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贏溪本想就此告訴藥王,畫中人才是真正的奇女子贏溪,自己僅只是她的徒弟而已,可是嘴皮動了幾下卻沒有言出口。愨鵡浪
因為在此刻,洞中那刻骨銘心的往事歷歷回現,師父的骸骨與文字緊緊抓心,令人傷痛,她的眼淚已經禁不住奪眶而出。
無風不起浪,金丹因深度動情而起了異常。為了將情瘍消散,孟贏溪顧不得收卷,趕緊將畫移到他的手上,自己則起身快速離開,她想以打岔去平息這情海的波瀾。
孫思邈一旦沉迷于某事就心無旁騖,所以沒有注意到贏溪前輩的失態,他瞟了背影一眼,然後繼續去鑒賞這幅令人愛不釋手的曠世佳作。
「妖精」快步移出視線範圍以後,她就運功迅閃狂飛,「呼呼」的風聲跟著在林空回響,當真是妖風!不過,那人忽視了耳邊的這一切鈮。
月復痛不已的孟贏溪暴飛出很遠,可不知為何,這情瘍之傷依然沒有得到明顯的改善。她逐漸開始著急了,生怕自己又發生嘔血的情形,那是非常痛苦又傷人的事。
藥王說過的話忽然在她耳邊回響起︰「任脈雖為陰脈之海,但贏溪姑娘可嘗試著將其陰陽互換。正所謂日升月落,月升日落,定海神珠如能根據身體的變化而自由地飛天壓日陽,落底起月陰,也就沒有了陰陽爭斗,此乃真太極,更是能根治奇陰暗疾的仙藥。」
她憋悶地小喊︰「到底要怎樣才可逆轉乾坤?啊……愁死我了! 」
道理很簡單,可真正做起來卻無從下手。孟贏溪百思不得其解,怨恨頭腦愚蠢無用,于是干脆作虐自己地于高空一個倒栽蔥下去,垂直撞向枝繁葉茂的百年大樹。
「 ……喀嚓!嘩啦啦……噗!」
「妖精」就是妖精,行起事來很妖孽,她還真撞了!參天大樹碗口粗的側岔分枝被撞斷甚多,零碎的樹葉四下亂飛。
雖然有罡力護體,但以軀體去撞樹,這是很大的白痴才干的正經事,恐怕連最瘋的瘋子都未必會睜著眼楮去這麼做。
這智慧不及三歲小孩,這勇氣更不足以稱道。結果是︰她的樣子很狼狽!身體倒立著,頭觸地,兩手深深沒于泥土中。
樹枝樹葉的紛響過後是萬籟寂靜,然後才是妖聲︰「咦……金丹不鬧了,好舒服!耍我嗎?飛天壓日陽,落底起月陰,莫非倒立也行?」
孟贏溪保持著姿勢囅然而笑,如此難堪的姿勢卻意外地消除了情瘍,她感到萬分的驚奇,更生出了無比的喜悅。
乾坤顛倒的她迷糊地念想,不會吧,太極就這麼簡單麼?
體驗了好久之後,倒立著的「妖精」確定自己已經完全無礙,她半冷笑道︰「不是吧,這算哪門子的內家功夫,歪門邪道卻歪打正著?」
為了徹底落實真相,她繼續巍然不動地保持著頂土倒立,身體始終舒暢無比,甚至比沒病時還愜意。
經過反復的體會,「妖精」相信了奇緣偶得之法,她開心地自說道︰「圓融陰陽,使陰陽替換原來真就這麼簡單。呵……呵呵……神奇,這可太神奇了!」
「嗚……嗚……」
妖風席卷玄門道觀,「贏溪前輩」回來了。
見孫思邈還在那里對畫發呆,孟贏溪樂了,「喂……孫道長,看這大半天了,瞅出什麼名堂來沒有?」
在話音的提醒下,他才扭頭對人,並興奮道︰「當然看出名堂來了!贏溪姑娘,你的這幅畫真是非同一般。」
「那是!」
「妖精」很得意地揉動了幾姿,她笑靨如花地等著下文。
「地點在哪里?」
她不解,「什麼地點?」
他示意地用手一指絹畫,「當然是畫中人所在的地點呀?」
如此一來,她是越發地不解,「奇怪,孫道長你為什麼去關心這個?」
孫思邈急急招手,「贏溪姑娘,快快快,你快過來看!」
「贏溪前輩」心里嘀咕著,臉上帶著一千個問號地走到他身旁,萬猜著順著手指去觀。
他釋道︰「看見沒有,畫中人身旁的這些碎花尖葉,經過妙應的仔細甄別,它們具都是世間難尋的創傷奇藥——靈霧!妙應僅于他人手上見過兩株,自己還從未獲得過此藥物。嘖嘖嘖……不想這里卻是有著好大的一片吶,美死貧道了!」
孟贏溪听罷先垂首,然後一個快速揚頭,不停地「啪啪」自拍腦門。
人,他卻放著如此醒目的大美人不理不睬,偏偏單去看人家身邊的那些毫不起眼的花花草草!」
那邊等了半天不見回應,于是催促道︰「贏溪姑娘……贏溪姑娘……你怎麼不說話?趕快予妙應說說,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在哪里?不管距離有多遠,貧道是一定要去,堅決要去,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
道不同不相為謀,孟贏溪再沒有興致將自己敬仰的師父贏溪介紹給孫思邈了,她伸手就把畫取了回來,然後緊接著卷納好收入袖中。
他恍惚不已,自成問號,「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將畫收起?」
「贏溪前輩」的表情帶理不理,嘟嚕道︰「這幅畫只是憑著美好的想象空而臆造,哪有什麼具體的地點來讓人尋找?至于那些成片的靈霧,也只是繡者隨心構思的襯托之像。道長去沉迷于一個虛無的東西,這叫犯傻,快點醒醒吧。」
「這,這這……」孫思邈頓時氣餒,「什麼?是假的!唉……害得妙應白白地高興了一場。」
孟贏溪撲哧笑出聲,突然神色逆轉,她古靈精怪地轉言其它,「誒……孫道長,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藥王還沒從巨大的失望中走出來,他耷拉著臉,弱聲順口應︰「什麼?」
「本姑娘剛才出去兜了一圈,已經學會你所說的太極功法了!」
他顯然不屑,「誑語!」
她面顯急相,「不是誑語,是真的!」
孫思邈因先前的五行掌而推理否道︰「妙應知道贏溪姑娘的武功古怪,見識又博廣,旁門左道是層出不窮。此番必定又是不知臨摹了誰的功法,結果依舊逃不出這外似而內異的下場。」
「你不信是吧?」
「不信」
「那好,本姑娘就當場表演給你看。」
孟贏溪氣呼呼地重新拿出衣袖中的師父畫像,迅速展開,然後很投入地去觀看。
她準備以此來逼自己起情瘍,接著叫藥王把脈確定發病後,再行以倒立來解除病癥,以此來證明自己確實獲得了太極解藥。
他豬臉了,「贏溪姑娘,你看畫像做什麼?」
「妖精」沒搭理他,繼續看她自己的。可是很奇怪,原本一看就不能自抑的師父畫像已然不起了作用,她不斷去聯系諸如骸骨之類的悲情部分,依舊無礙。
妙應真人左等右等,除了看到贏溪前輩端著張畫以外,他僅觀察出她在走神發呆,而且還是一個勁地發懵呆,其它的什麼收獲也沒有,很是奇怪。
他實在不得其解,疑惑難忍之下就一臉嚴肅地問︰「贏溪姑娘,你現在太極了麼?」
這話听上去似乎有哪里不對勁,思想緊繃的孟贏溪憋不住「噗嗤」笑出來。
她道︰「孫道長說的什麼俏皮話,什麼叫我太極了麼?」
藥王不悟自己語言中暗藏的詼諧之處,他還是一臉的正兒八經,「唉,哪里是俏皮話!妙應問,你現在太極了麼?意思是問贏溪姑娘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太極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話解釋出來還是有哪里不對勁,孟贏溪想矜持住很難,她由小笑轉大笑,雝雝鳴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將不知笑何的孫思邈笑成了蛤蟆狀。
孫思邈蛤蟆一陣後突然醒悟,他也轉顏笑起來,爾後呈現出一副神色恍然徹明的樣子。
他道︰「哦……一切盡在不言中!原來贏溪姑娘所謂的太極就是先使以嚴重地出神發呆,此為落底起月陰,然後突然轉換情緒發笑,此為飛天壓日陽,如此循環反復,稱之為太極,是嗎?」
不等人回話,他先就扭搖頭來表示否定,然後接著再道︰「唉……不對不對,贏溪姑娘又錯了,你還是沒有領悟出妙應話中的含義,真正的太極不是這個樣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浪再起,冠纓索絕,若非是仰仗不靠肺部來呼吸的絕息功,「妖精」差點就沒笑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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