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做好。
青果幫著林氏一道一道的往桌上擺,二斤的五花肉,被陳氏裝了一大碗去老宅子,剩下的連個盤底都蓋不住。
羅富貴吃得滿嘴油的瞪著桌上沒剩幾塊的五花肉,嚷嚷道︰「二嬸,紅燒肉呢,咋就這麼幾塊?你這是不舍得給我爺和女乃吃呢!」
陳氏冷了個臉沒吱聲,羅老爺子也狐疑的朝林氏看去,必竟一起生活了幾年,林氏是什麼樣的人,羅老爺子心里還是有點數。
不等林氏開口,青果從灶間走了出來,看著陳氏說道︰「女乃,您沒跟我爺說,我娘裝了滿滿一大碗給老姑吃啊?」
「哪里是你娘裝的,明明就是我讓裝的。」陳氏瞪了青果說道。
青果笑了笑,誰裝的沒關系,只要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果兒,來幫娘一所。」
林氏在屋里喊。
「哎,來了,娘。」
青果轉身回灶間,飯桌上,羅老爺子臉臊得能滴出血,狠狠的瞪了眼陳氏。
「爺,我要吃肉。」羅富貴不滿的盯著那沒幾塊肉的盤子,嘟了嘴說道︰「我要吃肥肉。」
陳氏看了眼羅老爺子,又看了看林善文,撇了撇嘴,嘟喃著說道︰「賺那麼多錢,就買兩斤肉,這是做給誰看呢!」
「你給我閉嘴,」羅老爺子訓了陳氏一句,回頭對林善文賠了笑說道︰「親家,讓您見笑了,哎,也不怪老婆子,我是個沒本事的,她跟著我吃沒吃好,穿沒穿好的,委屈了她。」
林善文笑笑,將那盤子紅燒肉放到了陳氏跟前,才回頭接羅老爺子的話。
「親家您能干,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頓了頓說道︰「老三年後要成親了吧?張老倌那閨女好啊,我們村好多小伙子想娶呢,可惜……」
余下的話沒說,但在座的人誰不明白那意思。
張老倌嫁個閨女要十兩銀子的聘禮再遠的村子都傳了個遍,這不,便連著羅家也沾了把光,出了把風頭,必竟這年頭能一氣拿出十兩銀子娶媳婦的人家可不多!
「那是,我就說了,我家興旺要娶媳婦,那就得娶個好的,這閨女,我喜歡啊,人長得俊俏,活也做得好……」陳氏不無得意的說道。
林善文唇角挑了笑,看了看羅興祖,轉而又看向訕訕的羅老爺子。
別人不知道,難道羅老爺子和陳氏不知道,他們逼著羅興祖拿的那五兩銀子可是林家三女婿,黃保忠借的?
陳氏有多得意,就有多打羅老爺子和羅興祖的臉!
「好了,別說了。」羅老爺子吼了句陳氏,「有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陳氏不滿的瞪了眼羅老爺子,自打跟張家結了親,她走出去,誰不高看她一眼。她就是要叫林善文知道,她稀罕別人家的閨女,一點都不稀罕她林桂花!
「來,親家,咱們踫個杯。」羅老爺子舉了手里的酒盞,對林善文說道︰「親家是我失禮了,咱兩親家離得也不遠,這還是頭回坐在一起喝酒。」
林善文舉了手里的碗與羅老爺子踫了踫,淺飲一口後,放了碗,笑著說道︰「都有一大家子人要養,都不輕松啊。」
羅老爺子讓羅興祖替林善文倒酒,他則夾了快紅燒肉放到林善文跟前的碟子里。
「來,親家償償,果兒她娘燒得一手好菜,你怕是也沒什麼機會。」
「哎,我自己來,親家別客氣。」
林善文夾了一塊兔肉還給羅老爺子。
陳氏則將碗里的紅燒肉不住的往羅富貴碗里夾。
「富貴來吃,這可是難得的,要不是沾著果兒外公的光,我們可吃不著你二嬸家的菜!」
羅興祖一張臉漲得又像豬肝,只得陪了笑臉又陪笑臉的看著林善文。
林善文不至于跟個女人計較,給了羅興祖一個安撫的眼神,與羅老爺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灶間,林氏要去端之前藏好的一小碗兔肉,被青果給按住了。
「娘,明天再吃吧。」
林氏模了模青果的頭,輕聲說道︰「明天就不好吃了。」
「可你現在端出來,回頭我女乃又有話說了。」
「哎!」
林氏長嘆了口氣,在青果身邊坐下,苦笑道︰「明明分開過了,怎麼這日子還是過得這樣憋屈?」
青果往林氏身上靠了靠。
這還真是個難解的題,這年頭做父母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要子女的命,可要是子女不孝,那是要坐大牢的!
對羅老爺子和陳氏這樣的人,要麼有一顆強悍狡詐的心,與他們斗智斗勇,要麼就是惹不起躲得起,離他們遠遠的,遠到見個面都得十年八年的!
「娘,您別難過。」青果安慰林氏,「其實你只要自己拿定主意了,我爺和我女乃也不能怎樣,我爹又不是長子,我們又是分家過的。」
林氏點了點頭,愛憐的捏了捏青果的臉。驀的回神,問道︰「你哥和你姐咋還沒回來?」
青果正欲告訴林氏,她給羅小將出了啥主意,灶間的門吱呀一響,羅小將和青萍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果兒,我們回來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林氏起身,「洗把手,吃飯吧。」
誰想一抬頭,便看到羅小將和青萍兩人一嘴的油光,她怔了怔,半響飛快的上前,拿了帕子去擦羅小將和青萍的嘴,一邊壓了聲音說道︰「你倆把送你老姑的紅燒肉吃完了?」
羅小將和青萍嘻嘻一笑,輕聲說道︰「沒有,我們就把瘦肉吃完了,肥肉都讓我大伯娘吃完了。」
「咋又扯上你大伯娘了?」林氏以為是兩個人在路上偷著吃,怎麼也沒想到會把許氏給牽扯進來。一臉不解的看了青萍和羅小將,「到底怎麼回事,你倆快給我說說,你女乃回頭又要鬧了。」
「不怕,回頭我女乃鬧,我就說肉是送到大伯娘手里的,我們怎麼知道老姑吃沒吃著!」羅小將哼哼道。
林氏好笑的拿手點了點羅小將,「誰的主意?」
「還有誰,當然是果兒的主意。」羅小將回頭對青果說道︰「果兒,我可告訴娘了啊。」
青果站在一邊笑,「說唄,娘還能幫著女乃來打我不成?」
羅小將便笑著對林氏說道︰「果兒讓我去追上姐,路上挑著好的都吃掉,到了老宅子,我故意大聲嚷嚷說是送肉來,我大伯娘那是什麼人,簡直就跟餓死鬼一樣跑了出來,我看著她一路往里走,一路往嘴里塞的。」
「你個鬼靈精,好了,洗把手,去吃飯吧。」
林氏回頭憐惜的看了眼青果,「果兒,下回娘再給你做啊!」
「娘,沒關系的,姐和哥吃跟果兒吃一樣的。」青果脆聲說道。
一側的,青萍和羅小將臉紅了紅,他們是哥哥姐姐,本來應該讓著妹妹的,誰知道回過頭來,卻是果兒讓她倆了!
「娘,您不是還做了兔子肉嗎?果兒喜歡吃腿,我們的都給她吃。」
林氏笑著壓低了聲音,「嗯,我取了三條腿呢,你們仨都有。娘藏起來了,回頭等你爺和你女乃走了,再吃。」
「我吃飽紅燒肉了,給果兒吃吧。」青萍輕聲說道。
羅小將連忙附合道︰「娘,我的也給果兒。」
林氏看著異常懂事的三姐弟,心里那口憋著的氣,總算是消失怠盡!算了,過日子嘛,哪能事事都如己意呢!
「吃飯去吧,你外公喊了好幾回了。」
「哎。」
青果三姐弟相繼朝客廳走去。
客廳,羅老爺子正勸著林善文的酒,「來,親家,再喝點,高興的日子,咱得盡興不是。」
林善文捂了碗,阻止羅老爺子往碗里倒酒。
「親家,真不能再喝了,這不還要趕夜路嘛!再喝可真就醉了。」
「哎,醉了就歇一宿,這又不是別人家,自個兒的女兒女婿家……」
青果扯了扯嘴角,羅老爺子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痛!
她們家兩間屋兩張床,外公要是留下過夜了,難不成找個鉤子掛起來?不然,哪有床睡!
只這回,不任羅老爺子怎麼勸,林善文都不肯再加一滴酒。
眼見青果三姐弟來了,他有意抬舉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連忙對青果和小將招手。
「果兒,小將,來,到外公這來。」
青果和小將便跑了過去,羅善文一手一個,將他們抱到自己身邊坐下,又抬頭對林氏說道︰「桂花,你給孩子盛飯。」
「娘,您坐著,我來吧。」青萍便要去盛飯,被林善文給制止了,「青萍,你坐你爹身邊來。」
青萍朝林氏看去,林氏笑著推了她一把,青萍便坐到羅興祖身邊的凳子上。
陳氏眼角覷了覷青萍,又覷了覷青果,眉眼頓時全冷了,正要將手里的碗往桌上扔,羅老爺子一道銳利的目光看過來,陳氏僵了僵,少不得哼唧哼唧的壓下心頭的滿,一迭聲勸著羅富貴吃肉。
桌上兩道好菜,紅燒肉和兔子肉早就盤子見底,剩下的也就那道酸芋頭桿子炒肉還能看看。
青果其實更喜歡吃素,這種酸酸辣辣的菜,更是對胃口。沒幾下,一碗飯便了落了肚,正要起身去裝飯,一側的羅老爺子開口了。
「親家,老哥我這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您看地……」
林善文放了手里的碗,撩了眼羅興祖後,說道︰「親家您看得起我,便說出來听听,別的忙我幫不上,幫著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
羅老爺子臉色變了變,依著林善文這話里的意思,便是直接拒絕了他!
青果對著自家外公暗暗的豎了個大拇指。
不過,她可不認為羅老爺子是個聞音知雅的人!果然,青果的念頭才起,羅老爺子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親家,是這樣的。」羅老爺子夾了筷子酸芋頭桿子炒肉,扯了個大笑臉說道︰「听果兒爹說,您把這酸芋頭桿子賣到城里去了,您看能不能讓老哥也跟著您發點小財呢?」
羅老爺子的話一落,桌上除了羅富貴還在吭哧吭哧的吃著,其它人都放了手里筷子,心思各異的看著林善文。
青果她們到還好,因為知道這酸芋頭桿子在林善文也不會做,根本就不可能答應羅老爺子的請求,陳氏則是虎視眈眈,大有林善文不答應,便當即翻臉的意思。
林善文抬頭,目光對上羅老爺子,稍傾,唇角輕扯,淡淡一笑,開口說道。
「親家,到不是我藏私,只可惜,你卻是說晚了一步。」
羅老爺子一怔,不解的看向林善文,「這話怎麼說?」
林善文說道︰「這要是放在昨天,前天我肯定二話不說便應了親家你,可惜今天我答應了城里醉仙樓的秦掌櫃,這方子不外藏,否則便要賠他五百兩銀子。」
「什麼?」
羅老爺子驚得差點從座位里一蹦而起,目光驚疑錯愕的瞪了林善文,
林善文笑笑,把話重復了一遍。
「今天跟醉仙樓的秦掌櫃簽了約,這做酸菜的方子絕不外傳,否則便要賠他五百兩銀子!」
羅老爺子慢慢的端起身前的碗,像是不知道碗里是酒一般,猛的便一大口下去,辛辣的酒當即嗆得他急劇的咳了起來。
「哎,爹,您小心。」
羅興祖連忙站起來,去給羅老爺子拍背,羅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他沒事,羅興祖接過林氏遞來的茶水,遞給羅老爺子。
「爹,您喝口水。」
羅老爺子接過來,喝了一口,等胸中的刺痛好點了,這才坐好看著林善文說道︰「親家,讓您見笑了。」
林善文擺手,「親家不怪罪我就好了。」
羅老爺子臉上生起一抹異色。
不怪罪?不怪罪才怪,他可不認為林善文說的是真的,什麼保密協議,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可是知道又能怎麼樣?話說到這,他還能強要不成?不過,羅老爺子識時務,不代表別人也時務!
「親家,」一直豎著耳朵听的陳氏這個時候說話了,她斜挑了眼看著林善文,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依著你的意思,這市面上要是真有人賣酸菜了,那老板還能怪你到頭上來不成?」
林善文笑笑,沒接陳氏的話,而是將盤子里最後一塊肉夾給了一邊坐著的羅小將。等看著羅小將吃完那塊肉,他抬頭看了看垂了眸子不知道想什麼羅老爺子。
陳氏見林善文不接話,心頭越發不滿,沒好氣的哼道︰「哎呦,這還沒成有錢人呢,就擺有錢人的譜了,這要真成有錢人了,咱這窮親戚便也別往來了。」
「娘……」羅興祖喊了聲陳氏,示意她別再往下說。
陳氏是什麼人,那是無理取鬧,有理也要鬧的人!羅興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她就覺得羅興祖這是幫著岳父家來欺負她呢。當即,將手里的筷子「啪」一聲,朝羅興祖扔了過去。
「你個沒用的東西,你這餐餐吃魚吃肉,過著好日子,就不管你爹娘老子的死活!你兄弟姐妹還過著苦日子呢,你就能看過眼去?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黑心爛肝的……」
陳氏一撒潑,一哭二鬧三吊那是必用絕技。筷子一扔出去,她立馬就拍著大腿嚎起來了。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啊,這哪是兒子啊,這就是仇人啊……」
青果是砌底的懵了。
陳氏的不講理不著調,她早有領教。可是……目光掃過沉著臉的林善文,青果真心想問一句,老太太,你確定你這是求人的態度?而不是結仇的目的?
「你瞎咧咧什麼!」羅老爺子對陳氏吼了一聲,回頭又對林善文說道︰「親家,讓您見笑了,孩子他娘……」
林善文搖頭,放了手里的筷子,對臉漲紅如血的羅興祖和林氏說道︰「果兒她娘,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不然,你娘要掛記了。」
「哎,爹,要不,今晚就歇在這吧。」林氏看了外面的天一眼,說道。
林善文搖頭,對羅興祖說道︰「果兒他爹,你送我一程吧,這天黑了,眼楮不好使。」
「哎,應該的。」
羅興祖連忙起身,去院子里準備牛車。
陳氏看著全然不將她放在眼里的眾人,待瞥到正低頭扒著飯的青果三姐弟時,她唇角一抿,拿起筷子就往正夾著酸芋頭桿子炒肉的青萍手上打。
「啪」一聲,青萍的手被陳氏打得一偏,痛得她當場便喊了起來,「啊!」
陳氏卻是打過之後,便指著青萍罵了起來。
「吃,吃,吃,一個一個就知道死吃死嚼,也不知道濾賃濾賃過日子!什麼好吃吃什麼,你是餓死鬼投胎啊!」
「青萍!」林氏幾步跑上前,抓起青萍那只被打的手,便看到手背一道紫紅。心疼得她眼眶都紅了,「這……」
林氏朝陳氏看去。
陳氏梗了脖子喊道︰「看什麼看?你想吃人還是想咋的?孩子沒個樣,我這做女乃女乃的打不得?管不得?」
「孩子還小,有做得不好的,說幾句就行了,為什麼要動手打!」
這是林氏第一次跟陳氏頂嘴。
小將把手里的碗一扔,便要站起來跟陳氏對仗,被青果一把給扯住了。
雖然她心里也很生氣,但是眼下不是他們出面的時候,難得林氏能勇敢一把,她們先看著就是。
陳氏在羅家那是橫慣了的,除了羅老爺子,她眼里怕過誰?再說,林氏從前那都是被她揉搓捏圓的,現在林氏竟敢跟她頂嘴,她哪里受得了,心里一股火瞬間沖上了腦門。
「老二,你看看,這就是你媳婦,誰家的媳婦敢這樣跟婆婆瞪眼赤目的,她這是想干啥?」陳氏大聲喊著羅興祖,又對林善文說道︰「親家,你看到沒,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怪道人家說有錢好啊,她現在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了,我這老不死的都不被她放在眼里了。」
「我……」
林氏委屈的看著林善文,陳氏這樣當著林善文的面編排她的不是,林氏當真是尋死的心都有了!
陳氏是林氏的婆婆,別說是說幾句,就是打幾下,林善文也沒話可說!
林善文嘆了口氣,對林氏說道︰「桂花,還不快向你婆婆賠禮。」
林氏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但是林善文的話她不能不听,只得上前對哽著嗓子說道︰「娘,是我不好,我跟您賠禮了。」
「你哪里不好了?你到是說說!」陳氏冷著臉看向林氏。
林氏委屈的已經哭出了聲,自己的女兒被打了,她不說找回個公道,還得做低伏小,是個人怕心里都受不了。
「說話啊,」陳氏喝道︰「今兒就當著你爹的面,咱把話說清楚,你不是唱戲的,別動不動的就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樣子,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做婆婆的怎麼著你了!」
林氏抿了嘴,一言不發。
陳氏眼見林氏不接話,轉而抬頭朝林善文說道︰「親愛,您可都看到了?我這做婆婆的拿媳婦當親生閨女疼,可人家不稀罕啊!」
陳氏的話一落,「撲哧」一聲,一聲輕笑響起。
陳氏一惱,當即便看了過去,等見到笑的是青果時,她臉頓時扭成了一團。
青果可不管陳氏怎麼想的,她將手里的碗往邊上推了推,抬頭對陳氏甜甜一笑。
「女乃,照這樣說,我老姑我大姑,她肯定不是您老親生的!」
「你放屁!」陳氏指著青果罵道︰「你大姑你老姑都是打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怎麼就不是我親生的了!」
青果慢悠悠的說道︰「您看,您把我娘都疼哭了,我可沒見著我大姑和老姑被您疼哭過,照您剛才說的,您拿我娘當親閨女疼,那我大姑老姑可沒被你這麼疼過,她們當然不是你親生的!」
青果的話聲一落,羅小將當即拍手道︰「是哩,女乃,我大姑我老姑肯定不是您親生的,女乃,您哪里撿來的她們啊!」
兩兄妹的一番話,說得陳氏是噎在那,臉漲了個青紫色,愣是半天說不出句話來。
可這還沒完呢!
青果又笑眯眯的指著羅富貴說道︰「富貴哥,你爹他肯定也不是你親生的。」
「你胡說,你爹才不是親生的!」羅富貴當即不干了!
青果嘿嘿笑了笑,心道︰我巴不得我爹不是她親生的呢!
「我沒胡說,又打又罵的才是我女乃親生的,你看,我女乃什麼打過你爹,什麼時候罵過你,所以說,你爹他肯定不是我女乃親生的,也是抱來的。我爹才是我女乃親生的,你看我女乃多疼我爹!」
青果的話說得響亮清脆,又有理有據,只將個陳氏是憋得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卻又無可奈何!
她能說什麼?她剛才可是口口聲聲的說著,自己把林氏當親閨女疼的!難道現在她能嚷著不是?
羅老爺子一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紫,狠狠的瞪了眼陳氏後,對青果說道︰「果兒,別瞎說,什麼親生不親生的,都是爺和你女乃的孩子。」
青果撇了撇嘴,上前抓了青萍的手,指著已經腫起的手說道︰「姐,我女乃這可是把你往心尖尖上疼了,你往後可得好好孝順她!」
青萍眼里忍了淚,目光幽幽的掃過陳氏,抿了抿嘴,點頭說道︰「放心,姐記著呢!」
羅老爺子皺了皺眉頭,他又不傻,當然知道不論是剛才還是現在,所有青果的話都是反話。青萍一句記著,更不可能說是記著陳氏的好,而是記下了今天的仇!
「咋的!」陳氏瞪著姐妹倆,橫了眉眼道︰「你們這是記恨下我不成?」
青果嗤笑一聲,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陳氏,「女乃,您這話說的,我是跟我姐說,記著您老的疼愛呢,往後可不能忘了孝敬您!」
陳氏被青果給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好了,你別給我說話了。」
羅老爺子喝斥著陳氏,回頭正想對林善文說幾句好話,林善文卻是搶在他前里說道。
「親家,您看,都不容易,這麼著吧,那酸菜方子您要真想要,我也不藏私,教了您就是。只是這醉仙樓的銀子,您便幫著我賠了吧!」
「啥!」
陳氏立馬跳了起來,瞪著林善文,紅了臉喊道︰「五百兩的銀子,你讓我們出?你這心可真夠黑的!再說了,我有那五百兩,我還賣什麼酸菜去……」
「也是!」林善文點頭說道︰「這樣的話,那親家,我這就走了。」
話落,林善文便往外走。
羅老爺子連忙往前追去,「親家,親家留步,我這還有幾句話。」
林善文站定朝羅老爺子看去。
羅老爺子訕訕一笑,說道︰「親家,我頭前地里種了不少芋頭,您看……」
林善文默了一默,想著這問別人也是買,必竟是親家也不好鬧得太難看,便替青果作了主,說道︰「行,親家我們收別人家的也是一文三斤,您家的也按這個價收吧!」
「不行!」陳氏當即喊道。
林善文朝陳氏看去。
陳氏陰沉著臉說道︰「你那酸菜賣酒樓一文錢一斤,我這你才給一文錢三斤,你這心也太黑了吧?」
林善文朝羅老爺子看去,見羅老爺子避開他的目光,顯然也是認同陳氏的話。林善文這心里當真就是哭笑不得了!
「那這樣的話,老嫂子您就留著自個兒養豬吧。」
林善文這一晚上其實心里也是憋了口氣的,陳氏當著他的面責難林氏,斥打幾個孩子,這又何償不是打他的臉?
這要換成是一般強勢一點的,早就跟陳氏對起仗來了,林善文自詡不是一般的鄉野農夫,肚子里有點墨水,不屑與陳氏計羅,再說青果也明里暗里的討回了些公道。可陳氏這般不知好歹得寸進尺,他也是忍不無可忍了!
話落,林善文便上了牛車,對一側牽著牛的羅興祖說道︰「走吧,果兒她爹。」
「哎!」羅興祖應了聲,回頭對羅老爺子說道︰「爹,我送我岳父去了。」
羅老爺子沉了臉,沒吱聲。
林善文最後的那句話把他給氣著了!
「爹,您路上慢些。」青果在後頭說道︰「夜里風寒,別把我外公給凍著了。」
「哎,知道哩。」
羅興祖趕了牛車往外走。
羅老爺子使了個眼色給陳氏,背著雙手搖頭嘆氣哼哼哧哧的往老宅子走去。
「老二家的,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陳氏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對林氏招手。
林氏默了一默,稍傾,還是跟著陳氏進了屋,「娘,啥事?」
陳氏坐在那,沉了眉眼,冷聲說道︰「這眼瞅著沒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年後你三弟就要娶媳婦,又是兩筆大開銷,你幫襯幫襯吧,你三弟他會記著你的好的。」
林氏撫額,這還是變著法子問她要錢啊!
「娘,月前我們送了五兩銀子給您。」林氏說道。
陳氏立刻瞪了眼,大聲道︰「那是養老錢,該你們出的。」
林氏點頭,沒錯是該他們出的!可這弟弟娶媳婦也該是兄嫂管嗎?
「那五兩銀子是我家三妹妹那借的!」
「我不管你那銀子哪里來的。」陳氏一揮手,對林氏說道︰「你就說,你三弟這事你幫不幫?」
林氏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對不起,娘,我們幫不了!」
「你……」
陳氏猛的站了起來,指著林氏便要開口大罵,眼角的余光處瞥到青果三姐弟正目光沉沉的盯著她看,心里一虛,那罵聲便僵在了喉嚨口。
「好、好、好!」陳氏氣得直點頭,咬牙切齒的喊道︰「我這哪是娶媳婦,我這是娶了頭白眼狼回來……現在有錢了,不認人了是吧……」
林氏撇過頭,抿著嘴,由著陳氏喊罵。
想著青果說的話,她只要守著自己的底線,罵幾句就罵幾句吧,不痛不癢氣著的是陳氏自己!
陳氏看著如木頭般站立在角落的林氏,喉嚨口干得就像燒起來一樣。
「女乃,您要喝水不?」青果突然問道。
陳氏看著笑眯眯朝她看來的青果,只覺得腦門子突突的痛,幾乎是想也不想,抬手便往桌子上掃去。
頓時便響起一陣 里啪啦聲,碗啊盤子啊摔了個粉碎。
「我的肉……」羅富貴喊著去撿扒拉桌上的肉。
桌上眾人唇槍舌劍的時候,羅富貴正將酸芋頭桿子里的肉末一個一個挑了出來,放一邊,現在被陳氏這樣一掃,頓時掉了一桌子。
「你……」
青果臉色一變,瞪著陳氏的目光冷得像一把淬毒的刀。
陳氏被青果瞪得頭皮一麻,但轉而想著,青果能把她這樣,勁頭便又回來了,轉頭對一側趴在桌上撿肉的羅富貴喊道。
「富貴,我們走!」
「女乃,你把我肉弄掉了!」羅富貴不滿的瞪著陳氏。
陳氏瞪了眼羅富貴,上前牽了他的手,罵道︰「瞧你這點出息,這麼點肉末子有什麼好吃的?女乃明天殺雞給你吃。」
「女乃,你不騙我?」
「女乃什麼時候騙過你!」
陳氏牽了羅富貴氣哼哼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剩下林氏和青果三姐弟。
「唉!」
林氏長長的嘆了口氣,蹲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娘,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您別難過!」
青果蹲下幫著林氏收拾。
青萍和羅小將兩人一人拿了笤帚一人拿了簸箕,幫著林氏掃地上的狼藉。
娘幾個手腳利索的收拾干淨後,回頭林氏領著三姐弟去灶間洗漱。
青果見林氏興致不高,便勸說道︰「娘,您想想幾個碗值幾個錢?您要是應承了我女乃,她要是一開口,幾百個碗的錢都去了。這樣,我們還是賺到的!」
林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抬手點著青果的頭,說道︰「你這個鬼靈精!」
林氏一笑,屋子里氣氛便好起來。
「娘,您今天真歷害,都敢跟我女乃說不了!」羅小將在一邊說道︰「估計我女乃氣得夠嗆呢!」
林氏苦笑道︰「娘是真的沒法應承,這不還欠著你三姨家銀子呢!不知道哪天能還上。」末了,又嘆了口氣說道︰「你三姨她日子也不好過!」
提起欠銀子的事,青果迅速的跟羅小將迅速的交換了個眼色,同時吁了口氣,慶幸,幸虧滿了這還銀子的事,不然……青果搖頭,越發堅定這銀錢絕不能上羅興祖和林氏的手。
「娘,您放心吧,咱三姨是好人,好人肯定有好報的!」青萍安慰著林氏。
林氏斂下心頭的苦澀,笑了道︰「嗯,你三姨她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的!」
「娘,我爹打算把屋後那塊地搭起來,你回頭去跟馬嬸和方嬸說聲,讓她們來幫工的事。」青果說道。
林氏點頭,「放心吧,娘記著哩。」
青果點頭,眼下這搭棚子的事是首要的,羅興祖傷了這兩個月上山下地不行,這搭棚子怕是還得請人幫忙才行!
「要不,您現在就跑一趟吧。」青果說道︰「跟培根叔和來富叔說一聲,搭棚子也請他們來幫個忙,我們家管飯!」
林氏覺得這事還真得趕早,當即便對青萍說道︰「萍,你來洗碗,娘這就去趟。」
「哎!」
青萍上前替了林氏,林氏說了幾句,讓三人早些洗好上床睡的話,便走了出去。
林氏一走,青果讓羅小將去門口守著,她則走到青萍身邊,將今天進城和得賞銀的事跟青萍說了一遍。
「啊?真的!」
青萍一臉驚喜的看著青果。
青果點頭,將藏在袖籠里的那個拴著兩條小金魚的荷包拿到青萍跟前,「姐,您看,這是五少爺賞我的。」
青萍將手在袖子上狠狠的擦了兩把,顫了手拿起那兩條小金魚,放在燈光下仔佃打量。
「是金的,這得值多少錢啊!」
青果嘿嘿笑了道︰「姐,我留著,給您做嫁妝啊!」
「呸!」青萍羞紅了臉,回頭啐了青果一聲,將荷包還給青果,「收好了,可別讓人看了去,不然招事。」
「嗯,我知道。」
青果收了荷包。
「三姨夫家的銀子還上了。」青萍看著青果,擰了眉頭說道︰「果兒,我們現在手里加上前兩次的攢下來的錢還有你得的賞銀,再加上這兩條金魚,這些錢,你打算怎麼用?」
「放著。」青果輕聲說道︰「用錢的地方大了去了,過完年開春後哥要上私倌不說,我們這屋子冬天刮風夏天漏雨的,得蓋新屋子。」
守門的羅小將听到,連忙回頭說道︰「果兒,我可以不上私倌的,我們先蓋屋子!」
「胡說!」青果對羅小將沒好氣的說道︰「屋子可以等,你年紀能等的?越小,學東西越快!」
羅小將被青果訓了,也沒生氣,只是撓了撓頭,憨憨的笑了。
「哎!」青果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說道︰「我真恨不得天上能掉銀子下來,咱家要用銀子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青萍看著她小小年紀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由輕聲笑道︰「瞧把你愁的,怕什麼,咱不是接了醉仙樓的單子嗎?這往後,錢只會越來越多的!」
「嗯!」青果重重點頭,小肚子一收,抬頭挺胸,鏘鏘有力的說道︰「咱要月兌貧治富奔小康,做地主,做土豪!」
做地主,青萍是知道的,可是這土豪是什麼?
「果兒,啥是土豪啊?」
呃!
說漏嘴了。
青果訕訕笑道︰「就是比地主還有錢的人!」
「那就是大地主!」青萍說道。
「不對,是當官的,縣城里最有錢的就是官老爺!」羅小將在一邊說道。
青果嘿嘿笑著退到一邊,讓這二人去爭。
羅家老宅子。
羅老爺子听完陳氏的話,半響沒吱聲,拿了一側的旱煙袋,裝了筒煙,慢慢的抽了起來。
「我說,你到是說句話啊!」陳氏對羅老爺子不滿的說道︰「現在,老二家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可是老二和林氏也越來越不听話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把他們分出去。」
「這事你跟老二家的說沒用。」羅老爺子將抽完的旱煙往腳上磕了磕,說道︰「你得跟老二說,還有,你別動不動就罵人打人的,你得把話說得好听些,然後在老二跟前哭上一哭。」
「我跟他哭!」陳氏不干了,「我是他娘,我跑他跟前哭個啥!」
「你就是個棒槌!」羅老爺子把旱煙拍得啪啪響,瞪了陳氏說道︰「我早跟你怎麼說的,老二那,你得拿好話哄著,哄得他心甘情願把錢掏出來!」
陳氏嘴巴了翕,臉上很是不以為然。
羅老爺子知道,陳氏還把羅興祖當過去的那個兒子看待。少不得加重了語氣,喝斥道︰「我說你怎麼就跟那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
「你才是那茅坑里的石頭!」陳氏沒好氣的吼了回去。
羅老爺子嘆了口氣,大多時候他其實是滿意陳氏的作為的,必竟這有唱白臉的就得有唱紅臉的不是?陳氏能抹開臉,關健時候又肯听他的。
可這回,陳氏實在太不讓他滿意了,當然這也跟自己的估算失誤有關。他也沒有想到,老二和老二家的短短時間會變成這般強硬。
裝了一鍋煙,羅老爺子深深吸了一口,末了說道︰「再想想,老二那孩子我知道,心軟。你只要讓他心疼了,他肯定得往外掏銀子。」
陳氏點了點頭,眼珠子一轉,看向羅老爺子說道︰「他爹,我到是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羅老爺子看向陳氏。
「要不,我們裝病吧。」陳氏說道︰「我們病了,老二拿錢給我們看病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羅老爺子不贊成的搖頭,「這法子不錯,可是我總覺得有果兒在,我們很難如願。」
「那個小丫頭片子,」陳氏恨恨的啐了一口,咬牙道︰「等著,再過幾年,看我怎麼收拾她!」
羅老爺子不解的看向陳氏。
陳氏撇了撇嘴角說道︰「這女孩子大了不都是要嫁人的。」
原來,陳氏是打算在青果的婚事上拿喬呢!
「爹,娘,你們睡了沒。」
屋外響起羅香園的聲音。
陳氏連忙抬頭對外說了聲,「還沒睡,咋的有事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羅香園冷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麼了這是?」陳氏看著臉色不好看的羅香園,問道︰「這是誰給你氣受了?」
「還有誰!」羅香園憤憤的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不高興的說道︰「娘,您晚上是不是讓我二嫂送紅燒肉來了?」
陳氏點頭,「怎麼,不好吃?」
「當然好吃了。」羅香園悶聲說道︰「就是太少了,我才吃了兩三塊,還都是肥的。我二嫂也忒小氣了,那麼幾塊肉,一人一筷子都不夠夾。」
「怎麼可能!」陳氏看了羅香園說道︰「肉是我裝的,滿滿的一大碗,肥瘦都有。」
「不可能,大嫂端進來的時候,都見著碗底了,就那麼幾塊還盡是肥的!」
陳氏這下子哪還有不明白的,她看了羅香園說道︰「不是青萍送進來的?是你大嫂端進來的?」
「嗯!」羅香園重重點頭。
「這個饞嘴貨,我找她去!」
陳氏當即趿了鞋子便往外走,走到東廂房門外,扯了嗓子就喊道︰「許氏,你這個饞嘴的貨,給我滾出來。」
許氏正小聲的跟羅興財抱怨,說是老二這眼瞅著賺大錢了,怎麼也不幫扯他們一把,猛的便听到陳氏的一嗓子,愣是嚇得打了個抖,好半響,回過神後,才不情不願的說道。
「娘,我這都睡下了,您老有啥事,明早再說吧!」
「睡、睡、睡,你除了吃就是睡,你咋不去做那豬欄里的豬。」陳氏對著東廂房的門窗便大力的拍了起來,「給我死出來,听到沒!」
許氏捅了捅羅興財,示意他替自己說幾句。
羅興財晚上喝了點酒,早就昏昏欲睡,被許氏捅了兩下,哼哼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惹娘不高興的事了?」
「我怎麼敢啊!」許氏壓了聲音道︰「富貴他爹,你跟娘說句吧,有什麼事明天說不行啊,這才睡暖和的被窩……」
羅興財一只手沿著許氏的小衣滑進去,一邊扯了嗓子對外說道︰「娘,天冷,早些睡吧,有啥事明早再說。」
對羅興財,陳氏還是願意給幾分面子的。但前提是這個兒子得向著她,現在這兒子完全就是替媳婦說話了,她沒火都變成了有火,更別說這心里本就有火。
陳氏當即氣勢力洶洶的朝東廂房的房門口走去,抬腳大力一踹,「 啷」一聲,門被揣開。
「啊!」
屋里的羅興財和許氏嚇得翻身坐起。
陳氏指著許氏, 里啪啦的就罵起來。
「你個嘴舒舒就知道吃的糟賤貨,我問你,今兒那一碗紅燒肉是不是全進了你肚子!」
「娘,您干啥哩,這大半夜不睡覺的,來問什麼紅燒肉。」羅興財不滿的喊道。
「你給我閉嘴!」陳氏對著羅興財喝斥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被這騷娘們迷得三魂失了二魂半,連你是從誰肚子里爬出來的都不知道了!」
羅興財不敢出聲了。
許氏不敢再縮在被窩里,披了夾襖從被窩里爬出來,打著哈哈對陳氏說道︰「娘,那紅燒肉本就沒幾塊,大家都吃了,哪里就是媳婦一個人吃了。」
「我呸!」陳氏啐了許氏一口痰,罵道︰「滿滿一大碗肉,你竟敢說沒多少!那多少才算多?明兒我煮半扇豬肉才算多是不是?」
許氏頓時不干了,她接過碗來的時候,明明就只剩小半碗了,哪里有滿滿一大碗!
「娘……」?
陳氏才不會給許氏說話的機會,她轉身便往外走,邊走邊說道︰「我今兒身子不爽快,晚上你來侍候著。」
許氏頓時就僵在了那。
這凍死人的夜,陳氏又沒病沒災的讓她去守夜,這不是欺負人嗎?
許氏回頭就朝羅興財看去,這一看,頓時氣得眼前一黑,差點就倒在地上!羅興財早鑽到被子里背過身睡著了。
陳氏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對許氏喝道︰「還不過來?難道還等我請你啊!」
許氏心里再不甘心,不樂意,她也只能跟著陳氏往外走。
一夜西北風,陳氏可著勁的折騰許氏。
一會兒說是要喝水,一會兒又說睡得胳膊腳麻了,讓許氏給捏捏。把個許氏支使得跟扇子似的團團轉,臨到快天亮好不容易閉過眼去,雞叫了。陳氏拍著床板罵罵咧咧的讓才睡著的許氏起來去做早飯。
許氏睜著半閉半開的眼,吸一口冷氣,「哈嚏」打了個噴嚏出來,眼淚鼻涕頓時糊了一臉!幸好有惠芳帶著惠蘭在一邊幫忙,不然又得挨陳氏一陣好罵。
「娘,我女乃她這是怎麼了?」惠芳心疼的看著許氏問道。
許氏吸了吸鼻子,說道︰「還不是為著昨天的那碗紅燒肉,你女乃非得賴我偷吃了大半,天地良心,我……哈嚏……」
「我女乃咋曉得肉有多少?」惠蘭疑惑的問道。
「肯定是我老姑。」惠芳在一邊咬牙說道︰「我老姑跟我女乃告狀了。」
許氏點頭,能讓陳氏生這麼大氣折騰她,除了為著那個老閨女還能為著誰?
「我老姑心可真壞!」惠蘭在一邊啐道︰「那一碗肉就僅著她吃了,還找咱麻煩!」
惠芳咬了咬牙,眼里閃過一抹陰霾,探頭朝外看了看對惠蘭說道︰「別亂說話,小心被听去了,你也跟著吃虧。」
「我不怕!」惠蘭脖子一梗,說道。
許氏揉了揉癢得不行的鼻子對惠蘭說道︰「听你姐的,咱心里有數就行,別放嘴上嚷嚷。」
惠蘭這才低下了頭。
回頭,惠芳去淘米時,惠蘭跟了過去,輕聲問道︰「姐,就讓老姑這樣欺負咱娘不成?」
惠芳抬頭往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抬手招了惠蘭上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咱這樣干吧……」
惠蘭邊听邊點頭,臉上綻起抹笑說道︰「姐,我曉得了,你放心,我肯定讓她吃大虧。」
惠芳扯住惠蘭的手,說道︰「你記著了,咱只是教訓她一頓,可別把事鬧大了,不然回頭我爺和女乃發現了,饒不了我們。」
「我知道,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惠蘭忙不迭的點頭。
惠芳這才放開惠蘭的手,輕聲道︰「去吧,做得仔細點,別被我女乃發現了。」
惠蘭轉身便小跑著往家奔去。
惠芳站在井台邊,抬頭,目光盯著不遠處,嘴角翹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哼,羅香園,我看你下回還敢使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