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只白皙的手突然牽起她起身閃向一旁的小巷內。
喬子暖驚訝地望向來人,「那簡兮月?」那簡兮月忙示意她噤聲,轉頭就看到那邊,鳳墨予已經轉身走過來。
他看見桌上那碗殘留的餛飩,于是找來攤主,問道,「方才在這里是不是有個樵夫?」
攤主點頭,「是有來著,這會兒走了吧。」
鳳墨予蹙眉,「可看見她往哪里離開了?」
攤主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客官,這來往人實在多,一時真沒留意。」
鳳墨予望著四周來而往的人潮,心中的失落越來越重,吩咐靳泠道,「傳令下去,封城,有任何身份不明的人,立即通知本王。」
喬子暖一听,有些無趣地翻翻眼。封城就想找到她?切,誰說她要出城了。
那簡兮月見鳳墨予離開,才終于開口道,「子暖,你的事我都听說了,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喬子暖搖搖頭,「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簡兮月輕嘆口氣,「若不是方才踫巧看到你拿出我曾經送給你的錦帕拭嘴,我還不敢相信。你好好地,為什麼要跑出來?」
喬子暖淡淡勾唇,話語間不無諷刺,「喬子暖不是已經死了嗎?」
「可是,商王他也是因為……」
「他丟下我一個人,是事實。」喬子暖緩緩開口,「以保護我為名,讓我獨自一個人面對突然看不到他的恐慌和擔憂;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讓我周圍所有的人為我犯險;他甚至沒有想過,萬一他真的有不測,難道要我獨自一個人在這世上活著嗎?」
那簡兮月望著喬子暖平靜面容下的失落,不禁有些動容,「子暖,如今商王已經得了天下,再不會有人能威脅到你們了。」
喬子暖搖了搖頭,「不,如今不過才剛開始,你以為帝皇之路這麼好走嗎?只要我在一日,他就永遠會有後顧之憂。我不想他再為了我而犯險,為了以後能陪在他身邊,我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那簡兮月︰「那你可以將這些都告訴商王,又何必失蹤?你也知道,在他心中,你有多重要。」
「以他的性子,若我出現,他根本不會再給我任何機會離開。但我不想進宮,如今流鑾和眉清她們還下落不明,我必須要找到她們。」
那簡兮月思慮許久,仿佛是下定決心那般,「好,那我幫你。」她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袋銀子,「這些你先收著。」
喬子暖搖搖頭,「銀子我自己有呢。」
「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商王和錢公子如今都在找你,你藏不了多久的。」
喬子暖側身,望著街上不時出現的官兵,「誰說我要藏起來?相反,我要正當光明地在京城里一邊賺銀子一邊打探流鑾她們的下落。」
可是無論那簡兮月怎麼問,喬子暖亦沒有松口說出她的打算。天色漸漸暗沉,那簡兮月只得告別了喬子暖回了丞相府。
她剛走進前廳,就看到那簡丞相面色清冷地坐在主座之上,望著她從外頭走進來,輕斥道,「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整日在外游蕩。」
那簡兮月垂頭,「父親息怒,女兒知錯了。」
那簡丞相面色稍緩,「兮月,你也十五了,難道就打算這樣一輩子下去嗎?」
那簡兮月望著自己的父親,沉默不語。
那簡丞相輕嘆口氣,「商王要得這天下,這事沒有人想得到。我還以為鳳世子會……」
那簡兮月皺眉,「爹,你究竟想說什麼?」
「商王不比皇上,如今朝中形勢巨變,爹只怕會牽連咱們那簡府。」
「怎麼會呢?」那簡兮月不以為然,「咱們又沒做什麼錯事,再說了,二叔又是商王的親信。」
「你懂什麼!」那簡丞相皺眉,聲音有些抬高,「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安排你入宮。」
「什麼意思?」那簡兮月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父親,「爹,您的意思,是要我像姑姑那樣過一生嗎?」
「商王和皇上不一樣……」
那簡兮月覺得好笑,「是不一樣,皇上有無數女人,可商王心中只有一個女人!你要我進宮做什麼?孤獨地過一輩子嗎?!再說了,商王是什麼人,你是想要威逼他還是利誘他?!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會有用!」
「你放肆!」那簡丞相被那簡兮月說得有些惱,「我沒有在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訴你而已。」
那簡兮月冷哼,「爹,你若是真能說服商王讓女兒進宮,那女兒也毫無意見!」
她說完,轉身回房。
那簡兮月突然想起喬子暖下午與她說的話,如今商王初得天下,整個朝堂都為之震蕩。想來,除了父親之外,肯定還有其他的臣子與父親的想法如出一轍。
是啊,古來的帝王,得了天下就會想要美人。
從古至今,美人計都是擄獲帝皇的捷徑。那些飽讀史書聖賢書的臣子們又怎麼會不知道?
那簡兮月不無諷刺地輕笑。可惜,這些臣子根本不知道喬子暖在商王心中的地位。
她不得不佩服喬子暖的頭腦。她仿佛將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她知道,如果這個時候她選擇留在商王身邊,就會看著他為了自己而得罪一個個臣子。
尤其是像喬子暖這樣沒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太容易讓鳳墨予為難了。她表面上埋怨商王,實則卻處處替他著想。
如此深愛,卻無法相守。這究竟是什麼世道?那簡兮月心中不免唏噓。
「在想什麼?」那簡漣生輕輕走近她。
那簡兮月望著他出塵的臉,淺笑喚道,「二叔。」
那簡漣生望著她姣好的容顏以及她眼中淡淡的不忿,不由勾唇笑道,「大哥想讓你進宮?」
「二叔也知道了?」那簡兮月自嘲地一笑,「我就像是一個玩物,隨時等著父親以高價賣出。過去是鳳世子,如今又是商王。」
那簡漣生望著面前這個那簡府中最年幼的少女。她的性子其實與大哥很像,骨子里都是很驕傲的人,只是多年的丞相府的教養,令她將這份驕傲小心地藏匿了起來。
她不想被送進宮淪為一件犧牲品,如這一刻被困于宮中的那簡玥一樣勾心斗角地過一輩子。
與那簡玥不同,若是她真的被送進宮,只怕也斗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商王除了喬子暖之外,根本不可能再接納其他的女人。那簡兮月的下場就只可能有一個︰等著老去,然後等著死去。
「兮月,願不願意跟著二叔,替主子辦差?」那簡漣生笑吟吟地凝著端莊清雅的那簡兮月。
那簡漣生口中的主子,當然是指鳳墨予。
她有些遲疑,「可我只是個女子。商王身邊除了喬子暖,不是從來不讓女子近身嗎?」
「誰說的?」那簡漣生笑,「那花流年里的舞姬難道都是男人不成?」
那簡兮月皺眉,「二叔難道想讓我入花流年不成?」
那簡漣生淺笑搖頭,凝著她,「想掌管花流年,憑你如今的道行,還不夠格。」
那簡兮月被那簡漣生說得心中有些不悅,輕輕咬牙道,「那二叔還找我做什麼?」
「我要你听你父親的話,進宮。」
「為什麼?」那簡兮月不敢相信地望著那簡漣生,完全猜不透那簡漣生這麼做的目的。
那簡漣生笑,「放心,不是讓你進宮為妃,而是讓你入後宮,替商王打點一切,以防太上皇的某些妃子們不安于室或者伺機鬧事。」
原來如此……那簡兮月輕輕頷首,那簡漣生說的辦法,的確是目前無論對那簡家還是對她自己來說,最佳的方法。
*
轉眼已是入冬時分,暮色來得越來越早,不過黃昏的光景,天就已經全然黑透。
又是一整日一無所獲。隨著喬子暖失蹤的時間越來越長,鳳墨予身上的氣質越來越冷冽。朝臣們都紛紛震懾于他身上的冰冷氣息,有許多話,雖然想說,卻都遲遲不敢開口。後宮之中,更是靜得似一片黑沉深邃的大海。
宮外,鳳墨予披著一件純黑色的裘皮大麾,慢慢走在人群稀疏的街上。只要一日找不到喬子暖,他就一日不曾停止過尋找。
這京城的街道,幾乎快被他踏遍。那坐他曾經背著喬子暖在七夕時走過的石拱橋已經被蒙上一層極薄的雪,在燈火下,泛著清冷的光。
恍惚中,喬子暖清脆的笑聲似乎就在耳邊縈繞。他轉身尋去,四周卻是空無一人。
鳳墨予抬頭,望著近在眼前的步燕坊的匾額。
回身,沉默離開。
身旁,一名穿著淺粉色狐毛夾襖的年輕女子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從鳳墨予的身旁擦身而過。
「姑娘,今晚咱們新編的那只舞,肯定能賽過那靡裳,看她日後還如何在咱們面前囂張。」
「靡裳算個什麼東西,你少拿我與她比。」粉衣少女語氣清冷,斥著身旁的丫頭。
兩人走近熱鬧非常的步燕坊。自從靡裳來了步燕坊,這里幾乎夜夜客滿,每晚都是座無虛席。連帶著其他舞姬的每月收益也跟著好了許多。
本來,這對于步燕坊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件好事。但對于曾經的步燕坊的第一舞姬萬依依來說,靡裳的到來無疑是對她最大的威脅。
萬依依走進內室,看到靡裳正在里頭換舞裙,冷冷望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靡裳早就習慣了萬依依的冷淡,也不放在心上,慢慢地將淺紫色孔雀舞衣穿起來。
舞衣的裙擺分了三四層,皆是紫色,由淺紫色到深紫色,一層層地深邃,腰線特意提高至胸口處,將她姣好的身材襯得完美無缺。
靡裳滿意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然後拿起桌上的胭脂水粉,將一張原本素淨的臉滿滿畫得妖嬈而風情萬千。
外頭,已經有客人在高呼著靡裳的名字。坊主進來催促她,「今日當家也在,你可得好好跳。」
靡裳輕輕挑眉,錢一彥?他可是有大半年都未來過步燕坊了呢,今日怎麼來了?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朝著坊主點點頭。
坊主望著靡裳那張傾國絕色的臉,轉身嘆氣離去。這麼美的女子,可惜,竟是個啞巴。
里頭的萬依依听說錢一彥來了,忙走出來,拉住那坊主,「坊主,難得當家來,今晚能不能讓我先跳?」
錢一彥每次來步燕坊都很倉促,坐不了多久就會走,她才不希望被靡裳分去了錢一彥的注意力。
「這……」坊主轉頭望向靡裳,「你願意嗎?」
靡裳不在意地一笑,點點頭。
當事人都同意了,坊主自然也沒意見,于是對萬依依道,「那行吧,你趕緊準備準備。」
萬依依歡喜地即刻去上妝更衣。
喬子暖則窩在內室的軟榻上,端起一杯熱茶取暖。她易容成靡裳藏在步燕坊已經大半年。
銀子賺了不少,但始終尋不到流鑾和眉清的下落。她還曾經去過花流年,那里的人都已經換過,喬子暖連一個面孔都不認識。
之前鳳墨予放到她名下的商鋪和財物,她分毫都不敢動,因為憑鳳墨予無所不在的勢力,只要她一有動靜,就會即刻被他找到。
好在錢一彥對手下的人都極為慷慨。她用在步燕坊賺得的銀子在城西買了間屋宅,空閑的時候還教一些官家的小家跳舞,希望可以通過那些在朝中官員打探流鑾她們的下落。
若是找不到她們,喬子暖不會回到鳳墨予的身邊。沒有流鑾她們的下落,她不可能安心地留在鳳墨予身邊享受他的疼寵。
她做不到。
外頭,錢一彥坐在雅間之中,一杯杯地灌著自己酒。
半年了,喬子暖足足失蹤了半年。他每日派人去尋,每日得到的都是失望。
這個女人,就像忽然間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地如此徹底。
萬依依一曲跳完,風情萬種地來到錢一彥的面前,淺淺福身,「主子。」
錢一彥抬頭朝著她溫潤勾唇,算是回應。
萬依依上前,還想要再說什麼,就听到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頭重重地踢開。
萬依依有些生氣地轉身,「誰這般無禮?」
鳳子觴面色清冷地走進來,看都不看那萬依依一眼,對著錢一彥,一個字一個字道,「官兵辦差。」
錢一彥淺酌一口酒,勾唇道,「鳳世子今晚又要查什麼?」
自從喬子暖失蹤之後,鳳子觴就仿佛盯上了錢一彥,隔三差五就到他名下的商鋪找碴,簡直樂此不疲,像是不鬧得他錢一彥傾家蕩產絕不會罷休。
鳳子觴重重一哼,「官差辦事,豈能告訴你?你心虛什麼。」
要不是他弄走了喬子暖,小暖兒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失蹤?說不定就是這錢一彥將人藏了起來。
這時,隨著新的樂曲的響起,步燕坊仿佛一下子沸騰了起來,滿座的客人都高聲地喚著「靡裳」的名字。
錢一彥和鳳子觴不約而同地聞聲望去,只見一個蒙著頭紗的紫衣女子翩然而至。
錢一彥望著她那傾城妖嬈的輕盈舞姿,「靡裳?」
萬依依咬牙切齒地看著錢一彥陷入沉思的俊顏,輕聲道,「可不就是靡裳!其實就是個啞巴!」
錢一彥輕輕蹙眉,總覺得那台上的女子有些眼熟,身形和體態都像極了印象中的喬子暖。
可是她那雙妖嬈而風情萬千的眸看著又極陌生,完全不是錢一彥印象中那雙清麗而盈動的美眸。
他苦笑,這半年來,他只要看到與喬子暖有幾分相似的女子都會如此。簡直是得了魔障一般。
而一旁的鳳子觴隨著她的舞姿漸漸展開,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台上走去。
那樣絕美而難度極高的舞姿,分明就是他印象中的喬子暖才會的啊!
台上的喬子暖一曲終了,看到緩緩走近自己的鳳子觴,不禁一怔,再看他眼中分明已經認出自己的激動和霧水,喬子暖不禁心中一驚。
眼看著鳳子觴就要開口喚出自己的名字,喬子暖忙疾步上前,走到鳳子觴面前,在眾人皆看不到的瞬間,一腳替在他的腳踝處。
鳳子觴頓時一個吃痛,瞪著她,「你……」
喬子暖一臉的驚慌,忙上前扶住他,趁機在鳳子觴耳邊道,「你要是敢揭穿我,我就徹底消失。」
鳳子觴頓時欣喜若狂,真的是她,真的是喬子暖!
腳踝的痛楚仿佛一下子消散,他不由自主地咧著唇,不停地嘿嘿傻笑起來。
喬子暖望著他傻笑的模樣,不禁暗暗咬牙,抬起腳又是極重地一下踢在他的小腿肚上。
雙眸瞪著他,你再笑,全世界都知道了!
鳳子觴痛得連連倒吸氣,眼神極幽怨地瞪著喬子暖,女人,你能輕點不?!當老子的腿是甲板啊!
喬子暖見坊主已經走過來,忙上前扶住鳳子觴,眼眸無辜而柔弱,嘴里嗯嗯啊啊,表示著自己的關心。
鳳子觴一頭的霧水,隨即便听到坊主在背後道,「世子,您沒事吧?」
鳳子觴轉頭清咳了兩聲,擺擺手道,「沒事,本世子自己不小心罷了。」
坊主點點頭,「世子還是去雅間吧,這里人太多,怕沖撞了您。」
鳳子觴轉眸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喬子暖,點點頭,「走吧。」
雅間中,錢一彥將鳳子觴和喬子暖的互動都看進眼中,心里已經漸漸起了疑心。
他們,怎麼看起來仿佛早就認識似的呢……
深夜,喬子暖換上自己的衣裙從步燕坊的後門走出來,果然看到鳳子觴一襲白袍站在巷口等她。
半年不見,這廝好像完全沒變,還是那麼喜歡雪色的衣袍,分明是個土匪性子,卻偏偏愛裝斯文!
鳳子觴見她出來,忙疾步上前,什麼也不說,就是一陣熊抱,「小暖兒,你也忒心狠了,居然敢給老子玩失蹤!」
喬子暖無語地被他圈在懷里,頗有些咬牙地低聲道,「你想讓錢一彥也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鳳子觴一听,松了手,惱道,「知道又如何?他敢再動你試試!」如今他已經掌握了岳王府所有的兵權,自己也每日拼命勤練功夫。他鳳子觴今日早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喬子暖白他一眼,將自己的住址告訴他,「你若是敢讓鳳子觴知道我的下落,我就繼續消失。」
鳳子觴一听,原來他竟是頭一個找到喬子暖的人,心中不禁歡喜萬分。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鳳子觴就敲開了喬子暖的門。喬子暖這回沒有易容,不施粉黛的臉正是鳳子觴日思夜想的純美。
他很艱難才能抑制住心中的悸動,沉默不語地跟著喬子暖走進屋,又從她手中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
一雙長眸緊緊地凝著這張讓他朝思暮想了整整半年的俏臉,「瘦了那麼多。」
喬子暖不在意地笑道,「你何曾見過胖乎乎的舞姬?」
「為什麼要消失?」鳳子觴痴痴地望著她,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她。
喬子暖不答,只是反復叮囑他道,「你不會將我的住處告訴鳳墨予吧?」
鳳子觴想了想,道,「你既然不想他知道,我便不說。」
喬子暖感激地一笑,「謝謝你,子觴哥哥。」
鳳子觴听著這聲久違的稱呼,鼻子一酸,忙起身,「你這屋子也太小了,怎麼住得下去?我給你找間大一點的屋子。」
喬子暖一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肩上,「知道你有錢,別跟我這里炫富。這里離皇城遠,不起眼的,才好。」
鳳子觴凝著她,「皇上沒有一日放棄找你,他早晚會找到你的。」
「找到那日再說,目前最重要是找到流鑾她們的下落。」
鳳子觴一听,「你就為這才失蹤的?」
喬子暖點點頭,「她們是因為我才失蹤的。」
鳳子觴不由地惱道,「喬子暖,你腦子進水了吧!多大點事兒,不就是找幾個人嗎?你只要開口,老子隨時替你找到她們!你至于為這失蹤半年?!你知道半年沒你的下落,老子特麼每日都怎麼提心吊膽,沒一日安穩的?!」
喬子暖沒想到鳳子觴會發這麼大的火,心中不禁動容,雙唇蠕動,「子觴哥哥……」
她承認,為了不給鳳墨予任何後顧之憂,讓他能穩定帝位,卻讓鳳子觴跟著擔心,這事兒的確是她干得混蛋。
「你別生氣啊,我這不是一見你,就主動交待承認錯誤了嘛。」
「放屁!」鳳子觴真恨不得撬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什麼豆腐渣渣,「老子要不是昨晚踫巧去了步燕坊,差點當著錢一彥的面揭穿了你的身份,你能承認?!」
喬子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沉默,不在鳳子觴發飆的時候火上澆油。
鳳子觴冷靜下來,看到喬子暖睜著水眸,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心一下子就軟了,心中不禁還有些懊惱自己的沉不住氣,萬一再把她嚇得失蹤怎麼辦?
他在喬子暖的屋子里四周一看,「喬子暖,你究竟是不是女人,你們家廚房怎麼鍋碗瓢盆都沒有?你每天吃什麼喝什麼?!」
喬子暖頭痛地扶額,心中頗有些後悔招來了這混世魔王。
到了第二日,鳳子觴就帶了一堆吃的喝的還有一應俱全的廚房用品進了喬子暖的房子。
喬子暖瞠目結舌地望著他那仿佛想要將她家塞滿的架勢,忍不住問道,「看不出來,鳳世子您還會做飯啊?」
鳳子觴莫名地看她一眼,「老子怎麼可能會做飯?」這回要不是為喬子暖買東西,他連菜市口在哪里,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喬子暖一怔,「那你買這麼多雞鴨魚肉?」
鳳子觴一臉理所當然,「你不是做嗎?」
「我不會啊。」喬子暖眨眨眼,攤攤手,「以前都是鳳墨予做給我吃的。」
鳳子觴一听,「切,不就是做個飯,能有多難。你等著,老子也會做。」
喬子暖不怎麼相信地瞥他一眼,「你確定?要不然還是算了吧。這要是把我這屋子毀了,怎麼辦?」
「不可能。」鳳子觴很有信心地拍拍胸脯,「說,你中午想吃什麼,雞肉還是魚肉?」
「魚吧。」喬子暖隨口道。
「好。」鳳子觴從簍子里抓起一條青魚,刀剛剛舉起,突然放下,道,「這殺魚先宰頭還是先宰尾巴?」
喬子暖極度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難道不是先刮魚鱗嗎?」
鳳子觴一愣,直搖頭,「小暖兒你騙人,這魚鱗還用刮啊?」
喬子暖簡直不忍直視鳳子觴的無知,「那什麼,我覺得,其實簡簡單單煮碗面也挺好。」
鳳子觴咬牙,一臉受傷地看著她,「小暖兒,你看不起人……」
喬子暖撇撇嘴,「那行,您自由發揮,隨便發揮,行了吧?」她說完,再不理他,決定回房睡個回籠覺。
一個時辰之後,當喬子暖睡醒走出來,就看到鳳子觴蓬頭垢面,滿身油漬地朝著她咧嘴笑道,「小暖兒,飯好了,吃飯,吃飯。」
喬子暖詫異地走過去,見桌上果然有一葷一素一湯,雖然樣子看著有些猙獰,但也不是那麼不堪。
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魚肉,連連點頭,「好吃,比我做的好吃。」
「真的?」鳳子觴樂呵呵地自己也夾了一塊放進嘴里隨即又吐出來,頓時皺起了一張俊臉,「尼瑪,咸死誰啊這是要!」
喬子暖先是一愣,隨即捧月復大笑。
「喬、子、暖!」鳳子觴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心中覺得充滿了挫敗感。
喬子暖笑得樂不可支,「真的挺好吃的,至少比我做的好。矮油,咸就咸一點嘛,多吃幾口飯就是了。」
鳳子觴食不知味地吃了白飯,倏爾道,「要不然,明日我弄個廚子來吧?」
喬子暖頓時放下筷子,「鳳子觴!」他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住在這里吧!
鳳子觴忙擺手,「得,算我沒說。」
這幾日,鳳世子的心情極佳,這件事,整個兵部的人都看得出來。
早朝上,鳳墨予看著底下鳳子觴神采奕奕的模樣,心中也頗覺得奇怪,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突然開口打斷濮陽長卿的話,望著鳳子觴道,「鳳侍郎最近帶兵帶得可順利?」
鳳子觴如今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他听到鳳墨予問話,拱手答道,「回皇上,一切順利。」
鳳墨予挑眉,「朕也許久沒去過兵部,今日下了朝,就請鳳侍郎帶朕去瞧瞧你手下的那些兵。」
鳳子觴一听,躬身應了聲遵旨。心想那今日豈不是看不了小暖兒了?這幾日下雪,天寒,她屋子里的炭火也不知道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