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影 第十九章

作者 ︰ 夜冷冰

「小影子,去把井邊的那筐菜拿過來。」

「哦」

一個身材瘦小的身子,蹲在白煙飄渺的土灶邊上,正在往灶里添加著柴火,干燥的柴火被燒的 啪作響,灼熱的火苗把那張白淨的小臉印得有些通紅,灰色的布衣上沾滿漆黑的柴灰。下巴微抬,正有點傻兮兮的裂開嘴對著正在拿著大鍋鏟翻炒的胖大叔笑著。

此人正是舞影,這是她進來飛雲鎮的第二天,根據傳上來的情報,具體了解了飛雲鎮每天的各人員出入,為自己編造了一個從外鄉來飛雲鎮投靠親戚的窮酸小子的身份,但那個親戚呢踫巧死了,又很「巧合」的讓出鎮采購食物的廚房大叔看見瘦小可憐,膽小懦弱,女扮男裝的她,利用廚房胖大叔爛好人的心理,和人本能想保護弱小的所謂的英雄主義,對她產生了同情心,就這樣讓她的計謀得逞順利的混進了飛雲鎮。

當舞影輕松自在的演著自己導演的戲的時候,一直躲在暗處觀察著舞影行動的風愁等人,都為她而提心吊膽的,在他們眼里每一步都是危險重重,各人手上的兵器都已出削,隨時準備如有意外發生,能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前去解救,如果讓他們知道舞影的真實出處,不知道他們又會是個怎麼樣的想法。

小身子站起身,抬起衣袖抹了把額頭上因灶火烘燙出的汗水,小跑著往灶台的另一頭跑去。

這是個剛蓋建不久的草棚,足有五丈長,灶台就有三丈長,灶台上人頭涌動,吵鬧不休。

「陳胖子,你讓這小子拿菜,你就不怕菜把他壓死。」

「對呀,你看這小子,身無半兩肉的。」

「陳胖子,你要帶也帶個身強力壯的回來嘛,這小子能干什麼呀?」

「你這可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呀。」

「少他媽的廢話,趕緊干活,待會飯做不出來,小心被收拾。到時候我可不管你們。」被叫成陳胖子的大叔,插著腰,鍋鏟亂晃,聲音洪亮的吼道。並不理會眾人的調侃嘲笑。

眾人也並不在意陳胖子的威脅,但眾人都自覺的收斂了起來,有些事情他們還是耽擱不起的。

這些人都是一個月前被征召來伙房干活的,說是征召,還不如說是被捉來的,沒有工錢,沒有自由,草棚邊上站著兩個拿著長槍穿兵服的官兵在守著,陳胖子以前在風都里的某家小酒樓里干過伙頭,在這伙房里算是個管事的,每天都要安排做幾百個人的飯菜。

根據陳華遞交的情報,整個飛雲鎮上的原住戶最多也就一百來戶人,人口在二百多到三百人之間,青壯年很少,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婦孺,就這兩天舞影的觀察,這個伙房每天最少也要做三百到四百人的飯食,單單在伙房干活的就有十幾人。而每天的飯菜都會有專人來運送,除了伙房的這十幾個人還有幾個官兵之外,舞影並未多見其他的人。

那些飯菜送到了哪?而這個鎮上的人又去了哪?

看著這些還有心情開玩笑的眾人,臉上也並沒有太多的不願意,是已經不在乎了還是強忍悲傷,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每當眾人議論到這方面的事情的時候,都會被留守的官兵制止,但要是談論其他的事情,官兵卻當听不到一樣,任隨眾人喧嘩。

在還沒有了解具體情況時,舞影還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從眾人的談論中分析有用的情報,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鎮上的人都被禁錮在了鎮里,不能外出,而鎮上唯一能外出的就只有那個叫陳胖子的大叔,每天的飯菜都會有專人送走,附近有大量的官兵在把守。

這也讓她有一點開始懷疑,飛雲鎮現在就是一個牢籠,陳胖子很清楚這點,但是為什麼他還要把自己帶了進來?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麼?現在的一切都只是舞影的猜測,而她現在只能裝傻充愣的扮演著這個假小子。

緊盯著草棚井邊上的一大摞綠油油的菜,著實讓舞影犯了難,放在平常的話,舞影可以輕松拿起,但現在她要裝作費勁吃力,這會純屬就是在考驗她的演技了,希望不會丟了教官的臉呀。

首先得表現出臉犯難色,然後雙手把袖子給捋了上去,漏出了縴細白女敕的小手,擺出一副要使勁的架勢,小手放在筐子的兩個耳邊,抓緊,開始的時候試著往上抬,走上兩步,而後感覺很吃力似的又把筐子放了下來,裝著喘上兩口粗氣,演就得演全套嘛,然後改換一雙手捉住筐子的一個耳,試圖把筐子往灶台另一頭拖去。這回就不知是有意安排還是無意踫巧,舞影一個腳下不穩,**就這樣跟地面來了個親密接吻,還沒來得及慰問下自己全身肉最多的小屁屁,就听到滿棚的哄堂大笑。

亮閃的眼眸無語的向天翻了個白眼,站起了身,拍拍小屁屁,使勁鼓氣把自己的臉色給憋出點紅來,在眾人看來就是因自己的柔弱而羞紅了臉。連陳胖子拿著大鍋鏟也不能抑制的笑得彎下了腰。

這麼一個小意外就能讓這些人得到一時的快樂,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舞影並不在意眾人的哄笑,雙眸緊瞪著那筐讓她「出丑」的青菜,像是現在就要把菜直接下鍋了一樣。

笑聲未停,陳胖子不由對著舞影微微的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大鍋鏟,挪步就想幫舞影把菜給搬過來。

可這時卻有人比他動作更快,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身影迅速地跑到了舞影的身邊,雙手彎腰抓緊筐耳,一提氣就把整筐菜就抬了起來,腳步穩健地直往陳胖子走來,而這樣突然出現的一個人,讓眾人一下停止了笑聲,呆愣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舞影更不知其所以然,這誰呀?如果她沒有失憶的話,這戲里沒有安排這個人出現呀,漆黑如墨的眼眸盯著已有些走遠的背影,這兩天在伙房里並沒有看見過這個人。

「你是?」陳胖子看著面前這個身材修長,長得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男子的眼眸里泛著絲絲亮光,像是有種想要把人給攝入深淵的魔力,一身粗俗的布衣想要掩蓋住他的鋒利,但卻是顯得相得益彰。

男子輕輕的把菜筐放到陳胖子的面前,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眯起眼,有點憨憨的傻笑道︰「我叫韓一,剛才被一個官兵給帶進來的,把我丟在門口就走了,走的時候還踹了我一腳,說讓我進來干活。」說完眼含委屈,像真有其事的用手揉了揉自己挺翹的**。

男子的眼神收的太快了,剛從對方眼里看到的鋒利現在就更像是錯覺了,陳胖子都有一時的恍惚,從一個人的眼神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內心丑惡,但面前的這個男子讓你有種永遠都看不透的神秘。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男子還說到是由官兵帶進來的,那這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被捉進來的,但看剛拿菜走路的穩健,就像是個練家子,那就還有另一種的可能,這個男子是官兵安排來監視他們的,想到此處,陳胖子眼神中多了些不易察覺的防備。

「這樣呀,小影子。」陳胖子暗中思量了一下,向還站在井邊裝作傻愣的舞影喊道。

舞影也正在思索中,樣子看起來有些呆愣,听到陳胖子的叫聲,回過神,又小跑著回到了灶台邊。

「你們兩個就一起干些雜活吧,去,把那邊的碗給洗了。」陳胖子指了指放在井邊的幾筐子碗。既然不知道這個男子突然到來的目的是什麼,只能把他指的離他們越遠越好。

「哦。」這回舞影真的是傻眼了,看著井邊的幾筐子髒碗,真的是要了她的老命咯,還好,還有一個幫手。

微抬下巴,望著剛才幫她把菜搬到灶台的男子,正眯著眼,憨憨傻傻,帶著陽光般的對著她咧著嘴笑,這第一印象,在舞影看來就是一個老實孩子,而這樣的一個老實孩子後來卻成了她這一生的羈絆。

如果剛才讓她也看到陳胖子的錯覺,或許她就不會這樣認為了,再後來她也就不會有那一段的痛心了。

舞影看著現在在她認為是老實孩子的韓一,自己很無奈的嘆氣道︰「希望合作愉快。」

說完輕轉身又再往井邊走去,她今天跟井還真的有緣呀。

洗碗對于她來說可是人生的一大挑戰,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洗過的碗,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而看著面前清秀的男子,想必也不是個會洗碗的主。剛才他對陳胖子說的話,她也耳尖的听見了,官兵把這樣的一個人放到伙房,其目的明眼人都能猜得出,更不要說陳胖子那樣老練的狐狸。陳胖子安排自己跟他一起洗碗,想必也是在防備著他,連帶的也能防備著自己。

這可不是件好事呀。

想到這,舞影嘟了下嘴,趁著韓一不注意,輕晲了一眼韓一,這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快要打進陳胖子等人內部的時候來,讓她心中一下升起一股無明的悶氣。

韓一沒想到這隨便編造的一個理由,會掀起了無盡的猜測,也讓他瞬間就成了眾矢之的,而舞影以為韓一沒注意到的,韓一是一樣都沒漏的收在了眼里,舞影的輕晲在韓一眼里卻是可愛至極,嘴角的憨笑更是發揮到了極致。

舞影一直都注意著跟在身後傻笑的韓一,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這要是假的話,這也裝得太像了吧。

可接下來的對話,卻證明了一點,這兩人其實都傻。

兩人彎腰蹲在了井邊,幾筐髒亂的碗就堆放在腳邊。

「這碗要怎麼洗?」不出意外,這是韓一問的,臉上還是那招牌式的憨笑。

「我也愁。」舞影盯著那幾筐皺緊了眉。

「你也不會?」

「會,怎麼不會。看著呀。」

呯!

「呃,碎了?」

「一時失手,在看呀。」

呯呯!

「好像又碎了。」

韓一平淡的憨笑讓舞影這下內心被深深的打擊到了,這小子明顯的就是一副在看好戲的表情,臉頰上慢慢的感覺到些微的潮熱,瞬時間小臉就出現了紅暈,粉粉的煞是可愛。

「拿著,有本事你來洗。」伸手就把碗塞到韓一的懷里,情緒中開始出現惱羞成怒的征兆了。

「呃,應該很容易吧。」

韓一低頭盯著懷里的髒碗,很沒底氣的低喃,眉頭緊蹙,舞影還起碼有十個手指可以數,他可是一個都沒數過。現在只能是咬咬牙,深吸一口氣,腦海里回想了一遍剛才舞影洗碗時的動作。

呯!

哈哈!

爽朗的笑聲從舞影的口中吐出,這一下讓她心里剛才還憋悶的心情紓解了不少,讓這小子取笑她,半斤八兩,誰也不差誰。

韓一突然被驚駭了一下,緊盯著掉在地上被打碎了的碗,這還是他第一次洗的碗呢,在他手中還沒一個來回就這樣光榮犧牲了,看著那一地四分五裂的碎片,確實是有些慘不忍睹呀。

微抬起頭,看向已經笑得有點控制不住的舞影,就只是靜靜的微笑著凝視著她,剛才陳胖子看到的鋒利眼眸,以換成淡淡的柔情在眼眸中流轉,能讓她笑得如此開朗,這碗犧牲得也有些價值了。

「你們兩個快點把碗洗了,再打爛一個,今晚就沒飯吃。」

陳胖子依然拿著他那把大鍋鏟,對著舞影他們這邊扯開嗓門就吼道,瞬時就讓舞影閉了嘴,她還以為就隨便在這里混著就成了,沒想到這陳胖子看著面善,其實心里也狠著呢,還有這一手,她可不想沒飯吃。趕緊拿起髒碗,低著頭認真的小心翼翼地洗起碗來。

氣氛的一下轉變,讓韓一一下沒反應過來,盯著在低頭認真洗碗的舞影,這變得也太快了吧。可自己也是識時務的,這飯還是要吃的,接著也跟著舞影洗起碗來,這要是讓世人知道他在洗碗,不知道是會被傳為佳話還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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