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雪對著柳瀟瀟微微頷首，算是陌生人之間禮貌的示意。她打算要離開這里了。
柳瀟瀟卻走上來，面上含笑，「孟，我能和你說說話嗎？」
孟念雪一愣，沒想到她是特地來找自己的。仔細看她，濃密的亞麻色長發隨意的挽在一側的肩頭上，發尾挑染成湖藍色，顯得她清新卻不失女人味。只是那張精致的臉上，卻含著些愁色，仿佛剛才大廳里那個談笑嫣然，四方應酬的她，是另外一個人。
「當然好呀。柳，我可是你電影的忠實粉絲。」孟念雪的聲音溫靜，仿佛一汪清水。
「謝謝。」柳瀟瀟輕輕笑著，卻隱澀地瞧了孟念雪身旁的容歆妍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歆妍是我最好的朋友。」孟念雪說道，「有什麼話，在她面前講，沒有關系的。」
孟念雪有些不解，記憶之中，她與這位美麗的花旦並無交集。可看她這樣子，像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
「念雪，我先出去等著吧。」
孟念雪一愣，卻見到容歆妍已在往外面走了。歆妍啊，雖然面上清冷，心里卻終究是善解人意的。
她只是不習慣表達而已。
門輕輕地關上了，孟念雪轉過頭來，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柳瀟瀟卻已經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孟，幫一幫我吧。」
孟念雪一驚，下意識地想要甩開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她心上有種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某種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你……」
「莫太太。」這時，忽然從門外傳來容歆妍的聲音。
「容，這是？」
「朋友在里面，我在等她。」
門被急促地推開了，莫太太略胖的身體走了進來。
「柳，我看了你最近演的《春夏之際》這部電影，雖然是商業片，可是台詞細致，畫面也很唯美，好棒呢。」孟念雪反抓住柳瀟瀟的手臂，聲音里透著激動。
莫太太尷尬地笑笑，還以為里面有什麼大新聞，原來魏家二竟然是柳瀟瀟的粉絲。不過已經進來了，卻也不好意思再出去，只好繼續朝里賺假裝自己是來解決內急的了。
「可以和你交換一下電話號碼嗎？」孟念雪笑著看向面前的女人，繼續扮演著一個合格的粉絲。
「當然可以。」畢竟是演員，柳瀟瀟也已經從驚慌中緩過勁兒來，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
交換了號碼後，孟念雪就先走了。柳瀟瀟則往里賺去到洗手間的一個隔間。這洗手間大得很，她又與往外走的莫夫人踫上了，兩個人並無交情，只是互相點了點頭，就罷了。
過了一會兒，柳瀟瀟收到一條短信︰
「柳，我們舞會後再見吧，到時再好好聊聊你的電影。」
這個女孩真是心細如塵，又很聰明伶俐，本來只是下下鉑可是說不定她真能幫上自己的忙。柳瀟瀟看著手機，心里多了些希望。
孟念雪和容歆妍回到了大廳里，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提起柳瀟瀟，只是自然地說著一些日常的話，與往常無異。
一進大廳，就入了那絢爛的光影。悠揚的音樂聲中，都市里的男女兩兩起舞，隱藏了所有的憂傷與煩惱。
孟念雪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抿了一口。她看見了魏清桐，那個耀眼的女人，正在場上展現著她輕逸的舞姿。後退兩步，又前進一步，裙擺輕飛，優雅極了。和她共舞的男人不知是哪家的子弟，她並不認識。
「你好像並不喜歡你的姐姐？」
秦暉杰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孟念雪見了他，一笑，「可別給我亂扣帽子，要負責任的。」
「我倒願意對你負責任。」秦暉杰用手中的杯子輕輕踫了踫孟念雪的果汁。「可你願意嗎？」
孟念雪將果汁放在桌上，「秦先生怎麼不去跳舞？」
「人總會累。」
秦暉杰看了一眼見他過來就去到另一邊的容歆妍，又道，「你和容很熟嗎？」
「嗯，我們是室友。」孟念雪側過臉去，卻見秦暉杰眼中含著輕視。
看來他是知道容建燁打的如意算盤了。
「有時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孟念雪是護短的，她不願意歆妍受到誤解，哪怕這個人對于她並不要緊。
秦暉杰輕笑了一聲，「你自己也要時刻記住這句話，孟。」
孟念雪莞爾一笑，並不以為意。不經意之間，她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身材頎長，一身黑色正裝，卻不顯刻板。他不知正與誰說著話，臉上的笑容清淡，卻不失禮，鐵血的氣質化為另一種瀟灑不羈的味道。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認識？」
孟念雪回過頭去，見秦暉杰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笑道，「見過一面，長得很帥。」
秦暉杰一頓，她倒是直接。只是……自己的計劃，難度似乎越來越大了。
但他不懼。
「再共舞一曲？」秦暉杰走到孟念雪面前，優雅地伸出了手。
她笑了笑，歉意地垂了垂眼楮，「你說的，人總會累。」
「嗯。」
一轉眼這舞會已快結束了，孟念雪向秦暉杰告了別，又借口有事拒絕了他要送她回家的建議。這個人實在奇怪，對她數了分地殷勤。她可沒有自戀到那種地步，認為他真的對自己一見鐘情。
孟念雪真的有事。
和秦暉杰說著話的時候，她就發了短信給柳瀟瀟，約好舞會結束十分鐘後，在停車場門口踫面。
那時人應該都走得差不多了。
可她送走歆妍，已在這里等了二十分鐘了，還不見人影。初春的夜里，清風勁頭正盛，孟念雪穿著抹胸長裙，肩上涼得很。可偏偏她已經讓小陳先開車回去了，那外套還在車上呢。
怎麼總是想不周到呢，這樣糊涂，怎麼做成她的大事？孟念雪心里責怪著自己，一邊又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幫一幫我吧。」她想起柳瀟瀟說這句話時，那美麗的臉上略帶淒絕的表情，疑惑極了。自己能幫得上她什麼呢？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柳瀟瀟還沒有出現，那預感愈發強烈，她卻找不到源頭，不知道該怎麼做。
夜已經很深了，天空像一張暗色的幕布，包裹著整個人世的戲台。孟念雪愈發冷了，她站在那兒，像一棵的松，不縮一下頭。
一輛黑色的車子從旁邊過去了，她讓了讓，依然站在那里等。她總覺得柳瀟瀟是出了什麼事了，不然她剛剛那般急切，這會兒不會不來。
周圍黑得有些恐怖，又有陰風颯颯，她心里也有些發顫，不由得停車場外邊走了。卻見剛那輛黑色車子又返回來了。
她依然將身子往旁邊移了一移，那車子卻在她身邊停下來了。
窗子慢慢搖開，眼簾的是一個硬朗卻精致的側顏。
他轉過頭來，她也看著他，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還是他先開了口。
孟念雪輕輕搖了，「我在等人。」借著路燈的光，她看到顧之那冷情的臉似乎動了一動，又補充了一句︰
「不是等你。」
顧之愣了愣，暗自笑了。她好像一直很想撇清與自己的關系。可是，她不是有求于他嗎？
她，還是這般矛盾。
「我和人約好了在停車場門口等，可是她到現在都沒有來。」
「很重要嗎？」他問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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