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女 第六章家破人散

作者 ︰ 木紫林

回到族落時,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大火中撥泥人四處追殺我的族人,腳下橫七豎八躺著的尸體,汩汩的流著血,睜著蒼白空洞的雙眼,絕望的看著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天空。正如同死神節野獸絕望的吼叫,譏諷的是,昔日的屠夫成了今日的獵物。空中的血氣,絕望的呼喊,像一把鋒利的銀針,狠狠的刺著我的各種感官!「偷襲」瞬間涌上了我的心頭,我們被偷襲了!可是怎麼可能?族外不是有陳伯伯堅不可摧的陷阱嗎?

火光中長姐的臉比火還紅,我看到了她眼中從沒有過的凶光,就像山林中嗜血的野獸!她愣了很長時間,突然大叫著朝家奔去,阿爹體弱,娘親失明!這個時候他們處境比任何人都危險!

「小心!」突然出現的陳伯伯打掉了一只突然向哥哥射來的箭,將我和哥哥護在身後︰「撥泥人前來偷襲,死了很多人,不知道你們爹娘怎麼樣了!依熙你快去聖廟躲起來,族長和其他孩子都在!」

「可是阿哥……」我眼圈一紅,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娘親怎麼樣了,長姐跑哪去了,還有阿爹怎麼樣了?我還沒向他證明我自己呢!此刻在我身邊的只有哥哥,我不想和他分開!

「子明是族中的男子漢,他不可以退縮!他要為死去的族人報仇,他要保護族中弱小!他必須留下!」陳伯伯眼里有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神情,不過卻讓我動容!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種視死如歸的坦然!「子明,你害怕麼?」陳伯伯拍了拍哥哥的頭語氣空前的溫和但堅決!

「熙,我會保護你的!」將我從肩上放下來哥哥還是第一次︰「你去聖廟躲著,千萬別被壞人抓走了!打完壞人我們一起找舅舅!」

「阿哥、阿哥、阿哥……嗚……阿哥你一定要回來!」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流進嘴里苦苦的!此刻我真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小、這麼沒有!怪不得阿爹不喜歡我!「阿哥、阿爹、長姐、娘親……」此刻我只能一遍遍低低的呼喚著他們!

突然我感覺自己被騰空抓了起來,接著三維草帽飾便映入眼眶,肆無忌憚的笑聲如巨雷半震得我整個心髒砰砰直跳︰「哈哈……快來看,這就是獵虎族傳說中的‘小人’,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帶回家養起來大家沒事也能消磨時光!」

我張開嘴朝他抓著我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可我這種連獸肉都咬不開的牙齒,怎麼可能傷得了他!他不但沒怒反而大笑起來︰「哈哈,她還會咬人,真有意思!」

「放開她!」好命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抬起一塊石頭砸到了那只抓著我的手臂!比起上次見他,好命壯實了不少,可相對于眼前的龐然大物,他還是像只螞蟻一樣脆弱!

撥泥人吃疼松開了抓著我的手,我趁機翻身落地,拉起好命往低矮狹窄的地方跑!也許撥泥人正吃驚于小小的我竟然能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而毫發無損,或者是感嘆于五歲的好命竟然敢向他發起攻擊,一時竟愣在原地沒有追來,等他反應過來,我們早就鑽到低矮出,他再也抓不到我們了!

聖廟中,好命告訴我︰「他的爹娘和我的爹娘一起死在了撥泥人刀下,但是最後他們和好了!」我雖然知道阿爹和娘親處境很危險,可听到他們的死訊,我感覺整個頭頂有幾千道雷同時轟了下來,下一秒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轉醒時,我躺在陳家阿四爺爺懷里!周圍都是孩子們低低的哭聲!也許他們在害怕,也許是在疼哭他們離去的爹娘!我不知道阿爹和二彪叔結了什麼仇,但是現在他們卻是和好了!如果他們勢必到死才能和好,我寧願他們一直鬧下去!

「依熙啊!」陳家阿四爺爺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使他的聲音听起來還是那麼慈祥︰「別傷心,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們獵虎一族世世代代流傳‘先破後立’的預言,我族將會更加強大繁榮!」

透過陳家阿四爺爺灰蒙蒙的眼楮我看到了同樣灰蒙蒙的我,他看到的是全族的未來,而我看到的只是慘死的爹娘、生死未卜的哥哥姐姐和那些流血犧牲的族人!抬眼看去,聖廟正堂上是不知何時何人刻下的大字「用烈火和熱血鑄成的輝煌!」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為什麼我們就一定要向預先好了的軌跡發展,為什麼!

突然聖廟大門被撞得顫動不已,祭祀催動靈泉發出柔和的藍光,保護著搖搖欲墜的廟門!他們這是要趕盡殺絕啊!心中一股從未有過的恨意涌上心頭,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殺死他們!

突然撞門聲停了下來,沒有人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敢去看情況!一分一秒度日如年的過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群沒有了主心骨的孩子和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終于決定出去看看!

大門緩緩打開,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背影讓我淚盈滿眶︰「舅舅!」我沖了上去,推了推他,可他卻一動不動!舅舅單膝跪地,一手拄著他那把黝黑的弓箭,頭挺得直直的向著遠方!身邊是許多早已死透了的撥泥人,每個人身上都有一根亮晶晶的箭!原來舅舅早就……

「舅舅!」我撫模著他那剛毅的臉,輕輕道︰「舅舅,小依餓了,想吃你做的菜!舅舅別睡了,小依想穿你做的衣服……」

我以為我會哭得死去活來,可是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心里卻痛得在滴血,阿哥,長姐你們在哪啊?阿哥你不是說會回來找我的嗎?

我們在整理族人後事時在族落入口處看到了一坐石頭墳立在了正中央!我疼得變了形的心髒稍稍好受了些,阿哥沒有死,這絕對是哥哥為陳伯伯立下的!只有他那傻傻的人才會那麼做!

記得一次族中一個小孩死了,被埋在了地里,當時我和阿哥長姐都在。阿哥問我︰「熙,為什麼要把她埋在地里邊?」

「因為她死了,不埋起來她的阿爹和娘親看見了會傷心的!」

「可是她一個人在地下會不會害怕啊?還是給她在地面上用石頭蓋一個小房子好,還要蓋在路中央,這樣別人看不到她也不會忘記她!」

「依熙,你真的要走麼?」陳家阿四爺爺送我到族落出口。

「對,阿哥迷失在外邊,我一定要把他找回來!還有如果長姐回來了,讓她別擔心,我會將阿哥帶回來的!」我模了模懷中揣著的十多顆獸丹,看著這一群送我的小孩和老人,昔日那些肆虐殺戮野獸來換命的族人,是否會想到族人會落得如此下場!

「對了,爺爺有空你到舅舅家去看看,舅舅家里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東西!我們現在太脆弱了,需要更強的東西來保護我們!」我想到了舅舅對我說的話,難道他早知道今天的災難,難道他知道自己會死?

拿著從舅舅家里找出來的地圖上路了,我很小的時候他就教過我看地圖,此時想來,難道舅舅真的有先見之明!

舅舅說過不高興的時候想想大山的呼吸、樹林的聲音,舅舅門前潺潺的小溪,早晨小菜上的露珠,暖暖的陽光,清涼的風,和我習以為常喜歡的一切!可每當我呼喚著這些美好時,總會有一場熊熊大火突然出現,然後是滿地的鮮血和尸體!我覺得我再也感覺不到自然的呼吸!

坐在湖邊背靠一顆大樹,順手摘了幾個果子慢慢的嚼著,舅舅給我講過很多果子野草的用途,再加上我族時常采食野果,倒也不怕吃錯了有毒的果子!

突然我感覺額頭涼涼的,有些水落在額頭。難道是下雨了?可湖面卻沒有一滴雨的痕跡。接著又是幾滴,我四周看了看確定此時並沒有下雨,接著又是幾滴卻是順著我的脖頸留到衣服里,此時正是冬季,此處雖然沒有飄雪,可那幾滴水卻讓我打了個寒顫!

「呵呵……」突然一陣笑聲從頭頂上傳了下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的聲音好听極了,細細的、低低的、軟軟的,完全不像族人那種粗狂豪邁!

樹丫處不知何時躺了一個人,我的第一反應便是他是個小人,像我一樣的小人!第二反應便是他的衣服好漂亮啊,水藍色的長衫,外面是一件透明青黃色罩衫。第三反應就他長得真丑(我族人認為越壯、越胖、越大越美越英俊,我生活了十年,思想也是一樣的!)他長得那麼瘦(其實他屬于正常體格,只是由于我看慣了我族人的高大,才會覺得他太瘦的!)不過他的臉蛋看起來比我們族人好看多了!長長的黑發在白淨而漂亮的臉上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寶藍色的眸清亮而又透明,特別是他那長長密密的睫毛,還帶著幾顆水珠!他輕輕眨眼彈走水珠的那一刻,我開始嫉妒了,為什麼這樣的睫毛不長在我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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