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轍回南宮家的前一天自然傳了信給東方瀟然,但是卻不是親自書寫,而是讓之泉代筆,內容也極其簡單,按照南宮轍的吩咐只寥寥幾個字︰公子,明日傍晚至。
東方瀟然接到書信正好代畫代棋在一旁伺候著,代棋的急性子便忍不住不滿道,「這字跡看著那麼輕柔,絕不是姑爺的筆跡,一定是那之泉的筆跡了!」
東方瀟然詳細一看,淡淡道,「這的確是之泉的筆跡。」
代畫只淺淺一笑,「姑爺竟讓之泉代筆,而且很明顯,這書信上的稱呼,也只能是之泉。小姐,看來姑爺……是有些生氣了。畢竟這半個月你可是一封書信也沒有寄過去,倒是把那只海東青養得胖了一圈。」
東方瀟然聞言只撲哧一笑,「幫他養活就不錯了。也不是我不想,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雖不是左撇子,但是平日里寫字慣用了左手,左肩的傷還不算痊愈,若是寫了字,豈不是露出了馬腳。若是讓你們代寫,吶,誰知那只臭狐狸會不會也像代棋你這般的想法呢,說我連自己親書的誠意都沒有。」
代畫一听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倒也是,如此不寫也好。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都半個月沒見了,也夠讓姑爺好一頓的想念了。」
東方瀟然聞言,有些惱羞成怒地瞪了代畫一眼。
代棋笑道,「快些睡了吧,明日才能精神飽滿地迎接姑爺回來啊。」
說著,二人便伺候她上床休息。
這夜,竟是無夢,一夜好眠。這日下午,天公卻不作美,一直不停地下著雨,而且不僅沒有停,更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眼看著南宮轍回來在即,代畫代棋卻急得要命,不是急南宮轍就要回來,而是東方瀟然堅持去門口接南宮轍。
「上次我不去送他出門,代棋你還念叨我的不是,如今去接他不正好將功補過麼,這麼你還這般有意見?」東方瀟然好笑地看著惱怒的二人。
「既然上次都沒去送了,不去接也無關緊要了嘛。」代棋勸道。
代畫理智地勸道,「去接倒是沒什麼要緊的,下著雨去接也沒什麼不行,只是如今小姐你的身子還沒大好,實在不應該去。」
「雖沒有大好,但是也沒什麼大礙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多說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的。再說,有馬車送到門口,不過在門口站一會兒,真的不打緊。」
二人無奈地看著她嘆了嘆氣,東方瀟然知道二人松了口,便歡喜地召來馬車。
東方瀟然主僕三人到了南宮家大門,大雨果然傾盆而下著。
不過幸好她們沒到一刻鐘,南宮轍的馬車便從雨中緩緩行至門口。
之雅之瑤之桃先後撐著傘出了馬車,之泉在她們三人後才出。出來之後從之雅手中接過南宮轍專用的那把雪白的龍骨傘遞到馬車門前。
隨後便見南宮轍徐徐從馬車上下來,之泉便與他共用一把傘,為他遮雨。
南宮轍本沒想過東方瀟然會來接他,在踏下馬車的那一刻,看到那一抹半個月沒見的麗影,微微有些怔住。
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絲絲暖意,這樣沁入心脾的暖意有多久沒有過了啊。
南宮轍抬頭看了看龍骨傘的骨架,一抹笑意漾開,接過之泉手中的傘,一個人打著傘緩緩地走向門口。
東方瀟然便看著那個人撐著傘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來,那樣的心情不是激動,不是緊張,竟然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
看著那個人由模糊的面容漸漸地變得清晰,直到到了眼前不過一尺的地方。
「娘子,怎麼穿得這樣單薄。」說著解下自己的披風直接披到了東方瀟然的身上。
東方瀟然一時間有些回不了神,興許是被那絕世容貌怔住了,只是又不是第一次見,怎會這樣驚艷呢。
「原來,那日不送,便是為了今日的迎接麼。」南宮轍含笑說著,像是對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東方瀟然這才回過神來,抬頭,深深地看著她,波瀾不驚地吐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你走,我不送你;你回,便是狂風暴雨,我也會來接你。」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怔住,就連東方瀟然也覺得詫異不已。
好似有一股難言的情意在二人之間流竄,將二人緊緊地包圍一般,這股氣息強烈得連一旁的人都深切地感受到。
代棋在心里驚嘆︰原來小姐那日說自有打算便是這麼想的啊,不愧是小姐,這話、這舉動連我都好感動呢。
代畫已經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看來,她可以少操很多心了。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轍終于從心里揚起嘴角,那樣的笑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帶著難以形容的驚喜和歡愉,竟是真誠地讓旁人都詫異。
南宮轍只輕輕地將眼前的人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道,「我知道了。」
東方瀟然才發現如今這場景有些尷尬,便輕輕地將南宮轍推開,「雨大夜涼,我們回去吧。」
南宮轍臉上的笑意不減一分,反執了她的手,與她一同上了馬車。
等回到了惜緣閣,用了晚膳後,二人相對而坐品著熱茶。
「有一事,我還要問問娘子。」南宮轍淡淡說道。
東方瀟然轉頭,還沒來得及回答,便又听見南宮轍輕聲喊道,「阿大,阿二。」
說著便看見那兩抹熟悉的黑影落入房中,二人的下方,對著南宮轍自然地下跪行禮,「拜見公子。」
南宮轍這時卻不看向他們二人,而是帶著笑意地看著東方瀟然,「娘子,打算何時告訴我遇險受傷一事?」
東方瀟然一驚,他怎麼會知道?又將目光移向地上二人,難道他們二人還是說了?
東方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見南宮轍看向地上二人道,「暗衛未能保住主子,該如何自罰,還用我告知你們二人麼。」明明是不帶一絲冷意,卻讓人听了不禁全身發冷。
正看到阿大阿二毫不猶豫地伸手揮向自己,東方瀟然立馬開口阻止道,「等一下!」復又看向南宮轍道,「此次真的不怪他們二人,他們也是盡力保護我了的。只是來人的確很厲害。」
南宮轍又繼續笑著看向二人道,「既然夫人開口替你們求情,那此事倒是可以算了。那知情之後不及時向我稟報一事又該怎麼算?」
東方瀟然這下搶先說道,「這事兒更不能怪他們了,是我要求他們這麼做的。」
「那此事這麼算了麼。看來,阿大阿二不適合再做你的暗衛了,你們二人明日和將離辭了這職位回家去吧。」南宮轍淡淡說道。
阿大阿二听罷一驚,「公子降罪,我們二人自請入修羅閣!」
南宮轍這才眯了眯眼,淡淡一笑,「如此也好,當做是修身了。」
二人聞言立即再拜,立即消失在房中。
東方瀟然自是忍不住問道,「修羅閣是什麼地方?」
「里面有十八關,若是最後可以站著出來便可以繼續來保護你,若是他們受不了要放棄的話,便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南宮轍淡淡地解釋道。
東方瀟然聞言有些無奈……為阿大阿二捏一把汗。
南宮轍又淡淡一笑解釋道,「他們二人在暗衛隊里也是數一數二的,想來出來時修養一個來月便可以回來了。」
東方瀟然聞言,眉頭不禁微微緊皺,以他們二人的武功都要修養那麼久,那要是自己去的話……也會有這樣的下場麼。
南宮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娘子放心,我舍不得讓娘子去闖修羅閣的。」
東方瀟然一听,羞澀于「舍不得」三個字,卻出口的是,「我又不是你的屬下,憑什麼讓我進修羅閣!」
南宮轍聞言只是笑笑,不說什麼,便吩咐之泉和代棋去備水沐浴。東方瀟然本以為這事兒也就那麼過去了,沐了浴換了睡袍便很安心地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沒想到看到南宮轍也沐了浴換了睡袍,一臉笑意地向她走來。
那個笑,怎麼看都覺得很滲人。
只見他上了床,毫不避忌地靠近她道,「娘子,是不是讓為夫檢驗一下傷口?」
東方瀟然一怔,檢驗?她傷在左肩,若要檢驗,豈不是要將睡袍退到肩下。
東方瀟然縮到床角,「阿轍,不必了,都好的差不多了……」
南宮轍依舊笑著,「嗯……可是為夫沒親眼所見,始終不太放心……不若這樣吧,娘子答應了為夫的要求,為夫便告訴娘子一個喜訊如何?」
東方瀟然比較關心的他口中的喜訊,「喜訊?什麼喜訊?」
「對娘子來說是期盼已久的喜訊。所以……娘子答不答應呢?」南宮轍意味深長地問著。
「額……」東方瀟然在心里盤算了一下,給他看一下也沒什麼損失吧?若是他強來什麼的……她完全可以收拾他的。
她自己閉了眼楮,伸手將睡袍撂下,將傷口露在了南宮轍的面前。
南宮轍未看見傷口,看著她那別扭的模樣時便笑了,卻在看到她那兩寸長的傷口便再也笑不出來,傷口雖然已經結疤,但是他依舊想象得出來當初受傷時那猙獰的情形,心里不禁生出一絲愧疚。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將她保護得很好的,卻沒想到自己還是有失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