著急,照顧來照顧去,真是繞死人了。
「還有什麼?」
「還有嗯皇後娘娘的白逸師傅給送去了一只烤鴨,娘娘歡喜的吃了大半只呢!」
白逸師傅?送烤鴨?
誰是白逸?
「那朕讓你帶去的糕餅呢?」
琉璃回想一下,篤定的點了點頭︰「也吃了,吃了一塊兒玫瑰香糕!」
別人送的她吃了大半只,自己送的,只吃了一小塊。
醋了!
「還有嗎?」蕭少煌黑著臉,再問。
「噢,回皇上的話,那些糕餅還有許多!」
汗!
「朕是問你還有別的事嗎?」
「還有就是太後娘娘派人去送了好些東西,還逼著娘娘喝藥呢,娘娘不從,就被扯著手臂硬灌,奴婢奴婢只好把那藥搶過來喝掉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蕭少煌傍晚時分,外間伺候的小太監來報說,回心堂皇後娘娘請旨要求封宮,他還不知所為何事,原來如此。
「你回吧,朕明日就下旨,以後誰都不能隨意進入回心堂!」
琉璃糾結的謝了恩出來,有時候明明看著皇上對皇後十分的上心,怎地卻不放皇後出來?真是搞不懂了。
*
第二日,清晨。
蕭少煌下了早朝回來,直奔太後宮。
「兒臣給母後請安!」
「煌兒快起來!」
「兒臣給母後準備了您最愛吃的小菜,一會子讓人送來,兒臣想陪母後用早膳!」
「好!好!」太後輕輕拍著蕭少煌的手,笑著。
太後昨晚沒睡好,眼圈兒黑黑的,粉妝遮都遮不住。
「母後昨夜可是沒有睡好嗎?是哪里不舒服嗎?」
「你與皇後做的事,哀家能舒服的了嗎?」
太後忽然變了顏色,蕭少煌連忙站了起來,垂首立在一旁,聆听教訓。
「哀家知道你喜歡月兒,不忍心責怪她,可是煌兒,你是皇帝,不是小孩子了,你應該知道輕重,堂堂皇後,與他人有染,竟然還懷了身孕,這一旦傳了出去,蕭氏皇族的臉都要被她給丟盡了!」
太後盛怒之下,握著自己的手杖,使勁兒的敲著面前的地磚。
「兒臣知罪了!」
「那你準備怎麼辦?」
「全憑母後做主!」
千江月是太後的至親,蕭少煌有把握,太後一定只是口上罵一罵,不會要了千江月的性命的,至多,讓她打掉那個孩子,何況,那本就不是他蕭少煌的孩子。
太後想了一想,說道︰「既然,你已經把她關進了回心堂,就讓她在那兒待著自生自滅去吧,祖訓不能廢後,給她個虛名就是,至于這新後嘛,哀家會親自修書信,讓南炎王挑選合適的公主,與你再婚,至于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
蕭少煌連忙打斷太後的話︰「兒臣不想再立新後!」
太後忽地站了起來,舉起手杖打在蕭少煌的肩上,「這事容不得你不想,她本就不是嫡親公主,不過是一個總之,她就是配不上你,不配做龍昭的皇後,這一次,哀家做主,給你選一個好的!」
蕭少煌不解,一向善待千江月的太後,現在為何變得這麼決絕。
蕭少煌在這件事上不是不生氣,他十分的生氣,但是,更多的是吃醋,他在心底還對千江月抱有一線希望,那天情急之下說的話有些重,什麼死也要做他蕭少煌的鬼,他不過是不想失去她,縱然她的心已經不在這里,他也會想辦法困住她的人,不必相見,只要日日感受到她在身邊,就好了!太後見蕭少煌悶頭不語,知道他萬分的不情願。
「煌兒,非但母後無情,月兒也是哀家的至親,怪只怪月兒沒有這個福氣吧!」
「母後,她的孩子」
「孽種留他作甚,此事哀家自有主意,你盡可放心吧!」
蕭少煌仿佛看到千江月據理力爭的神態,拿掉她的月復中骨肉,會要了她的命的。
「母後」
蕭少煌正要開口,外面吭哧吭哧跑進來一個小太監,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太後皇上來了回來了回來了。」
「你說清楚!什麼回來了?誰回來了?」
「是是皇貴妃娘娘回來了!」
端木晴兒?
蕭少煌與太後面面相覷,她不是被端木墉給帶走了嗎?這會子怎麼忽然回來了。
「皇貴妃人在哪兒?」
小太監忙道︰「皇貴妃現在城門口等候皇上召見呢!」
太後連忙站起身,抓起手杖就要往門外走,一邊嘟囔著︰「哀家的晴兒回來了,哀家去接她!哀家去接她!」
蕭少煌一心掛在千江月身上,並未起身,太後走了幾步,見他並未跟上,手杖戳著地板,呵斥道︰「你只顧想著那個月兒,你竟忘了晴兒還懷著你的親骨肉嗎?還不快隨哀家親自去將她迎回來?」
蕭少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著太後的手,往門外走。
此刻,千江月還在睡著大懶覺,剛曬過的被褥,帶著陽光的香味,千江月舒舒服服的翻了個身,忝了忝嘴角。
琉璃起來了,在院子里除草,早膳已經做好,悶在小廚房的盆里,只等著千江月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