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音驀地望著霍北莛!
他的聲音,他的溫柔,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南霆哥哥哄她的畫面——
十三歲那年,運動會,她參加女子4000米長跑,因為她不是嬌生慣養的公主,體育方面一直比較優秀。三十六個女生從起跑線上一同往前跑,一圈800米下來,她已經遙遙領先。
南霆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體育場上英姿颯爽的她,目不轉楮,他一直在為她加油。
她拼盡了力量往前沖,想為班級拿第一,四圈3200米下來,她成功的將所有參賽者拉了至少七百米。可是在最後一圈的時候,她不小心摔倒了,膝蓋上破了好大一塊—嗄—
南霆驚痛的望著倒地的她,他從觀眾席上奔跑過去,還沒跑到場上,她已經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追上來的參賽者,她yao緊牙關,忍著膝蓋上的痛楚,用盡了力氣跑完了最後幾百米——
到了終點以後,她是第二名弛。
南霆在終點站等著她,她多麼想撲進他懷里讓他安慰,可是班級里的女生早已心疼的將她包圍。她被女生們攙扶著往休息地點走去,回頭望著他,他只能站在那兒,看著她漸漸遠去……
他們是早戀,他們不敢讓人知道,他們是戀人關系——
一直到她假裝要去上廁所,那些女生們才沒有再陪著她。
在空蕩蕩的教學樓里,他看著她的膝蓋,傷口被紗布遮蓋,他看不見她有多痛,卻能夠感受得到。
她和他肩並肩坐在台階上,他低頭輕輕吹著她膝蓋上的傷口,抬頭看見她明亮澄澈的眸子,他心疼的捏捏她的臉頰,對她溫柔的笑了——
「我的筱筱真棒,流了這麼多血一滴眼淚都不掉,你是我的寶貝,是我的驕傲。」
……
溫暖的光影里,眼前的男人,他剛毅的五官在他哄著貝貝的時候,似乎忽然間變得柔情似水。
霍北莛那樣溫柔的吻著、哄著一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孩子,肖南音盯著他,心理的防備,忽然降低了一大半——
一個對小孩兒這麼溫柔的男人,怎麼會是機關算盡的惡人?
只是,為什麼他總能讓她看見南霆的影子……
還有,他胳膊上的牙印。
……
「媽媽,你原諒爸爸——」
在肖南音失神的凝望著霍北莛時,霍北莛懷里的貝貝抬起頭,看著肖南音,他用他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扯了扯肖南音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望著肖南音,「媽媽,爸爸身上濕透了,爸爸一直在等媽媽原諒他……」
貝貝的聲音讓肖南音收回目光,她斂去剛剛的情緒,跟沒事人一樣,低頭看著貝貝。
听貝貝說霍北莛濕透了,她抬頭重新看向霍北莛——
果然,他的襯衫已經打濕,貼著蜜色的肌膚。
肖南音瞳孔微縮,閣樓上雖然很熱,但是如果只是在門外站幾分鐘的話,他是不會濕成這樣的——
難道,他早就來了?
霍北莛溫柔凝視著肖南音,他輕聲說,「我會一直等到你原諒我為止。」
肖南音微微眯了眯眼,對上他柔情似水的眸子,她低頭,默默收拾桌上的醫藥箱。拎著醫藥箱往樓上走去,她依稀能夠感覺到,身後幾道目光的注視——
貝貝望著肖南音的背影,他甜甜地說︰「媽媽,今天我不回去,我要和爸爸住在媽媽這里!」
肖南音腳下微頓,回頭——
「媽媽,好不好嘛,媽媽……媽媽我要跟你一塊兒睡,媽媽……」
貝貝不停的撒嬌,肖南音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溫柔凝視著她的霍北莛,她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遲疑了一下,便繼續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看到肖南音已經進了房間,霍北莛低頭,給了貝貝一個獎勵的吻——
「真棒!」
「爸爸,我明天要和爸爸媽媽去吃肯德基!」貝貝見霍北莛在夸他,他順勢跟霍北莛提出了自己想要的小獎勵——
霍北莛彎唇輕笑,點頭,「只要你能讓媽媽同意,爸爸無條件的滿足你一切要求。」
「耶!」
貝貝高興的跳了起來,比起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兒,吃好吃的,他覺得手指上的這點痛都不算什麼了!
他從小就是一個人,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疼,他只有一個負責照顧他的阿姨陪著他,現在有爸爸和媽媽,他要去做以前很想很想做卻一直沒有做的事情!
「北莛,我先回去了,這兒有貝貝就行了,我留在這兒反而影響氣氛。」
雲老爺子見自己的好外孫已經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進了肖南音的家,他也終于放心了。男人和女人相處不就那麼回事麼,女人一心軟,接下來什麼事都好商量,有不相干的人在這兒,反而會影響人家小兩口培養感情——
霍北莛點點頭,「外公,那我就不
tang送您了。」他了然的勾唇一笑,好不容易進來,現在要是出去送外公,肖南音到時候門一關,他又進不來了。
雲老爺子點點頭笑眯眯的走了,臨走時說,「跟我的好外孫媳婦兒說一聲,我改天再來看她。」
「嗯。」
外公滿意的走了,肖南音在樓上听見了外公離開的聲音。她沒有挽留,對于擅自幫她登記結婚的外公,她心里有怨——
她默默地放好醫藥箱以後,拿出手機看時間,結果,一條短信映入她瞳孔——
[小南,我在門口,等你。]
短短的八個字,讓肖南音心底微動。
時間顯示是一個小時以前——
霍北莛他……他一聲不吭的在這個炎熱的閣樓上,等了她一個小時,沒有一句怨言……
靜靜的站立了良久,她緩緩轉過身,看著房間右邊的大立櫃。
她腦海里浮起霍北莛的襯衫濕透了的畫面,走向大立櫃,拉開櫃子的門,她抬頭凝視著櫃子里疊放在一起的兩個盒子,片刻後,才將盒子拿出來。
低頭看著手掌中這件雪白的襯衫,肖南音心底涌起一絲絲悲傷。
davidecenci,意大利頂尖品牌之一。
兩個月前,她買了這件襯衫,準備送給霍立行做生日禮物。為了買這件襯衫,她花了將近十天的工資。這件一千五百元的襯衫,對霍家而言或許根本不值一提,可對她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而言,卻已經是她能給的最好的——
可惜,還沒有等到他過生日,他們就已經分道揚鑣。
這件襯衫一直放在她的櫃子里,她曾經想扔了它,可自己花了那麼多錢,她舍不得扔了,于是便讓朋友在淘.寶上幫她低價處理掉——
直到現在,朋友也沒有找到買家。
肖南音看了一眼襯衫,又看了一眼襯衫下面的一條修身長褲,她勾唇悲傷的笑著,閉上眼。
走到樓下客廳,肖南音看見貝貝已經活蹦亂跳的在沙發上跟霍北莛有說有笑的,似乎手指上的痛楚對他來說只是小事而已。
看著貝貝快樂的模樣,肖南音彎唇淡笑,她真的很少見到這麼陽光,這麼開朗的孩子。
听到腳步聲,霍北莛回頭看著走來的肖南音——
肖南音看向他,輕聲說︰「你身上濕透了,去洗一洗吧。」
說著,她遞上了手里的兩個盒子。
霍北莛的目光從她白淨的臉上落在兩個盒子上,一件襯衫,一條長褲,他瞳孔微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抬頭重新看著她,這是她原本為大哥買的吧?
他記得大哥的生日是不久以後,這是……生日禮物?
「如果你不要,自己出去買——」肖南音見他沒有伸手接,于是將手收了回來。她停頓了一下,緩緩說︰「我這兒很簡陋,你也可以現在回去,貝貝留下就行了。」
「這是我家,我怎麼會嫌它簡陋?」
霍北莛溫柔一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肖南音面前,他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一面從她手里接過襯衫和長褲,一面傾身向她,在她耳畔低低的說,「只有襯衫和長褲,還少了一樣最重要的……」
他溫柔的凝視著她,沒有再說下去,似乎等著她自己領會——
她抬頭,對上他柔情似水的眸子,她耳邊回響著他剛剛那句,這是我家……
她的心不知怎麼的,她的心突然跳動得很快。
所以,心亂的她根本就沒有領會到他後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望著他,等他自己告訴她。
他將她什麼也不明白的模樣收入眼底,他彎唇溫柔的笑著,然後輕輕附在她耳邊,嗓音曖mei的在她耳邊流轉,「老婆,你忘了幫我準備(內).褲——」
「……」
肖南音被他一句「老婆」已經震得心砰砰亂跳,又听見他說(內)褲,她頓時跟觸.電一樣往後退了兩步,抬頭咬緊牙關盯著他——
他一臉無辜的任由她看著,用他最擅長的溫暖人心的微笑,「純潔無害」的看著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靜默了十幾秒以後,肖南音才走向他,從他手里搶襯衫和長褲,一邊搶一邊恨恨的yao著後槽牙,「霍北莛你滾出去!」
流.氓!
霍北莛溫柔笑著不做聲,她伸手去搶,他便將襯衫和褲子藏在身後,兩只手換來換去的拿著,就是不讓她搶到,而且還跟逗她玩兒似的往後退。
「霍北莛!」肖南音被他逗得炸毛了,她抬頭看著他,臉色很不好看,「帶上你的東西,出去!」
霍北莛挑眉,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現在,這個家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
肖南音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被他氣得都快失去理智了,雙手放他胸前用力推了他一把,看著他往後倒退了兩步,她站在原地恨恨的盯著他——
霍北莛依舊笑得人畜無害,肖南音氣得臉色蒼白,貝貝看著鬧別扭的爸爸媽媽,他趴在沙發上,好奇的眨巴著眼楮。
「原來爸爸媽媽吵架是這樣的——」他了然似的晃著小腦袋,以前經常听小朋友說他們的爸爸媽媽偶爾吵架的場景,他一直沒有經歷過,今天終于親眼看到了。
瞅瞅笑著的爸爸,又瞅瞅生氣的媽媽,貝貝跳下沙發,蹦蹦跳跳的走到肖南音身邊,抓著肖南音的手,抬頭望著她說︰「媽媽媽媽,我要出去買小牙刷,我要買小熊睡衣,我還要買小拖鞋。媽媽,爸爸洗香香,我們去買小牙刷——」
他長長的睫毛眨動著,拉著肖南音的手輕輕的晃啊晃,肖南音收回目光不再看霍北莛,低頭看著貝貝,她眉心微蹙,沉默幾秒後便牽著貝貝的手,轉身往門口走——
霍北莛看著母子倆的背影,他從褲兜里掏出自己的錢包,溫柔道︰「貝貝,過來——」
貝貝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霍北莛,他抬頭望了望肖南音,見肖南音沒有反對,于是一溜煙似的往霍北莛奔過來。霍北莛彎下腰,將錢包遞給他,「拿給媽媽,不要花媽媽的錢,懂?」
「懂!」
貝貝重重點頭,他接過霍北莛的錢包,正要朝肖南音走去,肖南音就轉過身看著貝貝,「還給爸爸,我有錢,不需要他的。」
「貝貝,拿著。」
「還給爸爸——」
「貝貝,拿著。」
……
貝貝站在兩人中間,看著氣氛怪異的兩人,他抓著錢包,一時不知道該听爸爸的還是該听媽媽的。最終,霍北莛好整以暇的說,「貝貝,拿著,媽媽不給爸爸買小(內).褲,你拿著爸爸的錢包,讓商場的阿姨幫你拿一個給爸爸。」
「……」肖南音再度被霍北莛擊敗,她yao緊牙關盯著他,真無恥!
貝貝牢牢記著爸爸要小褲褲,牽著肖南音的手,兩人一起離開了。霍北莛旗開得勝,低頭看著手里的襯衫和長褲,他彎唇迷人的笑了——
這是她打算送給霍立行的又怎麼樣?既然還沒有送出去,現在便是他的,跟霍立行沒有半毛錢關系——
*
小區外面的小商場里。
肖南音還在跟霍北莛慪氣,他無端端的讓她成了一個有夫之婦也就罷了,現在還公然在她家耍流.氓,她真想一掃帚將他趕出去!
可是……
肖南音低頭看著手心里的牙刷,她秀氣的眉頭深深皺著——
可是,為什麼他那麼過分,她卻沒有狠下心將他趕出去呢……
「媽媽,你在幫爸爸買牙刷嗎?」
貝貝已經挑選好了自己喜歡的小牙刷,抬頭望著肖南音,和她手里的男士牙刷。
肖南音听見貝貝的聲音,她將牙刷往貨架上一放,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沒有,只是隨便看看,咱們走吧!」
他要用的東西,讓他自己一會兒下來買,她才沒那麼賢惠,被他們一家人騙了以後,還巴巴的給他買日常用品上去!
貝貝看著肖南音將爸爸的牙刷放在貨架上了,他嘟著小小的嘴,不高興的望了一眼肖南音,然後踮著腳尖去夠貨架上的牙刷——
身高不夠,夠不到。
他高高舉著手,往上蹦了一下,還是拿不到。繼續蹦第二下,依舊拿不到,他一點也不氣餒,繼續一下有一下的往上蹦——
看著他萌態十足的模樣,遠遠跟別的顧客介紹產品的導購員也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導購員提高音量對肖南音說︰「美女,你家的小寶寶蹦得好吃力,你幫他拿一下咯!」
導購員話音落,所有顧客的目光都落在了肖南音和貝貝身上——
看到貝貝跟個小袋鼠一樣不停的往上蹦著,大家都笑成了一片。肖南音回頭看著貝貝,余光留意到其他人在打量自己,她臉上有些輕微的發燙——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她一邊掏手機一邊走過去將牙刷拿給貝貝,貝貝把爸爸的牙刷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懷里,乖乖的跟在肖南音身邊。肖南音拿起手機一看,是霍立行——
她遲疑了幾秒,摁掉了通話。
一分鐘以後,一條短信息發到她的手機里。
她點開信息,一行短短的字,讓她微微一怔——
[小南,北莛他整過容,他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