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王妃之妾本蛇蠍 第62章 聖心難測

作者 ︰ 相見眉開

景夙言想干什麼?很簡單!此時此刻,他只想把余辛夷一塊塊的咬開,連著骨頭帶著筋,一起吞吃入月復!他用力的捏著她的下巴,總是微笑的唇齒此刻用力的咬住她的唇,咬出一片腥甜的血腥,似乎在她的血液里,在她的生命里都蓋上他景夙言的印跡!

痛!余辛夷秀眉鎖得死緊,這個瘋子到底想干什麼?想吸干她的血不成!余辛夷怒急,第一反應便是捏出銀針,對著他的心口用力刺下去!

這根銀針雖然不帶毒,但是刺在他心口絕對會要他好受!然而景夙言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似的,反而更加用力的咬著她的唇瓣,像是凶猛的狼終于月兌掉他狐狸的外衣,露出本性。舒愨鵡直到她的唇被徹底咬腫,景夙言這才慷慨的暫時放過她。

與她額頭相抵,景夙言目光像狼一般盯準她,幾乎以狠絕的語氣,一字一句道︰「我應該上輩子就認識你,然後用一根繩索把你捆住,就纏在我的腰帶上,我走到哪你便跟到哪,不讓你有任何逃跑的機會。然後捆著你跟我一起走進輪回,再捆你下一輩子!下下輩子!讓你生生世世的逃不出我的身邊!」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狠,幾個月前在淑貴妃花會上,她就曾以那樣決絕的姿態,親手用金簪在自己手臂上劃下重重的傷痕!他不相信,憑她擺月兌不掉溫斷崖,但是她沒有選擇逃,而是正面迎擊,甚至不惜以身做餌,傷敵一千自傷八百!他憤,憤在她仍舊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他怒,怒在過了這麼久,她依然不能真正的把心放開,不肯對他有一絲一毫的依賴。

與其說他在生她的氣,不如說在沮喪!

他的話那樣狠,卻又那樣繾綣,在听到這句話的剎那,余辛夷猛地僵住!仿佛有一條長長的紅線從黑暗中伸過來,束住她的脖子,勒住她的腳踝,讓她無法呼吸。一直以來,她以為景夙言對她只是一時興趣罷了。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這世上最莫測的就是人心,她前世最痛的兩刀,不是來自于溫氏,更不是來自于余惜月。第一刀,是被她曾挖出一顆真心奉上的景北樓親手捅下!另一刀則是賜給自己生命,卻最後將狠心舍棄的父親捅的!她是個自私的人,經過前世刻骨的背叛,這一世她發誓再不信任何感情的存在。

只是——

她從沒想過,景夙言對她的羈絆,何時已經變得如此之深。他緊緊咬著的貝齒,他眼底翻滾的疼惜與掙扎,他俊美的臉龐上不能自抑的心痛,無不表示著他是認真的!不容懷疑的認真!他的確想把她捆起來綁在身邊,問題是他做得到麼?或許他做得到,卻忍不下這個心,正因為此,他的目光才會那麼狠,他的語氣會那麼絕!

余辛夷的眼楮突然酸的發疼,胸口像是被堵住似的難受!

那一剎那,她仿佛跌進了一片用漫天星子鋪砌的銀河,一顆顆星子如同沙子般將她淹沒,讓她模不著邊際,而那片星海之中卻好似有一滴碧透的水珠自天際落下,混入璀璨星沙之中,滲透進她的心髒,讓她失控悸動。

余辛夷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已經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往下一帶,狠狠咬上他的唇,把他推到在假山上。

唇上發痛的時候,景夙言都還是傻的。一雙墨玉般的眼楮一動不動,好似被一個九天玄雷從砸在天靈蓋上,腦中完全是暈眩的!然而眼前卻有粉色旖旎的桃花飄落!

余辛夷只覺得自己胸口有一團膨脹的東西,正要爆炸,難受,相當難受!難受得讓她生出一股暴戾之氣,張開貝齒用力咬在男子的唇上,像之前他對她做的那樣,撬開他的舌尖,一口便將他的舌頭咬破!像是報復一般,報復他這樣咄咄逼人的窮追猛打!

該死的混蛋!她明明決定——

霎那間,余辛夷腦中一道白光閃過,仿若有一場冰雨一般自九天墜下澆在她的頭上、心上,瞬間將她繁雜的心緒澆滅。她猛地醒過神,將景夙言推開!她並不是敢做不敢當之人,然而這一刻她卻本能的選擇如此。

突然被推開,景夙言猝不及防的眨了眨眼楮,之前還凶猛無比的狼,被人馴服後收回了爪子,搖著尾巴此刻又變回那只絕色而天真無辜的狐狸。見她一臉冷漠,似乎剛才那些根本沒發生過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垮下臉來一臉郁卒,仿佛他是被調戲的小媳婦,那個調戲他的惡棍不願意負責般委屈郁悶。

見她沒有反應,他立刻控訴道︰「你親了我!」

如此義正言辭的控訴,

幾乎讓余辛夷額頭青了青,一邊在心底惱怒,她剛才到底是怎麼了?傻了不成?還是被他的瘋病傳染,暫時失去理智?

她不答,他繼續用一雙亮晶晶的眼楮看著她,眼里蘊滿笑意,仿佛得了天下最大的歡喜,又像是得到傾世之寶般,只差寫一張布告貼在城門外,讓全城皆知︰「辛夷,你親了我!」他嘴巴說著控訴的話,眼楮卻出賣了他,那眼里哪有一點傷心,滿眼的都是笑意。

余辛夷冷冷掃了他一眼,微眯著眼楮咬著牙威脅道︰「閉嘴!」他再敢說一個字,她不能保證會不會銀針殺死他!

她舌忝了舌忝唇,感覺到唇上火辣辣的刺痛,低咒一聲該死,再不看景夙言一眼,轉身離開這片御花園。

她沒有看到,在她背後的男子眼中盈滿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太過璀璨,仿佛看一眼,就能讓人墮入其中,再看一眼墜的更深一些,直到最後墜入那深不見底的光芒中,再也爬不上來。那一刻,他的目光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來疼,來寵,把一切最好的都通通送到她面前……

從御花園出來沿原路返回,已經誤了陪同老夫人覲見皇後娘娘的時間,見到余辛夷手臂上遮掩的一縷血跡,余辛夷搖搖頭,低聲訴了三個字︰「淑貴妃。」

老夫人臉色一變,已經猜到些皮毛,當下道︰「你先去換身衣裳,待會兒宴會,你小心為是。」自從余子俊死,溫凌萱等候秋後處斬,老夫人已經恨毒了定國公府,理所當然的以為,淑貴妃把氣撒在余辛夷身上,刁難了她。老夫人對定國公府的厭惡,更深了一層!

余辛夷點點頭,想起待會兒那場即將開啟的隆重宴會,眸中閃過一道冷芒︰淑貴妃既然把她的性命賣給溫家,那麼,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一個時辰後。

殿內地上鋪著厚厚的嵌金絲的地毯,梁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著絢爛的綢子,大殿四周有八對高高的銅柱子,柱旁皆擺設一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台,上面早早點起了蠟燭,燭中摻著香料,整個大殿中彌漫著一種溫暖和煦的醉人氣息。大殿的正中心設著皇帝的龍椅,皇帝的身邊坐著皇後,下首是慧妃、柔妃、宸妃等地位較高的妃子,再下首,則坐著頗為受寵的幾位嬪。大殿下方,左邊是男賓席,依次是皇子、宗室,隨後便是按照官員的品級排列,右側則是女眷,按著男賓同樣的排列方式。余辛夷身無品級,所以位置相當靠後,但這並不妨礙她觀察殿內的一切。

而她對上的,最銳利的一道目光,可不正是溫老夫人?!此刻溫老夫人臉色差得很,堪稱一片鐵青,望向余辛夷的目光,像恨不得撕碎她一樣!余辛夷淺淺一笑。

隨即,又落在男賓席上,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位傳聞中的溫家大老爺溫衡,以及溫衡身旁那個本該現下躺在床/上深受痛苦的溫斷崖!呵,中了那樣的毒竟然還出席了,還真是骨頭硬啊。那麼,她就期待期待,溫斷崖的骨頭到底能硬多久了!

溫斷崖的目光也抓住了余辛夷,只是與余辛夷的雲淡風輕相反,那是一種刻到骨子里的恨!恨得他當即捂住心口咳嗽出來。

身旁溫衡積威甚深的掃了他一眼,沉聲道︰「為父說的話忘了麼?沉住氣!」他之前就不贊同那樣明顯的除掉余辛夷,偏偏這個兒子一時沉不住動手,最後反倒被蛇咬了一口!

溫衡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刺探的刀子般劃在余辛夷身上,仿佛一條毒蛇般逡巡著自己的敵人。在溫凌萱出事前溫氏曾多次書信請他幫忙除掉她,只是在他眼中余辛夷再詭計多端也不過是個小丫頭,溫氏將她描述得如同討債惡鬼般實在太過夸大,他並未放在心里。這樣無依無靠又不得寵的丫頭能掀起什麼風浪?左不過將來略施薄恩,將她收買作溫家的一條狗罷了。但是!當他忽然得知愛女被關進大牢時,他才知道自己實在太過輕視了!一時不慎,竟被鷹啄瞎了眼!而剛回來,自己的親兒子又被這小賤人下毒重傷!這兩件事,每一件都讓他下足了狠心,定要除掉這顆違逆的絆腳石!

不過,處置一個小丫頭的方法很多,但絕對不值得再搭上溫家任何代價,尤其是現下這個緊要場合!

溫斷崖恥辱的低下頭,飲了一杯酒壓住胸口不住泛濫的血腥氣,咬牙道了一個︰「是」字,然而他的眼底,翻滾著濃濃黑霧之中,滿滿的都是滔天恨意!

余辛夷舉起酒杯,朝著溫斷崖示意,巧笑倩兮。只要能將敵人氣死的方法,她都萬分樂意!

而男賓席的另一邊,坐于三皇子下首的景北樓,卻不由自主將目光落在余

辛夷身上,雖然她給他的僅僅是一個側面——遠遠看去,她的半張面孔在微光下閃出淡淡的光彩,勝雪的肌膚上依舊不那麼厚重的妝容,淺淺地抹了一層胭脂在雪白的肌膚上,就像早晨初升的雲霞,嬌女敕美艷,讓人懷疑它一吹就會破,一頭烏黑青絲之中只簪了一朵白玉海棠,顯得素淨而清新。白玉海棠和烏黑的雲鬢配在一起,就像是迷離春夜中那讓人遙想的月亮。身上穿著一件輕羅紗罩著水綠色的百褶裙,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曲線。

最璀璨的不是這些,而是她此刻舉起酒杯臉上的笑容,美麗,狡猾甚至算得上是狠毒的,但是偏偏叫他移不開眼!

然而——

他腦中立刻想起這段時間,他所遭受到的來自于三皇子與五皇子的雙重打擊對抗,他原本布置隱蔽完美的十八顆暗子七零八落,差點被連根拔起,而景天齊這段時間更是頻頻在皇帝面前進他的讒言!讓他剛剛穩固下來的地位,受到重創!最可惡的是,御史台竟連上八道折子談何他與胡慶案有關!幾乎讓他焦頭爛額!

而這一切,絕對有這名少女的功勞!

在他景北樓的準則中,所有不能為他所用的,無論多麼美,多麼迷他的心智,都是一個下場——殺!

大廳中一派歌舞升平,美麗的宮女們端著美味佳肴送到貴客面前,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然而在暗香繚繞中卻似乎漂浮著一絲殺機。

「淑貴妃娘娘到——」正在此時,殿外太監長和一聲,淑貴妃帶著雍容高傲的笑容,在宮女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踏入殿內。只見她身穿金黃色鳳袍,領上三層各十二顆明珠,共三十六顆將她的容顏映襯得無比璀璨華貴,頭戴九翠九鳳釵,只比皇後低半個等級,然而這些還不是最耀眼的,最耀眼的則是她微微隆起的小月復!

這是淑貴妃自稱孕以來,第一次出席重大宴會,然而只需她扶著月復部站出來一步,就已經讓在座不少人心、思、百、轉!

淑貴妃一來,竟然光明正大的將本屬于皇後的光芒全部佔了去,然而皇上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頗為欣喜,親自招手喚她過去,命太監搬了把椅子,就靠近他的龍椅坐下,比皇後都還要近龍椅半步︰「愛妃,你身子不適,朕允你可乘鳳攆入殿,怎麼仍是逞能?」

鳳攆入殿?!這四個字將在場所有人耳朵都炸響了。

余辛夷明眸微眯,舉杯在唇邊輕抿了一口。這恩典只在前朝史上出現過,傳前朝末期有位萬瑞皇後頗得盛寵,當朝皇上為顯示寵愛,為她建白玉宮,為她造翡翠池,因她有微弱心疾,皇帝憐惜她,親自命人造了架金鳳攆,準許她鳳攆入殿!但在本朝,任何皇後、妃子都不曾有人享受過如此恩寵!皇上這一舉動足以讓眾人知曉,他對淑貴妃的寵愛程度,更讓人知曉,淑貴妃月復中那顆龍子有多受重視。這位精明的皇帝陛下,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少朝臣已經心底暗暗打起算盤,難道陛下想立淑貴妃月復中龍子為太子不成!否則,怎會降下這天大的恩典?一時間殿內人心浮動!

淑貴妃卻揚著下巴,步步走到皇上面前婉轉笑道︰「陛下是折煞臣妾呢,臣妾哪當得起啊……」她目光一轉,便落到旁側的皇後身上,淺淺屈了屈膝,嗔笑道,「皇後娘娘,臣妾本想早些來的,無奈身子重不便行走,所以來遲了些,皇後娘娘當不會與臣妾計較吧。」

她雖做了要屈膝的樣子,實則膝蓋彎都沒彎一下,當即其他四妃並最近受寵的幾位嬪貴暗暗冷哼了聲,盡是嘲諷。

皇後娘娘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鳳眸閃都沒閃一下︰「不會。」目光隨即又落到中央翩翩起舞的宮廷舞姬身上。

淑貴妃原本想來示威,卻沒想皇後只回了兩個字,當下將淑貴妃原本耀武揚威的臉打歪過去。余辛夷越過層層高台望過去,看著淑貴妃明明不高興卻還要佯笑的表情,嘲諷一笑︰皇後娘娘看似低調,甚至不苟言笑,但是只憑這氣勢,便能將張牙舞爪的淑貴妃死死壓在下面。想給皇後娘娘下馬威,淑貴妃著實蠢了些!

余辛夷目光一閃,在周圍掃了一圈。這本是下意識的動作,但她卻很快反應過來,她剛才在干什麼?她竟然在找景夙言?她真是腦子被驢踢了不成!余辛夷不悅的皺了皺眉,清空心思,繼續看戲。

旁邊兒慧妃掩唇輕笑了下,道︰「皇後娘娘可是最大度的呢。淑貴妃姐姐,你頭上的九翠九鳳釵倒是極好看,尤其是最上頭那顆大東珠,與皇後娘娘頭上那顆倒差不多大,難不成竟是一對兒的?」慧妃是五皇子景浩天的生母,近來景浩天屢遭皇

上厭棄,卻沒想這從不生蛋的淑貴妃竟肚子里懷了龍種,頗受龍寵,這怎沒讓她不嫉恨!

柔妃眼楮一轉,也笑起來,看似艷羨的模樣︰「慧妃不說,我倒還沒發現,這麼仔細一瞧,竟真是一般大小,漂亮極了。」

余辛夷不動聲色的靜听著高台之上各位皇妃們的暗流涌動微微一笑。慧妃、柔妃看似笑鬧,但分明是在煽風點火!宮內皇後妃嬪們服制是規矩極大的,比如只有皇後能與皇上一樣著明黃色,其余妃子們則只能著金黃色。而頭飾上,皇後可戴九龍九鳳冠,其他妃嬪則不能見龍只能佩鳳,其余都比照此規矩,就連妃嬪所用的珍珠都要比皇後小一個等級,以示皇後地位的尊崇。然而慧妃、柔妃卻說淑貴妃的東珠與皇後娘娘一般大小,這簡直是在暗示淑貴妃有不軌之心,想搶皇後之位,更是挑撥皇後對付淑貴妃!

這後宮之中人人都是高手呢!不過,她只要負責看戲就行。

幾位妃嬪話里話外的涌動交鋒,暗藏火藥,只有皇後冷冰冰的望著舞姬們飛舞的水袖,琴師們撥動的五十弦,鳳眸沉靜如水,臉上甚至都沒有絲毫變化的,只是徐徐抬起手拔了自己鬢里的那根九龍九鳳釵,扔到宮女腳下,淺淺道了三個字︰「扔了吧。」

三個字伴隨著掉落在地上的九龍九鳳釵,並釵頭上那顆碩大的東珠,簡直生生刺人的眼,讓其他妃嬪都閉緊了嘴巴,鴉雀無聲!

到底是皇後!這扔釵的舉動一是做給淑貴妃看的,讓她老實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二則是警告其他妃嬪,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便如那釵上珠,該扔的時候絕對保不住。

淑貴妃頭上頂著那根金燦燦的九翠九龍釵,羞恥至極,卻不得不咬緊牙關,將這口怒氣生生吞下!

妃嬪這里表明笑語妍妍,實則波濤暗涌,其余宴席上倒是觥籌交錯,無比熱鬧。正在此時,文帝忽然開口喚道︰「余辛夷何在?」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余辛夷立馬起身,畢恭畢敬的跪下行禮道︰「叩見皇上,臣女在。」

九層白玉階上,文帝寬和而不失威嚴的笑道︰「余辛夷,治水、建壩的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這個問題一出,立刻有不少耳朵豎了起來,反應最大的是溫家人,尤其是溫老夫人,其次是溫斷崖,都眯著眼楮,像恨不得皇上一句話當即把余辛夷斬了似的!

而緊接著,文帝又補了一句︰「你的法子倒是比朕的六位內閣大臣,更為聰慧絕頂啊。」

這下就連余懷遠,心髒也猛地提在嗓子眼里,冷很當下就從後背滾了下來!

這個問題看似隨口一問,但實際上暗藏無數璇璣!文帝認為這樣周全的主意,必定不能自余辛夷這樣一個居于內宅的女子所想出。所以他在懷疑!懷疑余懷遠故意藏拙,卻將所想的主意交給女兒,難道是有所圖謀?!

文帝雖然想錯了,但卻是有原因的,有道是聖心難測,自古為帝者愛才,卻又忌才!皇帝最忌諱的便是哪個官員心有不軌,他看似在問余辛夷,實際上在敲打余懷遠,敲打余家!看余家是否有異心,一個回答不好,余家滿門危矣!

&160;&160;余辛夷依舊是半垂著頭,聲音清朗沒有任何畏懼道︰「回稟陛下,臣女不才,這些法子並不是臣女所想。」

余辛夷的話,讓文帝眉尾稍稍挑了下,目光不知怎的就莫測起來︰「你的意思是,難道那些法子是誰教你的不曾?」文帝目光淺淺在余懷遠身上掃了一下,當即讓余懷遠渾身僵透!期盼著余辛夷千萬別說錯嘴,否則——

而下席上,景北樓眸子同時一凝,只不過不是擔憂,而是陰狠!這治水的策略是他的謀士們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想出,他原本想靠著這策略謀求大用,讓父皇對他另眼相待!只是沒想到卻被余辛夷捷足先登,昭告天下!景北樓怒得回去大發雷霆,所以當下看到文帝起疑心,心中冷冷一笑。余辛夷,且看你如何回答,一個回答不好!便香消玉殞于當庭吧!

老夫人雖年紀大了,卻一點不遲鈍,當下提了心朝余懷遠望去。原本的大功勞,卻讓皇上起了疑心,這可怎生是好!

老夫人雖年紀大了,卻一點不遲鈍,當下提了心朝余懷遠望去。原本的大功勞,卻讓皇上起了疑心,這可怎生是好!

卻見余辛夷目光一閃,臉上看不出一絲驚慌,反而又恭敬的磕了個頭,朗聲道︰「回稟陛下,這些主意其實是臣女在陛下您身上學來的。臣女曾湊巧閱

讀過陛下您率二十四文史官員編撰的文武大典,其中就有一篇水利篇里講述了堤壩之事,臣女甚為欽佩便默默記下了,不巧這次沿海洪災,臣女突然想陛下的巨著,所以便借來一用,臣女偷了陛下您的主意,臣女有罪,請陛下責罰。」

文武大典雖名義上是文帝率人編纂,實際上沒有一個字是文帝所撰寫,而余辛夷提出的那些治洪策略更是與水利篇沒有任何關系,可以說,余辛夷現下將功勞歸到文帝身上的確牽強,但是,有誰會提出來嗎?又有誰會有異議?

除非,那個人想死!因為誰敢質疑,就不是在質疑余辛夷了,而是直接質疑文帝無能!就算滿朝文武,都沒有一個人有這個膽子!

一席話說出來,硬是將文帝的目光停駐在了余辛夷身上!這是他第二次見這個余辛夷,第一次她智勇的破了扶蘇的棋局,那次他不過以為這少女心思巧妙些,會耍小聰明,所以雖然嘉獎了,卻並沒太過放在心上。可這一次,看似她只是把治水的功勞送還了皇室,實際上是在替余懷遠表示,余家忠于皇上,絕無二心!

最妙的不僅如此,還有余辛夷的眼神!她竟敢毫不畏懼的抬起頭,與他對視,他登上帝位多年,積威甚深,就連朝臣們都極少敢與他對視,更何況還能如此平靜!文帝突然爽朗大笑起來︰「余愛卿,你的愛女的確是秀外慧中,聰慧得很吶!」

一聲大笑,讓余懷遠僵硬的後背終于松懈下來,幾乎是感激涕零的上前叩謝︰「陛下謬贊,小女魯鈍,不過是承蒙陛下點化罷了,微臣惶恐。」

一旁淑貴妃眼底冷光閃了閃,忽的笑起來,嗔道︰「陛下,余尚書愛女如此聰慧,為陛下解憂,您可要好好賞賜一番才是。」

皇帝拍拍淑貴妃的手笑道︰「哦?愛妃覺得賞賜什麼為妙?」顯然已經忘記了,前番余辛夷被賜婚給五皇子為側妃的那樁荒唐事。

淑貴妃眼珠子一轉,笑容滿面道︰「臣妾覺著,陛下您賞賜什麼,對于一個女兒家而言,都不如一樁好姻緣來得妙!」

淑貴妃一說,其余人目光都開始微妙起來。余辛夷眉心微微蹙了下︰淑貴妃莫非又想借她的婚事生事不可!

皇帝撫掌笑道︰「听愛妃這麼說,想來是已經有人選了?」

淑貴妃掃著余辛夷,和煦笑著,眼底卻分明閃出一道幽暗的冷光︰「臣妾覺著,虎威少將就是極不錯的人選,您去年還親贊虎威少將年少英朗,是不可多得之才,依臣妾看來,與余大小姐真是極相配的。兩家本就是姻親,虎威少將還是余大小姐的親表哥呢,這樣親上加親豈不是一樁美談?且臣妾听說,余尚書與定國公府略微有些矛盾,正好趁此機會兩家再結秦晉之好,那是再好不過的了。陛下您覺著呢?」

虎威少將——溫斷崖?!

余辛夷臉色立馬微微一變!這哪里是在賞賜保媒,明明是在把余辛夷生生往火坑里推!前一樁余子俊之死,溫凌萱被判秋後處斬,她跟定國公府已經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就在皇宮之內,溫斷崖更是欲對她痛下殺手!如此深怨在前,若她嫁進定國公府,自此任憑溫家人欺辱折磨,簡直形同羊入虎口送死!

余辛夷目光一斜,掃向旁側的溫斷崖,只見溫斷崖臉上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容,仿佛已經期待著那一日的到來!

而余懷遠臉色亦是大變,顯然沒想到淑貴妃竟然會把心思動到這點上!現在只能把期望放在陛上!否則——

皇帝卻略微思忖了一刻,朗朗而笑︰「愛妃所言有理,這倒不失一樁好姻緣,余愛卿你意下如何啊?」

皇帝一開口,余懷遠長袖之下手指痙/攣一顫,立刻再次掀袍跪下,側目望了跪在身旁的大女兒一眼,道︰「臣……全憑陛下做主。」皇帝雖然是詢問的口吻,若是拒絕,便是當著文武百官不給陛下顏面,所以,哪怕再不喜歡這場賜婚,哪怕他明知道溫家人心狠手辣,錙銖必較,若是余辛夷落到溫家人手里,必定沒幾日好活!他也得裝作感激涕零的模樣,叩謝皇恩!只是……恐怕要委屈這個女兒了!

當余懷遠說出這句的時候,余辛夷沒有多少驚訝,反而覺得若余懷遠拒絕,那才是不正常!她這個好父親,哪怕心底會些許憐憫,但永遠會以利益為第一位!

那剎那,淑貴妃眼底閃過深深的嘲諷,溫家人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陰冷的表情,老夫人幾乎要忍不住站起來!余懷遠這是一點不顧辛夷死活了,這可如何是好!

整個大殿內,一片寂靜。景

北樓眸子微微眯起望著余辛夷。他已經猜到定國公府跟淑貴妃打的什麼主意,更知道余辛夷一旦嫁進定國公府,等待她的會是怎樣的命運!但是他並不準備阻止,因為這個女子太過危險,若讓她嫁給景夙言,只會成為他更大的阻力。但嫁進定國公府就不同了,溫家人會替他,折斷她的翅膀,將她永生永世禁錮,再不能成為他的威脅。至于他必須承認,那樣的下場對余辛夷來說實在可惜了些……嘖嘖,看美人香消玉殞,還真是惋惜啊。只是一想到余辛夷看他的那種深深憎惡鄙夷的眼神,他心里就涌起一陣滔天怒意!

看余辛夷低著頭沉默不語,淑貴妃似笑非笑道︰「余大小姐怎麼還不謝恩?難不成心里已有其他人選了?是在座王公大臣,還是咱們幾位皇子?你且說吧,陛下定為你做主的。」

淑貴妃看似調笑,但實則話里滿是機鋒,在暗示余辛夷其心可誅,竟暗地里與皇子們糾纏不清,舉止放/蕩!在鎏國,男女大防雖然不像前朝那麼重,但仍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若安通款曲則名聲禁廢!文帝最不喜的便是諸位皇子與其他女子多有糾纏,壞了皇家的顏面。然而更為不喜的,則是那些不知檢點,妄圖攀龍附鳳的女子!

淑貴妃話音一落,文帝看余辛夷的目光隨即微妙起來。余辛夷抬起黑白分明的眸,看著淑貴妃雍容含笑的容顏,心底閃過一道幽幽冷光!

淑貴妃,欺人太甚!

景北樓在一側旁觀著,舉起酒杯冷冷一笑︰再驕傲又如何?景夙言現在都不在大殿內,幫都幫不到你,你現下,是否後悔選錯了人!

景北樓欣賞著她低垂著的削尖的下巴,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她識時務點,他便救她一命。若是她不識時務,那麼他不介意再推下一塊石頭,讓她徹底零落成泥!

正在景北樓正打算開口之際,一道清脆驕傲的聲音在殿內響起︰「皇帝伯伯,她是我預定下的,您可不能將她許給旁人!」

眾人一驚,忙把目光聚集過去,看到個精致玉立的少年站起,可不正是永寧小世子薛采。皇帝都笑起來︰「小薛采,你才十一歲就想著娶親了?」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原本眾人還在想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現下看到個小少年都失笑了,若是旁人必定如此說,必定安上個大不敬的罪過,但是一個小少年,陛下絕對不會對個孩子動怒。

薛采揚起下巴道︰「我雖然今年十一,但明年十二,後年十三,很快便有長大的一天。且我雖年齡不大,但是腦子卻比很多古稀之人更為聰慧老成,所以心卻是大的,為何不能娶妻?」這話說得狂傲,但若放在薛采身上,倒是沒人敢說個不字,因為薛采的聰慧早就世人皆知。

余辛夷看著半路上出來搶親的這位小世子,一陣失笑,隨即又是頭疼。這孩子,竟敢當庭說出「年齡不大,心卻很大」,膽子真是太大了,但是薛采為她解了一圍,卻解不了第二圍,溫家人絕不會就此死心!她小心的抬頭看了眼龍顏,眉心微微蹙起。

溫家人相視一眼,眼里皆閃過一絲冷凝。原本事情都要成了!突然殺出個薛采!不過沒關系,皇帝只會當薛采小孩戲言罷了,余辛夷的命,他們一定要拿過來!

然而,原本一直沉默的皇後,突然啟唇雍容道︰「陛下,臣妾見余辛夷倒是個聰慧機敏的,有心收她為義女,陛下您以為如何?」

什麼?皇後一句話,讓原本志得意滿的溫家人,以及淑貴妃,就連景北樓都變了臉色!皇後怎麼會想起收余辛夷為義女!而余懷遠與老夫人都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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