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雙曉舒舒服服坐在客廳的黑色真皮沙發上,眼楮一會兒瞄瞄電視,一會兒瞄向開放式廚房。
能將高高在上的盛石少主忽悠去洗碗,這其中的成就感,真真是言語難書啊!雲雙曉都想為自己的智商點贊了。她的嘴角得意的往上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去取個相機,將鐘離燁人生的洗碗首秀永遠定格下來。
正當雲雙曉自己在心里爽歪歪之時,不提防「叮咚,叮咚」,清脆的門鐘在房內回響起來。
雲雙曉面上燦爛的笑容下意識窒了窒,昨天範文佩殺上門來的烏雲飄過,心中一緊,難道又有狼來了?
她警覺的又扭頭去看鐘離燁,見他對門鐘听而不聞,仍專心致志、卻明顯笨拙的對付著水槽里的盤碗。
雲雙曉只好站了起來,微提著心向門口踱去。
門一開,撞ru眼簾的嬌美面孔,讓雲雙曉著實吃了一驚,而對方一看到開門的雲雙曉,先是一愣,繼而面色一凜,也是驚得呆了。
兩個年輕的女孩子,隔著一道門的距離,就那麼措手不及的對視起來。
商青君首先鎮定下來,她的眼神復雜,漂亮的下巴稍稍一揚,精致的面孔有疏冷的禮貌,聲音卻是柔緩︰「我是來找阿燁哥的!」
「哦!哦!」雲雙曉機械點頭,斂了斂心緒,說︰「他在,請進吧!
說著,將門打得更開了些,將商青君讓進了屋。
商青君一雙黑色拋光牛皮秋鞋踏在黑白相間的地磚上,聲聲沉悶。她的步伐有些拘謹,腰板卻挺得筆直。
這個別墅,她曾來過一次,那一次,是範文佩帶她過來的。
她知道,這是鐘離燁的私人領地,他回國半年,有一半的時間倒是住在這里,這地方離盛石更近,忙起來的時候,他索性就不回家。
這個別墅的裝設,大多非黑即白,黑,黑的透亮,白,白到無瑕,可不管是黑是白,都泛著清清冷冷的光,就像他的主人,安靜,而又難以讓人接近。
他回國的這半年,她已經很努力了,可還是每每覺得挫敗,她根本無法走近他。
他生還歸來後,記憶全失,為他難過之余,她發現自己居然小小高興了一把,就覺得,他忘了其實也好,這樣,他也不會再記得他對她的冷淡了。
她喜歡他,喜歡到毫無理由!五年前在相片上的驚鴻一見,從此,他就是她執著的夢。但他並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樣一個她,有這樣一個只看了他一眼就準備賠上終生的女孩。一直到了半年多前,他回國執掌盛石,她也學成畢業歸國,她才第一次見到了他。
他的本尊真身,讓她一見之下更是不能自拔。而她,卻悲哀的發現,他對她無可挑剔的翩翩風度中,盡是客氣與疏離,她這個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高傲公主,于他而言,和其他的甲乙丙丁女,並無一絲半點的區別。
若然不是自己主政一方、大權在握的舅舅,若然不是範文佩的偏愛,他對她,恐怕只會更加視若無睹。
可他也並沒有對任何一個名媛表現出特別的興趣,因此,商青君便能安慰自己,不要沮喪,要有耐心,總有一天,他會看見自己,看見自己的真心。畢竟,要接近他,她不僅有一心一意的喜歡,還有太多天地人和的優勢。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努力還沒有成果,他就遭遇飛機失事,而他奇跡生還後,她還來不及高興太久,竟然就傳出了他已婚的消息。
這個晴天霹靂,將她還來不及實現的美夢,一夕之間炸得支離破碎。
商青君揣著滿腔的苦澀,心潮起伏。忽地,她漂亮卻顯得暗淡的杏眼一下定住,馬上又有些不可思議的霎了霎。
開放式廚房的那個人是鐘離燁嗎?他在洗碗?
堂堂盛石少主在洗碗?她那高在雲端的男神竟然墜入這世俗的人間煙火中了嗎?
商青君的腳不會動了,甚至她原來的一腔愁緒都暫時忘了,只是盯著眼前驚人的一幕發呆。
「鐘離燁,有客人來找你來了!」從後面越過她的雲雙曉朝廚房方向微提了提聲音。
心無旁鶩的鐘離燁這才將眼光從那白花花的泡沫上調過來,遠遠的看了一眼那不速之客,面上無甚變化,卻還是將雙手從那一池泡沫的水槽抽起,放到水龍頭下去沖洗。
「那個……你先請坐吧!他馬上就好了!」雲雙曉看商青君只是緊緊盯著廚房,聲音有些尷尬。
商青君那樣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神情,讓她恍惚覺得,鐘離燁好像又出一樁丑聞了。
商青君慢慢挪回眼光,看向眼前那又瘦又小而且還黑的女孩子,眼神凌厲起來,眸底的不解和怒氣,一點一點盛濃。
這個要才貌沒才貌、要背景沒背景,不起眼到一扔進人群就能湮沒的女人,到底是從哪里跑出來的妖精?那天,她莫明其妙的出現在鐘離燁家的party,她見鐘離燁和他幾個同學和這女孩在一起時,像是特別暢懷,因此商青君不免多留意了幾眼,她不留痕跡的打探了一下,可周圍竟沒有人知道那個陌生女孩的來歷,當時她心里雖有疑惑,也有些不是滋味,但畢竟也沒太將她放在心里。
可商青君萬萬沒料到,她會在這幢房子里看到這女人,看到她那樣趿著拖鞋,穿一身舒適的t恤短褲來給她開門。
這樣居家的裝扮、這樣敏感的時候,這女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座別墅里,聰明的商青君馬上就知道,那個在網頁上面目不清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誰了。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商青君只覺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這個女人何德何能,竟能這樣登堂入室,竟能成為鐘離燁的妻子,現在,居然還敢指使他洗碗!
正當商青君憤郁難當,雲雙曉給她盯到渾身像是起了刺般,鐘離燁恰好到了她倆的跟前。
「有事嗎?」鐘離燁的表情清淡,聲音也是一貫的淡靜。
商青君那突起的憤然,便像直直撞上了天花板,往下垂落,看向鐘離燁那明珠般的眼眸,漸漸籠上了一層似怨似愁,如泣如訴的霧。
對面的鐘離燁一身的白,月復部那個位置有幾塊明顯的水漬,想是剛才他笨手笨腳時被水濺的,但即使是這樣的小小狼狽,也無損他的優容。
雲雙曉兩眼在兩人身上溜溜一轉,便覺得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念頭一落,趕緊閃了。
商青君低聲道︰「佩姨告訴我你在這兒,我……我不知道你不是一個人!」範文佩只告訴她,他在這別墅里。
「我妻子當然是和我在一起的。」鐘離燁隨口而出,理所當然極了。
鐘離燁毫不避諱的一句,讓商青君俏臉一白,有難堪,但更多的卻是難過,她的頭,垂了下去,露出一截白皙縴柔的脖頸,仿佛一只受傷的天鵝。
那邊正朝廚房而去的雲雙曉聞言卻是雙腳一滯,瘦弱的肩頭微一聳動,頭下意識的想回轉去看鐘離燁,卻終是硬生生的頓住自己的動作,繼續若無其事的朝前走去。
「我能和你談談嗎?」商青君重新抬起頭來,聲音微微沙啞,水眸里有著求懇。
鐘離燁微一沉吟,才不經意的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那就說吧!」說完,朝商青君做了個相請的手勢,示意她坐到沙發上。
雲雙曉此時已是拎著廚房的一袋垃圾出來了。她看了一眼已坐到沙發上的商青君,向鐘離燁舉了舉手中的黑袋,呵呵了一聲,「我出去丟垃圾哈!」
說完,也不等他出聲,一溜煙向著大門而去。
屋內靜下,燈火自那頂水晶吊燈如瀑傾下,耀得一屋的華光璀璨,可是,那燦煜之中,卻沒有了之前的閑適愜意,仿佛有一種沉郁,無聲無息的如網罩下。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鐘離燁卻完全不受影響,面上仍是一貫的沉靜,眉眼也極是放松,很有耐性的等著商青君開口。
「阿燁哥,她……真的是你想娶的人嗎?」坐在長沙發上的商青君終于開口,聲極低澀,姣美的面上有訴不出的痛。
「我和她是在我到美國出差前結婚的,那時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鐘離燁如實答道,不急不緩,冷靜異常。
商青君卻靈敏的听出了一點端倪,兩眼驟然一亮,眼睫迅即抬起。
「其實,你和她並沒有感情對嗎?」她的聲音有小小的急切,期望,像是一堆剛剛熄滅的木炭下被掩住的小火星,遇到一陣風煽過,耐不住的冒出頭來「 里啪啦」。
鐘離燁淡淡看她一眼,答非所問︰「她是我的妻子,我尊重我們的婚姻!」
仿佛一根悶棍打下,商青君的面色又暗淡下去。她難過的咬唇,一會兒之後,她揚睫向著鐘離燁,嘴角溢出痴痴的一笑,宛若一朵哀傷的白梨花。
她的紅唇輕輕一啟,輕軟的聲音仿佛夢囈一般,像是害怕聲音若是大了,便會將美夢戳破。
「阿燁哥,你知道嗎?我們雖然是半年前才認識的,可我喜歡你,已經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