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瀟然不願待在悶小的船艙里,讓代畫代棋帶她出去走走,二人知道她的身體沒有恢復,但是也知道她心情郁結,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不讓她在困在自己的愁苦中。舒愨鵡
下了船時正看到幻香母女也下了船來,幻香見到東方瀟然便也很歡愉地撲到她的懷里,「姐姐,你沒事了!」
東方瀟然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撫了撫幻香的臉蛋,「嗯,姐姐已經沒事了。幻香的身子也大好了麼?」
幻香點點頭,「姐姐家里的人照顧得很好,幻香已經好了呢!」
東方瀟然輕輕地點頭,又看向幻香的娘親,「大姐的身子也大好了麼?」
幻香的母親自是感激地點點頭,「勞夫人照拂,我們母女已經大好了。正要帶著幻香去集市上買些路上所用的干糧,之後再來向夫人道別。」
「大姐這就要走麼?若是不嫌棄還可以多住幾日。」東方瀟然客氣地挽留道。
「已經叨擾夫人多日了,自是不好再留下。再說,我擔心幻香他爹已經知道此次的海難,怕他擔心我們母女,所以也想盡快趕到他那里去。」幻香的母親解釋道。
東方瀟然心下了然,對身旁的代畫吩咐道,「代畫,多備些銀兩給她們母女,再派兩人護著吧。」
代畫正想點頭稱是,卻被幻香的娘親搶先答道,「哪里還敢收夫人的銀子,那日醒來代畫姑娘已經給了我們母女不少盤纏了,至于派人護著更是不需要,我們母女二人又不是什麼貴人,一路上怎會招惹什麼麻煩。如今夫人正是用人之際,便不好再勞煩夫人操心了。」幻香的母親再拜再謝道。
東方瀟然點了點頭,也只得答應她。
幻香卻是不舍地扯著東方瀟然的袖子道,「幻香舍不得姐姐,以後幻香還能見到姐姐麼?」
東方瀟然含笑道,「幻香不要難過,若是有緣,我們自會再見的。」
幻香母女便先告辭去了集市,代棋代畫便扶著體弱的東方瀟然在海邊隨意走著。
東方瀟然沒想到看到渡口的石頭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竟是那對年輕夫妻中的那名小娘子。
東方瀟然轉頭有些擔心地問道,「怎麼,她的丈夫沒找到麼?」
代棋代畫二人相視一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代畫才道,「找到了……只是我們發現她的夫君時,他已經沒了氣息,我們便幫著將他的尸體火化了,救出小姐你們的時候也將骨灰交給了她。只是她……一開始便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夫君死了,還一手打破了那骨灰罐。然後一直坐在這渡口的石頭上,痴痴地看著海面上。任憑我們怎麼勸也不肯離開。」
是啊,她和她不都一樣麼,都不能接受所愛之人出了事。不過東方瀟然卻是比她好一點點,至少,她沒有看到他的尸體,這樣,還有希望不是麼。
東方瀟然對著二人擺了擺手,自己一個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那小娘子身邊坐下,和她一樣看著遠處與天際相接的海面。
此時的東方瀟然,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就好像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安慰自己一般。
誰知那小娘子一臉笑意地轉過頭看著她,問道,「你也在等你家夫君回來嗎?」
東方瀟然看到她一臉的憔悴,竟不敢打破她心中的自欺欺人,只淡淡地點頭。
「嗯,我也在等我家夫君呢,他說他一定會沒事的,我相信他。」那小娘子繼續說道。
東方瀟然輕輕地執了她的手,「若是你一直等不到他呢?」
那小娘子沒有回過頭來看她,只是眼角的淚忍不住滑下,「沒事,那我就一直一直等下去。我知道,他不會騙我的。否則我就不會嫁給他了。」
她居然說「嫁」給他,以扶桑國的習俗來說,應該是男子嫁給女子才是,而她願意這樣說,足見是她有多愛自己夫君。
東方瀟然忍不住流下淚來說道,「姑娘,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他會走的不安心的,你真的願意看到他的魂魄在人間逗留不能投胎麼?」即使她是個無神論者,也不禁說了這些迷信的話來安慰她,因為她很明白,若是這小娘子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那小娘子一把將她摟住懷里,想必有著同是天涯淪落人
之感,撲在她的肩上嗚嗚地大聲哭起來。
東方瀟然這才漸漸安下心來,能哭出來就好,能發泄出來就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我沒有辦法接受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任性地要求出來玩,我們就不會坐上這趟船了,他就不會死了!」
東方瀟然輕輕地拍了她的後背,「我相信,若是讓他再選擇一次,他依舊會選擇陪你出來,因為,你的所想正是他的所想。」
「嗚嗚嗚……沒有他,我不知道再怎麼活下去了……」那小娘子繼續無法自拔。
東方瀟然知道她一時間肯定是無法釋懷的,但是,她寧願相信時間可以治愈她所有的傷,「姑娘,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連著他的那一份活得好好的。」
那小娘子聞言還是不停地哭著,直到在她的肩上哭昏過去。
東方瀟然將她交給代畫吩咐道,「代畫,安排人送她回扶桑國的父母身邊,但願她的傷能被時間治愈。」
代畫听著吩咐便將那小娘子扶回船艙。
代棋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陪著她坐了許久,看著她也是和之前那小娘子一樣的舉動,心里也是很擔心。
最終還是忍不住扶起她,想把她喚醒一般,「小姐,你能把那姑娘說服,為何不能說服自己呢?」
東方瀟然聞言眼楮又一熱,終究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軟弱,抱著代棋也哭了起來,「可是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代棋,我真的不相信他不會再回來了。」
「小姐……我可憐的小姐……」多愁善感的代棋也忍不住陪著她哭起來。那日從岸上回到船上,東方瀟然再也不出船艙一步,而且再也吃不下一點東西,二人竟親自點了她的穴道強行給她灌下也無濟于事,等她的穴道解開了還是一口一口將所吃的東西吐了出來。
不僅把代棋代畫急得團團轉,北堂玉軒和南宮晴也是著急萬分。
而且東方瀟然也不願再說話,只怔怔地睜著眼楮,完全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
他們知道,她可能只有等將離帶回消息才會開口,不管將離的消息是好是壞,她才會清醒過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半個月,將離還是毫無消息,代畫用海東青送出去的消息也沒有半點音訊。
而且東方瀟然經常會一睡好幾日不醒,讓眾人擔心不已,真擔心她會一睡不醒。
北堂玉軒突然找代棋代畫二人私下商量道,「兩位姑娘,我們要不把三嫂送回南宮家吧?興許狀況會好些。」
北堂玉軒心里已經沒有半分主意,因為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失神的東方瀟然,他是真的害怕東方瀟然會一直這樣下去。
代棋還在猶豫,代畫卻是一口拒絕,「不行,絕對不能把小姐送回南宮家。北堂公子,惜緣閣有太多姑爺的回憶,小姐回去了恐怕情況會更糟。再言,如今家里還不知道姑爺失了蹤,若是我們這樣回去就瞞不住了,到時候南宮家就會徹底亂了,那豈不是火上澆油麼!」
北堂玉軒點點頭,「還是代畫姑娘分析得有道理,倒是本少疏忽了。可是三嫂這幾日是不是更加嚴重了?你們即便是熬了安神湯或是點了她的睡穴也不能讓她安然入睡不是麼?若是再如此強行逼她,我擔心三嫂真的會一睡不醒。到時候即便是三哥回來,我們也沒法交代啊!」
代棋代畫聞言只得輕輕一嘆,「我們是實在沒主意了。你可知道,有時候半夜還听見她坐在床角里自言自語,說著好像是姑爺出事之前對她說的一些話,我隱約听見,說什麼‘阿然,別怪我,我不能听見你的聲音,我怕我會心軟,舍不得放手’。還有什麼‘阿然,沒有我陪你,不要忘了回家的路。’小姐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又不停地哭泣,一直哭到天明。勸了一遍兩遍之後,再勸已無用。我實在不敢想象,若是將離帶回……姑爺的尸體,她會如何?她能勸得了那小娘子斷了輕生的年頭,未必能勸得了自己。若是她想避開我們尋死,絕不是什麼難事。」
听了代畫的分析,代棋和北堂玉軒又隱隱覺得不安,只得在心里祈禱南宮轍千萬不要有事。
「那今晚怎麼辦?恐怕小姐還是不願意入睡,我們還要點了她的睡穴麼?」代棋又問道。
北堂玉軒突然靈機一動,激動地說道,「我有一個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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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棋代畫二人便看見北堂玉軒走進小姐的房間,過了一會兒便出來了,顯得很滿意的模樣。
代棋代畫二人去到東方瀟然的房間一看,小姐果然是在床上安安靜靜地躺著。
代棋疑惑地看著北堂玉軒,問道,「北堂公子用的是什麼法子?不會又是點了小姐的睡穴吧?」
北堂玉軒有些得意地搖搖頭,「不,本少怎麼會還用那個法子。」
「那不知北堂公子用了什麼法子讓小姐這般迅速地入睡?」代畫問道。
「額……我若說了,你們保證不生氣麼?」北堂玉軒小心翼翼地問。
二人疑惑地相視一看,便又一同點點頭。
「其實……我的法子很簡單,直接打昏就好了啊。」北堂玉軒輕而易舉地說。
看到代棋代畫二人幾乎要吃了他的表情,立即飛奔出了東方瀟然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