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天又下起了雨。
今天的天氣十分不好,一直下雨,天色始終很昏暗,上午上課的時候都開著日光燈。中午放學時間,難得的停的了一會,夏天的雨,總是下的長久而又讓人糾結。
袁素錦走進咖啡廳的時候一身的狼狽,風吹雨斜讓她即使撐著傘衣服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濕,她把傘掛在了門口處,理了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長發,然後抬起眼楮開始四下搜尋。
服務生走上前來說歡迎光臨,她連忙說自己找人。
在她說出人名後,服務生做了個請上樓的手勢,她微一點頭,然後踩著木質的樓梯往上走。
聞恆昭坐的位置還算好找,她走進咖啡廳遠遠的便看到他人在那里坐著,似乎因為等的有些百無聊賴,他拿著一塊紙巾,一下一下的擦著自己的眼鏡,仿佛擦著什麼精細的藝術品,細致而耐心。
她看到他那副樣子,腳步越發急促,幾步來到桌前「抱歉,久等了」
他推上眼鏡,淡淡一笑「沒關系,是我來早了,總不能讓女士等我吧!」
听他這樣一說,她不由展顏。
「不知道你愛喝什麼,這樣的天涼颼颼潮乎乎的,我就要了一壺蜂蜜柚子茶。你還需要點什麼?」
「什麼都不用,我也是剛吃過飯。」她慌忙擺手拒絕,然後有些赧然的說「其實今天應該是我請你。」
「沒關系,我沒有讓女士放血的習慣。」
她再次因為他的話笑了。
「今天嫂子找我的原因是?」
「叫我素錦就可以了?」她急忙說道。「不必那麼客氣。」
「你不是單純來和我探討應該怎麼稱呼你這件事的吧!」
他斯文的笑意,幽默的語氣,都不足以掩蓋他故意為之的客氣和疏遠。
「恩……是有點別的事兒。」
她說這句話的功夫,聞恆昭已經斟了一杯柚子茶,將小巧玲瓏的茶杯推到她的面前「先喝點兒東西,慢慢說,不著急。」
屋內的光線有些暗,顯得茶壺底座那縷黃瑩瑩的火苗很是顯眼,看上去安寧又溫暖。
她手捏著小小圓圓的杯子,柚子茶的熱度透過玻璃傳到手心,熱乎乎的很舒服。
她輕輕的抿了一口,頓時香甜的味道溢了滿口,身體也隨著那股熱度燃起的了一絲暖意。
她有些踟躕,但是最終還是開了口。
「我想問你關于我的工作的事?」
「工作?」他听了面露不解的樣子「工作怎麼了?不是挺好的麼?說實話你挺適合做老師的、」
「不是那個意思。」她打斷了他。
他低下頭,輕聲的笑了一下,語氣有些意味不明的「那是哪個意思?」
她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搓著手里的杯子。
「我在學校里听到了一些傳言。」
「哦?」
「我想知道我真的是正常錄取的嗎?他們議論我那些話是不是空穴來風?」
她眼楮直直的盯著他,帶著一種不弄明白誓不罷休的氣勢。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問問你……」他頓了一下,抬起頭,一雙含笑的眼楮看著她「你為什麼會找我問這件事情的呢?」
她一下子被她問愣住了。
他看著她的樣子,帶著那樣的淺笑,卻收緊了眉,目光轉向窗子,似乎在思索措辭。
大滴大滴的雨點敲在玻璃窗上,劃出一道道斜線,隨著雨點密集的敲擊,慢慢的雨水模糊了窗子,看不出窗外的風景。
他靜默幾秒種後轉過臉看她「既然你能來問我,我估計你心里也已經有了個大概猜想,不錯,這里面確實有我的關系。」他語氣依舊溫和平淡「但是沒你想的那麼復雜,你的筆試成績是第一,我只不過保證了你面試不被人做掉而已,就這樣。畢竟像師大附中這樣狼多肉少的職位,還是有不少人惦記的。」
「為什麼要幫我?」她發問的語氣有些緊。
「受人之托。」
她抿住了唇。目光卻躲開了他。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輕笑出聲「你該不會是在想那個人是誰吧,如果你猜不出,我就當他倒霉白忙活一場。」
他輕輕推了下眼鏡「不過你就算知道了,也不用多想,也別往他身上記這筆功勞,你就當是我通過你拍一下寧子琛的馬屁。」
雖然這「馬屁」結結實實的拍在了馬蹄子上。
「我和寧家哥倆都有交情,當然因為年歲關系可能和子玨更近,但是說實話他上來一陣子一根筋的想法真的挺要命的。」
他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但是說的卻也是事實。
她靜靜的听著。
「你呢,現在也算是他嫂子,都是親戚,有機會多勸勸他改改倔脾氣,最近夏書記的女兒對他挺有好感的,但是他那邊反而不怎麼上心,其實他倆要是能成,也是好事兒!你說呢?」
他說的話滴水不漏,一點挑不出毛病。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抬頭,笑著道「對,是好事兒。」她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你放心,有機會我會和他說的。」
他的笑容表達了對她態度的贊許。然後起身「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得先回去了,你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學校?」
「不用了。」她笑著道「下午沒課,我想等雨小一些再走,你先去忙你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再見。」
不一會他的腳步聲從木質樓梯上消失了。
蜂蜜柚子茶還剩下好多,加熱許久的柚子果粒在茶壺里沉沉浮浮,原本清亮的明黃也開始變得有些渾濁。
她拿起玻璃茶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喝起來卻比剛才感覺酸了。
咖啡廳里有些空曠,凸顯出了雨聲的喧囂。
外面的雨聲已經密集的听不出節奏,只能听到瓢潑一樣的「唰唰」聲。
她扭頭看向窗子外面那一片陰暗的灰,沉重而又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