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荷花已經打了花苞,天氣也有些炎熱了。
薛明月看著奏折道︰「西雪王要親自來大樊了。」
陸燻研磨的手一頓,隨後才道︰「是阿露奇斐王子的父王?」
「正是。」薛明月將奏折放到一邊︰「據說這個西雪王生性古怪,但是驍勇好戰,當年也是篡謀上位,心機之深,比起太後那個老狐狸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燻略一思考,道︰「大人是擔心他來了有所圖謀?」
薛明月點頭︰「自古以來,西雪的王,沒有一個不打大樊的主意,就算敏昭儀在此,也未必打消的了他們的念頭。」說完揉了揉眉心,好似很疲倦。
陸燻想了想道︰「若是我們提前模清的這個西雪王的底,投其所好,讓他找不到借口發動戰爭,不就可以了。」
薛明月听了,點了點頭︰「說的對。」而後叫來了徐公公,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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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太後宮內,門窗關的嚴實,太後坐于軟榻上,左手邊是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他輕輕的抿了口茶,潤澤的薄唇竟如女子般紅艷︰「太後這里的好東西當真不少。」
「呵呵。」太後笑了笑,道︰「西雪王要來大樊,二王子為何要提前來找哀家呢?」
「自然是有要事與太後商量。」男子放下茶盞,徐徐的道︰「父王身子日益衰弱,他想瞞住有豈是那麼容易的,看父王的樣子,這王位必定是阿露奇斐的了,我可不干,不知道太後娘娘能不能幫我呢?」
太後一笑,道︰「二王子如此聰慧,只怕已經想到法子了吧。」
男子瞧了一眼太後,身後的侍從從衣服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瓶子,瓶身約莫拇指大小︰「這是毒藥,我父王會帶阿露奇斐來,屆時還望太後毒死我父王,嫁禍給阿露奇斐,叫他二人在無法再回西雪。」
太後心里有些驚訝男子竟然如此決絕,面上卻還是笑著的︰「那麼二王子如何就能確定這二人都死了,您便能當上西雪王了呢?」
「這個太後自然是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男子胸有成竹的道︰「事成之後,我便答應幫助太後娘娘,挑撥大樊與東齊的關系,東齊西雪聯手推翻薛明月,如何?」
太後想了想,道︰「哀家便信二王子這一回。」話畢接過了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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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子從太後宮中出來,跟著宮女穿過小道,走進了鮮花走廊,這長長的鮮花走廊本事是由著石塊堆積起來的長廊,上面爬滿了藤蔓花朵,夏季一到,花開了自然是美不勝收,有些花朵垂吊下來,宛若風鈴一般。
「大樊的美景果真是不少。」
二王子四處查看,一眼就看到了長廊外的草地上,陸燻在一顆樹下蹦來蹦去,想摘樹上的果實。
他走了過去。
陸燻蹦來蹦去,夠不到那個梨子,干脆踩著輕功刷的上了梨樹,摘了梨子蹦了下來。
一蹦下來,立刻看到了二王子。
兩個人都頓了半晌。
二王子先開口道︰「你是何人?宮中果子豈是可以隨便摘的。」
陸燻一把將梨子藏到了背後。
二王子笑道︰「瞧你嚇的,這樣吧,你若是給我摘一個,我就不去告密,如何?」
陸燻上下打量她。
自己進宮也有一年半了,卻從未見過這名男子,他的長相倒更像是西雪人,與敏昭儀也有幾分相似。
陸燻想來想去,想到方才薛明月說西雪王要來了,難道這個就是西雪王?
二王子一下子就看出她在想什麼了,道︰「愣著干什麼,等我去告密麼?」話畢作勢轉身要走。
陸燻連忙扯住他︰「我摘我摘!」
二王子這才笑盈盈的看著她。
陸燻嘟噥了幾句,這才轉過身打量梨樹,似乎是在挑選哪一個好,方要踩著輕功上樹,腰上一緊,二王子已經將她抱了起來。
「啊!!!!」陸燻一聲驚叫,掙扎的下來回身就打了二王子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回響在空氣里,不止是二王子,他的隨從,就連陸燻自己都愣住了。
二王子轉過頭來盯著她。
陸燻一個激靈,轉身就跑了。
這時看到陸燻跑了,二王子身後的侍從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來查看二王子的傷勢,驚恐道︰「殿下,殿下沒事吧。」
「沒事。」
二王子推開了他,望著陸燻逃走的方向,勾起嘴角,意味深長的笑了。
*
回到玉昭殿的陸燻看見薛明月仍躺在軟榻上午睡,不由得松了口氣,趕緊輕手輕腳的來到軟榻邊,假裝從未離開的坐下。
剛一坐下,薛明月就睜開了眼。
陸燻︰
薛明月道︰「去哪玩了?」說完就瞧見了她手里的梨,挑了挑眉︰「怎麼?又去鮮花走廊偷梨了麼?」
陸燻︰「才沒有。」
薛明月一笑,搶過梨就咬了一口。
陸燻來不及反應,只能這樣︰「qaq!!」
薛明月瞧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噗嗤笑了︰「不過是個梨,本官還不能吃了嗎?瞧你這副樣子,好像本官苛待你一般。」
陸燻在心里咆哮道︰你搶我的吃的就是苛待我啊!!
薛明月豈會不知她在想些什麼,瞅了他一眼,喊道︰「來人,拿進來吧。」
側門一開,宮女們魚貫而入,手上端的都是切好的水果,有西瓜,梨,桃子,還有難得一見的荔枝。
陸燻頓時瞪大了眼,甩著尾巴就湊了過去。
薛明月笑著搖了搖頭,起身走了過去。
陸燻沒吃兩口,玉青璞就來了,她由人攙著,小心翼翼的扶著微微鼓起的肚子,走了進來。
門一關上,她立刻甩了手,大跨步的走過來一**坐下,吃起了西瓜。
薛明月道︰「當心孩子。」
玉青璞哼了一句︰「大人也拿臣妾開玩笑不是。」她拍了拍肚子︰「大人可知道這大熱天的,臣妾還要再肚子這里塞個枕頭,當真是捂出了一身汗,都快起痱子了。」
薛明月听得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也不作聲。
等到玉青璞抱怨完了話題才步入正軌︰「大人可听過之前江湖赫赫有名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血蝴蝶?」
薛明月撥荔枝的手一頓︰「听過,可是前幾年忽然不見蹤跡了。」
「殺死青虞的那人左肩有半只蝴蝶,大樊內左肩紋了蝴蝶的,不多,臣妾只找到十二人,這十二人其中只有五個會武功,臣妾派玉蘇去試探,沒有一人武功套數與那人一樣,之後,臣妾就只能想到,那個赫赫有名的大魔頭血蝴蝶了。」
陸燻頓了頓,才道︰「這血蝴蝶我听師傅提起過,她武功絕妙,使得一手好劍,劍快而準,少有人能與她過上五十招,而且心狠手辣,出手便會絞殺數人。不過,玉青虞怎麼會惹上血蝴蝶的呢?」
玉青璞低著頭盯著桌案,道︰「這個我還不知道,希望不是什麼血蝴蝶下的手。」
陸燻和薛明月對視了一眼。
過了兩日,西雪王果真來了,他身型消瘦,小眼楮卻是炯炯有神,留著小胡須,同頭發一樣,參著些許白發,但是整個人看上去是精神的。
薛明月看到西雪王身後跟著的除了阿露奇斐,還有另外一個人後,不禁有些詫異。
陸燻就不止詫異了,簡直是震驚,就差找個地縫了。
西雪王笑呵呵的道︰「薛大人果真是風采非凡,人中龍鳳啊。」
薛明月一笑︰「西雪王也是,精神奕奕的,好似二三十歲一般。」
西雪王笑的眼楮都快眯的不見了,道︰「薛大人真是抬舉本王了,都五十多歲了,白發也開始長了,怎麼就像二三十歲了呢。」
「西雪王心里年輕自然就年輕了。」薛明月淡淡的說著,神情認真,讓人一看就忍不住信服,果然西雪王哈哈大笑了起來。
寒暄後,西雪王介紹起了自己身後的兩個兒子︰「這個是本王的九子阿露奇斐,想必上次朝貢時薛大人就該與他見過面了吧。」接著介紹那邊那個︰「這是本王的二子,塔里丘。」
薛明月微微頷首,道︰「歡迎二位王子來大樊。」隨後又看向西雪王︰「陛下已叫本官在雲麓殿擺好了宴席,請。」
「請。」西雪王客氣了一句,便跟著薛明月往雲麓殿走去。
陸燻跟在薛明月後面,塔里丘跟在西雪王後面,兩人挨著,都不做聲。
過了一會兒,塔里丘才笑道︰「你上次打我的那一巴掌,我可是記憶猶新。」
陸燻腳下一頓,隨即又反應過來,快走兩步跟上。
塔里丘繼續道︰「看樣子,你是薛明月的暗衛了吧。」
陸燻看著他。
只見塔里丘一笑,意味深長,看的陸燻心驚膽戰︰「明明是個女兒身,何必委屈自己扮作男子,守著著後宮三千的花心男子呢,你若是嫁給我,我保證一生只寵愛你一人,如何?」
那邊阿露奇斐知道薛明月對陸燻的用心,笑道︰「二哥說笑了,二哥是要繼承王位的,後宮怎麼可能只有一人?」
塔里丘望了了過去,道︰「九弟倒是提醒二哥了,九弟可要記得這句話。」
阿露奇斐垂著眸子一笑。
陸燻從阿露奇斐開始說話時,就轉頭注視著前方,一直沒有再望向塔里丘。
很快到了雲麓殿,大家品嘗著美酒,吃著佳肴,期間閑聊幾句,氣氛融洽。
塔里丘慢慢的站了起來,大家一見他站起來,都紛紛的安靜了下來。
「薛大人,不知吉爾在此可有給大人惹什麼麻煩?」
薛明月一頓,然後道︰「敏昭儀宅心仁厚,宛若菩薩在世,在宮中人緣非凡,不知二王子為何有此一問?」
「那麼,大人是否願意親上加親呢?」
此話一出,陸燻頓感不妙。
薛明月狐疑道︰「不知哪位女子有此等榮幸,被二王子瞧上。」
「我看中的,剛好在這。」
二王子的眼楮緩緩的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陸燻身上,伸手指住了她︰「就是這位護衛了。」
全場一片嘩然。
柳茜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好大的膽子!你也配娶陸燻麼!?」
西雪王雖然不贊同自己的兒子娶一個男子,但是柳茜這話他更不樂意听,當即拉下臉,道︰「本王的兒子怎麼會配不上區區一個侍衛!?」
柳茜看著西雪王,道︰「我們陸燻是個什麼樣的好孩子,你這二王子陰險狡詐,滿月復陰謀,如何配得上她!?」
西雪王被她這兩句話說的臉色鐵青,登時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放肆!!」
薛明月也瞪了一眼柳茜,道︰「茜兒!不得無禮!趕緊給西雪王與二王子賠罪!」
柳茜看了一眼薛明月,又盯著西雪王,盯了好半天。
西雪王被她如蛇芯子般的惡毒目光這麼盯了半晌,只覺得脊背發涼,不由得暗暗心驚,覺得自己似乎惹了個不得了的麻煩,但是面子上又過不去,只好脊背僵硬的立在那里,僵著。
半晌,柳茜才強自壓下怒氣,緩緩勾起一抹微笑,看向薛明月,行了禮道︰「方才臣妾失態了。」然後看向西雪王,笑道︰「我酒喝多了,方才說錯了話,我自罰三杯,西雪王就不要同我這區區小女子計較了吧。」
西雪王一愣,想不通她為何這麼快就變臉了,又見柳茜真的連喝了三杯酒,有了台階,干脆就順水推舟的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然後坐了下來。
因為柳茜的攪局,二王子同西雪王一同坐下,娶親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宴席結束後,薛明月陪同西雪王逛一逛宮中的八大奇景,陸燻在薛明月的授意下,趕緊跑路。
回玉昭殿收拾東西的時候,柳茜找了過來。
「陸燻!你這是做什麼!?」
「大人叫我先回師傅那,等到二王子走了再回來。」
柳茜叫道︰「為何要你走!我們豈會怕他區區西雪!?」
陸燻嘆了口氣,道︰「寶林為何如此執著,奴才在這風頭緊的時候避一避,應當是最容易的方法了,奴才不在,大人以征求奴才意見為由,便可拖住二王子,等到其與西雪王回了西雪,這件事必然會不了了之。」
柳茜一把拽住她︰「那我同你一起回你師傅那!!」
陸燻一頓︰「奴才不解,寶林為何如此執著……?」
柳茜月兌口而出︰「因為我喜!」話到一半,她及時的醒悟過來剎住了閘,閉上了嘴。
陸燻不解︰「洗?」
柳茜幾乎要抓狂了,最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那你何時會回來?」
「奴才不放心大人一人在宮中,晚上會偷偷回來守著大人,等到二王子走了,便會搬回來了。」
柳茜听著,覺得自己被浸在了醋壇子里,酸的受不了,听見陸燻一口一個薛明月的安危,簡直要氣炸了。
陸燻見她臉色實在不好,略微擔憂的道︰「寶林臉色不好,可是方才那三杯酒酒氣上頭了?奴才扶你休息一會?」
柳茜僵硬的笑道︰「不必了,你趕緊去避避風頭吧,我會自己回宮的。」然後側了身子,讓出了道。
陸燻又看了她一眼,瞧見她好像除了臉色不好,確實沒有什麼醉酒的跡象,便放下了心,行了禮往外走去。
柳茜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一口貝齒幾乎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