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以後,魏清桐的名聲便臭了。那群貴婦本就愛做八卦之論,又與寇玉嬋交情並不深厚,自然不會為她守密。魏家大小姐魏清桐趁莫家晚宴的機會,與男人行那夫婦之事,竟被捉奸在床,這件事第二天便傳遍了整個雲城上流社會。而且交歡的對象還是一個三流的男星,一個常在gay圈行走的艷相男子。那群貴婦雖然不認識他,然而當時那兩個侍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要說,這真是一件奇事。魏家大小姐在雲城一向是人人皆贊的,不但長得漂亮,也很有能力,在國外一念完書,就到魏氏幫著魏雲坤做事了。人家雖是個千金小姐,可在公司里,做事也是井井有條,自有一派處事風格的,任誰也挑不出她的錯處來。誰知私下里性子竟是個這般放蕩的。
其實大多數人倒也沒覺得這有什麼,畢竟現在不同以前,婚前性生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這事攤在魏清桐身上,卻是一件大事了。畢竟她是個出身豪門的富家千金,從小又是被父母寄予了厚望的,如今名聲毀了,便再難嫁入一個相宜的人家。誰家若娶了她做媳婦,也不體面。
魏雲坤知道了這件事,大發雷霆。可寇玉嬋和魏清桐還在醫院,他的氣也只能發在可憐兮兮的魏清棠身上。魏清棠被父所傷,又為母所嫌,想離家出走又無處可去,只能成天關在自己的房間里面生悶氣。
魏清桐這次可算是害人終害己了。原來她拿給寇恆的迷藥里竟不止迷藥的成分,還有對人體極有危害的毒藥。她這次久久昏迷不醒,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寇恆知道了這件事後,對這個大表妹又多了一層認識,她竟不給他留一點退路。要是他真按照她所說的去做,東窗事發後,不僅孟念雪會被毀掉,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啊。
自從重生以來,雖然也有些彷徨和無助,但孟念雪都走過來了,目前的一切都沒有超出她的預期。只除了,顧之。
前一世,他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國家,可卻從沒有見過面。或許見過,彼此卻都是路人,擦肩而過了,就再也不記得了。她豈會料到,今生彼此都牽扯進對方的人生,就像藤蔓,早已經離不開了。
那夜以後,她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面。她告訴他,她要出去旅行一段時間,看看從未去過的山水,見一見從未見過的人群,心境開闊了,也能更好地愛著一個人。沿著長江,孟念雪一直往上,去了水邊的城市沐城,也去了大山里的小寨子,和那里的人們一起載歌載舞。
漸漸地,她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她想,大抵每一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宿命的。她本是個清靜無憂的女孩,從小與母親生活在一起。豈料母親橫死,自己也慘遭殺害,以為可以相守一生的男友,竟為了權勢,成為幫凶。這些,都是傷心事,是她一想起,內心便不會平靜的。
可是,自己因前塵往事紛擾,又與他何干呢?想到自己的行為,孟念雪輕輕笑了笑,母親還在世時便說過,她心思細膩如針,是專傷害自己人的。原來自己竟早已經將他當作自己人了。
可是自己,不能再如往常一般了,自己已經二十歲了,雖然,三十才立,自己也該豁達勇敢些才好。
轉眼間已到了八月中旬,孟念雪去了許多地方,雖不都是名勝古跡,卻也都是各有風景。容歆妍有時會發短信來告訴她雲城的情況,魏清桐身體已經好了,卻仍在吃藥,人言可畏,她公司也不去了,母女兩個都住在家里,由秦風照料著。柳瀟瀟的肚子近些天大了不少,魏雲坤看著歡喜,對她更加上心,竟比對待寇玉嬋母女還要好上一些。
孟念雪看了這些事,付之一笑,魏雲坤一向都是這樣的,誰對他有利,就對誰好,即便寇玉嬋與他二十多年的情誼,又算得什麼呢?
暑假快要過去,孟念雪逐漸開始往南方走了,但卻並沒有回到雲城,這一趟出行雖是散心,她心里卻還有著一個打算。自從陳永健告訴她那玉佩中隱藏的秘密,她心里就有一股很強烈的願望,她想去蜀川。
陳永健說,蜀中唐門的門主唐季青曾發出過江湖令,誰能找到流雲佩,就答應幫他做一件事。唐門與流雲佩有什麼關系?流雲佩又怎麼會到了媽媽手里?孟念雪想起孟吟秋每回對著玉佩發呆,暗自神傷的樣子,想要知道答案的渴望就越強烈。
說起唐門,那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幫派。也不知它興起于何時,有說唐代的,也有說明代的,眾多紛紜,爭論不休。大多數人甚至懷疑,它是不是只是一個傳說中的幫派。其實,凡是在道上混過的,只要是上得台面的,沒有一個不知唐門的威名。它不僅真實存在,還十分強大,只是從民國時候起,便隱于江湖之下,再不論道上之事。可誰都清楚,那世代傳承的勢力,一旦重出江湖,便是毀滅般的力量。因此,它便成了一個強大的禁忌,誰也不願提起。
下了火車,孟念雪就進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中。
「念雪!」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孟念雪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一個粉紅色t恤的女孩子正向她招手。她也快步走了過去,「伊婷。」這一個多月都在外面,遇見的都是過客,這會兒忽然見了一個熟人,竟恍如隔世。
「我媽剛給我打電話問你呢,你就來了。」陳伊婷和孟念雪擁抱了一下,笑著說道。
「等久了吧?」孟念雪也笑著道。
「沒有,剛到呢。」陳伊婷一邊說著,一邊挽著孟念雪的手就往火車站門口走。
出了門,兩個人坐了一輛計程車,不到二十分種就到了陳伊婷的家。這是一所三室一廳的房子,在一個花園小區的三樓。進了門,就聞見一陣香噴噴的飯菜香味,是極家常又極溫暖的。
一個系著藍色圍裙的中年婦女從廚房里端了一碗雞湯出來,那碗似乎很燙,她將碗放在桌上後,輕輕地甩了兩下手。
「阿姨。」孟念雪笑著道。
「念雪來了?快坐,阿姨馬上就好了。」說完,又慌慌地往廚房里趕,一秒種以後,孟念雪听見菜入了油的聲音,「滋」地一聲,響出了一個家庭的溫馨。
「她還是老樣子,風風火火的。」陳伊婷模了模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孟念雪說道。
孟念雪笑了一下,「我們也去幫忙吧。」
一頓飯在三個女人的努力下終于做好了,陳伊婷的爸爸上班的地方遠,中午不回家吃飯,她們也不著急,緩緩地吃。飯後,陳伊婷搶著去洗了碗,她媽媽笑說,念雪來了,她就裝得勤快了。弄得陳伊婷俏臉通紅,卻又不好意思辯駁什麼。
下午,孟念雪被安排進了陳家的客房,家具雖簡單些,卻很干淨明亮。借著睡午覺的當兒,孟念雪打開了電腦,進了一個神秘的網站。
網站的底色是純黑的,有一只紅眼蝙蝠歇在一根枯枝上,掛在屏幕左邊,其余部分,竟是無盡黑暗。孟念雪點擊了那只蝙蝠的眼楮,屏幕上便立刻彈出了一個登錄框,孟念雪縴手輕動,輸入了自己的帳號︰zlh123。
反應了幾秒之後,屏幕驟然一閃,進入了另一片黑,那一只蝙蝠卻已不見,中間的部分隱隱約約用白字寫著些什麼。孟念雪沒去細看,而是點開了自己帳號的控制面板。果不其然,她已經收到了一條回復。
「明天下午三點,青盛山下,曲徑通幽處,白衣輕頂人。」
孟念雪一愣,那人竟並未告訴她唐門的確切地址,而是要見面。青盛山下,曲徑通幽處,白衣輕頂人,孟念雪心中默念著這三個信息,若有所思。
而在同一個城市里,一座幽密的山上,一個充滿古意的房間內,一個身著白色蟒紋唐裝的中年男人正用杯蓋輕輕暈開一杯茶,他動作輕柔,好似對待世間最為珍貴之物。
「老爺,又有消息了。」伴著聲音,一個褐衣老者走了進來。他大概七十歲上下年紀,頭上戴著一頂繞布帽子,走起路來步履生風。
中年男人端茶的手指一頓,隨即又搖了搖頭,自從他發布了那道江湖令,每隔上一段時間,必有人持著玉佩前來,可那流雲佩是他親手所挑選,怎麼會認錯。他們全都拿著假的玉佩而來,為的就是他的那一個許諾。這麼多年了,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那老者也嘆了一口氣,「再試一試吧,萬一是呢?」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依舊用杯蓋暈著茶水,「那就交給你了,戚叔。」
第二天一大早,陳伊婷便帶著孟念雪出了門,承都作為蜀川的省會,是歷史悠久的古都,自然有許多好玩的地方,陳伊婷作為土生土長的蜀川女孩,是再熟悉不過的。兩個人走走逛逛,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中午,吃過了蜀川的特色小吃,陳伊婷還要去做家教補貼家用,便先回家了,孟念雪則坐上了去往青盛山的巴士。
青盛山是華夏中部極具盛名的一座山,山如其名,青幽繁盛,雖不如五岳大氣磅礡,也自有一番鐘靈毓秀之氣。就說孟念雪乘坐的這一輛巴士,就有來自五湖四海各地的人,全是慕名而來的。
到了青盛山腳下,游客們皆是興致勃勃,從小路往上去了,孟念雪卻尋了個陰涼的地方,往四方觀察著。入眼處皆是綠意盎然,各個方向都有人陸續過來,三三兩兩地有說有笑。
只是,曲徑通幽處,應該是一條很狹窄的綠色的小道吧,這里往山上去的道路共有三條,卻都是石板階梯啊,哪里來的曲徑,又哪里來的通幽?
這時候,孟念雪見了從右邊走過來的在吹泡泡的小朋友,她走上前去,「小朋友,你這個在哪里買的呢?」
那孩子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已經能通理明事,便笑著往來時路上一指。孟念雪謝過之後,便尋著去了,果然見到一個紅漆涼亭,呈六個角,頂上重重疊疊共有三層。這大抵是供路人歇腳用的吧。
她從一方狹窄的開口處走進去,見到一個白褂老人躺在涼亭的一方涼坐上,頭上戴著一頂帽子,用蒲扇蓋著臉,正發出輕微的鼾聲。他旁邊擺著一攤小吃,還有孩童的小玩意兒,都用竹板撐著。
她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兩點,看那老人睡得正熟,她也不想打擾他,只是坐在他對面方向的一方涼坐上,觀察著來往的行人,看看有沒有白衣輕頂人。
她卻不知道,那老人正透著蒲扇的一點點縫隙,悄悄觀察著她呢。
「呵……」伴隨著長長懶懶的一聲呵欠聲,那老人翻了個身,用手將蒲扇從臉上拿了下來。孟念雪見他醒了,連忙走了過去,「老人家,您醒了?」
「廢話,我要是沒醒,能跟你說話嗎?」
孟念雪被這忽然的一吼弄得有些懵了,「可是,您是在我問了您之後,才說話的呀。」
「呃。」那老人也一愣,她說的好像是事實。
孟念雪一笑,「好了,您先休息會兒,我們再走吧。」
「去哪兒?」那老人又是一愣,難道他真的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節奏了。
「您說呢?」孟念雪笑著,輕輕道︰「曲徑通幽處,白衣輕頂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曲徑,什麼通幽的,老頭子我听不懂。」那老人眼楮一眯,正色道。
「可是,青盛山下,可只有您這里是最狹窄的呢。」孟念雪指了指她進涼亭的那個小缺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亭子的入口這麼窄的,「出了涼亭,一直往北,就是青盛山下了,可不就是曲徑通幽處嗎?」
那老人的眼楮一亮,「那白衣輕頂人呢?」
「您穿的,不就是白衣嗎?」孟念雪看了看他的那頂繞布帽子,「這麼大熱天的,戴這麼厚的帽子,想必您……還不是‘輕頂’嗎?」
這丫頭,他不就是沒有頭發嗎?怎麼就成了輕頂了?不過她倒真是歪打正著。原本他所說的「輕頂」的意思是,他的帽子是世界上最輕的帽子,因這種布輕軟,纏在頭上不但可以掩蓋住他沒有頭發的事實,也不甚熱。
「哈哈。」他尷尬地笑了兩聲,「算你蒙對了,我就是白衣輕頂人,也就是即將帶你上山的人。」說到這里,老人的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神凌厲地直直看向孟念雪,「丫頭,可想好了嗎,一定要去?」
這些年他也在這山下迎過不少持著玉佩前來的人,卻都是些中年男人,一身俗膘,為著錢財權勢,竟不顧身家安危。可這麼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他倒是第一次見,看他眼眸輕靈,也不像是個利欲燻心的人哪。出于好意,他才有此一問。
「要去的。」孟念雪聲音雖輕柔,卻說得很堅定。
那老人暗嘆了一口氣,「走吧。」說完,他從一邊拿出一個白色布口袋,那麼大一個,能裝下一個人呢。他開始迅速地將攤上的那些物件裝進口袋里,裝完,扛在背後就健步往亭子外面走去。孟念雪本來想說,她來幫他拿著,自己雖是個女孩子,力氣不大,可他畢竟是個老人了。可哪里想得到,這個老人力氣居然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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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寫得真糟糕,我今天看了一下,有點不忍直視呢,太矯情了捂臉慚愧……真抱歉,以後不會再讓自己的情緒亂入文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