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百合氣的站了起來,夾在左右擁擠的椅子里,人站不直︰「路斬月我跟你說話呢,你給誰臉色啊?」
斬月真不想吵,抿唇不語,靳湛柏沒動,只是仰頭瞟了他姐姐一眼︰「行了,這麼多人在,你不嫌丟臉啊?」
「媽。」安煒昕拽著靳百合的手,使眼色叫她不要生事,她這才狠狠瞪了斬月一眼,算作報仇。
斬月的眼梢看到她坐下來,嘆了口氣,不料,那邊的二嫂居然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別放心上,她就是這種人,喜歡多管閑事,所以才落了個離婚的下場。僳」
平時看她們挺好的,想不到也會暗箭傷人,斬月對二嫂抱有警惕,不玩比較好。
她一個人老老實實坐著,也不玩手機,望著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很多時候她都是這副形象,叫人也沒辦法找她攀談。
估計是靳湛柏讓她失望了,既然他對她不好,她也沒必要為了他而委屈自己,受靳家欺負,憑什麼?她沒吃靳家一口飯,為什麼要看靳百合的臉色?
靳湛柏一直在抽煙,旁邊的靳靜抱怨了好幾次,這邊的斬月無所謂,因為她也是有煙齡的人,聞那煙霧沒感覺克。
他環顧了許多人,不是這種浮躁不沉穩的性子,好像故意在避開什麼。
剛吵過架,不知道該怎麼和好,死要面子活受罪。
終于,他看向斬月,望著她低頭看自己的手,他看了她好久,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靳湛柏把香煙蘸滅,投進煙灰缸里,另一只手握住了斬月的小拳頭。
她抬頭,眼神冰涼的找他要答案。
這是什麼意思?示好?求和?你大半夜把我趕出去,當我是什麼?流浪狗嗎?
靳湛柏聲音低沉的穿透耳膜︰「手機丟了?」
斬月想說,你管的著嗎?還是開不了口,覺得過于殘忍。
他沒讓她把手掙出來,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听見的分貝說︰「老公錯了,回家怎麼罰我都行,現在給我點面子,行嗎?」
斬月答非所問,側到他的耳邊,也輕聲說︰「放手。」
靳湛柏松開了手,剛才跟他一起進來的幾個老板早就在後面那桌盯著他跟身邊那背影俏麗的女人了,這會兒其中兩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背,揶揄起來︰「靳總,這是你女朋友?」
既然都帶到靳家的婚宴上了,肯定是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處了。
靳湛柏極快的看了一眼斬月,怕她像關昕那樣不懂事,在外人面前給他拿臉,不過斬月很大方的站起來了,面帶微笑。
「呦,真漂亮,」兩人上下打量斬月,又問,「是模特吧?」
靳湛柏已經摟著斬月的肩了,眉眼彎彎︰「以前做模特的,現在自營公司。」
「哦哦,那了不起,這麼年輕的女企業家。」
斬月伸出手,和他們握了握︰「您過獎了,在做生意方面,我還得向兩位請教竅門。」
靳湛柏露出贊賞的表情,與她親密的摟在一起,朋友對斬月贊不絕口,又拍靳湛柏的肩︰「感情不錯嘛,什麼時候辦?」
他並不掩瞞︰「大概下個月,你們逃不掉份子錢的。」
斬月也跟著他們笑。
後來,他們找斬月借靳湛柏,說︰「弟妹,靳總跟我們過去喝兩杯,成嗎?」
「成。」
斬月的好脾氣讓那兩男人深表欣賞,回去自己那桌立刻宣揚起來,靳湛柏好有面子,從兩天前開始死氣沉沉到今天的神清氣爽,變化之快也讓自己措手不及,他明白了,還是不要吵架的好,跟斬月鬧情緒,冷戰,都好折磨他。
……
靳靜和安煒昕總有說不完的話,斬月听著也正好打發時間,喜時差不多,靳東從外面進來,穿梭好幾次,身邊有姜南爵和龍秀陽陪同,斬月看了看,沒吱聲。
無聊著想拿手機出來上上網,沒多久與宴廳相連的一間玻璃雕花大門打開,美麗的新娘子在伴娘陪同下,從里面走了出來。
靳東找佟憐裳商量一會兒新人宣誓時的事宜,這麼個小插曲卻在現場制造了很強烈的一陣呼聲,斬月隨著聲音抬頭,佟憐裳今天穿的是旗袍,大紅色的,像火一樣艷,她的皮膚應該搽了粉,比往常要白。
白紅相間,自然是美若天仙,所以在場才會爆發出高亢的叫聲。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佟憐裳是佟戰的女兒,在座的皆功成名就,可是相比權利,金錢會遜色不少。
大家都想看看佟大將軍的女兒長什麼樣,對皇親國戚敬仰有加。
「小嬸,你覺得佟憐裳怎麼樣?」
靳靜隔著靳湛柏的座位,問斬月。
斬月移動視線,噙著微笑對靳靜說︰「很好,各方面都好。」
靳靜不以為意,撇撇嘴,估計和斬月持不同觀點,不再多說。
斬月听到靳靜和安煒昕說著佟憐裳的是非,眼楮又放回那對新人身上
tang,他們竊竊私語,龍秀陽好像在給他們出主意,然後伴娘也說了兩句,最後靳東板上釘釘的表情,率先往外面走了。
佟憐裳提著裙裾跟了上去,伴娘和伴郎也一並跟了過去。
斬月望完,又變得無事可做,準備拿手機玩,肩膀被人輕輕一搭,溫熱的感覺傳到身體里。
她仰頭,靳湛柏拉開自己的椅子坐回她身邊,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兩包中華。
他把煙甩在桌上,摟著斬月的肩,她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甩開了。
靳湛柏會心的笑了笑,沒跟斬月對著干,把那只被斬月甩掉的手搭在她椅背上,又把自己的椅子拖近她,兩個人看的十分親密。
斬月往後仰身,質問他︰「干什麼?」
他另一只手上燃著一根煙,嘴巴里也有煙味,眉清目秀的,眼神倒挺色眯眯︰「想你了,寶貝。」
斬月呵呵一笑,把頭轉開,懶得應付他。
他叉開雙腿,又拖著椅子湊近一些,低頭去找她的眼楮,斬月擰眉看著他,他哈哈一笑,朝桌子上彈掉了煙灰。
「想好怎麼懲罰我了嗎?」
彈好煙灰,他趴在斬月面前的這塊桌子上,看著他媳婦,笑盈盈的。
兩人間的互動叫這桌子上的許多人都看見了,而且看了之後就難以移開視線,斬月還听到靳百合的諷刺,不過她不在意,誰會在意不在意的人說的話呢。
正巧司儀說話,場下沸騰慢慢悄寂,靳湛柏也坐起身,搭著她老婆的椅背,瞅著宴廳門口,待會兒,新人就從那纏著紫羅蘭裝飾帶的通道里走出來。
斬月看著婚禮永無二樣的流程,突然就轉頭對靳湛柏說︰「我們的婚禮在教堂辦吧。」
靳湛柏愣了一下,他不信那些東西的,想到他那些生意上的往來人,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大老板坐在教堂那種神聖的地方,怎麼看都有一種驚悚的感覺。
于是,他給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地方太小了,塞不下。」
斬月回頭看他,果真,這男人在笑。
現在她學會了,遇到這種情況不要慌,更不要臉紅,比他更無恥就可以了。
斬月笑嘻嘻的,特別溫柔︰「你記住了,這可是你說的,塞不下,那就不要塞了。」
靳湛柏突然摟住他媳婦,把臉湊過去咬到了她的耳垂︰「小東西,你陰我。」
斬月把他推開,捏著自己的耳垂,瞪他。
現場正在調整燈光,夏雪默默把眼神收回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里不是滋味。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靳東娶的女人合她的心意,如今她不會後悔當年反對孩子的事,就是因為佟憐裳不如斬月,她心里不舒坦,看到斬月和靳湛柏如膠似漆,心頭就替靳東可憐了起來,大家都幸福了,好像只有他兒子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葬送了。
……
天底下的婚禮都是如出一轍,佟戰女兒又怎樣,沒給人什麼驚喜,斬月一個人夾著筷子,閑閑的吃著玉米青豆,她不習慣與許多人吃飯時站起來夾菜,所以總是吃最近那地方的,靳湛柏坐在她旁邊,倒是給她布了許多可口的菜肴,他自己吃的少,沒多久,後面那桌的老板們叫他,他湊在斬月耳邊說了一句,端著酒杯就過去了。
佟憐裳今天的裝扮很漂亮,化妝師發型師想必都是國內有名的,禮服換了五套,現在和靳東又去更衣室,換敬酒服了。
舞台離的遠,斬月剛才也沒看仔細靳東的表情,但他笑的確實不多,和司儀的互動也顯得呆板,倒是佟憐裳能說會道,表達了對新郎的愛意,然後主動擁抱新郎,斬月只看到這里,就低頭開始玩手機了。
等敬酒儀式結束她就走,行李在CICI,今晚就去李恆慧那邊吧,反正昨晚靳湛柏也找過去了,李恆慧已經知道他們在鬧矛盾,沒什麼好再隱瞞的。
過了一會,新人出來了,佟憐裳穿了條金色的斜肩晚禮服,衣料上瓖著水鑽,斬月在雜志上看過這一款,是巴利今年新年走秀款的禮服。
靳東不知道有沒有換,男人的衣服太單一,即使換了都不容易被人發現,依舊是白襯衣、黑色西裝。
新人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從首桌開始,估計十分鐘就能到她這一桌,斬月又低下頭,玩著手機。
……
新人來了,斬月擠出了笑容,做好隨時站起來的準備,他們站在斬月的對面,朝桌上的人舉杯,都是家里人,說的話很隨意,兩個嬸嬸交代靳東要好好疼媳婦,把佟憐裳的好夸的名不副實,誰還看不出來,不過是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一次。
斬月維持著淡淡的微笑,胃疼,不過在這熱鬧的氛圍下沒什麼感覺。
眾人舉杯,斬月也舉杯,抬頭時看到靳東在看她,兩人隔著一張圓桌用眼神無聲的交流,斬月笑的眼楮都彎了,輕輕樣了樣酒杯,好像在說,新婚快樂。
夏雪一直看完了這兩個孩子間的互動
,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好幾年前靳東還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寧死不屈、一文不名的離開家,就為了要跟斬月在一起,當初下了這麼大的決心,也沒辦法和命運對壘,幾年後,這兩個孩子還是分了手,各自成了家。
她自己有過一段隱秘的愛戀,為那段愛情也付出過慘痛的代價,如今那個女孩,該有斬月這個年紀了,若是也談了一個家世好的男孩,會不會也因為家庭的原因,被男方家人刁難、瞧不起?
靳東如果不幸福,她將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是她毀掉了靳東和斬月的愛情,直到這一刻,看到這對曾經的戀人絕望的只能用眼神交流,夏雪才明白,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棒打鴛鴦更殘忍的事情了。
斬月低著頭,不看任何人,等新人走後,和桌上的人一起坐下。
坐下來,她又抬頭追著靳東的身影了,經年的時間,一切不復存在,他娶她嫁,從此屬于另一個人,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他們的故事,傘下的戀人中,不再有他們手牽手。
夏雪看到斬月低下頭,用手指揉了揉眼楮……
……
靳湛柏陪那桌喝了兩杯,不放心他媳婦,不久就坐回來了,又摟又貼的,斬月只好瞪他,提醒他注意影響。
後來老太太打電.話給斬月,叫她和靳湛柏婚宴結束後回皇廷一品,有事要找他們商量,斬月收線,靳湛柏看著她的4S,笑盈盈的問︰「誰的?」
「李恆慧的。」
揉揉她的頭頂,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不過以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沒有這個習慣,而且那幾個女人都屬于小巧玲瓏型,做這種動作應該更有感覺,他卻偏偏喜歡對個高的斬月做,說不通。
發完喜糖,陸續有賓客離開,靳東有一大群朋友,斬月還認得幾個,不過沒打招呼,自從斬月和靳東鬧翻以後,靳東的朋友就把斬月當空氣了。
靳東的那群朋友要鬧洞房,老太太一開始不同意,因為佟憐裳懷孕了,現在年輕人鬧洞房太嚇人了,什麼都敢玩,她怕影響了孩子,一直沒同意,後來佟憐裳說了情,跟老太太說沒事,太激烈的她不會做,老太太這才想開,但不同意靳東把人帶回家,家里都是老一輩傳統的人,可看不得那些過火的游戲,讓靳東帶著朋友上酒店客房鬧洞房去了。
靳家人分幾輛車回皇廷一品,靳湛柏帶著斬月,送老太爺老太太上了靳百年的勞斯萊斯,老太太降下車窗,又交代一遍︰「開車跟著。」
靳湛柏點點頭,讓老太太安心回家,等著勞斯萊斯走後,泊車小弟開來了他的賓利,他打開副駕車門,把斬月塞進去,自己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不久就跟上了勞斯萊斯。
……
車內,相對安靜,他開車,她看窗外,後來裴霖打電.話找斬月,一來,把手機號給她,二來,問問斬月那天晚上跑哪去了。
裴霖說,那天晚上靳湛柏打電.話找他要斬月,他緊跟著就去了李恆慧那邊,沒找到她,打她手機,關機。
斬月想笑,靳湛柏這個男人也就這麼點心眼,除了做這種丟人的事,沒任何驚喜給她。
謝過裴霖,順便說自己很好,不用擔心,結束了通話,靳湛柏正看著她。
「看什麼?」斬月知道他的套路,不假思索的問。
他投降,雙手離開方向盤,短暫的舉起來︰「好了,我錯了老婆,不為那事吵了,行嗎?」
斬月沒說話,繼續望著窗外。
靳湛柏心里其實並不服氣,他沒做錯,做丈夫的限制自己老婆交際,有什麼?他完全有這個權利。
斬月並不知道他心里還郁結著一股怨氣,只是迫于種種,不想再和她爭執。
「老婆,下午去趟超市吧,家里什麼都沒有了。」說著的同時,握起斬月的手,帶到自己腿上。
斬月扭頭看他,點了點︰「好。」
靳湛柏看她態度晴朗不少,又顏討好起來︰「老婆,你不在的這幾天,家里亂的不成樣子了。」
斬月哼哼兩聲,男人當家,不難想象是個什麼狀況。
她故意用威脅的口吻對他說︰「所以你不要得罪我,你求我的地方多著呢。」
靳湛柏一听,呵呵起來,笑的極為偉鎖︰「是的,多著呢,老婆你還得給我生兒子呢,不能得罪,絕對不能得罪。」
斬月是故意挖了個坑,看他往不往里面跳,誰知他想都不想的跳了進來,果不其然,得扯上男人女人的那種事,這個死男人,永遠都得扯上那回事。
「老婆,你喜歡男孩女孩?」
他傻傻看著前方,又傻傻問她,今天的他,好萌好蠢。
斬月偷偷的笑,回答他︰「都喜歡,你呢?」
他也不假思索的答︰「我喜歡女兒,異性相吸嘛。」
斬月看著他賊眉鼠眼的笑容,佩服他,連喜歡男孩女孩都與這種事息息相關。
夫妻兩短暫沉默一下,靳湛柏
嚴肅起來,輕輕捏了捏斬月的手背,說︰「琪琪,你別怪我,我不是約束你的交際圈,我想你也不傻,也能感覺出裴霖喜歡你,換做是我,我跟一直愛慕我的女人經常接觸,你會高興嗎?你肯定也得跟我鬧,是不是?」
斬月切身體會一下,點點頭,很陳懇的說︰「嗯,這事我也有不對,不過工作上的接觸,我沒辦法,這樣吧,以後除了工作,私底下我不跟他來往,行嗎?」
她能退一步他已經很高興了,而且她還承認了錯誤,靳湛柏喜歡听話的女人,相比事情本身,他更看重她的態度,如果她態度強硬,死不認錯,他的脾氣也忍不了,肯定得魚死網破,所以和關昕就成了勞燕分飛的關系。
他攥住她的小拳頭,拿起來親了親,心情很好︰「老婆,我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怕你離開我,我們雖然扯了證,但並不是名副其實的夫妻,我怕你看上其他男人,把我甩了。」
斬月裝腔作勢的接茬︰「既然怕我把你甩了,你還對我那麼壞?」
「我哪有對你壞?」他忍不住朝她看,極力替自己辯解。
斬月扯扯嘴角,陰陽怪氣的說︰「那是誰說好等我一起去北京,又賭氣一個人走了?又是誰兩天不聯系我,當我是死人?大半夜發短信叫我不要去北京了,是誰?大半夜把我攆出門的又是誰?啊?」
靳湛柏認下了斬月對他的指控,笑的訕訕,明顯底氣不足︰「老婆,人生氣的時候哪有理智啊,對不對?」
「那我怎麼有理智的?吵架歸吵架,你叫我不要去北京,我不還是去了嗎?」斬月怨懟的加了一句︰「我沒有賭氣的資格,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