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宇看著夜千玥,此刻的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周身卻散發著強大的氣場,目光直射他,而他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濃濃的陰暗氣息,那是他在久經沙場的大將軍夜天南以及皇叔鎮南王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氣息,恍惚間,他又似乎看到白雲山的白雲,滄桑多變又明媚純淨。
他呼吸一緊,心神有一瞬間到究和恍惚,她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大將軍府小姐夜千玥嗎?百里玄身後那條恬不知恥的小尾巴嗎?
身後傳來的倒抽聲,讓百里宇飛快斂回心神,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本宮奉命抓拿刺客……」
百里宇話語未盡,已被夜千玥冷厲地打斷,「原來是四皇子殿下你鬧哄哄地要闖我的閨房。」
「我就說了,小姐在沐浴,偏生不信我,還非搜不可……」初夏憤恨的碎碎念,聲音不大,恰好大家都能听見。
對于夜千玥話語中的諷刺,百里宇似毫無感覺,他那雙眼楮似一團黑,沒有絲毫波動沒有絲毫感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來人!搜!」
「且慢!」夜千玥站在門口,厲聲喝止。
她的水眸直射百里宇,「且不說殿下帶著眾人闖我閨房,有損我清譽,我只問殿下一句,若是刺客真滌進我的邀月閣,我又如何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與你說話?」
他不是口口聲聲以她的安危為借口執意要搜她的邀月閣嗎?
哼!就你這花痴何來清譽可言!百里宇不以為然地冷笑,諸多阻攔,所為何意,莫非……
「小女說的在理,本將認為,殿下此舉不甚妥當。」一直沒有吭聲的夜天南贊賞地看了一臉淡然自信的夜千玥,適才他也擔心刺客逃進邀月閣,如今見她安然無恙地出現,心里終是松了一口氣。
「可是……」百里宇始終不死心,沒搜過他絕不會輕易相信,畢竟消息指向這里,再說,他奉旨而來,夜家人此舉等同于抗旨。
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個百里宇竟如此難纏,夜千玥挑眉,面上如蒙上一層寒霜,冷冷的反問,「莫非殿下懷疑我與刺客勾結,私藏刺客,所以非闖不可!」
這帽子戴得有點大了,夜家父子臉色瞬間變得黑沉,板著臉看著百里宇,百里宇一愣,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直白地道出他心中所想。
她鎮靜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莫名地讓他覺得陌生,與往日的她很不一樣。
「如若殿下執意搜我的閨房,我倒是可以配合,畢竟殿下是奉皇上口諭前來,我大將軍府世世代代皆乃忠臣,我自是不會抗旨不遵,只是,殿下肯定皇上的旨意確實叫殿下如此不顧朝臣感受、大張旗鼓行事嗎?」夜千玥邊說邊讓開身子,好叫百里宇。
說到底,大將軍府也算是皇親國戚,她祖母百里太君乃先皇之七妹,當今皇上的姑母,爹爹還是百里宇的表叔,論實權,夜家祖先助先祖皇帝奪天下,先祖皇帝御賜大將軍封號,後代世襲侯位,並分管東臨國十萬大軍,身份地位待遇與親王無異。
雖然百里宇是皇子,在朝中卻無一官半職,手中更無兵權,比起麾下擁有十萬大軍,世襲的大將軍,他的實力那是遠遠不如。
「殿下,事關小女的清譽,本將還請三思而後行。」雖是請求,但是夜天南的臉上一片鐵青。
百里宇頓時感到無邊壓力,眉頭微蹙,鷹眼不自覺地眯起,緊緊地盯著夜千玥,對上她坦然直射的視線,也看清了她嘴角的那抹嘲諷,似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廣袖下雙手握拳,他的腦海里回放起方才的種種,父皇急召他進宮,雖然宮中出現刺客不是稀罕事,稀罕的是一臉盛怒的父皇首次派遣任務于他,他一得令,欣喜莫名,遂帶領著善撲營浩浩蕩蕩地搜捕刺客。
善撲營,乃洪歷三年太祖創建的衛戍上京的侍衛營,其地位雖在大內侍衛之下,卻同樣是來保護皇室的安全,較之維持京城秩序的京畿衛更高一級,因此善撲營素來都是牢牢掌握在當代皇上手中。
今日父皇竟將善撲營交與他調遣,雖只是一夜,卻足叫他為之振奮,馬不停蹄,一路追尋著刺客的蹤跡,在乍一听到屬下回報,刺客在大將軍府附近不見了蹤影,奉命而來的他竟毫不思索地命人包圍大將軍府。
只是,看大將軍府眾人尤其是夜千玥的反應,他不禁有些懊惱,對善撲營的稟報也起了幾分懷疑,莫非有人暗中使詐,不想他在父皇面前立功,抑或者是父皇故意試探他。
進,他未必能搜到刺客,卻實實在在地得罪大將軍府,事後善撲營的人勢必將情況回稟給父皇,父皇向來不看重他,不信任他,今夜無端端將這等事情交與他,本就蹊蹺,是他一時蒙了心眼,失了平日里的冷靜自制,而且,夜千玥說得對,父皇只是口諭,並未細說,原本在朝中就沒幾個大臣支持他,如果今夜他再如此大肆搜捕,他得罪的就不止是大將軍府。
只是,就此退縮,他堂堂一個皇子,居然畏懼大將軍府,傳出去,他顏面何在?同樣得遭到父皇的責備與其他皇子的嘲笑。
百里宇心里一片黯然,他終究是個不受寵的皇子……
「本宮倒是想看看誰吃了豹子膽,敢搜玥丫頭的閨房!」
就在百里宇皺著眉頭,思緒萬千之際,百里太君鏗鏘有力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百里宇一驚,急忙轉身,而百里太君已在蘇嬤嬤的攙扶下,眼尾都懶得瞟他一眼,直接越過他,來到夜千玥面前,緊張而又擔憂,「玥丫頭,我可憐的玥丫頭,祖母瞧瞧,嚇壞了吧?」
「祖母,玥兒沒事,讓祖母擔心了。」居然驚動了祖母,千玥心中甚是愧疚,又不禁感嘆,百里太君不愧是皇家公主,即便是嫁入大將軍府多年,平日里對著他們再如何一個慈祥老,一旦發威,便是凌厲威嚴、高高在上的公主形象,絲毫不減。
諷刺,凌厲,祖母說得極妙,百里宇這只非洲豹當真有豹子膽。
該死的非洲豹,該死的面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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