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倩兮的建議,蘭澤雖然有所推托,但眼見兒子婚事難訂,也就帶著抱歉默認了。『**言*情**』這邊,雖然倩兮提議是提的很熱情,一腔熱血,但見蘭澤這麼快應下,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難想當初原來的倩兮會不會也感覺到了父母的偏心,會有些心傷呢?
其實她也理解,為女兒身的無奈。別說在古代,就是現代,大部分的家庭,都偏重于兒子,即使平時再寵愛女兒,有幾個父母舍得把大把錢花在女兒身上的,你花了,兒子也不同意。多少年以後,你才會現,你所受到的寵愛都是空的,都是被游說的,是被洗腦了的,父母真正疼愛的都是兒子。而到最後,出錢的是你,操心的是你,家里的財物沒一樣是你的。
可是就算知道的再清楚又如何,這世上,誰心軟誰善良,就只有付出的更多,最後只能無可奈何。就比如現在,她舍得看著父母著急不肯出錢嗎?再多的埋怨,也大不了心底的柔善。
到了傍晚,家里的人都相繼回來。
兩個弟弟東贊和朗杰許是听了村人的信兒,早早趕著羊群回來了。倩兮對兩個弟弟的印象並不深,東贊年紀大些,有些少年的靦腆,當初她穿來時正焦頭爛額,也沒注意他,現在定晴一看,心中暗驚,小家伙跟她的面相有些相似,清清秀秀,身骨頎長,比得上她家那個赤仁,不同的是赤仁是張揚的漂亮,東贊很內斂,容易臉紅。
朗杰就不說了,也跟鸞衣差不多年紀,但眼楮骨碌碌的心眼兒不少,很勤快的圍在倩兮身邊,小家伙活潑可愛就是有一點,倩兮對他的鼻涕泡不太滿意,嚴厲的警告他這麼大了得注意形象。
「朗杰,哥哥就快娶妻了,將來也會是你的妻,你可不能在未來的妻子面前丟臉呀!」倩兮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說完自己又覺得很別扭,唉,她已經習慣共妻的社會了嗎。
朗杰咧著嘴巴笑,顯然已有些清楚「妻子」的意思。
倩兮留意到東贊的臉色不大好,見他一人在屋外愣神,就走過去,問︰「餓了嗎?先吃點。」
東贊搖搖頭,「阿姐,你一路奔波,很累吧。」
「還行。」
「阿姐?」
「嗯?」
「姐夫……對你好嗎?」東贊的眼楮里露出關心,這讓倩兮的心態迅速平衡,有這句話就夠了,值得了。
「很好,容欽是個很好的人。」
東贊淺笑著點頭,「那可真好。」
「東贊?」倩兮覺得他有心事,這可能是骨肉相連的原因。「還在為彩禮的事苦惱嗎?」
東贊眼楮里露出焦躁,「阿姐,我不想娶了。」
「為什麼?彩禮總是能湊夠的。」
東贊嘆了口氣,仍是搖頭,「不是彩禮多少的事兒,她父母這樣做事,我很擔心她的人品,將來到了咱們家,不知道是個什麼性情。」
「也不一定是她的意思,父母混蛋兒女溫善的多的是。」倩兮勸他。
東贊卻有些急了,「不,反正我就是不娶她了。不想阿爸阿媽為這件事困難。」
倩兮沉默了,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總覺得他的眉心鎖著什麼,「東贊?你……你是不是有心事?」
東贊看了她一眼,眸色有些淒然。
「你有喜歡的姑娘?」倩兮從他的眼楮中豁然開朗。『**言*情**』
東贊卻奇怪的看她一眼,略有不滿地道︰「阿姐,為何還問我?」
倩兮一怔,「什麼?」
東贊糾結了會兒,低聲說︰「我的心事,只跟阿姐說過,阿姐忘了嗎?」
倩兮著慌了,她穿來後就沒跟他交流過,姐弟倆以前的小秘密,她怎麼會知道?「這個……東贊,阿姐出嫁後,夫家的事太多了,你的事兒,我只當是玩笑,就沒……放在心上。你別怪阿姐,快告訴阿姐,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姑娘,是真心喜歡的?」
東贊的臉紅到了耳根,幾經糾結,說了一個姑娘的名字︰「若凝。」
若凝?倩兮眨了眨眼,這名字清純詩意,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不像個農家女呀。「她是……」
東贊輕輕嘆了口氣,也不再怪這個糊涂的阿姐,如實說︰「阿姐應該還記得那年,我去格羅莊園做工吧,我在那兒呆了一年,若凝是莊主的女兒,她很關心我,可是我們家貧窮卑微,我沒敢給她任何承諾,回來後,也沒了她的消息。」
倩兮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長工跟富家小姐的愛情?這麼浪漫?可是如果听故事是很浪漫很感動,一生在自己家里,就不是浪漫是災難了哥們兒。
「東贊……是忘不了她嗎?」
東贊的頭埋的更低,但他是個有分寸的小伙子,臉上強忍著痛苦搖頭,「沒有誰離了誰會活不下去,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只是,現在真的沒有心思娶別的姑娘,不然,對娶來的姑娘會不公平。」
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是這樣一個知書達禮負責任的好少年,倩兮深感欣慰。「如果你真的堅持,我就勸勸阿爸阿媽,退了這門親事。」
東贊驚訝的盯向倩兮,「真的?」
倩兮笑著點頭。
東贊一把握住她的手,「阿姐!我就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你最好了,謝謝阿姐!」
倩兮拍了拍他的臂膀,「好小子,努力干活,將來阿姐財了會提攜你的。」
東贊咧嘴笑,「是,阿姐是最疼我的。」
這般說笑著,就見門外有腳步聲,緊接著,阿爸阿拉西和容欽提著工具一前一後的進來。
「阿爸!」老實說,倩兮對這個阿爸的印象最深了,曾經那一路的送女出嫁呀。
阿拉西笑的臉上都堆滿了皺紋,放下工具就走過來,「倩兮!你終于回來了,阿爸早就想你了。」
倩兮的眼中情不自禁溢出淚水,她見任何人都沒有這種感覺,那一路來阿爸的聲聲叮嚀,她不知何時已印在心底,「阿爸,對不起,到現在才回來看你。」
「傻丫頭。」阿拉西心酸又甜蜜地笑著,粗大的手指輕輕抹著倩兮的淚水,「我的女兒,初到夫家過的還好嗎?」
「嗯,謝謝阿爸,阿爸給了我很多的金玉良言。」
「看到你這麼懂事,阿爸就放心了。」阿拉西說著回頭,贊賞的看了容欽一眼,「容欽真是個不錯的漢子,干活實在,今天有他幫忙,阿爸省了很多事。」
「阿爸,他孝敬你是應該的!」倩兮說著,眼中飛揚著得意。
見女兒說起容欽眉飛色舞,阿拉西也放了心,他終于沒有選錯女婿,容欽是個踏實能干的好孩子,他們夫妻能夠恩愛,他的心里總算沒那麼愧疚了。
「好了好了,都回來了,別都站著,快都洗洗手,準備吃飯!」蘭澤笑呵呵的出了廚房招呼他們。
「好!」一家人有說有笑的進廚房。
家里多添了個人,新女婿,氣氛是不一樣的,阿拉西興致勃勃的拿出珍藏的老酒,要痛快的跟容欽喝個一醉方休。兩個弟弟居然也毫不遜色,也都能大喝,看的倩兮十分吃驚,原來這就是草原漢子,從小就豪爽。
最後,阿拉西太能喝,竟然將容欽喝倒了,容欽平時也是個能欽酒的,卻竟然拜倒在阿拉西手下。
蘭澤指責阿拉西灌容欽太多酒,讓倩兮趕緊扶容欽回房。
倩兮便只有扶著有些搖晃的容欽回到自己房間,里面被阿媽收拾的整齊干淨,將容欽放倒在床上,倩兮搖頭輕笑,「還以為你多厲害,還不如我阿爸呢。」
容欽的嘴巴輕輕的牽起,眼楮迷離著睜開。
「你裝的?」倩兮皺眉,笑著去打他,「真壞!」
容欽摟住她,讓她趴在自己胸膛,「我再不醉,你阿爸就要醉了。」
倩兮知道他是禮讓,便笑著捏了捏他的臉,「算你識相。」
容欽長呼了口氣,「不過你阿爸確實也太能喝了,我都撐死了,也受不了。」
「呵呵……那是我阿爸高興。」倩兮側躺在他胳肢窩里,眼楮望著他立體深邃的側面,手指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描摹,「長的還行嘛。」
容欽捉住她的手,放在唇上輕吻,「我很感謝,他們將你嫁給我。」
倩兮抿嘴笑,「現在還說這個。」
「不,是見了他們後,很感慨。」容欽眼中流露出感恩,「若不是他們,我這輩子就完了。孤苦一生。」
倩兮也頗有感觸的點點頭,「我也是,就算是陰差陽錯吧,我嫁給你算是榮幸。今天看到他們,也似乎松了口氣的感覺。」
「我會對你好的,也會孝順他們,倩兮,我會彌補的。」用他的實際行動,彌補他相貌的欠缺。
「好了,別說這個了,你嘴里酒味好重,我去給你泡點茶。」倩兮說著起身,到桌前倒好茶,遞給容欽喝了,再打算出去燒點水給他洗個澡。
外面,天已大黑,廚房的燈還亮著,她欣然前往,說不定阿媽已經在燒水。
「你說什麼?不行!」突然,傳來阿拉西嚴厲的聲音。
倩兮小吃了一驚,本能的停住腳步。
「這有什麼不行的?反正倩兮帶來的禮物,我們用在哪里都是用,給東贊娶親有什麼不對?」蘭澤的聲音。
「蘭澤,我們不能這樣,當初嫁她出去,就已經貪圖人家的彩禮,怎麼能再拿她的東西!」
「現在她跟容欽不是好好的嗎?這是緣份。」
「總之這次的不行,這是女兒孝敬我們的,我們再都拿去給東贊,會傷女兒的心的!」
「那這些東西我們舍得自己用?眼看著兒子娶不上媳婦?」
「我會想辦法的!」
「你能有什麼辦法?有辦法當初就不會把倩兮嫁給容欽了!」
「你……別說了!他們離的很近!」
倩兮听到這兒,心口提在了喉嚨,趕緊的轉身回了房間。
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
「怎麼了?」容欽現了她的異常,忍著頭疼坐起身,「累了嗎?我去吧。」
倩兮搖搖頭,「我听到他們在吵。」
「吵什麼?」
倩兮就將听到了大略給他說了一下。
容欽的神色沉落,他安慰的拍了拍倩兮的肩,「別往心里去,哪個父母不疼孩子?他們也是沒別的辦法,你放心,我們會幫他們的。」
「其實我知道,阿媽說的也有道理,我們這些東西拿過來了,就是他們的,怎麼分配是他們的事,他們也不可能放著東贊的婚事不管,自己吃了用了,唉。」倩兮無奈的說,有些事,不能釋懷也得釋懷。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別為這個不高興。」
倩兮眨了眨眼,又想起東贊的話,說︰「可是,東贊並不想結這個婚,哎對了,我告訴你,你听說過格羅莊園嗎?」
容欽想了想,「是不是在嶺山上的那個格羅莊園?」
「好像是。」
「怎麼了?」
倩兮深深嘆氣,「唉,你看怎麼辦,東贊跟那莊園的女兒好了。所以他不想娶親。所以我打算,回頭得勸阿媽退了這門親事。」
容欽微微吃驚,想了會兒,說︰「依你這樣說,即使能退了這門親,東贊能娶到莊園女兒嗎?」
倩兮臉搭下來,「是哦,我也覺得我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所以,我想,還是想辦法娶這個親吧,娶了之後,也許過段日子,就會好了。」容欽眉眼含笑,摟住她的肩膀,「有時候听父母的,也並不是壞事。」
倩兮面色一羞,「你以為都像你一樣……好啊。」
「我好嗎?」容欽臉一側,略帶戲謔。
還難得他有調皮的時候。也許在家的擔子太重,他總是顧慮重重,現在出來後,人輕松了,性格也活潑了。
「你不好,你一點兒也不好!」倩兮嬌嘖地噘起嘴。
容欽寵溺的將她擁在懷里,額角輕噌著她的臉頰,啞聲說︰「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倩兮,相信我。」
他沉重的呼吸撲在耳畔,倩兮听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知道,現在,他們面對一個非常嚴肅可怕的問題,其實成親以來,他們同床的時候少之又少,大多時候都是分開而居,即使在感情很好的魚塘時期,他們也是借著有鸞衣分帳篷而歇的,這次和好,還只在昨天,可以說,兩個人對這份感情還存在著不確定性。只是,現在在這里,他們又因著父母不可能分開而居,所以,拿對方怎麼辦,成了兩個人此時心底的一份甜蜜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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