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小姐昨兒去看了太君,說了些話,太君今兒個精神氣兒好多了。」夜正奉上茶,這兩日府里表面依舊,實則壓抑低悶,小姐這宗婚事,著實叫人開心不起。
眉頭稍微疏解,夜天南將茶水一飲而盡,「玥兒這丫頭,唉……」
「事情或許沒那麼糟糕,奴才瞧著小姐可比太君和老爺想得開,這不方才又出門耍去。」說也奇怪,大家郁悶擔心得緊,小姐反而像沒事發生般照樣吃喝拉撒睡,面上也瞧不出究竟。
「如此甚好,最怕她……」
「大哥。」門外傳來黎世偉的低喚,夜天南止住未出口的話語,「世偉,進來吧。」
「大哥,待述職完,我與天琳便回山西。」黎世偉開門見山。
「你還是決定外調,不留在上京?」夜天南眉頭微蹙,他只有這麼一個妹妹,母親亦是時時念著妹妹,長年的分離,何時才是盡頭。
黎世偉溫文的眉目間染上一層凝重,他環顧四周,夜正識趣的退下,並帶上門。
即便如此,黎世偉還是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大哥,如今局勢不明,待在上京實非明智之舉。」
「世偉啊,你總是這般多慮,且不說皇上正當盛年,就這太子也是早早立下,只要你我效忠于皇上,又何須擔憂那麼多。」夜天南不以為意。這妹夫什麼都好,就是行事太過小心謹慎。
「大哥,自古帝王之位的爭奪,又豈是一個‘太子’能避免的。皇上心思深不可測,此時盛寵不代表一世得寵,再說,這些年,太子底下的幾位皇子紛紛成年,你敢說他們就沒有那念頭,或者說暗地里策劃著什麼。我還是那句,‘小心駛得萬年船,’」黎世偉一臉凝重地分析著,「大哥,世事變幻無常,世偉不才,寧可遠離是非之地,只求妻兒平安。大哥也當謹言慎行,切莫與諸皇子走得過近,招來皇上猜度。」
夜天南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在理,我記住了,你們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敏之在我這,你盡管放心就好。」
「如此,多謝大哥,敏之就有勞大哥照顧,」提到寶貝兒子,黎世偉不禁想起日前愛妻所說的,再想到昨日兒子無端病倒,終是嘆了一口氣,「唉,千玥的事,唉,委屈了她。」
夜天南神色黯然,屋內霎時一片沉默。
……
「世子爺,小姐出去了。」留守在邀月閣的初夏和初冬攔住行事匆匆的百里治。
看著這位未來的姑爺,初夏心里忍不住月復誹,雖然世子爺長得的確天神共憤,可惜他是傻子呀,皇上怎麼會將花容月貌、冰雪聰明的小姐許配給他呢?
尚不知因著自己的御前求親,眼前的兩個丫鬟對他心生反感甚至厭惡,百里治笑嘻嘻地問道,「玥兒妹妹去哪了?」
笑什麼笑,害得大家都不開心,他還有臉笑,「小姐沒說,奴婢怎麼會知道?世子爺還是請回吧!」初夏撇開頭,語氣不善地回道,別說她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懶得告訴他!
「放肆!」百里治未吭聲,一旁的追影看不過眼,冷冷地睨著初夏,喝道。
初夏嚇了一跳,可是她的 脾氣一上來,根本顧不得對方是誰,昂著頭,同樣冷冷地回睨追影,「我就放肆又怎樣!我的確不知道小姐去哪里!所以,還請世子爺先回吧!免得在這干等。」一想到小姐連著兩日都只帶初秋出去,丟下她和初冬,現在她還得在這應付著可惡的傻世子和討厭的隨從,初夏心里的火沒來由地更盛,語氣也沖。
話已出口,饒是初冬想攔也攔不住。
「你!」追影欲上前,卻被一臉笑意的百里治按住,「無妨,爺就在這兒等玥兒妹妹回來。」話畢,一**坐在石桌旁,一副坐等佳人歸來的姿態。
這算是人逢喜事轉了性子麼,愛發飆的傻世子居然如此輕易罷休不和她計較,初夏忍不住一陣錯愣,隨即翻了個白眼,愛等等個夠,順帶挑眉斜睨了某個冷面隨從。
……
而此刻,一個面色清冷、身材縴細的白衣女子從大鴻米店的大門走出來,輕快的腳步顯示著主人的好心情,不是夜千玥還有誰?
亦步亦趨地跟著夜千玥,初秋眉頭微蹙,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幾番嘴唇微動,卻又合上,似乎心事重重。
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奇怪,叫她一時半會消化不了。先是小姐許配給淳世子,再是小姐非但沒抑郁傷心,反而一連兩日帶著她去了鼎福樓、翠玉軒、聚寶齋、大鴻米店……狀似閑逛,實則卻是視察業務。當那些個掌櫃看到小姐時,引著小姐入了雅間,喚小姐「主子」時,她滿臉的詫異和疑問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小姐何時成了上京最富盛名的幾大商鋪的主子,為何作為貼身丫鬟的她毫無所知。
「初秋,我知你素來沉穩,又是個嘴嚴的,才帶你出來,這兩日你所見所聞的,切莫告與他人,任何人都不行,你可記住?」小姐只說了這兩句,但是她深知小姐信任她,再多的疑問只能埋在心底。
走在熱鬧非凡的大街上,夜千玥饒有興致地左顧右盼,話說,銀狐雖是神秘加不正經了點,但是辦事效率真是沒得說,基本上她啥也不用做,只等著每月固定收錢,這等「天下掉餡餅」的好事也叫她踫著了,她的運氣還真不賴,有了這些錢,接下來她做點什麼好呢?
……天色漸漸深了,夜千玥兩主僕才悠哉悠哉的回到大將軍府。
剛穿過長廊,耳邊便傳來百里治的歡呼聲,「娘子,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等得肚子都咕咕叫了。」幾乎是快步跑到她面前,直接拉住她的手,鳳眸里流轉著絲絲光芒。
這一聲刺耳的「娘子」,夜千玥想到先前的事情,再加上心中的猜測懷疑,對著他這張臉,她心情沒來由的煩悶,聲音冷漠疏離,「餓了就回去,這里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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