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色一直守候到了黎明,都沒有看見有兩個孩子出城的消息。
江曉溪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受著煎熬,她盡管要讓自己堅強,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堅強都是滴血的偽裝。
每一輛車子的離開,她都會親自去察看,可是,每一次都是非常失望。
這樣四個出口都守得死死的,就算是插翅也難飛,機場那邊早就有人在檢察著。
兩個寶貝,究竟是去了哪兒?
東、西、南、北四個出口,一整晚的搜索,都是毫無音訊。
而春城所有的警察們,都在一寸一寸的翻著這兩個孩子能藏的地方。
郁霆琛叫了手下來東邊這里一直察看,他來到了西邊這里,看著江曉溪在晨光里搖搖欲墜,他心疼不已上的前擁著她入懷,「郁太太,休息一會兒,讓他們去做就是了。」
「我不放心,霆琛……」她低聲語,「沒有找到這兩個孩子,我是不可能休息的……倒是你,怎麼來了我這里?」
郁霆琛凝視著她,雙眸有著隱藏不住的傷痛,「我過來,看看你……」
「我沒事……」她說,眼圈然後都紅了。
他將她擁在了懷中,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沉浸在了傷痛之中。
不一會兒,邵年錦和貝小米都來了。
「妹妹……」貝小米伸手,和江曉溪的擁抱,兩姐妹抱在了一起,二十年前的案子還沒有一個結果出來,然而現在,歷史重演……
「對不起,妹妹,我如果當時聰明一點,就應該想到郁家的srv車上沒有兩個孩子……」貝小米捶著自己的腦袋,「都怪我太笨,貽誤了救出他們的最好時機……」
「姐姐……」江曉溪在她的懷里痛苦失聲,「不怪你,這是我們江家的劫數,難道每過二十年,就要重演一次嗎?姐姐……」
貝小米也哭了,「妹妹,相信兩個寶貝一定沒事,媽在天堂里都會保佑他們的……」
江曉溪也只有在貝小米面前,才會釋放一下自己的情緒,
兩個女人本都是冷靜睿智,可是攤上了這樣的事情,還是讓人措手不及。
郁霆琛和邵年錦在研究著案情,邵年錦道︰「我看過學校附近的監控,剛好郁家srv車停的地方是個死角,監控是照不到的,所以,匪徒肯定是事先踩過點,而且熟悉這一帶的監控設施,我們甚至連匪徒拉著兩個孩子上了哪部車都不知道。」
學校周邊有很多攝像頭,但是,總是會有死角的地方,這就造成了尋找匪徒的空白。
郁霆琛點了點頭,「看來,凶手具有偵察和反偵察的能力,相信是個不簡單的人,而且在現場沒有留下一絲線索,包括我們家的srv車上,將車開走的人只是個普通司機,他是別人給了一萬塊,只是叫他往前猛開就行了。」
江曉溪看著他,「這個人應該是策劃好了全局,而且每一步都是掌控好了的,包括現在沒有見到孩子的蹤影,就算是藏在了春城,春城這麼大,地毯式的搜索,也恐怕需要上一個月的時間。」
貝小米抹去了淚︰「曉溪,再嚴密邏輯的人,也會有一點點的破綻。」
「我知道,姐姐,你和年錦先回去休息吧!」江曉溪說道。
「我怎麼能走?我又哪能休息得了?」貝小米哽咽著說。
邵年錦看著她︰「你先回去陪著蓓蓓,我們警方再加大警力的尋找吧!」
貝小米嘆道︰「現在不知道孩子的去向,我們都是在大海撈針,我還是去看看媽,給媽上一柱香,讓她保佑兩個孩子……」
對于貝小米的迷信,邵年錦表示理解,畢竟親人在這個時候,無論做什麼只要能安慰他們的心靈就行了。
郁霆琛看著江曉溪的眼楮都腫了,他低聲道︰「先回家!」
「不要!」江曉溪搖頭,「沒有找到兩個孩子,我不回去。」
郁霆琛終是沉重的說道︰「孩子可能早已經送出春城了……」
「你說什麼?」江曉溪一急一氣,再听聞這樣的消息,她馬上就在他的懷中慢慢的暈了過去。
「曉溪……」郁霆琛一手將她抱起來,「曉溪……」
邵年錦表示不理解郁霆琛的這個說法,「我們在四個出口都安排了人手,每一輛車和每一個人出去都會盤查,孩子怎麼可能會帶走了?」
「四個出口,我們四個人各守一個!」郁霆琛冷哼了一聲。
邵年錦惱怒不已,他忙了一個晚上,結果就是換來郁霆琛的一句不信任!
「你是懷疑我放了他們出去!」邵年錦恨不得上來和他打架,如果不是顧忌著他懷中還抱著江曉溪的話,拳頭恐怕早就過來了。
郁霆琛不置可否。
邵年錦看著貝小米離去的身影,「還是你也懷疑她?」
郁霆琛卻只是說了一句︰「如果要提到信任的話,我只信任曉溪。」
他說完,將江曉溪抱走,上了車,然後往郁家豪宅而去……
郁氏豪宅。
郁家的人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睡,都在等待著消息。
而家庭醫生也在這里,郁蒼雄雖然老當益壯,但畢竟是上了年紀,而且年輕時留下了一身的傷。
苗毓彤暗自落淚,雖然家里有郁蒼雄坐鎮還不會亂成一團,但是,突然之間就失去了兩個孩子,這對老人們是最大的打擊。
「江家知道了沒有?」苗毓彤問道。
郁爾航在一邊說道︰「江海波現在在公司也沒有實權,在家里想必也沒有人認他吧!曉溪的母親三年前過世了,江家的人知不知道都罷了。」
曾芝艷在一旁道︰「據說江家二十年前曾發生了一起綁架案,曉溪是受害者,這次輪到了曉溪的兩個孩子,綁匪會不會提出當年一樣的條件……」
「胡說!」郁蒼雄沉聲斥道,「誰敢動我郁家的子孫?」
被郁蒼雄一呵斥,曾芝艷不敢再說話了,但是這樣的話,雖然大家心里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像曾芝艷這樣不用腦袋想就說出來的,還是沒有人。
楊蔓潔在一旁捻著佛珠,閉著眼楮在念著佛經,她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心里早已經是波瀾壯闊般的掀起了濤天巨浪。
正在這時,听到了汽車聲響之後,郁爾航率先說道︰「是霆琛的車回來了!」
郁霆琛將江曉溪抱回了房間,然後下樓來到了郁蒼雄的身邊︰「爺爺,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郁蒼雄點了點頭︰「如果是復仇的話,生意場上針對你和曉溪的人應該不會使出這麼狠辣的招術,不過是為了錢而已。如果是綁匪要錢的話,不可能現在還不提贖金的事情。霆琛,你分析過沒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郁霆琛點燃了一支煙,他很少會抽煙,此刻煙霧繚繞在了他精致的五官旁,讓人捉模不透,但也似乎是成竹在胸。
「爺爺,二十年前江家的案子,你知曉多少?」郁霆琛問郁蒼雄。
郁蒼雄倒也沒有意外︰「你是說有聯系?」
郁霆琛道︰「我看過二十年前江家的綁架一案,至今為止,綁匪沒有找到,綁匪當年要的也不是錢,只是要岳母從兩姐妹中挑一個贖回去,這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是最致命的傷害。如果沒有極大的仇恨,是做不出來這樣的選擇的。當年的直接綁匪都是死于非命,也就是說,幕後使者依然是消遙法外,這一次,針對是我和曉溪的兩個孩子。」
苗毓彤听了快背不過氣來,「那幕後使者究竟是誰?霆琛,你有沒有辦法找到?如果他們也要我們選一個怎麼辦?」
「鏗」一聲響,楊蔓潔手上的佛珠四散開來,突然之間斷裂了的佛珠,散落在了地面上。
她的臉色也是瞬間蒼白如紙般,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的搖搖欲墜。
「媽……」郁霆琛上前,扶著她,「媽,您怎麼樣了?」
楊蔓潔看著他︰「孩子,找回孩子,霆琛……」
「我會的,媽,我抱你回房間去休息。」郁霆琛將母親抱起來,然後回到了她的小院落里。
「霆琛……」楊蔓潔似乎是有話要說,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她閉上了眼楮,然後靜靜的躺在了那里。
郁霆琛沒有怎麼停留,然後走了出來。
不一會兒,楊蔓潔發現她的chuang里坐著一個人,那不正是死去的鄭淑萱嗎?她不由嚇了一跳,「你……」
「楊蔓潔,原來是你綁架了我的兩個女兒,你恨我,恨爾帆愛著的是我,對不對?」鄭淑萱看著她,說道,「你這個嫉妒心那麼重的壞女人,你害了我女兒……」
楊蔓潔雖然也信佛,但是,死而復生的鄭淑萱出現了,她還是害怕,畢竟在心里壓了這麼多年的往事,被重新提了出來。
鄭淑萱繼續說道︰「你看,你現在得到報應了吧!你的孫子和孫女被人綁架了,音訊全無,楊蔓潔,我們都是信佛之人,佛家說,因果循環不是不有是時候未到,現在就是你的報應到了……報應到了……報應到了……」
「不——」楊蔓潔淒厲的喊了一聲,她也擔心著一對寶貝兒,「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還有誰?」鄭淑萱咄咄璉逼人,「就是你害了一對活潑可愛的龍鳳寶貝!你才是凶手!楊蔓潔,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
楊蔓潔揮舞著雙手,想要跑出房間,但卻是被鄭淑萱鎖住了門。
「你的報應到了!你的報應到了!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報應在了自己的孫子上面了吧……」
楊蔓潔在睡夢中也不安穩,她醒來渾身是冷汗。
她再也睡不著了,只要一閉上了眼楮,就是會響起了鄭淑萱的那一句話。
「你的報應到了!你的報應到了!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報應在了自己的孫子上面了吧……」
就算她當年做了什麼錯事都好,她也不希望郁霆琛有事,而一對龍鳳寶貝不見了,郁霆琛自然是會傷心……
房間里。
家庭醫生正在給江曉溪輸液,「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的身體太虛弱了,一定要她補充一點營養才行,這樣下去,遲早會生病的。」
一個星期過去了,依然是沒有兩個龍鳳寶貝的消息。
邵年錦幾乎是將整個春城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有孩子們的消息。
郁家的人,上上下下都病了。
郁蒼雄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一把老骨頭,終于是被這次的重大打擊給打倒了,現在在醫院的病房里,苗毓彤陪在他的身邊。
郁爾航夫婦還在尋找著郁家龍鳳胎的蹤跡,一有消息就告訴老爺子。
江曉溪不吃東西一個星期了,她終于是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只有郁霆琛一個人還在苦苦的支撐著,他不能倒下,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他再有什麼的話,簡直就是不敢去設想後果了。
郁霆琛坐在了江曉溪的身邊,「郁太太……」
江曉溪沒有睜開眼楮,她知道他在的身邊,出了這樣的大事,他不會像父親當年一樣。
「我一定會找兩個寶貝兒的。」他說,然後握緊了她的小手,「你要先好起來,好嗎?」
江曉溪緩緩的睜開了眼楮,看著英俊無比的男人,此刻胡渣都長了很長,眼窩也深陷,他幾乎是沒有睡覺的在找尋。
臉上雖然是掩飾不住的倦容,但是,他的雙眸依然是展現著柔情的一面。
「霆琛……」她輕輕的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我好想睡覺……」
「睡吧!」郁霆琛輕聲語,「我在這里……」
她太累了,也太虛弱了,她睡著了之後,在夢里依然是叫著兩個孩子的名字︰「潮晚,野橫……媽咪想你們……」
郁霆琛握緊了她的小手,他也想他們。
忽然,樓下有佣人們在大聲喊著︰「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大夫人要跳井……」
郁霆琛這一瞬間,本能的松開了江曉溪的手,他的母親出了事情,他必須去阻止。
但是,江曉溪卻是緊握住了他的大手,然後囈語著︰「霆琛,霆琛,不要走……」
總是有人說,一個男人在母親和妻子之間能做到讓母親和妻子和平共處,他一定是個幸福的男人!
很顯然,郁霆琛他想,他永遠也做不到。
還有人說,當母親和妻子都同時掉進了河里,作為兒子和丈夫的雙重角色,你會選擇救誰?
他也不曾假設這樣的問題,因為他的母親會游泳,他的妻子也會游泳,所以她們都是不需要他去救的。
只是這一刻,當母親受不住壓力要跳井時,而妻子生病了正在輸液,他說,他會陪在她的身邊,但是母親呢?
兩個從來都是對立的角色,想要轉換成為站在同一戰線上的隊友,他是不是要窮其一生,也難達成這樣的心願?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大夫人要跳井……」
樓下傳來了佣人的喊聲,還有急急忙忙的上樓的腳步聲,郁霆琛從江曉溪的手中拿開了自己的手。
江曉溪亦是醒了過來,看著他大步朝外走去,她終究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在他的心中,無論如何,母親依然是最重要的地位。
她在他們走了之後,起身來到了窗畔,看著井旁的楊蔓潔。
讓一個人一個星期不睡覺,思維就會出現混亂,楊蔓潔就是這樣。
當然,楊蔓潔在腦海里所出現的那些幻覺,也是江曉溪所為。
她還記得,母親在離世的那一刻,拉著她的手說,一定不要放過當年的凶手!
她當然是不會放過!
井邊。
郁家的這一口老井,算起來也有百十年的歷史了。在這座房子還沒有重建的時候,就有了這一口老井的存在。
而楊蔓潔此刻就是神智都不清醒的站在了井邊,嘴里念念有詞,「報應啊報應,現在報應到了我的孫子和孫女身上,快回來啊,孩子……」
其他的佣人不知道他在說著什麼,也只有上前拉著她。
郁霆琛快步的朝著井邊走去,他來到了時,就見楊蔓潔一直在念著︰「報應啊報應……」
「媽……」郁霆琛上前,將她拉住,「媽,您不是在佛堂里念經嗎?怎麼到這兒來了?」
「霆琛……」楊蔓潔看著他道︰「你是我兒子,我有報應了,霆琛,當年江家兩個女兒被我綁架了,我為了報復鄭淑萱,誰讓你爸喜歡她啊!于是,我就要她痛苦不堪……」
郁霆琛的身軀重重一震,雙眸是隱藏不住的傷痛,這樣的陳年恩怨,足可以毀掉江家和郁家所有的人……
而他費盡了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感情,也會在瞬間土崩瓦解。
「而現在,我的兩個龍鳳胎寶貝不見了……」楊蔓潔已經開始神經質了,「這就是報應啊的報應,佛家說因果循環,種什麼因就會有什麼果……」
郁霆琛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就知道,他和江曉溪之間,已經是走到了感情的末路。
當這一刻真相的來臨時,也就他和她感情之路的末日。
江曉溪手上還吊著一支針,護士在一旁拿著桿。
她像是風中的弱柳般,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可是,當真正親耳听到了這些話的時候,她才覺得,她和郁霆琛之間,兩個同chuang共枕的人,這樣的結局,是該有多麼的殘忍。
她和他之間,從她十八歲認識他開始。
那時的她,大學畢業,她是天才,無可否認。
她開始創業,有了自己的春曉傳媒公司,他讓她有了公司的第一個大訂單。
她只以為,這不過是商業上的東西罷了。
直至四年前,她和宋涼辰被他的表妹姚麗娜算計的那一晚,他來到了她的身邊,一舉奪走了她的純真,亦是天衣無縫的一場的陰謀,讓她有了孩子。
而一對龍鳳胎孩子,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在他們的生命中扮演著多麼重要的角色,她是知道的。
四年的婚姻生活,特別是生下孩子之後,說不愛,太牽強,說愛,太沉重。
她和他,曾經有最親密的接觸。
她和他,也曾經在生死一線時,握緊過對方的手。
她和他,也曾經在生意場上針鋒相對,但也曾把手言歡。
她和他,曾經在漫天星光下沏一壺清茶,煮一壺濁酒,有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
她和他,不僅是夫妻,也是生意場上的好伙伴,更是孩子心目中完美的一對父母。
在郁潮晚和郁野橫的心中,爹地和媽咪是全世界上最厲害的父母。
她和他所經歷的所有事情,其實最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的一對龍鳳寶貝兒。
原來,郁霆琛,你說你愛我,就是為了掩蓋這一宗犯罪的事實。
原來,郁霆琛,你說你只有我一個女人,你對我的好,全是為了贖罪嗎?
原來,郁霆琛,你用七八年的時間,設計了一個天衣無縫的陰謀,就是為了讓我愛上你,而讓我放下所有的仇恨嗎?
原來,郁霆琛,現在可以解釋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新婚前一天出現了。
原來,郁霆琛,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麼會千方百計的種一對寶貝兒給我了,我可以割舍下億萬身家,但是我割舍不下自己的一對骨肉。
原來,郁霆琛,你早就料到了會有今天的一幕,只是遲早而已,所以,你設計了一張大網,等著我來跳。
原來,郁霆琛,你先是和我姐姐有約,幫助她月兌離了組織,目的是讓我感動,你知道姐姐是我唯一的軟肋。
原來,郁霆琛,你所有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今天的這一切做鋪墊,當事實擺在了眼前的時候,你還有什麼話說?
郁霆琛知道,真相就是真相,總是會有來臨的那一天,只是遲早的問題。
真相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也不會缺席。
不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今天而鋪墊,只是,他成功了嗎?說他是個成功者,也可以!
可是,在面對著江曉溪此刻冰冷的眼神時,他知道,他再成功,也不能再挽回江曉溪的心了。
當所有的陰謀都顯山露水,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一張面具又哪里能遮掩得住那些丑陋的往事?
她曾問過他,她十八歲初入職場的時候,他是不是有特意幫過她?
他那時候答她,沒有特意,他就算是有特意,也得是她自己有能力才行。
她曾問過他,他為什麼愛她?
其實愛,不需要為什麼?愛了就是愛了。
他對她,關懷備至,心細如微,從孕期到現在,事無巨細,全都是他一手操辦。
當然,她以前不相信他愛她是真。
當然,她現在也不相信他愛她是真。
以前不相信,她是個聰明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現在不相信,那是陰謀擺在了面前,他的母親一時犯錯綁架了她和姐姐,這是她一生中都不可能原諒的錯誤。
在四年的婚姻生活中,她有可能相信過,可是,當真相來臨的那一刻,她會將所有的信任全部推翻,他和她重新回到了原點。
「曉溪……」郁霆琛將母親擁在了懷中,然後看著站在了井對面的女人,他的聲音在喉嚨里發不出音來。
他們之間隔了一口井,仿佛是隔了千山萬水,再也橫跨不過去一般。
受到了驚嚇神智都有些不清的楊蔓潔縮在了郁霆琛的懷里,「霆琛,霆琛……你會不會像爾帆那樣對我……」
郁爾帆是她的丈夫是郁霆琛的父親,她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她的兒子了。
郁霆琛伸手拍了拍母親的後背,「不會,我會永遠和您在一起……」
楊蔓潔這時情緒才慢慢的平息了下來,郁霆琛讓佣人帶楊蔓潔下去休息,「媽,您先下去休息一會兒,我等會兒過來陪您。」
「你一定要來……」楊蔓潔看著他。
「一定。」郁霆琛點了點頭。
然後,井邊的佣人們也都退下來。
*將手中的輸液瓶掛在了一邊的樹枝上,全部都退了下來,只留下了兩個人在井旁。
江曉溪這一刻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一個將愛可以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的男人,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郁霆琛這一刻也在凝視著她,她曾經眼中有的柔情此刻是蕩然無存,有的,只有刻骨的仇恨,還有冰冷之至厭惡。
他其實也計算過,她會恨他。
以她的性格,不恨那就奇怪了。
可是,他依然是感覺到了有一種無法掌控的情緒在不斷的蔓延著。
「郁太太……」他低聲喚她,或者是他最後一次能這樣叫她了。
「郁太太?」江曉溪薄唇一勾,諷刺著他︰「郁先生現在還好意思叫我郁太太?你的陰謀已經破滅了!」
她本來是很虛弱的,可是這一刻,她卻是很強大一般,身體里有一股強勁的力量,在不斷的支撐著她。
「曉溪……」郁霆琛再次叫她的名字,「能不能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江曉溪卻是哼了一聲︰「你所有的解釋,都是為了掩飾,在我面前就不必再演戲了。」
她說完轉身,郁霆琛上前拉著她的手腕︰「曉溪,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或者,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樣?」
「我想象的那樣?」江曉溪瞬間就失控了,「郁霆琛,我想象過是這樣的嗎?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是歲月的長河無論怎麼流逝,也不能將當年的真相給掩蓋了。而你,就是個幫凶,你在幫著你的母親掩蓋事實!」
郁霆琛急忙道︰「但是,貝小米並沒有死亡,這只是一個局,我母親並沒有造成太大的錯誤……」
「你給我放手!」忽然,貝小米已經是趕了過來,她奮力的將郁霆琛推開,「你這個惡魔,害我如此的信任你,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你混蛋,郁霆琛,你利用我算計了妹妹……」
貝小米上前來將江曉溪抱在了懷里,「對不起,妹妹,我們都被人利用了……」
當初,郁霆琛和她搭成了協議,他們對外是男女朋友關系,他為她擺月兌組織,她則是要幫他追到江曉溪。
貝小米處在了仇恨的時候,自然是會同意他的要求。
但是,她哪里會知道,郁霆琛的母親就是害得她們兩姐妹失散多年的真凶!
她會在外面漂泊這麼多年,原來都是這個男人的母親一手害的!
「曉溪,我帶你走!」貝小米扶著她。
「好!」江曉溪虛弱的點了點頭,「姐姐,先幫我拔針……」
貝小米正要拔針時,郁霆琛說道︰「你現在身體這麼弱,哪兒都不能去,先在這里養好身體……」
「不關你的事!」貝小米氣憤的大聲喊道。
正在吵吵鬧鬧之時,郁蒼雄和苗毓彤也回來了。
佣人向他們報了這一件事情後,郁蒼雄連院也不住了,直接就回了家,醫生還跟在身邊的,就怕他一時之間有什麼問題。
「你們在做什麼?」郁蒼雄大吼了一聲,依然是中氣十足,完全是個郁家當事人的範兒。
苗毓彤趕忙安撫著郁蒼雄︰「別動氣,老爺子,別……」
郁蒼雄掃了一眼眾人︰「全部到廳里來,誰也不準走,另外叫人去叫大媳婦出來……」
他這時,在輪椅上推到了江曉溪的身邊來,「曉溪,我已經听說了,爺爺會為你作主,現在別拔針,孩子……」
江曉溪凝視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碼事歸一碼事,這老爺子沒有錯,她總不能牽怒于他吧!
「姐姐,我們去廳里。」她低聲說。
于是,貝小米扶著她,一行人一起到了廳里。
楊蔓潔看到了老爺子也回來了,她的臉色發白,然後在尋求著安全感一樣的找著郁霆琛的身影。
郁霆琛走進來,她就撲進了他的懷里。
郁蒼雄看了看眾人,沉聲道︰「蔓潔,你當年的能力不比曉溪差,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知不知道,你毀了一個家庭?」
楊蔓潔在郁霆琛的懷里瑟瑟發抖,「我只是想愛爾帆,爸爸……我有多愛爾帆,您是知道的……」
「可是,他是個混蛋!」郁蒼雄都是這樣講他的兒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很混……」
「可是,愛一個人,哪要那麼多的理由呢?」楊蔓潔這時望著了郁霆琛道︰「爾帆,你回來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你只能愛我一個……」
「媽,我是霆琛……」郁霆琛輕聲安慰著她。
「爾帆……」楊蔓潔卻只是叫著這個名字……
郁蒼雄一拍桌子,楊蔓潔不敢再發瘋了,他才說道︰「現在事情已經證明,確實是蔓潔對不起江家,曉溪,你要怎麼處理?」
「姐姐,你說!」江曉溪看向了貝小米。
貝小米諷刺道︰「就算她親口承認了又怎麼樣?現在她已經瘋掉了,瘋子是不用入獄坐-牢的!」
是啊!真相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而我最想做的,就是拿刀狠狠的捅她幾刀!」貝小米痛哭失聲。
江曉溪虛弱的靠在了姐姐的懷里,能感受著她波瀾起伏的心情,二十年的心酸,二十年的苦難,難道就因為她瘋掉了,就可以一筆勾銷掉了嗎?
「姐姐怎麼說,就怎麼做吧!」江曉溪說道。
貝小米拿著刀,正要捅進去的時候,邵年錦到了!他一手握住了貝小米的手腕︰「你瘋了,你現在傷了人,可是要坐-牢的……」
邵年錦一手奪過了她手上的刀,然後狠狠的刺進了牆壁里,「我怎麼就失去了理智,他們設一個局給你們,傷了你後是你們的錯,她瘋掉了,依然是消遙法外!」
「那你說,還有什麼辦法讓我復仇?」貝小米哭了起來。
邵年錦將她擁住,「放下仇恨,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你不是我,當然可以說得這麼輕松!」貝小米一把將邵年錦推開,「你是不是郁家請來的托兒?故意在這個時候來了?」
邵年錦還想上前,貝小米卻是冷情拒絕,「不要踫我!」
邵年錦無奈之下望向了郁霆琛,「這是你家的錯,你總得給兩姐妹一個交待吧!」
郁霆琛這時說道︰「你帶貝小米先走!」
「我不會放妹妹一個人在你們家的,萬一你們害了她怎麼辦?」貝小米說道。
郁霆琛凝視著她︰「我以我的生命來保證,不會傷害曉溪一分一毫。」
「你的保證?」貝小米尖銳的道︰「你的保證只是再設計一個天衣無縫的陰謀?」
「邵年錦!」郁霆琛沉聲道,「帶走!」
郁霆琛的目光中有凶狠之意,如果邵年錦不帶走貝小米,貝小米的身份被人戳穿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別人不知道貝小米的底細,郁霆琛還不知道嗎?
邵年錦自然是明白這樣的意思,但是將江曉溪一個人放在了郁家,他也不放心。
江曉溪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她道︰「年錦,你和我姐姐先走吧!這事兒,留給我處理。」
「我不走……」貝小米說什麼也不能留下江曉溪一個人,曾經留下了一個人,造成了這麼多年的傷痛,現在還來……
「姐姐,相信我,我能處理好。」江曉溪當然也不希望貝小米再吃上官司。
要知道,精明如郁霆琛,早就知道這一層利害關系在里面了,他想要保全楊蔓潔,而她想要保全貝小米。
邵年錦于是在走出去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給邵年鴻︰「哥,曉溪出大事了,你還不出現?」
「我馬上過去。」邵年鴻開車向郁家趕了過來。
廳里又恢復了平靜,江曉溪這時望向了郁蒼雄︰「爺爺,您怎麼處理?」
她這時還叫他爺爺,還是很尊敬他。
郁蒼雄道︰「蔓潔瘋沒有瘋?也有待精神病專家來定,但是,郁家是有家規的,從來不準犯下這樣的大事,爾帆當年讓兩個女人同時懷孕生子,錯在他,所以,他被逐出了郁家,而蔓潔,你也一樣,你不再是我郁家的大兒媳婦了。」
對于這樣的懲罰,江曉溪是沒有說話。
郁蒼雄又繼續說道︰「是報警抓人,還是你和霆琛私自了斷,我都尊重你的選擇,還有,我們郁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當家人居然是不知道,我向你道歉,我對不起你們……」
江曉溪固然是恨楊蔓潔毀了她們家,但是,現在和利害關系在各人的手上握著,她的手上有楊蔓潔的犯罪證據,而郁霆琛的手上有貝小米這些年的證據。
她和他,幾乎是勢均力敵。
他們要保護的對象,都是自己最親的人,亦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霆琛,你說呢?」江曉溪固然是恨這個男人的手段,可是,關系到了姐姐的前途,姐姐還年輕,她不能讓姐姐毀掉。
所以,這一刻,她內心即使是仇恨著他,但是,語聲還是算平靜。
郁霆琛放開了楊蔓潔,讓蒙嫂照顧著母親,他走到了江曉溪的面前來︰「曉溪,我們相處四年,我對你的每一刻,都是真心的……」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江曉溪馬上就變了臉。
郁霆琛見她翻臉,于是也不再提感情一事,他有些無奈的道︰「曉溪,母親也吃齋念佛多年,想必她是悔不當初,我希望我們能私底下聊一聊,可好?」
江曉溪凝視著他,「郁先生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郁霆琛也在看著她,但是,卻是沒有說話。
郁蒼雄于是道︰「讓他們兩人相處一下。」
房間里。
江曉溪和郁霆琛相對而立,江曉溪輸了一瓶營養液之後,精神也好了一些。
而郁霆琛在看著她時,依然是擔心的眼神。
「怎麼私了?」江曉溪冷聲道。
郁霆琛知道,他們兩人一旦是對立的場面,那麼,未來是什麼模樣,他都已經可以想見了。
「你放我母親一條生路,我放你姐姐一條生路。」郁霆琛知道說這話,他也是沒有辦法。
生為人子,他不能不保護母親。
生為丈夫,他卻是保護不了妻子。
如果今天不是母親和妻子是仇人,那麼事情又是另一番模樣。
江曉溪隨手撈起輸液瓶就砸向了他︰「郁霆琛,你真夠無恥的!你早就想好了今天的應對辦法了,是不是?」
「我以為,我們的感情,可以深到融化任何東西。」郁霆琛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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