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名聰沒有再來打擾。杜瀟馳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查到一些很有價值的信息,打算著下次見到楊律師要和他詳細研究一下。到了午飯時間,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物品,帶上外套和錢包,準備離開。
走過門口的沙發椅,看到瀨名聰懶懶地睡著,杜瀟馳並沒打算叫醒他。一定是昨天搬家,收拾到很晚,今天又早起。
怕打擾到她用功,他選了一個遠遠的可以看到她的位子坐下。他好奇,是什麼樣的書,什麼樣的內容,讓她如此專注,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
再次醒來,早已過了十二點,杜瀟馳的位子空空如也。他懊惱自己睡過了頭,本想邀請她中午一起吃飯的。
走過去,發現她的電腦和幾本書都還在桌上。她還會回來的。他欣喜地想。桌上的書很奇怪,一色包著書皮,誰會給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包書皮呢?一定因為一些不想為人所知的原因。對他來說,杜瀟馳有時就是謎的代名詞。毫無征兆地闖入他的生活,又突然消失。再次相遇,帶著一身謎樣的使命。他太想知道她來日本的目的,卻不懂得如何開口。
終是忍不住,他翻看起她的書,因為他太想了解她了,所有,一切,關于她的點點滴滴。然而,翻完了這些書,他更加迷惑了。這個女人,他根本不懂。
五本書都是與日本文化、民俗、歷史、人文相關的。乍一看,毫無可疑。但細究起來,每一本書里做過記號的章節,都在指向同一個字眼,一個讓日本男人既愛又恨的字眼。
水商(風俗業)
瀨名聰的腦子里不停閃過一個又一個關鍵詞,一種又一種荒誕的解釋。那個半禿頂的中國男人,和他曾經交給杜瀟馳的一個個神秘的文件夾,還有被推來讓去裝著一打鈔票的信封……
杜瀟馳所做的事,所接觸的人,都太可疑。
他想不明白。
但他仍願意相信她還是他最初遇見的樣子----超然,不諳世事,對一切都滿不在乎。
身後傳來杜瀟馳高跟鞋的聲音。
「請你的,松本屋的三明治和女乃茶。」杜瀟馳淡淡地說著他早晨說過的話,並不驚訝于他窺伺了自己的秘密。
合上書,默默放回原處,瀨名聰接過她遞來的紙袋,溫熱的。他遲疑著該如何解釋自己偷看的行為。
「餓壞肚子可不好。」杜瀟馳開始收拾東西,听不出任何感情,「我下午有課,先走了。」
整整一層樓的空間。
兩個人的世界。
幾分鐘的獨處。
簡短的對白。
她至始至終沒正眼看過他。
「對不起,我不該私自翻你的書,我道歉。」瀨名聰對著她背影說。
「女乃茶也要趁熱喝。」杜瀟馳沒有回頭。
約了楊律師晚上一起吃飯,杜瀟馳急于和楊律師交換這些日子的所查所想,也急于傾听對方的見解。難得周一的晚上不用去‘愛舍’上班,四點下課後,她就直接坐jr趕往楊律師位于堂島的事務所。見面後,兩個人急忙的交換彼此這段時間收集到的信息和資料,一直研究到七點半,方才離開事務所,到附近一家日式料理吃了晚飯。結賬時,杜瀟馳執意付錢。大半年的接觸下來,楊律師早已領教了她的固執,從最初不听他的勸非租一個離學校那麼遠的房子起,到死活不收程韋伯的錢,再到堅持了許久都無果的尋找,這個小女子的執著和毅力讓他這個在日本混了半輩子的人都不得不折服。之前是看在和程韋伯多年朋友的面子上才答應幫忙,而如今他是真心實意想幫她找到那個神秘消失的男人。
這一頓吃了杜瀟馳兩萬多日元,將近一個星期的工資。她並不覺得心疼,楊律師對她的照顧絕不止這些。盡管她知道一切都是看在程韋伯的面子上,但是只要她身在日本,欠的就是楊律師的人情,她會慢慢還。
出了料理店,杜瀟馳想去‘愛舍’樓上的書店逛逛。平時上班都是踩著點去,下班時書店也早就打烊。號稱大阪最大的淳久堂書店,幾乎天天在里面上班,卻極少有機會享受它的好。難得偷閑一晚,正好又在附近,對于杜瀟馳這種書蟲來說,終究是忍不住要去逛上一逛。
于是,楊律師開車將杜瀟馳送到了書店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