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二十五年前,百里子謙化名為慕清月,正是當時聞名六國的清月公子,被尊稱為「天下第一聰明人」。舒愨鵡
那時的秋問君化名為「君文秋」,卻是江湖中人人只曉得的一位鋤強扶弱、除暴安良的一位女俠。
當時的秋問君年少志氣高,意氣風發,雖是一名少女,卻有著男子般的豪情壯志,她雖是被自己的母皇派出來探取五國實情和鍛煉自身能力的,但是卻有著仗劍走天下的豪情。
但是她自己卻是萬分也沒想到,偶然一次自己在小鎮上,差點中了歹人的迷藥被凌辱,幸而被那名一襲淺灰色長袍,看起來不過弱不禁風的絕美男子所救。
自此,自己的眼中再也離不了那抹淡然處世的身影。
原來,所謂緣分,便是這樣不經意地闖進自己的生命來,讓她措手不及,卻也讓她怦然心動。
就好像,我們也許再也不記得、也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初見那人時為何會心動,但卻知道自己為這一刻的心動,付出了一生最聲嘶力竭的情感,它融入血液,再也與生命分不開。即使以後再也不會輕易被自己拿出來回憶,也會依舊靜靜地流淌在血液中的每一處。而它一旦被回憶,卻也是抽筋拔骨般深刻和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是有多愛他,只是知道自己每夜都難以入眠。陪著他這樣闖蕩江湖縱然是千般好,但依舊害怕自己因為身份的無奈而離去。所以,她一直躊躇和矛盾,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
但是她也從不問及他的家世,以為他不過是出自哪一個赫赫有名的世家,所以自然不知道他竟是東修國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百里子謙。
但是,她不敢告訴自己,也不敢承認,在慕清月的眼里,她不曾見過驚艷。也許,在慕清月的眼里,這世上的女子都一樣,而她,對于他至多是知己。
她本就是從小被所有人眾星拱月般捧著寵著活著,誰不對她百般討好?一時間她竟無法接受慕清月不愛她。
正巧母皇來信告訴了她,慕清月正是東修國的儲君,百里子謙。書信上寫道既然她現在和他如此接近,便讓她順勢除掉他,東修國沒了儲君定會舉朝動亂,也好借此來削弱東修國在五國中的地位。
她一時間自然是不知如何是好,便約了他出來想一吐心聲,她在心里告訴自己,若是慕清月接受她,她自然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在意他的身份,而是選擇和他一起闖蕩天下,管他什麼東修國的儲君和扶桑國的皇太女。
只是她沒想到慕清月,也便是百里子謙早就知道了她是秋問君的身份,而對于她的真心表白,他竟是這般淡淡地回應,「清月不才,能得殿下抬愛。只是在下心中對殿下實在無男女之情。」
她看見他眼中是如此地無謂和淡然,一點也不敬畏她那一直引以為傲的皇太女的身份。
她也許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刺了他那一刀,將他推下那萬丈懸崖。其實,她知道他不會知道了,她在他掉落懸崖之後也曾沖動得想一起跳下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換來「生不同棲死同穴」的悲壯,只是卻被保護自己的暗衛所制止。而她也後悔不已地再懸崖邊上坐了整整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而她也根本不會想到,百里子謙在落入懸崖後並沒死,而是掉落在了懸崖下的一處深潭里,被一名當時正在譚中沐浴的女子所救。
而那女子的身份也沒有絲毫懸念,正是南宮轍的親生母親,慕輕言。
百里子謙一開始自是不知道自己落入的懸崖正是一個不為外人知的藥谷,但心里也慶幸了,至少,他還活著。
百里子謙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一位可堪稱絕色的女子,這女子與他見過的女子竟是那般的與眾不同。
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一對柳眉彎似月牙,卻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雙美眸漆黑得不見底,眼角微微向上挑,臉上一點也帶著女子應有的溫婉笑意,但是他卻見過她偶爾的笑意,笑起來的時候宛如黑夜般魅惑。那一對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打出的陰影更是為整張臉增添的說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氣,將姣好的面容分成兩邊,使臉龐格外富線條感;一張櫻桃小嘴顏色紅潤,仿若無聲的誘惑。美好的五官被完美的臉部線條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顎。白皙的肌膚幾近透明,散發著女子與生俱來的體香,但這香的與其她女子的那些花香不同,竟是一股淡淡的藥香。一襲白色的
曳地長裙,白衣如雪,裙擺處繡著幾朵精巧的玉蘭話,折縴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輕紗,目清麗秀雅,莫可逼視。那眼中的包含情感竟比自己的還要淡漠。
他方醒之時,沒有听得那女子說話便被一名女子的笑語打破了自己的沉思,「你終于醒了,看來師姐的力氣沒有白費啊!」
他再仔細端詳說話的嬌小女子,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竟也繡著潔白的點點玉蘭,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縴縴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蘭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
難道這兩名女子都喜愛蘭花麼?衣著風格竟是一樣的。但不容他多想,那可愛
的女子又說道,「喂,你怎麼受了那麼重的傷啊?若不是我師姐把你從她沐浴的潭里救出來,加之又是醫術精湛,你早就死翹翹了。」
百里子謙發現眼前這嬌小女子說話倒不像一般女子的溫婉性子。這對姐妹倒是有趣,一個絲毫不愛說話,另一個卻是停不下嘴來。
但是百里子謙從眼前女子的話中得知,自己竟是落入了那清冷女子正沐浴的潭中,真是有些失禮,「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還有,請恕在下失禮。」
「你好,我叫越碧凡,這是我師姐,慕輕言。」
慕輕言,果真是不輕易言語啊。
越碧凡,如果他沒記錯,這世上只有蘭蒼國的國姓是越,看來此地不是一般的山谷。百里子謙在心里已經細細地思量了一番。
「在下慕清月。」
他方自我介紹完,越碧凡便好奇地說道,「咦,你和我師姐同姓麼?倒真是個難得的緣分呢。」
只見那清冷的白衣女子冷冷地說道,「連真名都不願道明,公子這‘知恩圖報’之舉倒是少見。」
百里子謙心里一訝,這女子說話倒是尖銳得很,處處戳中要點,還真讓人哭笑不得。
只見越碧凡捂嘴笑道,看著他說道,「怎麼樣,我師姐說話厲害吧,這藥王谷中我還沒見過誰能把我師姐說服了,便是師傅也怕這寶貝女兒三分呢。」
藥王谷?傳聞醫聖鬼手子的居住之所,秘密得一直不為外人所知,他竟是這般幸運,被鬼手子的女兒所救麼。
「在下百里子謙。」百里子謙此時怎麼還好意思隱姓埋名。
只見那正在擺弄著藥材的慕輕言微微一怔,不露聲色,又繼續干活。
「百里?你是東修國皇族中人?」越碧凡倒是先開口問道。
百里子謙只得點點頭。
只見越碧凡欣喜地轉頭對慕輕言道,「師姐,我們要發財了,竟然救了百里皇族中人呢。」
慕輕言卻是停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走出門去,冷冷一句,「誰稀罕那皇族的金財。」
百里子謙卻是一直看著慕輕言走出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也不曾離開。
越碧凡偷笑道,「怎麼樣,我師姐很特別吧,這藥谷中多少男子都踏破門檻求親了也未見她有一絲心動,而是三言兩語便將那些男子說得落荒而逃。嗯……看你樣貌尚可,家世也不錯,若是想追我師姐,可要好好努力了,只是你的知識要比她淵博,內涵要比她豐富,說話要比她犀利,嗯……至少要她覺得你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才行。」
百里子謙聞言淡淡一笑︰樣貌尚可,家世也不錯,知識比她豐富,內涵比她豐富,說話比她犀利麼……
有了這幾樣便可以了麼,便可以打動這樣一位絕世而孤傲的女子的心麼。
此時的他,竟想試試看。
後來百里子謙這段修養身子的時日竟是那般有趣,讓他在往後的時日回想起來也是那般甜蜜。他依照越碧凡之言,處處針對慕輕言,用自己滿月復才華的本事來貶低她,未曾給過她一句贊美之語,而時時把這本不會輕易變色的清冷女子氣的面紅耳赤。
慕輕言卻不知道,自己的這些丟人之色在那個人眼中竟是那般絕艷。
百里子謙竟有了一種一生也看不厭之感。
慕輕言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會慢慢地變了,變得更加細膩,變得想竭盡全力來得到那
個人的認可。
誰說不是,若是愛上一個人,你就會徹徹底底地迷失自己,讓自己變得卑微不已。但這卑微在你眼中竟是那般隱秘而偉大,像是那懸崖上開得最燦爛的花朵一般,竟是那般令人垂涎不已。
在愛情里,我們都會像個不成熟的孩子一般,去尋找自己所愛的方式,彼時也不知道所愛之人是否可以理解和接受,只是想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所想所感告訴對方罷了,不僅僅是喜悅還有一切的苦惱,也想和所愛之人分享,也只想和那一人分享。
在愛里,竟是讓人變得那樣自私,一切竟容不得第三人的存在。
君文秋在他心里不過是一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好友,即便她傷害過他,他也不會對君文秋存有一絲恨意,只會以朋友和同為皇族中人的身份去理解她和體諒她。而他明白,在他心里,慕輕言的重量,已經不可言語。或許到了自己也未知的程度,自己卻是不敢去想,更不敢承認。
原來,愛情,也會在一瞬間迸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