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刺客的關系,陸燻這幾日白天就跟在薛明月身邊,晚上就宿在玉昭殿。
幾乎是形影不離。
時間一長,巴結的人自然多了許多。
這日薛明月在殿內與群臣論事,陸燻一介女流,不好旁听,就在殿外面守著,坐在內院的大理石桌邊吃著薛明月叫人準備的糕點。
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匆匆從門外進來,跑到門口對著徐公公說了什麼,徐公公轉眼進了屋,沒一會就出來了,卻是沖著陸燻走了過來。
「姑娘,柳寶林來了,說是想與姑娘聚一聚,在外院那里等著呢,這里是軍機要處,自然不方便讓他人進來的。」徐公公委婉的說著,陸燻卻明白了,連忙站起身撲了撲衣服︰「我馬上出去。」
「多謝姑娘體諒。」
徐公公微微躬了躬身,目送陸燻離去。
到了外院,果然看見柳茜站在那里。
這幾日她總是不見頭尾,現在一看,明顯是瘦了一圈,有些憔悴。
「寶林氣色怎麼如此之差?」
陸燻吃了一驚。
柳茜勉強一笑,答道︰「我今個來本來是想求見表哥的,誰知表哥把我避在外面,听說你在,就順便叫你出來聊聊天。」
陸燻邀柳茜在外院的凳子上坐下。
柳茜嘆了口氣︰「施姐姐去牢中探望了伯父幾次,回來後整個人茶不思飯不想,本來身子就剛剛養好,這下子又病了,我勸了她好幾次,她也听不進,可真是要急死我了。」
「明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陸燻連忙安慰她︰「奴才能幫什麼忙嗎?」
柳茜見她這麼說,面露猶豫之色,而後才道︰「我听說最近你寸步不離的跟在表哥身邊,若是有機會,你與表哥說說,讓表哥去瑤池宮看看施姐姐。」
「奴才一定盡力。」陸燻點頭。
柳茜這才站起了身,笑了笑︰「謝謝你了陸燻,我還要趕回去照顧施姐姐,就不打擾你了。」
「寶林慢走。」
陸燻目送柳茜離去,重重的嘆了口氣。
身後傳來薛明月清冷的聲音︰「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陸燻連忙轉身,看見薛明月已經出來了,身後站著一群朝臣,就連薛曜靈與沈煙都在。
「方才茜兒與你說什麼了?」
兩人一起往前走著,薛明月漫不經心的開了口。
「寶林說明妃娘娘病的很重,大人又對她避而不見。」陸燻抬起頭看薛明月,淡淡道︰「不如午膳到瑤池宮用?」
聞言薛明月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陸燻︰「你很希望本官到其他女子那里去麼?寵你幾日反倒敢擅作主張了?」
面對薛明月的突然發作,陸燻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愣了半晌,才道︰「明妃娘娘是個好人。」
「你願意與他人分享本官?」薛明月立刻拔高了聲音。
陸燻見狀,連忙踮起腳尖在他左臉頰親了一下。
薛明月一怔。
這是陸燻新發現的招數,不管薛明月多生氣,只要她親一下,怒氣就會減幾分。
她看見薛明詌uo讀算叮??Φ潰骸懊麇?錟鏤?松屏跡?逄?氯幔?×艘膊桓依催度糯筧耍?筧司腿У純從秩綰危孔笥葉際且?夢縞諾摹!包br />
薛明月皺起眉︰「只親這里哪夠!」
陸燻︰…。?
薛明月指了指自己的唇。
陸燻︰…。她悶紅了臉︰「這麼多人!」
薛明月轉頭掃了一眼,朝臣們連忙低下了頭,盯著自己鞋面。
沈煙咳了一聲,笑著和薛曜靈一起東張西望。
薛明月美滋滋的轉過頭來,嘟起嘴。
陸燻看到沒人看這邊,踮起腳尖在薛明月唇上親了一下。
薛明月皺起眉︰「就只是踫一下嘛,本官都沒什麼感覺!」
陸燻臉色爆紅,炸毛的貓咪一般叫道︰「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薛明月只是逗弄逗弄她,見她炸毛了,笑道︰「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話畢捏了捏她的臉。
兩人一同來到了瑤池宮。
明妃躺在床上,听見柳茜歡喜的告訴自己薛明月來了,不由得露出些喜色,連忙掙扎著要坐起來,薛明月見狀,連忙制止了她,轉頭對徐公公道︰「明妃現在吃的是什麼?」
柳茜搶著答道︰「施姐姐大病未愈,吃不了葷腥的,現在只是吃一些米粥。」
「把米粥端上來。」
「是。」
柳茜連忙去吩咐了,不一會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白米粥走了進來。
薛明月接過碗勺,舀起一勺吹了吹,開口道︰「你們去外面候著吧。」
「是。」
柳茜連忙拉著陸燻帶著一干宮女太監走了出去。
坐在院子里,柳茜吩咐宮女端了糕點過來,笑道︰「謝謝你陸燻,施姐姐可是很高興呢。」
「奴才方才瞧明妃娘娘似乎病的很重,御醫們瞧過了嗎?」
「自然是瞧過了,但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是郁結攻心,要放寬心態才可,說的都是廢話,若是舒緩了郁結病就好了,要他們有何用!」柳茜提起那些御醫,頗為氣惱,眉頭都緊緊的蹙在一起。
陸燻問道︰「可找了蒂妃娘娘?」
柳茜頓了頓,而後似乎是更生氣了︰「那女人囂張的很!說什麼沒有大人諭旨,她不為任何人看病!哼!擺什麼臭架子!是不是真的神醫還不知道呢!背上有朵梅花胎記就是神醫了嗎?!天下有這胎記的海了去了!就算真是神醫,如此歹毒的心腸算什麼醫?」
陸燻猶豫道︰「不如奴才去求求大人諭旨?」
「還是算了。」柳茜連忙搖頭,想起方才自己去端粥時,徐公公在自己耳邊講的話,陸燻為明妃求情,惹的薛明月不快。
她到底也是不希望陸燻不開心的。
「罷了,我等下便出宮去,找找宮外的醫生,興許能有好辦法!」
柳茜說著,忽然笑道︰「蒂珂敏這賤人,日後不要落在我手,否則我一定不放過她!見死不救,怎能為醫。」說到後面,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這時外院傳來通報,說是古雪姿來了。
柳茜皺起眉頭,不是很高興,卻還是讓她進來了。
古雪姿走進來,看到陸燻也在,笑道︰「若是陸燻在,那麼想必大人也在了。」
柳茜本就討厭她利用陸燻,親近陸燻,不假顏色的道︰「不知容婕妤來此有何貴干,若是找表哥的話恐怕要失望而歸了。」
古雪姿聞言也不氣惱,只是笑道︰「寶林多慮了,我這次來,是听說宮中御醫對明妃娘娘的病束手無策,故此來瞧瞧,雪姿不才,種植藥草的同時,對醫術也略懂一二,既然現下明妃娘娘不方便,那麼等到娘娘方便了,我在來。」然後轉頭對陸燻道︰「我好久沒與你閑聊了,陸燻若是有空,便去我那坐坐吧。」
「是。」陸燻連忙行禮︰「恭送容婕妤。」
古雪姿見狀微微頓了頓,嘴唇動了動,最後卻也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柳茜看見她離開了,哼了一記︰「貓哭耗子假慈悲!」
陸燻卻道︰「寶林不必如此介懷,容婕妤善養奇花異草,自然是對他們的實用方法一清二楚,若是說對醫術略知一二的話,應該反倒是謙虛了些的。」
柳茜頓了頓,卻仍是有些不相信,不過眼下明妃最重要,她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吧,一會大人走了我便差人去請她,若是有效最好,若是無效,我再出宮去請大夫!」
陸燻點了點頭。
兩人在外面吃著糕點,卻不知屋內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明妃依在薛明月身上,握著薛明月的手,緩緩道︰「大人,臣妾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臣妾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臣妾若是死了,求大人放過臣妾的家人。」明妃細細的說著,感覺薛明月要開口,連忙道︰「臣妾知道父親結黨營私,死罪難逃…但是臣妾母親,哥哥皆是無辜,對此事毫不知情。求大人放過他們,給臣妾家中留條子脈。臣妾便是死,也瞑目了。」
薛明月不做聲,他深知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
但是明妃的溫婉他深有感觸,他生活上多是明妃在打理,吃穿用度無不透漏出明妃的氣息。
「大人,臣妾求求你,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咳咳咳!」明妃說道情動之處忽然咳嗽起來,而且越發厲害,薛明月一震,連忙安撫她道︰「你別激動,本官答應你,不動你母親與你哥哥。」
「謝,謝謝大人。」
「你也不要擔憂,盡早把病養好,茜兒這幾日為了照顧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臣妾,臣妾知道。」
話畢兩人都不再開口。
直到傍晚時分,徐公公在門口催了,薛明月才準備離開,臨走時,明妃躺在床上,看著薛明月離去,滿眸的眷戀︰「恭送大人…」
薛明月點了點頭,又吩咐了宮人好好照顧,這才離開。
隔日,瑤池宮傳出了明妃薨逝的消息。
柳茜跑到玉昭殿,抱著陸燻大哭了一場。
朝堂之上,薛明月也下了諭旨,明妃溫婉賢淑,加封了明貴妃,賜予貴妃逝世禮儀,葬入皇陵,家人因其庇佑,免其株連九族之禍,除其父施遠秋後斬首,其余人等流放滄州。
施家一敗,沈家趁機而入,頂替了施家的位置。
與此同時,太後宮中也不安穩。
太後年余五十,保養甚好,乍一看也就四十歲的模樣,穿著暗紅色衣袍,威嚴的坐在軟榻上。
古雪姿坐在另一邊。
「臣妾昨個晚上給明妃瞧了,脈象雖然雜亂,但是也並非是無藥可醫,臣妾給明妃診脈之前,大人去過了,想必是大人說了什麼吧。」
太後哼了一記︰「薛明月這宵小。」自小的嚴格禮儀教育讓這位太後即使是惱怒至極,也罵不出什麼太難听的話︰「明妃用自己的死換的家人平安,這正合了他的意,沈家那是什麼,一個破暴發戶罷了,竟敢將爪子伸到朝堂之上來,薛明月這次也真是蠢,弄倒了施家,放進來一個沈家,施家在朝上的地位豈是沈家能比的?」
「太後息怒,恕臣妾直言,沈家是都城首富,只怕暗里的手伸到遠的很,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古雪姿神色恭敬,透著一股子冷漠。
太後道了句也是,而後看向古雪姿,面帶微笑︰「听說那個叫陸燻的小妮子近日一直跟在薛明月身邊?」
「是的。」
「不是哀家說,你也要加把勁呢,哀家這里最近新貢了一批龍井,你嘗一嘗。」太後揮了揮手,讓宮女端進來一個茶盞。
古雪姿接過來,聞了聞,眉頭皺了起來︰「這是…」
話沒說完頭一陣暈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旁邊的嬤嬤討好的笑道︰「太後果然英明。」
太後勾起嘴角,笑道︰「她精通藥理,若是選擇喝的藥,她一聞便聞到了,怎麼會喝,只有這聞的藥,才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話畢揮了揮手,招進來兩個太監︰「把她抬到皇帝那去,注意點別教人發現了。」
「是。」
兩個小太監連忙用棉被將古雪姿裹起來,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