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秋水。
整座花園里彌漫著菊花的香味,淡雅,出塵。夜幕下的大地,是死一般的沉寂,就像一個黑洞,吸食著人的意識與靈魂。坐在蠶絲做的臨時秋千上,任自己身體在半空中飄蕩,思緒在回憶里飄渺。
離那天已經有五天了吧,從驛站回來還真把隱月給嚇壞了,衣冠不整,披頭散發的一路瘋跑回來,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都嚇了一跳,幸好路上沒人,要不肯定有人傳言說什麼見鬼了。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那天怎麼那麼失控,潛意識里除了迫不得已還有一絲故意。為什麼當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氣勢就讓我下意識的抵觸。他的傲然,他的自尊就像一根導火索一樣,引燃我心中的暴虐因子,讓我想要狠狠地折辱他,看著他哭泣,看著他屈服。可是心中的矛盾也漸漸的擴大,糾結的讓我心痛。師傅的純,師傅的善,都讓我覺得愧疚。
其實,我也可以完全將這件事隱瞞下來,相信軒轅康的個性更不願提起。那我就當他是一場黃粱夢,永遠的沉在心底。
南宮浩杰他們幾個平時來的挺勤的,這幾天怎麼回事,一個個都不露面了。從秋千上跳下來,不遠處的隱月嚇的立馬現身,張開雙臂想要接住我,我對他粲然一笑從他臂下鑽過。
「隱月,沒事的。南宮浩杰他們這幾天怎麼沒來啊?」我整了整衣服,看著兩耳發紅的隱月。
「幾位殿下這幾天正忙著修訂律法的事,沒時間過來。」
律法已經開始修訂了,速度挺快的嘛。不知道南宮御天用什麼方法擺平那些墨守成規的老家伙。南宮御天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君王,他知道應該順應環境的變換改變自己治國的方略,他能這麼快答應修改律法,肯定也是想了很久,而我只不過是替他開了個頭。
「還有公子,自從你從驛站回來的第二天,軒轅王爺就對外稱,身體不適,需要休養。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除了他爹身侍衛誰也不見。公子,我看你那邊回來也是一身狼狽,你們發生什麼事了嗎?」隱月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們那天打了一架,他被我揍的昏過去了。」我笑了,不要怪我說謊,是打了一架啊,不過這一架比較特殊。昏過去也是真,他受不住了嘛。想起他在我身下沉迷的樣子,我的身體又是一熱。這個禍害,我心里咒罵著。
「離關宮門還有多長時間?」有一段時間沒去看母後了,趁現在沒事去看看他吧,還有那群倒霉蛋。
「還有兩個時辰。」
「隱月收拾一下,進宮陪我去看母後。」隱月應聲去準備馬車,我換了件衣服也出去了。
母後的鳳儀殿溫暖而冷清,陪她說了會兒話我也就出來了。母後平和的眉間卻掩不住淡淡的愁思,我仰天嘆口氣,我該怎樣做才能讓她覺得幸福。宮里的女人沒有幸福不幸福,只有受寵與冷落。就如現在攔在我面前楚楚可憐的女人。
「霜妃娘娘有事嗎?」我淡淡的說道。
她看了看我身後的隱月,我明白她的意思,擺擺手,讓隱月先走。隱月猶豫了一下點頭離開了。
霜妃看著隱月的身影離開我們的視線,一改剛才的可憐相,拔出早已藏在袖筒中的匕首朝我刺來。我站在原地不動,當她的刀鋒即將接觸到我時,我微微的側身,躲開她的攻勢。不等她反應過來,我抬腳踢掉她手中的匕首,嗤笑的看著她。
她愣愣的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目光呆滯的跌坐在地上。我俯身蹲在她面前,「給我一個殺我的理由好嗎?」
听了我的話,她轉過淚痕滿面的臉看著我,「理由?因為我恨你,我想要你死。」
「恨我?你恨我什麼?」
「我恨你搶走我的一切,我恨你讓我佷兒枉死,我恨你是男人卻生了一張女人的臉,我恨你讓他心中容不下任何一個人,我恨你,我要讓你死,哈哈哈……」猙獰的笑聲回蕩在我耳邊持續不停。
她在說些什麼,我何時搶走她的一切。她佷兒得死跟我又有什麼關系。生的一張女人臉又不是我願意的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她說的那個他是誰,難不成是師傅?可是,霜妃何時見過我師父?為什麼她說的話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你在說什麼?」我搖著她的肩膀想問清楚。
「想知道?過來我告訴你。」霜妃的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可是心中的疑問佔滿了一切,縱是死亡,我也要弄明白一切。我屈身向前靠近她,卻被她猛然的一拉趴伏在她身上。她高聲喊著非禮,我知道上當想要起來,被她拽住前襟動彈不得。
四周的侍衛很快將我們包圍,隱月也匆匆趕來,看到我們這副德行眼中一頓,我也沒有解釋很快就被送到了南宮御天的御書房。
南宮御天好像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喝著茶,悠閑地看著我們。霜妃一看,立刻哭哭啼啼的走到他身邊,說我是怎麼怎麼著她了,而我也不辯解,站在下首看著她一個人演的獨角戲。
南宮御天等她說完放下茶杯,冷漠的說道「霜妃還不認錯嗎?」听了他的話,眾人包括我皆是一愣,他都知道嗎?
「皇上,臣妾有什麼錯,都是靖王爺他,……」霜妃掩面又開始哭泣。
南宮御天拍拍手從房梁上下來一個人,全身漆黑。就和隱月以前的裝束一樣,看來也是他的影。「說說吧。」
那人把剛才的事情完完整整的敘述了一遍,不過省略了霜妃說了些什麼。眾人一听都明白過來,不過最多的更是心驚。皇帝的眼線當真布滿整座皇宮,竟然連那麼小的角落也都有人監視。而我卻是憤恨,我的存在對他來說真的是個威脅嗎?我的一舉一動非得在他的控制之下嗎?我就不能有一點兒絕對的空間嗎?
緩步離開御書房,隱月已經等在門外,看見我出來趕忙迎上來,目光灼灼。我微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怎麼,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非禮那個霜妃吧,傻瓜。」
馬車慢慢的駛出皇宮,我靠在車廂里閉目養神,隱月拿著披風輕輕得為我披上。我拉過他靠在他身上,感覺到他的僵硬,我輕聲說道「放松,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他緊張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伸出右手笨拙的拍著我的後背,要他這樣安慰我,真的是難為他了。
很快就到了王府,站在門外,看著威嚴的靖王府,我嘆了口氣,看來南宮浩杰說得對,我是要學會適應了。踱步走了進去,感到我周圍的低氣壓,別說人,就連小白、小雪和小松這三個家伙都跑得沒影兒了,真是不講義氣,枉我還好吃好喝的招待它們,關鍵的時候沒有一個在我身邊。
捧著臉坐在窗口,霜妃今天的話到底什麼意思,她說她的佷子為我枉死,她的佷子是誰啊?她口中的那個‘他’又是誰呢?腦子里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快的讓我無從追起。懊惱的拍了拍腦子,看來今天晚上甭打算睡覺了。
再說那個軒轅康窩在驛站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難道真的受傷了,不應該啊。事後我還特意檢查了他那里,除了有些紅腫之外並沒有受傷啊。我承認是我多做了幾次,可是就他那身板應該能挺得住的,難不成他那麼多年的訓練都是假的,我撇嘴。
黑夜里,驛站中燈火搖曳,軒轅康面無血色,目光冷峻的盯著眼前的人「甲一,查到什麼了嗎?」
「回主子,南宮浩炎兩個月前還朝,不過他之前在大悲寺卻是一點兒也查不到,他回來時,身邊跟著一個青年男子,據稱好像是他師傅,此人深居簡出查到的也不多。」說著把手中的結果遞給軒轅康。
軒轅康接過來,掃了一眼狠狠地握在手中。南宮浩炎,你諸加在我身上的我會千百倍的還給你。
夜,重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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