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淚 求婚

作者 ︰ 可笑的風

潘壯懷差不多與世隔絕了一個多月,等他被釋放,走出拘留所,雙年展已經閉幕,他忍不住暗嘆一聲,時運如此,命數啊!一時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什麼事。

他回到畫家村,也不敢出門,總覺得自己被刑拘一事,已經大白于天下,自己出門走走,背後肯定有人會指指點點。所以,他整天躲在畫室里,輕易不出家門一步,就想暫且避過風頭再說。

好在倒也不覺得寂寞,因為有瞳瞳陪著。他們繼續在教畫學畫中度日,像是過上了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經過這一人生波折,潘壯懷已把瞳瞳當成自己老婆來看待。

危難之中見人心,這個世上,除了瞳瞳真心實意對自己好,沒有人能夠與之相比擬。也所以,他現今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想跟瞳瞳求婚,把婚事定下來,起碼對瞳瞳來說,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不清不白的住在一起也不見得是個事。

潘壯懷非常有信心,覺得瞳瞳一定會答應自己的求婚。但是,還有一個心結,他無法解開,那就是——錢!

如今的潘壯懷,又已是一貧如洗,他拿什麼來養她?憑自己手中的畫筆,自己的生活都不能得到保證,自己有什麼能力來娶她?

潘壯懷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那一段婚姻,與前妻之所以離婚,難道就不是因為「錢」的緣故?現在的女人,要有多勢利就有多勢利,沒有錢來養家,自己能有什麼力量來維持一個家?

就為這事,潘壯懷在瞳瞳的面前,怎麼也找不到自信開口他有心求婚。向瞳瞳表明心跡,他沒有底氣,就只能拖著。

潘壯懷的心事,似乎已被瞳瞳看穿,卻也沒有放在表面,只是默默地盡著一個未婚妻子的責任,一邊專心學畫,一邊照顧著他的生活起居。

是人的生活,誰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潘壯懷沒有經濟收入來源,瞳瞳就把生活重任悄悄承擔了下來,全力支持他作畫。

瞳瞳當然沒有找其他職業,而是繼續去逍遙派會所做**。但她一直沒有明示,是不敢說。潘壯懷曾經持著懷疑的眼神問過瞳瞳︰「你不會又去做那種事了吧?」

瞳瞳把頭貼在他的胸口回答︰「大畫家,你吃醋啦?我自從跟了你,早就從良啦,我是在賓館做服務員,這錢來得干淨,你就不要多想啦,安心畫你的畫吧。」

潘壯懷听見瞳瞳一口否認,他信了。

他相信,瞳瞳不會欺騙自己,而且听她說不是在做那種生意,而是在做正經的服務員,他的心里好受多了,只是覺得,這也是權宜之計,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也就找到了些許安慰,心安理得地靠著瞳瞳的供養,一心畫著自己的畫。

轉眼間,這樣與外界斷了聯系的日子,悄然已有一個多月。在這段時間里,潘壯懷盡管躲避著與圈內人接觸,唯恐自己被拘留一事遭受來笑話,但對畫壇的關注,從來沒有放棄過。特別是自己為諸大才畫的那些畫,他尤其留心。

這天午後,瞳瞳上班去了,潘壯懷便像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作畫的靈感全無,他干脆放下畫筆,收起畫板,泡了一杯龍井茶,靜靜地坐在窗邊,享受著慵懶的陽光,品著茶香,默默地想著心事打發時間。

這樣靠瞳瞳去打工賺錢來養活自己的日子,算什麼?這與吃軟飯有何異?以前,潘壯懷對吃軟飯的靈宗中,打心眼里鄙視,像他這樣靠女人**的人,忒沒出息,每當看到他,或者無意中想起這個人,就會感到惡心。

現在,自己與靈宗中有什麼差別?潘壯懷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堵在心上,難受之極。

他不停地玩弄著茶杯,借以消除心頭的郁悶。

茶杯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黃澄澄的光澤,他想起了尿。

人常說,撒泡尿照照自己。

潘壯懷不由得想,自己好歹也曾風光過,不管是論畫技,還是比腦子,我比誰差?諸大才?靈宗中?陳柏?他們算什麼東西!自己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又能怨誰?社會風氣?經濟市場?藝術與利益?

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下去了,否則就對不起瞳瞳,就永遠沒有臉面去見自己的兒子。

既然無法改變環境,那就得該改變心境。

要改變現狀,只能先改變自己。而且,自己已經跨出了第一步。自己放段,幫諸大才作畫,已經開了一個頭。

如今,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繼續跟著「豬大」,做他的畫作傀儡;二是去找高池亭,他曾一再邀請自己去為他臨摹畫作。

潘壯懷想到高池亭,就想起那天在諸大才個人畫展廳內說的話。他頓時一陣興奮,高池亭說有事要找我,不如現在就去找他,很難說,高池亭是不是會給自己指點一條出路。

但他卻又開始猶豫了,假若高池亭知道自己被刑拘,他問起這事來,我該怎麼回答?

患得患失的潘壯懷,經過一番劇烈的思想斗爭,終于說服自己,現在就去昌語軒畫廊找高池亭,最多跟他實話實說,大不了再被他臭罵一頓。

潘壯懷一直把高池亭當做朋友,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知心朋友。在朋友面前,他覺得不能說慌,得實事求是,否則對不起朋友。

下了決心的潘壯懷,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當即一口喝光的杯中的茶水,就一個臨上刑場的斷命人一般,鼓足勇氣起身就走,準備前往昌語軒找高池亭去。

潘壯懷走到門口,見郵遞員正在往信箱內塞報刊。信箱口狹小,郵遞員塞地費力,干脆直接把一疊報刊甩給了潘壯懷︰「喲,巧哩!出門吶!」

他們彼此叫不出名字,但都認識。潘壯懷笑著接過︰「哦,是啊。」

他們一問一答,也不多話,郵遞員迅即騎上自行車飛似的跑下家去了。潘壯懷不得不停下腳步,隨手翻了翻報紙,里面還夾著一本雜志,《新時代畫刊》。

《新時代畫刊》的封面,赫然是那副《瞳瞳》,瀑布彩虹圖。

潘壯懷一見,百感交集!自己的畫,刊上了《新時代畫刊》,而且還是封面。

可惜的是,《瞳瞳》署的當然是諸大才的大名。這點,潘壯懷早有心理準備,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刊于封面那一行提要介紹︰《瞳瞳》——嘉德拍賣行以百萬落槌!

《瞳瞳》!一百萬!

潘壯懷看得心驚肉跳,這是他做夢也不敢想象的天價。同樣是自己的畫,那副《鄰家妹妹》,至今還在掛在昌語軒畫廊,一千多元還沒找到買家。

他就站在門口,連忙打開畫刊,仔仔細細地看了有關于《瞳瞳》這幅畫的長篇通訊報道,刊肩這樣介紹︰畫家諸大才嘔心瀝血之作《瞳瞳》,獲得s市美術雙年展金獎。日前,在嘉德拍賣行以30萬元底價起拍,最後以百萬天價落槌,被一不願透露姓名的成功企業家競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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