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七,是宮里的宮宴,就算是負責干粗活的宮女,都可在輪班的情況下休息一日。
這個日子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神色。
雲麓殿已經擺上了桌椅,上面盛滿了菜肴。
薛明月未來,各色妃嬪與大臣只好在殿外等候。
坐在搬來的椅子上,兩撥人自動分開,妃子們圍成一圈,笑靨如花的聊著。
文祺是個喜歡熱鬧的主,笑道︰「大人平時總穿白色,但是上面的花色卻是不一樣的,不如我們來猜猜大人今日衣著上的花色是何物如何?」
樊只影笑道︰「竹子!」
婧婉儀鄙夷道︰「貴嬪也猜的太簡單了,江牙海水吧。」
眾人紛紛說了自己的想法,逾越一點的,說到了龍紋,一番轉下來,只有賢妃沒開口了,她細細的品著茶,看見眾人都望了過來,笑道︰「怎麼如此看著本宮?」
文祺嘟著嘴笑道︰「臣妾們都說過了,賢妃娘娘救別賣關子了。」
賢妃這才道︰「這哪里用猜呢?大人是官,自然是穿官服了。」
話一出口,現場乍一下全安靜了。
薛明月雖掌大權,但終究是官,宮宴隆重,皇帝太後自然是要到場的,薛明月掌權是心照不宣,但是也不是明目張膽,至少天下百姓,還以為仍是皇帝在管他們。
賢妃不以為然的放下了茶盞。
這時候太監尖銳的嗓子報到了薛曜靈的名號,除了賢妃與蒂妃,其他妃嬪均要起身回禮,薛曜靈淡淡的點了頭,四處張望了一下,道︰「大人還沒來麼?」
「是。」
太監答了後,薛曜靈便點了點頭,坐在了太監搬來的椅子上。
文祺不怕生,笑道︰「將軍果真是與大人長得很像,听說大人前一陣去了江南,玩的可開心,有什麼奇聞見解,可講與我們听。」
薛曜靈抬眸掃了她一眼,見她神情真摯,毫無心機,便淡淡的答道︰「江南風景秀麗,冬日里氣候也很是適宜,不若皇城這邊,如此寒冷,江南的女子也很秀美,男子也是書生氣息濃厚,鮮少有強壯的漢子。」
大家靜靜的听著薛曜靈說一些在江南的所見所聞,時不時發出驚訝的驚呼,不一會時間便過去了,薛明月來了。
大家行了禮,一次步入殿內坐好,薛明月道︰「時候不早了,去請皇上和太後。」
「是。」徐公公立馬吩咐了下去。
柳茜掃了一圈,笑道︰「表哥,皇後娘娘還沒來咧,她架子倒是大的很,比表哥來的還晚。」
賢妃笑著答道︰「今日是宮宴,皇後娘娘肯定是務必要好好打扮,不能丟了皇家顏面。」不知是有意無意,仿佛是刻意加重了打扮兩個字。
柳茜也想起了那步搖的事,看了一眼薛明月,笑靨如花。
不一會兒皇帝和太後便來了,皇帝一副迷迷瞪瞪的模樣,看見薛明月了竟沒半點不悅的神色,只是呆呆的看了一會,才道︰「愛卿不必多禮,坐吧。」話畢在薛明月的攙扶下坐到了龍椅上,那邊太後冷笑一聲,拂袖坐在了皇帝右手邊,皇帝左手邊則是空出來的皇後的位置。
薛明月就一直籠著袖子,靜靜的站在皇帝身邊伺候。
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玉青虞卻姍姍來遲,進來的時候神色慌亂,身後也沒有跟著陽春,她草草行了了一禮,就要往座位上走,還可憐的看了薛明月好幾眼。
薛明月當然不會動聲色。
玉青虞還未坐下,便听到婧婉儀笑道︰「咦~?皇後娘娘,大」話一頓,連忙改口道︰「皇上不是賞了娘娘一個天下無雙的步搖麼,還說要娘娘今日務必帶上,娘娘今日咋麼沒戴?臣妾可是想一睹寶物風采想了好久。」
她一看玉青虞神色慌亂,不斷掩飾,陽春又不在,想來是出了什麼岔子,便找理由刁難,本來是想當眾給玉青虞難堪以討太後歡心,但看到太後變幻莫測的神情,一時又有些遲疑。
玉青虞皮笑肉不笑道︰「既是天下無雙的寶物,自然是要小心的藏著掖著,怎麼能輕易拿出來就隨便使用了。」
樊只影笑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皇後娘娘不是最喜歡戴著陛下賞的東西到處炫耀麼,這麼貴重的一個步搖,娘娘卻沒帶,難道是」故意拖了個長音,才道︰「難道是丟了麼?」
話一出口,緊張的玉青虞果然受不住的站了起來︰「胡說什麼!」
樊只影滿不在乎,那邊賢妃笑道︰「皇後娘娘怎麼如此動怒,端貴嬪不過是與娘娘開個玩笑罷了,娘娘這副樣子,反倒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玉青虞一僵。
太後此時突然發話道︰「皇帝賜了皇後什麼步搖啊,天下無雙?哀家也很想瞧一瞧,皇後就叫宮女拿來吧。」
玉青虞呆住了。
一時間騎虎難下,她連忙求救般的看向薛明月。
薛明月眼觀鼻鼻觀心,視而不見。
太後威逼道︰「皇後還不快拿出來!?」
正當玉青虞備受煎熬的時候,陽春這邊也不好過,她左臉頰紅彤彤一片,有些微腫,五指印發紫,可見玉青虞是用了真力氣,正吩咐宮里的女子到處找那根步搖呢。
忽然一枚石子投到了窗檐上,發出踫的一聲小響聲。
陽春一頓,然後對屋子里翻找的宮女道︰「你們趕緊出去找,這我來。」
「是。」宮女們行了禮,趕緊出去了。
玉蘇這才從外面翻了進來,看到她的臉不由得殺氣四溢︰「玉青虞干的?」
陽春不理他,只是一個勁的翻找,拿出原來裝步搖的盒子,仔仔細細的翻看,盒底鋪的錦布都被翻了起來,還是一無所獲。
玉蘇一把抓住她的肩,將她固定在自己面前,咬牙切齒道︰「這個女人有什麼好?你為何死心塌地的跟著她?如此驕橫蠻不講理,我去殺了她不是更好!」
陽春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閉嘴。」
玉蘇一頓。
陽春瞪了他一眼,揮開了他的手,轉身繼續翻找。
玉蘇沒折似的說道︰「我听說步搖丟了?」
陽春立刻轉身瞪著他,道︰「你不是說,那小賊沒有偷走步搖嗎!?如何就不見了呢!!?」
玉蘇一臉冤枉︰「我與那小賊交手,剛開打外面的宮女侍衛便闖進來了,他確實沒有得手,除非,除非我們都離開了,又有人來了」
「就算來了,怎麼知道步搖藏在」陽春話連忙一頓。
「怎麼了?」
「皇後娘娘回宮後,我支走了其他人,進來看了看步搖還在不在。」陽春一臉茫然的說完,忽然癱坐在地,喃喃道︰「是我弄丟了是我」
玉蘇一時愣住了,還沒開口安慰,忽然外面闖進來一個宮女︰「陽春姑姑!!不好啦!!!」
玉蘇躲閃不及,被瞧了個正著。
陽春被宮女一嗓子嚎過神來,及時喝道︰「不要叫!」
那宮女連忙閉嘴。
陽春定了定神,站起身道︰「什麼事?別大驚小怪的。」
那宮女想起自己要匯報的,神色立刻就變了,驚慌的道︰「姑姑不好了,宮宴那邊端貴嬪說皇後娘娘丟的那支步搖自己找到了,到現在東西恐怕是已經呈上去了」
「什麼!?」
陽春一愣,隨即鐵青了臉︰「好個樊只影!難道是她偷了步搖!?!」嘟噥過後,便道︰「你在這等著。」話畢遞了個眼神給玉蘇,自己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藍衣宮女立刻迎了上來,看了看,奇怪道︰「姑姑,綠柳呢?她進去找您了!」
「我知道,我派她做別的事情了,你跟我走,馬上去雲麓殿。」
「是。」
到了雲麓殿,玉青虞已經幾乎要被逼入絕境了。
太後質問道︰「都過了這麼久了,皇後一直不肯言明原有,原來是等救兵呢?」話畢看了一眼陽春。
柳茜譏笑道︰「陽春姑姑臉上的五指印,嘶,看著好疼啊!」
陽春恭敬的行了禮,答道︰奴婢沒有收好娘娘的東西,自然是要受責罰的。」話畢轉向樊只影,笑道︰「原以為是奴婢沒收好,沒昨天是遭了賊了,鳳儀宮一片混亂,奴婢也沒發現,步搖可是端貴嬪尋回來的?」
樊只影一頓。
她本來想說步搖是自己在草堆撿的,順便再扣玉青虞一個怠慢賞賜的罪,陽春先發制人,到叫她不好言語了,只好道︰「那小賊身法不好,走在我流華殿頂上踩得瓦片吱吱作響,我听見了,就把他逮下來了。」
「哦?」陽春眯眼笑道︰「那小賊如此膽大包天,請端貴嬪務必將其交出,還皇後娘娘清白。」
樊只影一頓。
薛明月听到此處,微微皺起了眉頭,但是他不能多說。
這時方才從偏廳出去的徐公公回來了,走到下面跪下,低聲道︰「啟稟皇上,那小賊畏罪自盡了。」
聞言陽春一僵。
樊只影松口氣。
太後冷笑道︰「你們一唱一和的,無非是包庇皇後怠慢賞賜之罪了?」
陽春轉頭看向太後,不卑不亢的道︰「今個大喜的日子,太後娘娘起色如此之好,想必是喝了許多阿膠吧,阿膠是好物啊,多喝幾日太後娘娘越發光彩照人,為天下人仰羨,是大樊之福呢。」
太後冷不丁听她提起阿膠,心里咯 了一下。
最近幾日以送阿膠為名,太後見了好幾次宮外的寶物行家,當賣了許多先皇賞賜的名貴物品,若是兜了出來,不一樣是個怠慢賞賜,更者她是變賣,已是犯了死罪了。
太後臉色變了好幾次,笑道︰「哀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今日是個喜慶的日子,既然有人證,那便罷了吧。」話畢招了招手。
那端著托盤的宮女立刻誠惶誠恐的低頭走了過去。
太後拿起那支步搖,細細的撫模著,道︰「這支鳳凰展翅六面瓖玉嵌七寶明金步搖,是先皇命人打造,天下無雙,獨一無二,不管放了多久,仍是這麼光彩奪目,熠熠生輝。」
她說著話,知情的人都知道,太後的心里遠不如表情那麼平靜。
文祺不知情,笑道︰「太後娘娘何不幫皇後娘娘戴上呢。」
話一出口,現場靜了一下。
而後太後僵硬的笑道︰「那皇後過來吧。」
玉青虞看了看薛明月,這才走了過去。
太後拿著簪子,插在了玉青虞的發上,笑道︰「如此珍貴的東西,皇後可要好好保存著。」
「是。」玉青虞不情不願的草草行了禮,回座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