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夕陽迷人的光線將大地萬物照得朦朧而蘼蕪。
這是雲南國一場奢華而盛大的婚禮。
丞相府的大公子娶妻,貴客滿門,就連平日一向不與臣子過密來往的商王,竟也出乎所有人意外地出現在了丞相府。
他坐在上首處,望著長長的紅毯那頭,身披大紅喜袍的新婦,在眾人簇擁下,由一個同樣穿著紅色衣裙的小小少女牽著,一步步地走向丞相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隨著一對新人被送進洞房,小小少女卻被人群不斷地往外推。到最後,她已經徹底被隔絕在了熱鬧的邊沿。
所有的人都將她遺忘了。
一屋子的熱鬧和繁華,都仿佛與她沒有任何的關系。
奇怪地是,少女卻絲毫沒有不安和惶恐的樣子。
她端著堆的滿滿的一盤食物和一杯水,出了前廳,在花園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也不理會自己身上新裁的衣裙,就這樣席地而坐,自顧自地大快朵頤起來。
好吃呀好吃,這丞相府的東西果然比姑姑做的飯菜好吃多了。
喬子暖一邊埋頭苦吃,一邊在心里默默贊嘆。
「你就是大嫂帶來的拖油瓶?」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聲音在陡然在喬子暖的耳邊響起。
她聞言,微微蹙了蹙眉,然後緩緩抬起了頭。
年輕男子在看清她的容貌時,有一剎那的怔仲。
這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水靈丫頭。
白皙的臉頰在燭火下泛著通透而晶瑩的光澤,一雙清澈的大眼無辜地眨巴著,漾著盈盈水花。
嘴里滿滿的食物因為來不及吞咽而被她堆積在口中,將她的腮幫塞得鼓鼓的。
看起來要多無辜有多無辜,要多楚楚可憐就有多楚楚可憐。
年輕男子有些尷尬地錯開凝在她臉上的目光,將少女面前的一個水杯遞過去,語氣不善道,「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喬子暖倒也不與他計較,接過水杯喝了一口,一邊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一邊老實不客氣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無禮的少年。
據她所知,當今丞相司徒凌一共有兩子一女。大兒子就是她姑姑的新相公司徒清,那眼前這個身穿青花瓷圖案錦緞衣袍,羽冠而立在她面前,態度傲慢的少年,想必就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司徒明了。
看起來,也沒有比她現在這個身子的本尊大多少的樣子。
喬子暖稍稍眯起水眸,倏爾沖著司徒明甜甜一笑,「謝謝。」
少女臉上的明亮笑意,猶如一樹白梨翩然綻放,驚艷了她面前的少年。
不遠處的長廊之中,一身玄紫色華麗錦袍的男子,也緩緩停下了步子,將一雙銳利的俊眸徹底落在了少女的臉上。
「你……」司徒明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間跳得失了常,這丫頭是傻子嗎?他方才對她這般不客氣,她居然跟他說謝謝?!
喬子暖望著他漸漸漲紅的臉,俏臉上寫滿了無辜,朝著司徒明又走近了幾步,聲音清脆如鈴,「你很熱嗎?你的臉好紅哦……還是你也要喝水?」
她說著,還很好心地將自己手中的茶杯遞到司徒明的面前,「給。」
隨著她的靠近,司徒明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清淺少女香,續得越發地沒了規律,連忙往後退,「不用!」
可是轉念一想,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他堂堂丞相府的二公子,憑什麼要怕她!
司徒明頓時停住腳,就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喬子暖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連帶著手中的那杯水就這樣撲向了他。
「你……唔……」!
悲催的司徒明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已經十分狼狽地被喬子暖壓在了地上。
額……這十分狼狽是有多狼狽呢?
首先,喬子暖在摔倒的那一刻,手中的茶杯順勢而落,十分「湊巧」地,剛好地砸在了司徒明的腦袋上,司徒明的腦門上瞬間就起了個大包;
其次,喬子暖被絆住的右腳非常「機緣巧合」地踢在了司徒明的腳踝處,痛得他幾乎想要立時三刻破口罵娘。
司徒明的兩個隨侍丫鬟連忙上前將喬子暖從司徒明的身上拉開,一邊扶起司徒明一邊急急問道,「二少爺,您沒事吧?」
其中一個丫鬟說著,轉頭惡狠狠地瞪著喬子暖,「哪里來的野丫頭!竟然膽敢傷害我家少爺?!」
喬子暖一臉的無助,頭壓地極低,聲音極為,「我……我不是有心的……」她只是故意的而已!
說著,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忽然轉向司徒明,「二公子,您沒事吧?」
「……」司徒明極力地隱忍著自己私密處的一陣陣隱隱傳來帝痛感,一雙眼楮死死地瞪著喬子暖,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地道,「好得很!」
他敢拿自己的命根打賭,這死丫頭方才那一摔,絕對是故、意、的!
這一幕,恰好被出來尋商王的司徒凌和司徒夫人看在眼中。
司徒凌見自家兒子狼狽的模樣,望向喬子暖的目光不禁淬了一絲薄冰。
他如今已經搭進去了一個兒子,他決不允許連他的小兒子也被喬家的女人迷得失了心智!
司徒夫人悄悄吩咐身邊的丫鬟,「將這丫頭帶到內室去,命人小心看著,別讓她出來丟人現眼。」
她說完,轉頭便看到商王站在長廊盡頭,深邃如海的目光正落在那喬子暖的身上。
司徒夫人忙迎上前,賠笑道,「這是臣婦新進門媳婦的佷女,她年紀小不懂規矩,擾了王爺的雅興吧?」
商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轉頭冷冷望向司徒凌,「這丫頭也是喬家的女眷?」
司徒凌瞬間收斂眼中的冷意,轉身望向緩步走近的商王,答道,「回王爺,此女乃是喬志淵唯一嫡親的女兒,自從喬家出事之後,整個喬家就只剩下老臣那新媳婦和這丫頭。」
*
丞相夫人口中的所謂內室,其實是一間簡陋又潮濕的下人房。
帶喬子暖來的丫鬟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只冷冷地交待了一句「乖乖在這待著」,就轉身離開了。
喬子暖撇了撇嘴,連鞋子都懶得月兌就爬上了牆腳的土炕。
窗外燈火通明,繁花似錦。遠處的喜房中透出紅火而喜慶的火光。
這丞相府怎麼看都不像會是她以後可以安身立命的好去處。
她那位姑姑此刻一定因為找到了下半世的倚靠而喜悅,已經完全將她拋在腦後了吧?
于是,她喬子暖成了眾人眼中麻煩而累贅的「拖油瓶」,連那個毛還未完全長齊的二貨少爺也敢來隨意嘲弄欺負她。
想她喬子暖,在穿越到這十二歲小少女身體之前,在現代,過得是何等風光而體面的日子。
那一日,為了替她慶祝生日,某財團的少東特意買了一艘游艇,帶著她一同出海玩。
卻好死不死地遇上了9號台風,整艘游艇完全被卷翻,二十五歲的她就這樣喪生于海中。
再次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僅僅十二歲的小少女喬子暖。
這喬家,原本是雲南國富甲一方的大商賈,雲南國重商重利,喬子暖的父親喬志淵在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因為深得雲南帝的重視,曾經是各方官員爭相巴結和籠絡的對象。
丞相家的大公子與她姑姑的親事,也是在那個時候被訂下的。
然,世事無常。
喬志淵和夫人在一次下江南與鹽幫生意的時候,不幸遇上水賊,不僅搶了他的貨,還奪走了他們夫妻二人的性命。
喬家從此之後,漸漸敗落了下來。
「咕嘟……」
喬子暖瞬間從回憶中回神,她嘟起小嘴,輕撫著自己癟癟的肚子,「這副正在發育的身體就是餓得快呀……」
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一種下人的跪拜請安聲,「參……參見商王。」
商王?喬子暖正納悶,就看到一個玄紫色高大身影優雅地踱步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喬子暖絞盡了腦汁都想不出精確的形容詞來形容的一位極品美人兒……
五官俊美地不似真人,讓人舍不得將眼楮從他臉上移開一絲半點;
可偏偏這男人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場又有一種令人不敢輕易窺探的冷漠。
紫色這樣挑人的顏色,被他穿在身上,卻將他天生的貴冑之氣襯得越發的出眾。
一雙微微有些上揚的細長鳳眸清淡地猶如遠山迷煙,令人完全窺探不到一絲一毫他此刻的心中所想。
喬子暖怔怔地盯著他完美的臉龐,情不自禁地默默吞咽著口水。
「咕嘟……」煞風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靠!喬子暖在心中默默吐槽,這坑爹的肚子,就非要在她垂涎美人的時候鬧脾氣麼?!
一絲清淺的笑意從商王的眼眸中一劃而過。他微微低下頭,望著個子的只到自己胸口的喬子暖,「餓了?」
嘖嘖嘖,一個冷漠徹骨的絕世美男,對著你溫柔細語的時候,那是什麼感覺?
呀……讓她覺得尼瑪更餓了呀……
喬子暖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自己的雙唇,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商王望著她清澈的水眸和臉上無辜如小白兔的純美表情,眼光深邃,「你父親曾是本王的朋友。」
商王的話音剛落,他背後爹身侍衛頗為驚訝地抬頭極快地望了自己主子一眼。
他這是耳背了啊耳背了吧?
他家這高貴冷艷的主子居然說他還有朋友?!
額……
喬子暖俏臉稍稍抽了抽,擦!為毛他這話一出,頓時讓她有一種的錯覺呢?!
「你願不願意跟本王回商王府?」
咦啊?……
喬子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這是要轉運的節奏嗎?
眼前這個美男這是要帶著她往養成文的節奏走麼?
這……
喬子暖羞澀地捂住小臉,透過指縫望著眼前的商王,「跟你走,有肉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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