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淺夕此後便每日跟在孟狂左右,一起吃飯,一起作息,以至于軍中都在傳,向來嚴肅的孟都尉的身後多了一條小尾巴。舒愨鵡
「狂弟,這就是你的那條小尾巴啊?」楊真遠遠地就見到孟狂帶著孟淺夕在馬場挑馬。
孟狂一听是楊真的聲音,小聲對孟淺夕道︰「那就是我跟你說的楊真大哥,為人真摯熱情,在軍中一直很照拂我,不必緊張!」交代完後他才抬起頭,笑嘻嘻地道︰「楊大哥,什麼小尾巴?淨听他們瞎說!」
「小人孟夕參見楊將軍!」孟淺夕連忙拉粗了嗓音低著頭對楊真做了一個揖。
「孟夕?跟狂弟你可是一個姓呢,跟你是什麼關系?」楊真好奇地問。
孟狂一笑,再次信口拈來道︰「他是我的幼弟,之前一直說聯系不到我的家人了,說的便是我這位弟弟,原來是因為家鄉的冰雹下得太嚴重,莊稼也死了,房屋也被砸破了,所以我弟弟沒有辦法才來投靠我!我念他年紀小,所以才讓他做我的貼身衛兵,也方便教導他。」
楊真點頭,說道︰「既然是狂弟的弟弟,也便是我楊真的弟弟,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孟淺夕的臉上早就動過了手腳,故意化黑了幾分,她緩緩將頭抬起,楊真一愣,雖然面前的人兒膚色暗黑,但是也難以遮掩住她的清秀,楊真哈哈一笑,道︰「狂弟,你這位弟弟可要比你清秀許多啊!」
孟狂尷尬一笑,道︰「她是幼子,家里人對她保護較多,舍不得讓她干髒活累活,所以自然不像我們這些一天到晚上山下地的大老爺們來的粗獷。」
楊真也是笑,但是笑著笑著他的笑容慢慢就凝固住了,疑惑問道︰「狂弟,為什麼你弟弟的眼楮不是藍色的?看著絲毫不像西域人啊!」
「將軍好眼力,其實我跟我哥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所以長得也不太像。」跟著孟狂相處久了,孟淺夕也學會了這種信口拈開的本事。
「怪不得你這身板也比不上你大哥壯實,不過雖然比不上你大哥,個頭也不算太小,只是確實太過瘦弱了,你能拿得起刀槍弓箭?能上陣殺敵嗎?該不會看到血就覺得害怕吧?」楊真對這一抹縴細的小身姿起了懷疑。
孟狂爽朗地笑了起來,「楊大哥,你別小看她,我都不止一次被她追著打呢!夕兒,露一手給咱楊大哥看看!」
「諾!大哥!」孟淺夕環視了馬場一周,見著馬場周圍有幾棵小腿粗細的樹干,正好可以給她練手。她移步過去,「哈」的一聲,緊握住雙拳,兩腳有節奏的跳躍,「呀」的一聲幾步沖上前去,一腳踢斷一根樹干,剩下兩根樹干,皆是用手去擊,一手打斷一根,不過片刻的功夫,剛剛還是威武挺拔的小樹,一下子被孟淺夕打斷,一片狼藉之象。
楊真還在震驚之中,震驚過後,忍不住夸贊道︰「好了不得的功夫,這麼小的身量,身手竟然這樣敏捷,沒有想到夕弟你看起來弱不禁風,力氣卻是這般大!」
「這功夫也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我都不知道是什麼呢,楊大哥,她的力氣絕對不容小覷,不要擔心她在戰場會拖後腿。」孟狂對孟淺夕有絕對的信心。
楊真忍不住一直點頭,「不擔心!絕不擔心!」在看過孟淺夕的身手之後,什麼顧慮也沒有了。
「對了,楊大哥,你此番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孟狂問道。
楊真一拍腦袋,道︰「瞧我!將正事忘了!父親給我來信,說是皇上要御駕親征!」
「什麼?」孟狂的腦袋轟一下炸開,道︰「開什麼玩笑?皇上他不會功夫,從未上過戰場,他為何會有此決定?」
「還不是因為匈奴這次也是由他們的單于御駕親征,為了大漲士氣,所以他也決定御駕親征,而且,這次不止是我父親,就連江野也會隨御駕出征,太子留朝監國。」一般來說,一國君王御駕親征,另一國皇帝也多半會如此。
「他們什麼時候會到?」皇帝要來了,孟狂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因為這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頂多一個月之後,大軍還未動,糧草已經先行了!」楊真答道。
孟狂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皇帝這次真的御駕親征,對他來說也許就是一個轉折點,說不定他可以抓住這次機會回到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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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狂,你在想什麼?從楊大哥跟你說了皇上要御駕親征之後,你就一直心緒不寧的?」孟淺夕問道,從馬場後來之後,他就一直是一種沉思的狀態,吃飯都快吃到鼻子里去了。
「夕兒,也許我可以抓住這次機會回長安。」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頭縈繞。
她突然想起來他曾經意志堅定地說過他一定要當將軍,出現在未央宮,她忍不住問道︰「你想在皇上面前出風頭,讓他注意到你?」
孟狂承認︰「不錯!這是絕佳的機會!」
「你想怎麼做?」她想,他心中應該已經有了主意。
「夕兒,現在我們日夜相守,其實我除了孟都尉這個身份還有其他的身份,我手下有一眾人馬,可以隨我調遣。」
「包括晴好和那個我沒有見過的明仕?」睡在一個帳篷里,孟淺夕每夜都知道,子時左右,每晚他會離開帳篷,半個時辰後回來,回來繼續倒在床上睡覺,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對,我的另一個身份便是……」孟狂的聲音驟然壓低,附在她耳邊,將剩下的幾個字說完︰「義雲教烈陽門的門主。」
孟淺夕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同樣壓低,「怪不得在成家村救了那個義雲教的人之後,你便也不見了,只是你跟他們非親非故,為何就這樣順當地當上了他們的門主?」
「義雲教的教主是我的舅舅,我本來不打算這麼早告訴你,義雲教是一個極度敏感的民間組織,跟義雲教扯上關系,對你沒有好處,但是現在我們既然都已經身在營地,我們的生命都綁在了一起,我的行動你也會知曉,為了讓你安心,所以我現在要告訴你。」
「可是除了這個身份,你恐怕還有一個更深沉的身份吧?」經過這麼多的事,她怎麼會猜不透他身上藏著多少秘密?
孟狂抿嘴一笑,「我知道瞞不過你,但是那個身份等回到長安再告訴你,等到那個時候我會把我所有一切和盤托出,我會帶你去看我出生的地方,我成長的地方,我所有的一切!」
「我明白,」孟淺夕伸出手指輕輕捂住了他的嘴,「當初覺得你騙我,我是怕你拋下我,怕你離開我,但是我現在明白了,你絕對不會這麼做,所以我什麼都能等,什麼都能忍,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可以等著,現在你要做的事情才是重點!」
孟狂心頭涌上一陣前所未有的暖,將地圖展開在桌上,指著地圖上的一座山,道︰「這座叫千紫山,就在營地之外,地形崎嶇,易守難攻,但是站在山的高處可以看到關外很遠的景象,皇帝來此處,少不得要上此山觀望,我決定讓一部分的手下埋伏在山里,展開行刺,而我前去救駕。」
「可是皇帝身邊肯定有很多人跟著,就算救駕還有他的貼身侍衛啊,你還只是一個都尉,能夠近他身嗎?」
「這一點我已經想過了,我安排幾批人守在不同的峽口間,分批引開他身邊的將士和守衛,那我就一定有近他身的機會!」
「你一定要小心!」她也做過埋伏抓人這種事,她知道事情的凶險。
「他們都是我的人,你難道還擔心他們會傷到我嗎?我已經囑咐過他們見好就收,千萬不要戀戰,最主要的是制造混亂和恐慌,千紫山地形崎嶇,我已經繪制好了地圖給他們,他們會從會隱秘最便捷的路徑逃走,也能減少我門下的死傷。」
「阿狂?」孟淺夕看著他的眼色突然變了,溫柔中夾雜著困惑。
「怎麼了?干嘛這麼看著我?」孟狂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嘻嘻地笑了起來︰「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條小小的**,沒有想到你胸中還有這麼多雄才大略,肚子里也裝滿了壞水!」
「我要是不壞,別人就會對我壞,怎麼了?怕我了?」他捏住她的小鼻子。
「不怕!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叫孟淺夕!」她同樣捏住他的鼻子。
「是麼?」孟狂的大手一揮,直接將她撈進了懷里,起身便向榻上走去。
「你干嘛?我有自己的小床,我不睡你的床!」她開始掙扎起來。
「你嫌我臭啊?」他將她輕輕放在自己的床上,戲謔地問道。
「對啊,你臭死了!」臉已經紅透了,別開不敢與他對視。
「真的很臭嗎?」他的臉上揚起一陣壞笑,像小雞啄米似的在她臉上親來親去,邊琢便問著︰「還臭嗎?臭嗎?」
「不臭了!不臭了!」他的親吻讓她意亂情迷,她連忙討饒。
「夕兒!」他也爬上床,將她摟在懷里,深深地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你來了之後,每晚我都睡得特別的安穩,不做噩夢,也不醒夜,好像只要一閉上眼什麼憂愁都可以忘得一干二淨!」
「那你就快睡吧,明天又得早起呢,我會守在你身邊,做你的守護神!」她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哄著他。
他的嘴角有了滿足的弧度,緊緊地摟著她,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許久都沒有見過他的睡顏了,他本來稚女敕的臉龐經過風沙的打磨,已經變得更加成熟,藍色眼楮被掩蓋在眼皮之下,睫毛還是那樣高傲地向上彎曲著,如小山的鼻梁還是一樣挺拔,他原本狂野的味道好像被隱藏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羈的男人味。
他的呼吸變得很平順,有了輕微的鼾聲,她知道,他睡去了,她輕輕伸手解下他整日纏在頭上的黑色頭巾,也拿掉自己整日帶著的假發。兩個人的頭發都只留了一年,還是齊耳的長度,以前不管是學生時代還是工作的時候,她的頭發都只是這樣的長度,可是現在她每一天都在等,等著頭發變長,等著長發及腰,等著跟他一起變老。
她伸出手,將自己的頭發和他的頭發輕輕纏繞在一起,這樣就叫做結發吧?她自顧自的笑了,心里如蜜一般甜,跟他緊緊挨在一起,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