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百里若卿會在問天殿設宴與五國皇帝派來的女子見面,所以五座宮殿幾乎都忙得手忙腳亂,都為自家的主子做著準備參加今夜的晚宴,都想著如何讓自家的主子驚艷全場。但這五座宮殿也有例外,那便是東方瀟然的安宣宮。
安宣宮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如平日一般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並沒有為自家主子打扮事宜忙絡著。
代畫更是頭疼,東方瀟然正在吵著要去御花園。
「小姐,你看看現在其他宮殿的那些女子,包括綺煙宮的賀蘭妍夕都忙著為今夜的晚宴打扮自己,你倒好,不在安宣宮里待著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著往外跑。」
「代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蒙著面紗,有什麼好打扮的,至于衣裙,著平常穿的那些就是,我根本就不在意。我現在只想去御花園看看百里若執在不在,我總覺得他昨日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有什麼目的似的。」
代畫無奈地嘆了嘆氣,「小姐,是你想多了吧,我倒也沒看出靖王爺有什麼異樣,對于一個別國來的郡主,又是蒙著面紗,他會有那樣的反應也實屬正常。」
東方瀟然拉了拉代畫的手,「我就出去半個時辰?若是他不在,我們馬上回來便是。」
「那若是他在呢?你知道不知道,你和他說的越多越容易露餡?小姐,他可不是別人,他是靖王爺百里若執,是東皇百里若卿最信任之人,若是她知道你不是含玉郡主,那就麻煩了。」代畫繼續勸道。
東方瀟然又睜著無辜的眼神看著代畫,「我保證會很小心的,好不好?」
代畫又嘆了嘆氣,小姐,我看小公子的性子就是遺傳了你,居然也會使裝可憐這招……「好吧,我們去去便回。」
東方瀟然興奮地跳起來,「代畫你真好!快,替我換一件淡紫色的裙子來。」
等東方瀟然換了一件自己所帶的衣裙,走出屏風時,居然驚艷了本是李從玉的侍女們。
如今的東方瀟然並未蒙上面紗,略施脂粉的臉上竟是絕色,尤其那雙顧盼都帶著無盡風情的朦朧含煙的美眸,讓人望之見醉。眉間刺著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長發隨清風飄起來,伴隨著垂墜的響聲,迷迷離離,讓人不禁升起憐愛。再看她身上的衣裙,身著一件象牙白拽地長裙,外罩一件瓖銀絲繡淡紫色蘭花的席地宮紗,裙擺刺著幾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落塵仙子。
代畫見到她這副裝扮居然想起了三年前她在惜緣閣的模樣來,一切往若昨日才發生,但其實已過了千日時光,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淡淡的憂傷。
這副妝容,原本屬于她的姑爺南宮轍,如今卻是再也不可能了。
等到東方瀟然蒙上面紗出了安宣宮,那幾個見到東方瀟然的侍女還是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東方瀟然身邊只帶著代畫,疾步地走向昨日撞見百里若執的那處亭子,因心里著急,便從來沒想過會撞到人。
、當她在一處轉角處撞上了那結結實實的胸膛時,已經是阻止不及了。
她只是條件發射般地驚呼了一聲,而且那胸膛實在太過堅硬,將她生生地撞倒在地上。
代畫因離東方瀟然很近,便也被她的反彈撞到,等代畫反應過來正想起身過去將東方瀟然扶起來時,頭上卻傳來了一聲嚴厲的呵斥,「大膽!竟敢沖撞了皇上!」
代畫的手因這句話生生地停在空中,當她抬頭看向那身著黑金龍袍的男子時,一時間已經全身怔住,條件反射地看向東方瀟然,看到東方瀟然已經直直地盯著那身著黑金龍袍的男子。
東方瀟然看到他的容貌時,已經失神,但是她還是緩緩地爬起來,直直地站在了那身著黑金龍袍的男子面前。此時的她,已經不自覺地全身發顫。
「大膽,見到皇上居然不跪!」一旁的公公又冷聲呵斥道。
代畫知道此時,她家小姐的眼里已經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人和事,在她的眼里完完全全地只有眼前的這個男子。
東方瀟然一時間不敢相信,擔心眼前之人會是一個幻影,好似會隨時消失一般,便輕輕地喚道,「阿轍?」
那男子正是東修國的百里若卿,此時听得眼前的女子在他面前喚了別人的名字,立即冷冷道,「跪下。」
東方瀟然一愣,好似不敢相信,是她心心念念、甚至是假裝失憶忘記的阿轍的聲音,但是不應該是那樣冷漠……
「朕讓你跪下。」百里若卿的聲音不大,卻是更加冷漠,甚至語氣中帶了薄怒。
東方瀟然的眼淚卻是不自覺地流下,隔著面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你不會讓我跪的。」
我的阿轍,怎麼會讓我對他下跪?
此時百里若執身旁的太監總管安閑已經向身後的侍衛使了眼神,只見兩名侍衛已經上前抓住東方瀟然。
代畫一時間便反應夠來,上前去掰開那兩名侍衛,「你們干什麼!放開我家郡主!」
但是兩名侍衛的力氣極大,哪里是代畫能夠阻止得了,加上如今在皇宮里,她時斷然不敢動武的。
安公公卻先開口指著代畫問道,「你們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代畫便毫不畏懼地答道,「我家郡主是黑焰國的含玉郡主,你們不能對我家小姐動粗。」
百里若卿此時依舊和眼前蒙著面紗的東方瀟然對視著,看到她那雙朦朧含煙的美眸心里竟是不由自主地生了一股怒氣,「沖撞朕是其罪一,在朕面前拒跪其罪二。安閑,依宮規如何處置?」
「回皇上,依照宮規兩罪並罰的話,輕則杖責五十大板,重則打入天牢再行處置。」安公公上前道。
百里若卿又冷冷地瞥了東方瀟然一眼,將臉轉向另一邊道,「既然是黑焰國的郡主,朕看在黑皇的面上便從輕責罰。安閑,還愣著做什麼?」
安公公的身子一怔,他知道皇上狠絕的性子,自然不敢懈怠,立即招手侍衛上前動手。
不到一會兒,東方瀟然便被結結實實地壓在了板凳上,代畫一開始便想阻止,卻已經被一名武藝高高強的侍衛點了穴制止住。
東方瀟然等到第一個板子落下才反應過來,竟一時間受不了疼痛大聲地喊了一聲,代畫一听更是著急難過得不行。
百里若卿依舊冷冷地盯著板子一下下地落下和听著她那一聲聲地呼喊。
東方瀟然疼的冷汗和眼淚都留下來,卻還是喊著,「阿轍……阿轍……你怎麼可以打我……」
「朕是東修國的皇帝百里若卿,不是你口中的‘阿轍’。你若再喊一聲那個名字,就再加十個板子。」
東方瀟然哪里受過這樣的罪,一時間又難過又害怕,死死地咬著下嘴唇,直至血腥味傳入口中,才忍不住地大聲痛呼。
「放開我家郡主,求東皇饒了我家郡主吧!」代畫知道此時什麼解釋都是沒用,只能替她家小姐求饒才是最實際之舉。
「閉嘴!」東方瀟然忍痛說道,「代畫,你不要替我求情!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代畫心里卻是著急得不行,我的小姐,你是痛得糊涂了嗎?你沒發現姑爺和以前很不一樣嗎?他不認識我們便罷了,那個性子真的是如傳言中的狠絕暴戾,你再如此倔強,受罪的也只能是自己。
但是代畫的這番話卻是不能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著,只盼著自家小姐能感受得到她的意思。
百里若卿卻是又冷冷一笑,那笑看著都讓人心里發寒,「既然郡主如此傲氣,看來幾日之後的皇後之選也不必參選了。」
東方瀟然卻是大聲反駁他,「東皇憑什麼不讓我參加,我代表的是黑焰國,即便最後落選,那也是東皇瞧不上我。如今卻是沒有半點理由能阻止我參加皇後之選!難道東修國絲毫沒把我黑焰國放在眼里嗎?」
「如此情況下郡主還能做出這樣的分析,朕倒是有些佩服你了。安閑,再加五十大板。」說著正要轉身離去,便又止了步看著听到他又多加五十大板後面色發白的東方瀟然道,「郡主有傷在身,今晚的宴會就不必出席了。朕想,此舉應該沒有觸犯黑焰國吧。」
東方瀟然和代畫看著百里若卿離去的背影,心里竟不自覺地生寒,一絲重聚的喜悅都沒有。
安公公卻是冷笑地看著半死不活、但依舊擺著一副倔強的面容的東方瀟然道,「真是不知死活,仗著別國的郡主的身份竟敢冒犯皇上!」安公公看見侍衛們已經行完五十杖責,又繼續說道,「你們沒听見剛剛皇上的金口麼,再加五十大板,重重地打!」
侍衛們正要行刑,便見一抹天藍色身影從天而降,利落地制止了正要行刑的侍衛。
安公公一看來人正是那一級帶刀侍衛的冷面修寧,心里便立即便驚了驚,但是仗著百里若卿的聖旨,理直氣壯地說道,「修侍衛,你難道想抗旨不成?」
修寧面無表情地看著安公公道,「你盡管稟告皇上便是。」說著,便先解了代畫的穴道,一把走到東方瀟然面前將她抱起。
東方瀟然看了看他,似乎是竭力地吐出那兩個字,「阿寧。」
修寧的手微微一怔,卻又立即抬步抱著她往安宣宮走去。
代畫自然是疾步跟上前。
等到修寧抱著東方瀟然回了安宣宮,進宮門之時又立即吩咐了一名宮女去召太醫來。那宮女看了看他懷中奄奄一息的東方瀟然,立即飛奔而去。
等到修寧將東方瀟然放在床榻上,正要轉身離去時,她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阿寧。」
修寧一轉身,卻是一把跪在了她的床前,「夫人,對不起。」
「阿寧,你可知我怪你什麼?」東方瀟然輕輕地說道。
修寧未來得及開口回答,代畫便先上去制止她,「小姐,你別再說話了,先乖乖躺著休息,等太醫診治了再問修寧也不遲。」
東方瀟然蒼白無血的臉上卻是擠出一抹笑容,「原來代畫早就知道我其實沒有失憶了麼。」
代畫此時的眼里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我……我怎麼會不知道……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你自己?你可知我看著這樣的你我有多心疼。」
「代畫怎麼哭了,在我的印象中,代畫真的是極少哭的。如今卻為我哭了,倒是我這個做小姐的不是了。」
「好了好了,小姐你別再說話了,那五十大板,代畫看在眼里都覺得心驚肉跳的,落在你的身上一定是痛極了。」
東方瀟然此時卻是閉了閉眼楮,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痛而哭出來,「是很痛,但再痛,也不及心里的痛。代畫,你知道我剛剛見到他是有多開心嗎?」
代畫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你從東方家出來並不是因為蘇公子或是沐 皇後,而是你要出來找姑爺。代畫知道你晚上都偷偷地跑出去打探姑爺的消息,直到沐 皇後和你說了百里若卿的事之後,你一定是懷疑他登基的時間和姑爺失蹤的時間很接近,所以你就懷疑百里若卿可能就是姑爺。」
「代畫有一點卻是猜錯了。我不是听到小 提起百里若卿才有所懷疑的,從我醒來的那一刻,我便將一切都想了一遍。我既然不相信阿轍已經死了,自然將他之前的種種都細想了一遍,從醉楓已經痊愈來看,龍血花到雪里開取得的種種,這天下能辦得到之人只有阿轍,也只有百里若卿。因為能從千雪山上輕而易舉地得到雪里開,只有百里若卿自己,所以我便開始懷疑阿轍就是百里若卿。」
「夫人,修寧有罪。」修寧又對著東方瀟然拜了拜道。
「阿寧,你是有罪。你最大的最便是,為何知道我醒來,也不來祥瑞國告訴我真相?」
修寧不言,只是直直地跪下地上。
東方瀟然看了看他,「你不願說麼?」
「請夫人恕修寧不能說。」
代畫看著修寧冷斥道,「修寧,你這樣做對得起之前對你之恩麼?她從一開始就明明知道你是有目的接接近她,卻依舊對你真心相待。對你甚至如同跟了她十幾年的我們一般真心,你如今真的要這般辜負她麼?」
修寧抿了抿唇,依舊不發一言。
東方瀟然看著他,心里一痛,又因一身傷,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