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原本擔心的事,卻沒有發生。
沈孟懷酒醒之後,一切如常,甚至收到阮功權差人送來的大紅喜貼,他也若無其事,看了一眼,隨手放在一旁。
青玉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生怕說錯了什麼,打破他貌似的平靜,驚起他內心的波瀾。
而沈孟懷在想著什麼呢?
他的腦中,還留有那一天的記憶——他去望月樓找聞笛的那一天。
自阮府回到望月樓後,聞笛便不再露面,她靜靜等待出嫁的那一天。沈孟懷費了不少口舌,又花了不少錢,這才得以與她見面。
聞笛依然輕紗蒙面,獨坐窗前,對著天邊那一抹淡淡的雲,她輕啟櫻唇︰「懷少爺,你終于肯來了!」
沈孟懷默默走到她的身後︰「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聞笛轉過身來,露在面紗外的那雙美麗的大眼楮里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難道我做錯了嗎?」
沈孟懷不敢直視她的眼楮,他逃避似的將目光投向窗外︰「就算你真的想嫁人,這江城多少年輕瀟灑的少年公子,他們,難道都比不過一個垂垂老者?」
「哼,阮先生可不是什麼垂垂老者!」聞笛沉下臉來,「就算他再老又如何?他能給我其他男人所不能給的東西!」
沈孟懷急了︰「他能給你的東西?一個六十多歲兒孫滿堂的老頭,無非是有錢有勢罷了,否則,你還能看上他什麼?聞笛!你不能這麼對自己……」
聞笛不由高抬起頭來反唇相譏︰「懷少爺,您不必如此為聞笛掛懷于心!阮先生雖說年紀大了些,但他對我情真意切,一片痴心,這樣的男人,倘若我不嫁,還想怎樣?」
「可是,可是,在這世上,對你情真意切的男人,又何止他一個?」沈孟懷心痛地說。
「是啊,我自然知道,那些男人,每次听了我的歌,連面也見不上,卻總是死死地盯死我,越是見不到我的容貌,他們越是迷戀……但是,我若嫁了他們其中的一個,是當他的第幾房姨太太呢?不說旁人,就拿懷少爺您來講,倘若我聞笛想嫁給你,你對我又將如何打算?恐怕尊貴的懷少爺,連娶我當妾室的決心也不會有吧!現如今卻在這里假惺惺說三道四的,真真是笑死人!」
聞笛的一番話,說得沈孟懷羞愧難當,他一時無語。
良久,沈孟懷輕嘆口氣︰「我早已對你說過,與你分開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況且,我也說了,請你給我一段時間,等我…等我…」他吞吞吐吐的,說不下去。
聞笛又哼了一聲︰「自與你分開,我便將臉蒙上,便是不想再讓別的男人們看見,我也幻想著有一天,你能念及你我曾經的情義,重新回到我身邊……可是,我錯了!你會有什麼苦衷?不過因我是個身份低微的歌女,而你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罷了!」
聞笛忿忿地說著,胸口起伏不定。
終于,她稍稍平靜了一些,口氣忽爾一轉,綻開一絲微笑來,聲音里滿是嬌媚︰「懷少爺,你想听真話嗎?我到底為何要嫁給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