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靜心堂安靜的駭人,幾盞風燈在廊下搖晃,孤影淒淒。
沈王氏信佛,一踏進院門便有骨子檀香味飄來,沈蘇姀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明白今夜並不是簡單地祖孫相聚。
「五,老太君在等您。」
輕掩著的廳門鬼魅般的出閃出個人來,乃是沈王氏身邊的桂嬤嬤,沈蘇姀聞聲應是,腳下的步子加快了幾分。
廳門在她身前大開,沈蘇姀撩眼望去,廳中竟坐著好幾人。
「給祖母請安,給二伯母請安。」
沈王氏揮手叫她落座,溫和的面容上正透著兩分笑意,眸光皆落在她身旁依偎著的八歲小童身上,沈平重病在床兩年,听聞已不能人道,這位庶出的沈君心乃是沈家孫輩現存的唯一男丁,現如今在沈柳氏名下教養,全府上下誰也不敢大意。
沈王氏左下手位坐著位面容溫和眼底卻閃動著精光的婦人,正是沈二爺沈平之正妻沈柳氏,在她身旁,三沈琳瑯正狹眸瞅著她。
沈君心長得唇紅齒白面若粉團,頭戴金玉冠身著月白袍,此刻正趴在沈王氏耳邊說著什麼,沈王氏一臉寵愛的看著他,不住點頭,那沈君心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見大家都坐好了,便乖乖倚在沈王氏懷中,不敢再打擾。
「二娘現在的情況不宜留在府中,已是被送走了。」
沈王氏轉過頭來,面上笑意瞬時褪去,看向沈蘇姀道,「今日那些瘋話你莫在意,只因我欲讓你進宮她氣不過才去你那里鬧了一場。」
一話落定,在場氣氛一變,沈蘇姀墨瞳微怔的看著沈王氏,沈王氏卻不打算過多的解釋,反是一嘆,「我們沈家雖詩侯之家,可你們知道,我們並沒有爵位在身,若那巫蠱之禍鬧大,沈府真真是經受不起了。」
八年前老侯爺故去,世子沈城守孝三年後本可承爵,可卻在歸來時遇上了匪亂,世子一去沈府本可指著沈二爺,然而沈平卻又在三年之前因貪腐案獲罪,之後便一病不起。
沈王氏的語氣帶著沉肅的哀涼,「大秦雖有一帝二王六公侯之說,可一個沒有將爵位落在實處的公侯之家實在是太過危險,何況我們祖上因商起家,自聖恭仁皇後之後就沒落了,現如今更是勢單力薄,再有,這六大公侯也不是世襲不變的,想當年的孟閥,一個科場舞弊就倒了台,更不消說五年前的蘇閥,彼時也是一手遮天……」
似是想到什麼不能再說,沈王氏突兀的斷了話音,她看了看懷中小孫兒,再抬頭眼底便帶著逼人亮光,「大秦歷來有非男子不能承爵的規矩,我們沈家只能指著君心,然而他現在年歲尚小且無功績在身,一時也難要爵位,元娘和四娘去得早,六娘和七娘年紀排在你們之後,從現在起,沈家要靠你們支應——」
默了默,沈王氏的語氣忽然變得鄭重,「麗嬪娘娘從宮中送來消息,罷了五年的皇家避暑要從今年重新開始,太後亦要隨行,同往常一樣,出發之前會行瓊花宴。」
話音落定,沈蘇姀尚且沒什麼表情,三沈琳瑯的目光卻是驟然大亮,麗嬪乃是沈王氏之女,進宮已有十年,乃是沈家如今最大的儀仗。
「屆時君臨城中的各家貴族都會去,太後多半要在宴上擇人伴駕,還是同往常一般,不管是獻禮還是獻藝,你們要好好準備。」
沈王氏眯了眯眼楮,最後一句話說的分外深長,「皇子們此次都會隨駕——」
沈琳瑯眸光又是一亮,「祖母放心,琳瑯心中有數。」
沈王氏頷首,繼而轉頭看向了沈蘇姀,「五娘?」
堂中眾人都看住了沈蘇姀,連一臉稚氣的沈君心都興致勃勃的望著她,沈蘇姀眉心微蹙,「蘇姀不曾進過宮,只怕失了沈家臉面。」
沈王氏听她如此顧慮似有滿意,點頭道,「自會有人教你。」
沈琳瑯不屑的掃過沈蘇姀,眸光殷切的看向沈王氏,「祖母,不知那瓊花宴是在哪一日?」
沈王氏看她們二人一眼,「五月初六!」
還有五日……沈蘇姀眉心更緊,沈琳瑯卻一臉的躍躍欲試,沈王氏垂眸轉著腕間佛珠,暗啞的語聲帶著兩分肅冷,「此次你們二人同去,可別忘了自己都姓沈。」
眾人趕忙應是,沈王氏不願多說,揮手叫眾人做退,待廳內只余二人,在旁侍候的桂嬤嬤一笑,「想不到太君真的選了五。」
沈王氏沉吟幾瞬發出一聲苦笑,「而今的沈家,我還能計較什麼,靜是靜了一點,卻是個臨危不亂的,不求她大富大貴,就當是多了一份籌碼,更何況,也不知是不是湊巧,那丫頭竟然繡的一手好辛夷……」
桂嬤嬤面色微變,忽然道,「此次天狼軍在西邊又是大勝,有消息說他們再過幾日便要班師回朝了呢……」
沈王氏一怔,黃濁的瞳孔之中驀地閃出一道厲色來,語聲卻是悠長,「好,回來才好,這一下,君臨城中怕是有好戲看了!」
走出靜心堂的沈琳瑯正挑眉睨著沈蘇姀,「真是可惜了,二姐這麼好的機會白白錯過,也難怪她一夜瘋魔,祖母既選了五妹妹,五妹妹可千萬別丟了沈閥之臉,若有什麼不懂的,大可來問我——」
沈蘇姀好似听不出那濃濃諷刺之意,只點頭道,「多謝三姐。」
沈琳瑯看著沈蘇姀平靜的樣子索然,再不多說轉身走開,香書站在沈蘇姀身邊氣的牙關緊咬,「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嗎?好像自己已經是皇妃了一樣!」
沈蘇姀拍拍她的手安撫一笑,香書卻更為她不平,「,您這性子也該改改,如今老太君也讓您一起進宮了,那咱們和三就是一樣的,憑什麼任她高我們一頭!」
沈蘇姀有些無奈,「好了好了,我什麼時候吃過虧?有時候安分守己也是一種睿智,老天啊,自有清算——」
五日後,沈蘇姀從辰時開始梳妝打扮,未時二刻,她乘著一輛鴉青色帷帳朱紅色雲頂的雙驅馬車從沈府駛向大秦帝宮。
同一刻,君臨城外的百里之地正有一只得勝歸來的虎狼之軍在疾馳,天狼旗威勢迫人,將士各個墨衣青甲,像一支利箭一般向著大秦帝國的心髒逼近!
行在軍陣最前的是一個身著黑金戰甲的將軍,寬肩長臂,氣勢懾人,腰間的長劍血腥未消,面上的青銅鬼面猙獰如舊,戰馬躍上一處矮丘,他忽的扯韁橫馬,那身姿分明英武熾烈,面上的獠牙鬼面卻冷酷陰厲,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唯見那鷹隼一般的異色眸子深深釘在了遠處的巍峨城池之上……
仿佛有感應似地,馬車之中的沈蘇姀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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