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外的竹桐巷,那里的竹器可是十分的有名。懷少爺,我想,恐怕就象江城的綢緞一樣有名吧!」隨喜邊走邊說,她的一張小嘴,一分鐘也閑不下來。
沈孟懷卻在想︰也幸好有這樣一個機靈丫頭陪伴在側,否則,母親的日子真的會冷清很多!
不知不覺,來到護城河邊的吊橋前。
這一天出城的人還真是不少,他們只有排在人群之間,慢慢等著。
沈孟懷垂手站在那里,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
他就是這樣的人,正經做事時,全身心投入,不容旁人小窺,而放松休息時,則卸下心中所有雜念,自然神態怡然。
他漫不經心地隨眼環顧四周。
江城雖好,想不到這錦城也有它獨到之處。山是山,水是水的,遙看天邊重重山,近觀腳下則是清清水。
出城的人群已排成一列長隊,正緩慢通過吊橋,沈孟懷與隨喜也隨之而一步一步往前。
隨喜性急,夾在人群中間,一時走不了幾步,她便催個不休,沈孟懷也不攔著,隨她去。對他而言,這樣的體驗倒是十分新鮮,畢竟從小錦衣玉食的,出門也都是車前馬後,青黛對他雖要求嚴厲,但小少爺的生活總也差不到哪里去。
「懷少爺,讓您受累了!」隨喜著急,實際上還是怕沈孟懷吃苦,「沒想到今天居然有這麼多人出城,唉,都怪我!」
「不妨事,隨喜,我倒覺得很是有趣,」沈孟懷笑道︰「從前整日里關在家中,如今在江城也常常是身不由已,今日卻能如此放松一下,實在是太好了!」
隨喜見他綻開笑臉,自然也就滿心歡喜,不再埋怨什麼了。
終于走過了吊橋,從擁護的隊伍中走出,隨喜開心地又活蹦亂跳起來,而沈孟懷卻突然停住了腳。
吊橋邊,一名年輕女子正垂首而立,估計在等著吊橋上的人走完,再上橋進城。
饒是沈孟懷再淡定從容,此時心底也涌起一股波瀾。
他以為從此不會再見的蘇青玉,他已經漸漸忘記了的蘇青玉,卻仿佛從天而降似的,突然出現在這樣一個人聲鼎沸的地方,令他措手不及。
他細想之下,豁然開朗︰蘇青玉的父親與母親同為錦城人,她回到家鄉定居,難道不是順理成章嗎?
青玉好象並沒有變多少,只是,比之前多了些憔悴,但即便在這份憔悴里,也依然透著她貫有的堅強。
她的美不象聞笛那樣動人心魄,而是一種淡淡的芬芳,在不經意間浸入心田。
當沈孟懷再次見到青玉,他突然間竟有了這樣的感覺,獨自站在人群之外的孤獨的青玉,如同一朵純淨的百合,默默生長在這繁碌紅塵里,點綴起一絲清新之氣,令人不忍采摘。
沈孟懷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青玉,這個從來沒有被自己看重的女人,這個母親恨透了的仇家之女,再見她,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的態度?要麼,無動于衷,要麼,繼續仇視,可是,為什麼,對她,竟然一點也做不到呢?
看著青玉滿面的愁苦之情,愈加單薄的身子在秋風中輕顫,沈孟懷心里不由也顫抖了一下。
出乎他的意料,隨喜竟歡喜地跑上前,大聲招呼︰「咦!這不是竹桐巷的姐姐嗎?我原想著去找你呢!想不到在這里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