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文晉昭從京都來信,說是天氣已經涼了下來,讓林小桃選個日子帶了文天賜進京。想著近在眼前的別離,一時間眾人不由都惆悵起來。
雖然羅興祖選擇了放棄青果她們,但是每年的三節四禮什麼的,青果姐弟卻是從來不缺羅興祖的,這天青果將準備好的肉啊點心什麼的放在了來送菜的林正達的車上。
「大舅,又得麻煩你了。」
林正達笑了笑,說道︰「跟舅還這樣客氣?」
青果正要開口打趣林正達幾句,不想林正達卻是笑容一僵,目光閃爍的看了青果,似是有話想說又不知道好不好說。
「舅,你是想說我爹的事吧?」青果問道。
每次不任是林善文還是林正達只要他們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那就是說他們的話題都會扯向一個人,就是羅興祖!
見青果自己提起了這個話題,林正達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果兒,你真沒打算把你爹接回來?」
「怎麼接啊?」青果苦笑道︰「你也知道的,我爺和女乃早放出話來了,酒樓也好,園子也好,都是老羅家的產業。我要是把他接回來,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來呢!」
林正達聞言皺了眉頭。
羅老爺子和陳氏說出的那些話早在四里八鄉傳遍了,只不過他們嚷嚷了這麼些年,大多數人已經不將他們的話當話,可還是有那小部分別有用心的人,惦記著不是。
「你爺和你女乃又在給你爹娘張羅親事了!」
青果撇了撇嘴,「隨便吧,他願娶就娶,反正他跟我娘也沒關系了。」
對于羅興祖再娶這種事,青果其實沒什麼想法。
羅興祖要是是個聰明的,就這樣熬著,等羅老爺子和陳氏沒了,到時,她肯定會想辦法把他接回來。必竟,林氏心里對羅興祖還是有情的。
可要是羅興祖自己熬不住,那她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必竟每個人都有選擇重新生活的權力!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青果想起自家大舅新娶的媳婦司氏,說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司氏和林正達成親都快兩年了,愣是一直沒有懷上身子。
「舅,我大舅母還沒消息嗎?」
林正達嘿嘿笑了說道︰「沒有,這事不急,我們都不大,孩子的事慢慢來。」
因著有林小桃這個例子在,所以不任是林正達又或者是林善文和鐘氏這做公公婆婆的,在子嗣的問題上立場都很一致。
一切順其自然,三年後若是還懷上,那就請醫問藥,青陽鎮不行,就去興城縣,哪怕是青州府。哪怕就是司氏真不育,到時在林方達膝下過繼一個就是。
青果不知道司氏是怎麼想的,但她真的是很為自己外公和姥姥的開明贊了一把。
「嗯,沒錯,這事急不來,我大舅母一看就是個能生養的,估計是送子娘娘一時還沒想到。所以,大舅你就跟我大舅母趕緊抓住時機好好過二人世界!」
「你這孩子……」林正達嘿嘿笑了,對青果說道︰「我要給你大舅母扯幾尺布,你幫著大舅去選選?」
「行,一準選個大舅母歡喜的。」
青果跟林正達說著便往外走。
因為很快就是中秋節,鎮上的人比往日又多了一些。
「果兒,我上次听二姐夫跟爹說,想把芳芳說給小將,你知道不?」
「什麼?」
青果步子一頓,錯愕的朝林正達看去。
盧芳芳和羅小將,這……這是近親好不好!
「你不知道?」林正達一邊撓頭,一邊嘿嘿笑道︰「我還以為大姐跟你說了呢!」
「我娘她知道這事?」
林正達點頭,「二姐夫跟娘說了,然後讓娘跟大姐說的。」
「那我娘是什麼意思?」
「你娘說要是小將自己喜歡,她沒意見,可要是小將不喜歡,她也不能勉強。」
青果長長的松了口氣。
照她想來,她覺得羅小將肯定是看不上盧芳芳的。
到不是盧芳芳不好,而是青果覺得隨著羅小將學的知識越來越多,見的世面越來越廣,他對自己妻子的人選肯定有自己的要求!
「嗯,我贊成娘的意見,這兩個人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肯定是你情我願才能成就錦繡良緣是不是?」青果嘻嘻笑道。還不忘借此打趣下林正達,「就像你和大舅媽一樣,看對眼了,日子就是蜜里調油了!」
林正達被青果說得黝黑的臉一紅,半響說不出話,惹得青果站在那哈哈直笑。
「你啊……」林正達無奈的搖頭,指了櫃台上一匹粉紅團花紋的料子問青果,「這塊怎麼樣?」
司氏皮膚白皙,五官秀氣,這種粉紅穿上還真是挺合適的。
青果點頭道︰「不錯,挺好的。」
林正達便回頭跟伙計問價錢,一問要十幾個銅板一尺,便有些猶豫。
「小哥,來一丈吧。」青果對伙計說道。
「哎,果兒,再看看吧,這價格太貴了。」林正達連忙要阻止。
青果擺手,「舅,算我的,我孝敬我大舅媽的!」
「這怎麼合適……」
林正達連忙擺手,青果卻是不由分說的拿了荷包出來便要付帳。兩人搶來搶去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旁邊一個二十四、五的年輕婦人給撞著了。
青果連忙去扶人,一邊扶著,一邊連聲說道︰「哎,對不起啊,沒傷著哪吧?」
「沒事,沒傷著。」婦人擺手,但等抬頭對上青果時,不由眉頭一皺,輕聲說了一句,「怎麼是你?」
青果愣了愣,驚聲道︰「你認識我?」
婦人扯了扯嘴角,淡淡道︰「不,我不認識你。」
話落,布料也不挑了,喊了身後跟著的僕人打扮的婆子,轉身就走了出去。
青果半響沒回過神來,直到伙計將剪好包好的布遞到她手里,她怔忡回神,扯了伙計問道︰「小哥,剛才那位姐姐是誰家的太太?我看她穿著談吐都不一般!」
伙計想了想,然後一拍腦袋對青果說道︰「她啊?她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太太。」
「嗯?」青果一臉狐疑的朝伙計看去,默了默,又從荷包里拿了幾個銅子出來,遞了過去,「小哥,說說唄。」
伙計將銅子往袖籠里一塞,嘿嘿一笑,便把話說了開來。
「那位太太娘家姓蘇,娘家是蘇厝那塊的,嫁的夫家在小前浦那塊,她娘家父親年輕時是個走鏢的,夫家則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嚴玖,玖爺!」
「嚴玖?!」
青果怔怔的看了伙計。
伙計點頭,「沒錯,可不就是他!」
青果總算是明白這嚴蘇氏怎麼是這副神情了,對著一個給自家男人送了小老婆的人,沒上手甩兩巴掌都算客氣了吧?!
「果兒,你怎麼了?」林正達在一邊扯了青果,「你認識她?」
青果搖頭,她跟這嚴蘇氏要說認識,絕對算不上!可……青果只能搖頭苦笑。
既然是這樣一段孽緣,青果便也沒打算再打听什麼,正準備抱了布料走人,不想伙計卻又壓了聲音說道。
「你可別看這蘇家娘子柔柔弱弱的樣子,玖爺那麼一個混閑幫的大男人,愣是讓她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青果步子一頓,回頭朝伙計看去,笑了說道︰「這看起來不像啊?」
要真是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嚴玖能抬段元秀抬回去?
伙計嘿嘿一笑,對青果說道︰「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玖爺後院的女人不少,可愣是沒有一個能給他生一兒半女的,到現如今膝下還就只有這蘇娘子生下的一子!」
呃!
青果突然間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哎,前不久這玖爺不是新抬了一房小姨娘回去嗎?」
青果點頭。
「听說這轎子還沒進門,這蘇娘子就讓人端了一碗絕子湯在門口候著,要進去行,先把這絕子湯喝了!」
青果想起段元秀臨走時那別有深意的笑,頓了一頓,問道︰「那喝了沒?」
「喝了啊!」伙計嗤笑道︰「不喝就進不了門,這誰不知道,跟著玖爺那可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往後怎樣先不說,總得先把門進了再說是不是?」
青果笑了笑,隨便敷衍了幾句,跟林正達出了鋪子。
一路上,青果都默然不語。
林正達見她擰著眉頭,知道她在想心事,不敢多問,想了想,便找了些閑話說。
「果兒,你小舅總算是相上一個人了!」
「嗯?」青果抬頭看向林正達,「我小舅有看對眼的了?哪家的姑娘?」
「噢,跟你大舅母是一個村的,姓魯,听你大舅母說,那姑娘挺能干的!」林正達說道。
「那外公和我姥姥怎麼說?」
「爹和娘自然是高興的很,你也知道,你小舅這都看了有二年了,好不容易對上眼了,他們哪里還會反對!」
青果想想也是,外公沒少為小舅的婚事擔心,這下也算是了了件心事吧!
「那是不是趕在今年會把禮過了呢?」
「嗯,有可能,婚期可能在青萍後面,定在明年秋天。」
青果點了點頭。
「你三叔又娶了個媳婦你知道吧?」
「嗯?」
這青果還真沒听說,不由抬頭朝林正達看去。
林正達嘿嘿笑道︰「是你大姑給做的介紹,听說那姑娘原先說了親的,不知道怎麼的,男方後來把親給退了。」
退親?!
青果吸了口冷氣,這個時代一個姑娘家無端端的被退了親,那是要命的啊!
不過轉而也就想明白了,她一個城里的姑娘肯嫁到農村來的原因。
這個時候,能活著就好,總比青燈古佛一輩子呆尼姑庵又或者是一根繩子吊死自己強吧?
「也可憐的。」青果搖頭道︰「怕是,我女乃她能把人搓磨的不成樣!」
林正達嘿嘿笑了說道︰「這你可就說錯了,我听說你三叔可護著她了,正鬧著要分家呢!」
呃!
這到像是羅興旺能干出來的事。
「你還記得,你小舅說的那個苗翠花吧?」
「記得啊!」青果點頭道︰「說是跟富貴訂親了,是真的嗎?」
「你都下那麼大血本了,能不是真的嗎?」林正達嘿嘿笑道。
青果也跟著訕訕的笑了起來。
為了不讓羅興財給她找麻煩,她真是下了血本,給了媒人五兩銀子不說,還給了苗翠花她娘十兩銀子,愣是讓她把自家閨女許給了羅富貴。
「這個月就要過門了,我听人說,你大伯母見人就夸呢,說她媳婦長得跟朵花似的,還說陪嫁帶來多少銀子什麼的。」
青果笑了笑,挺好的,不都說爬得越高摔得越痛嗎?
現在許氏把個苗翠花說得有多好,將來她就會知道這啞巴吃黃連是個什麼滋味!
兩人一邊說著羅家的人和事,一邊回了食為天。
還沒進門,青果便看到莊嬸站在酒樓門外一個勁的張望,等看到青果了,幾步趕了上來。
「莊嬸,有事嗎?」
「哎,東家,韓公子、呂公子還有九爺來了。」
「啊!」
青果驚得愣了愣,這三人怎的齊齊的趕了來?這眼看著要過節了,這幾人不是應該忙著應酬那些人情往來才是嗎,怎麼還有功夫往她這跑?
「東家,別耽擱了,快些回去吧。」
青果連忙點頭,回頭對林正達說道︰「大舅,我有事先去忙了,你有事讓人捎話給我!」
「哎,去吧,去吧。」
林正達連連擺手。
青果跟莊嬸連走帶跑的,總算是氣喘吁吁的趕回了園子。
還沒進園子,便听到一陣悠悠揚揚的箏音響起,青果步子一頓,回頭對莊嬸說道︰「是誰在接待九爺他們?」
「是玉蓮。」莊嬸說道︰「老奴急著來找你,便讓玉蓮出來招待。」
青果點了點頭,對莊嬸說道︰「我先回屋換身衣裳,梳洗一番,再來,你讓廚子準備一桌宴席,九爺他們這個時候來,應該是有事。」
「是,我這就去。」
莊嬸退了下去。
青果進了園子,隔著些距離,稍稍站了會兒,見入耳的只有箏音和幾聲淺淺笑語聲,吁了口氣,這才轉身去了後院的。
不想,她這才進屋子,剛打了盆水正準備洗把臉,耳邊便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
門「吱嘎」一聲推開,金蓮拿了把美人撲蝶的團扇扭著腰肢走了進來。
「金蓮?」青果一怔過後,便笑道︰「你這是長著千里眼吧,我這才進屋,你就尋了來?」
「東家,這你可說錯了,我是在屋里目光不錯的盯著呢,才堵住了你。可不像有些人,鼻子比狗還靈,這男人還沒進門呢,就能聞著味湊上去!」
這是拈酸吃醋吃到她這來了?!
青果好笑的看了金蓮,「金蓮,你想說什麼?你知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有話就直說吧。」
金蓮哼了一哼,對青果說道︰「東家,我就是告訴你,你別看有些人平時蔫里八嘰的,一副老實像,哼,這會咬人的狗啊,向來是不叫喚的,你可小心著點,指不定到時人家就咬你血淋的一口!」
「你是說玉蓮?」
金蓮撇了撇嘴,沒承認但也不否認。
青果笑道︰「我也挺奇怪的,為什麼你沒去招待韓公子他們,怎麼反到是玉蓮去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金蓮冷冷笑道︰「我又不會做鞋、繡帕子什麼的討好人,當然就只能坐冷板凳了!」
青果擰了眉頭,她想起莊嬸說的,是她讓玉蓮出去招呼的話。
「好了,金蓮,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青果想了想,說道︰「不過,從你們進園子的那天起,我就立了規矩,這你們都是知道的,違反了規矩是什麼樣的結果,大家心里都有數。所以,這會叫的狗不咬人也好,不叫的狗咬人也好,真有那麼一天,一切照規矩來吧!」
金蓮還要再說。
青果擺手道︰「你回去吧,我換身衣裳就要去前院了。」
「規矩,規矩,規矩有個破用啊,等人家得逞了,就算是被逐出園子又怎麼樣?人家早就有了金主了,金主自然會替她出頭……」
金蓮一邊碎碎念,一邊「砰」一聲踢開房門,走了出去。
青果怔怔的看著金蓮的背影。
踢她的門?
這是個什麼意思?
青果換了身衣裳,走到前院時,便看到呂明陽正擺弄著一副棋盤對玉蓮說道︰「羅姑娘總說你們幾個長得不怎麼樣,可這琴棋書畫卻是個中楚翹,玉蓮姑娘我們對欒一局如何?」
玉蓮溫婉一笑,柔聲說道︰「恭敬不如從命,只是還請呂公子手下留情,莫要讓我輸得太難看,否則,我可真是對我們東家不住了!」
「好說,好說。」呂明陽哈哈笑道︰「說不得,還是我請玉蓮姑娘手下留情呢!」
呂明陽執白,玉蓮執黑,兩人才擺開架勢,便看到青果笑盈盈走了進來。
玉蓮連忙放了手里棋子,上前行禮,「玉蓮見過東家。」
青果擺手,對玉蓮說道︰「你去跟呂公子下棋吧。」
「是,東家。」
玉蓮坐了回去。
韓光華則笑著抬頭對青果說道︰「羅姑娘,我們可是足足等了你近小半個時辰,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青果在韓光華身側坐了下來,對上微微笑著朝她看來的葉羽,青果回以一笑,之後才對韓光華說道︰「大公子,我要是知道你們今天會來,我肯定倒屣相迎。問題是,你得事前讓人說一聲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韓光華指了葉羽說道︰「這可不怨我,要怨,你怨他,是他突然就說起,要來你這坐坐的。」
青果挑了唇角,笑道︰「這我也怨不上九爺啊,你看,九爺又沒怪我待客不周。」
韓光華被青果說得一愣,才要張嘴,那邊跟玉蓮下著棋的呂明陽卻是大聲喊道︰「光華,光華,你快過來,不行,這要輸了!」
韓光華一怔,當下想也不想的,便站起去支援呂明陽。
青果看了眼窗邊的方向,稍傾,回頭對葉羽說道︰「九爺,是不是要走了?」
淡淡笑著的葉羽臉上的笑便僵了僵,默了一默後,輕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青果笑了說道︰「沒幾天就是中秋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走親訪友的嗎?九爺突然就來我這了,我想著,或許是九爺要走了,有些話要交待我吧!」
葉羽微微抬眸,目光淡淡的看著青果,對上青果清澈如水的眼楮,他微微揚了眉梢,說道︰「沒錯,我是要走了,不過,不是有話要交待你,只是來跟你道個別。」
青果當即便怔了怔。
但下一刻,卻又滿心的歡喜。
葉羽特意來跟她道別,那是不是說,她跟葉羽已經算是朋友了呢?
「九爺,那我們是朋友了是嗎?」
葉羽淡淡一笑,問道︰「我們什麼時候不是朋友了?」
「……」
青果有一種被雷劈了的感覺。
從前總是不明白,跟土豪做朋友是什麼感覺。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那種感覺!
「羅姑娘!」
「噢……」青果恍然回神,對上葉羽略帶打趣的目光,訕訕一笑,說道︰「九爺有什麼吩咐?」
葉羽對上青果略顯激動的笑臉,莫名的便有種輕松的感覺。
好像,每次只要對上這張臉,他都會覺得整個人輕上一輕,心頭那些不能與人言道的事和人,便也變得不再那樣沉重和壓抑。
青果翹著唇角,目光湛湛的盯著葉羽看。
越看越覺得這人長得真好看!
這邊兩人相對無言,那邊廂卻傳來呂明陽的一聲怒吼。
「操,我們兩個聯手,竟然都輸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青果恍然回神,想著自己竟然這樣直白的盯著人看,也太失禮了,當下羞得滿臉通紅,連忙站起身對葉羽說道︰「九爺,我讓廚房備了酒席,就當是替您踐行,您坐著,我去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不等葉羽說話,青果便急急的走了出去。
出了門,她才驚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好似喝了幾兩白酒,燒得她難受。
「要死了,要死了,這要讓人看到了,還不得以為我是動了春心!」
青果一跺腳,也沒去廚房,而是去了荷塘,想著先散散身上的分沁過度的雌激素吧!不然,這落到別人眼里,像什麼!
而,屋子里,青果才離開。
呂明陽已經讓韓光華坐下替了他,他則走到葉羽身前,一**坐在青果剛才坐的位置上,抓了桌上的壺也不拿杯子,直接對著嘴灌,一壺水喝了一大半,這才重重一扔,對葉羽說道。
「鳳翀,我猜光華也不是玉蓮姑娘的對手,不如還是你上吧!」
葉羽挑了挑眉,撩了眼正擰著眉頭跟玉蓮對欒的韓光華,扯了嘴角,淺淺一笑,淡淡道︰「一局棋而己,你不行了,光華上,光華不行了,又我上,至于嗎?」
「至于啊,怎麼就不至于了!」呂明陽大聲道︰「這要是傳了出去,我輸給一個女人,我這臉還往哪擱啊!」
葉羽哼了哼,沒好氣的說道︰「所以,你想著,干脆讓我也輸給一個女人,到時,你的臉就有地方擱了!」
「不是……」呂明陽連連擺手,對葉羽說道︰「鳳翀,你怎麼會輸呢?你可是連閣老都贏過的人,你肯定不會輸!」
葉羽听著呂明陽的話,不由便失笑,他淡淡道︰「那就算是我贏了跟你又有什麼關系呢?說出去,輸的是你,贏的是我,你的臉還是沒地兒擱。」
呂明陽想了想,點頭說道︰「還真是這麼回事,不行,我得找回場子。」
話落,抓起桌上的壺,又往嘴里猛灌一番,起身又走了回去。
韓光華正備感吃力,看到呂明陽過來,連忙擺手道︰「你不行,你讓鳳翀過來。」
呂明陽哼道︰「我請不動,你去請吧。」
話落,一把扯了韓光華,一**坐下,指著棋盤上漸落下風的黑子說道︰「我就不信這個邪!」
玉蓮笑了笑,目光淡淡的撩了眼葉羽的方向,這一撩,卻是一驚,只因適才還坐在那的葉羽,這個時候,卻不見了蹤影。
呂明陽抓了枚黑子往一個角落一放,等了半天卻沒等到玉蓮的白子,不由抬頭說道︰「玉蓮姑娘,該你了!」
「噢,我這就下。」
玉蓮回神,抓了枚白子隨意的往盤上一放。
下一刻,便听到呂明陽哈哈的笑聲。
「玉蓮姑娘,你要輸了!」
玉蓮回神,不由便往棋盤上看去,這一看,不由便懊惱不已。明明剛才已經布好的殺招,卻因為她下錯一子,給了呂明陽起死回生的機會。當下不敢再分神,繼續跟呂明陽廝殺,只可惜落子不悔,棋差一著,便注定滿盤皆輸,下到最後,她以輸兩子落敗!
「呂公子技高一籌,玉蓮甘心認輸!」玉蓮放了手里的棋子,大大方方對呂明陽說道。
呂明陽哈哈一笑,對韓光華說道︰「明明是她有心放水,到成了我技高一籌,哎,這羅姑娘自己是個妙人,底下的人更是個個有顆七竅玲瓏心。」
韓光華笑了笑,目光卻是睨向了窗外木制棧道上那道身影。
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怎麼會覺得鳳翀同羅姑娘之間好似有種奇妙的東西呢?
「咦,鳳翀呢?」呂明陽這個時候也發現了屋里少了個人,不由便大聲問道︰「剛剛還在這,怎麼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你有美人相伴就行了,管鳳翀去了哪里!」
話落,韓光華對氣質如蘭正落落大方朝他二人看來的玉蓮說道︰「玉蓮姑娘,可否再給我們撫一曲?」
玉蓮站起,屈膝一福,應道︰「理當從命。」
且說離了屋子的葉羽,原是因為覺得這一池殘荷看著挺有意境的,便打算出來走走,誰想到,沒等他走到盡頭,便看到一個原該去廚房大施手藝的人,此刻正躺在一棵歪脖子的柳樹下面,翹了個腿在那哼嘰哼嘰的,唱著一首不成曲調的歌!
葉羽步子一頓,看了看左右身側,身後是長長的木制棧道,棧道兩側的荷葉因為打理的好,已經完全的遮去了棧道,只剩下隨風起伏的一片碧色波浪。若不是細看,怕是沒人能發現,這里會有人!
沒有驚動青果,葉羽一撩衣擺,就那樣席地而坐。
頭頂的風輕輕吹過,耳邊是「沙沙」的一浪接一浪的荷葉起伏的聲音,空氣中有淡淡的清新的帶著泥土氣息的清香迎面而來!
「春暖的花香帶走冬天的淒寒/微風吹來意外的愛情/鳥兒的高歌拉近我們距離/我就在此刻突然愛上你……」
葉羽听不清楚青果哼唱的是什麼,但是听著那節奏,似乎很是愉快。
「手牽手跟我一起走/創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嫁給我好嗎……」
青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想起,唱這首歌。
只是當她往這一躺,對上柳樹間那好似滿天星星般的微光時,張嘴就崩出了這首歌。
她就像是單曲循環一般,唱完了又重新開始,唱完了又再來一遍。
于是乎,坐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葉羽除了幾句英文外,愣是一字不差的給記了下來。記下來的葉羽在對上青果那翹得高高的腳上繡著的紅繡球時,忽然就淡淡的說了一句。
「羅姑娘,你這是思春了?」
正唱得high的青果,哪里會想到身後忽的便有人,有人不說,還把她的行舉盡收眼底,盡收眼底也就算了,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于是,腳也不翹了,歌也不哼了,而是猛的一個翻身,等對上葉羽似笑非笑的臉,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清涼下來的臉,再次火燒火燎了!
「九……九爺,你怎麼會在這?」青果愣愣的問道。
葉羽好笑的抬頭,目光四處看了看,末了,看著青果說道︰「我也想問羅姑娘,你不是說你要去廚房嗎?」
呃!
青果猴**似的臉再次好似被潑了一層血。
葉羽看著失了反應的青果,翹了翹唇角,然後,起身走了上前,在青果身側一臂的距離處重新坐了下來。
「九爺,我……我這就去廚房!」
青果說著便要起身。
「羅姑娘……」
葉羽手一伸,拉住了青果的手臂。
青果身子一僵,怔怔的看著手腕上那只白皙好似玉石雕刻出來的手。
「抱謙,我無意冒犯!」
葉羽笑了笑,收回手。
青果搖了搖頭,「九爺言重了。」
葉羽看著低了頭,就怪把自己腦袋埋進地里的青果,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羅姑娘如果不介意,不如坐下,陪我說說話吧。」
青果想了想,理了理裙擺,重新坐了下來,不過,這回坐得很是有那麼點淑女味。
不想,葉羽卻是上下打量一番後,笑道︰「羅姑娘,你也別端著了,你這樣不舒服,我瞧著也別扭,你還是像剛才那樣,怎麼舒服怎麼來吧!」
呃!
青果表示,她其實也點都沒覺得不舒服,她想說,九爺,我其實很淑女的,真的!可是,在對上葉羽含笑的眸子後,青果知道,她一世的英名算是毀了!
看了眼青果僵硬如僵尸的坐姿,葉羽嘆了口氣,只見他手指一動,青果感覺好像有道勁風襲來,下一刻,沒等她反應過來,她便身子一軟,倒在了草地上。
「嗯,這樣看著,舒服多了!」
葉羽學著青果的樣子,也往後躺了躺,發現他這邊好微光有點刺眼,想了想,換了個方向躺著。只是這樣的話,他的身子雖然跟青果離得遠了,可是,頭卻是挨得比較近!
青果不知道身上的哪個穴讓葉羽給點了,除了身子不能動以外,別的都沒影響。
葉羽才一躺下,她便聞到一股淡淡的不知道像是蘭花又好似桂香的香氣,她頭一歪,什麼也沒看到,但那股幽幽的香卻是直往鼻腔里鑽。
「羅姑娘,你剛才唱的什麼歌?」
听到聲音在頭頂響起,青果這才知道,葉羽跟她頭並頭的躺著呢!
一怔過後,她便釋然了。
要說,那天夜里,兩人都抱過了,這躺一下,也沒什麼不是!
「嗯,九爺,喜歡听嗎?」
「挺好听的。」
青果嘿嘿笑了,「九爺,要不我教你,等你以後遇上自己想娶的姑娘了,你就唱這歌給她听!」
葉羽笑了笑。
想娶的姑娘?
他這就有一個要娶的姑娘!
只是,那是不是他想娶的呢?
沒有等來葉羽的回答,青果這才想起,葉羽之前是要尚公主的。像他這樣的人,喜歡的和想娶進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可是,皇帝的女兒都沒嫁成,京都世家誰還敢輕易跟將女兒嫁給他啊!
「對不起啊,九爺,我不是有意的。」
葉羽笑了笑。
「羅姑娘,你不知道吧?我其實從小在京都長大,長到十三歲,才跟著我母親和父親來到興城。」
葉羽肯換個話題,青果自然只有高興的份。
連忙說道︰「九爺不說,我還真不知道。」
「我外祖父是內閣大學士,我爺爺是國子監祭酒。」頓了頓,許是以為青果听不明白,他又輕聲說道︰「內閣大學士是天子重臣,就是幫著皇帝決策政事的,國子監,是掌大學之法與教學考試的官署,祭酒是這個官署的最高官名。」
青果暗暗的補了一句,相當于今後的國立大學的校長!
「我小時候經常跟在我爺爺和外公身邊,來往于京都達官貴族之間,不說看遍世間百態,但人性好壞,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青果默了一默,她不知道葉羽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可是,她忽然就有種感覺,葉羽應該有他不為人道的一面,此刻,他正試圖揭開那一面。
可是,為什麼這個觀眾會是自己呢?
青果還在想著為什麼,葉羽清越如環玉相擊的聲音卻還在繼續響起。
「那些人見著我,總是用著各種各樣的名頭夸獎我,總是會跟我爺爺或者外公說,想把孫女或是女兒嫁給我。」
「嗯,也許不光只是因為九爺,您爺爺和外公的原因呢?他們可能更多的還是看中九爺您本人吧?」
看中的是他的人嗎?
葉羽微微的眯了眸子。
天空中有一張稚氣刁蠻的小臉一閃而逝。
耳邊響起一句話。
「鳳哥,我一定會讓母妃向父皇進言,讓你尚了我!」
葉羽扯了扯嘴角。
青果等了等,沒等來葉羽的回答,不由便抬頭朝後張望。
不想,葉羽卻突然一個翻身站了起來,淡淡說道︰「不早了,該回去了,玉蓮姑娘的琴都撫了兩遍了!」
呃!
這是什麼意思?
莫名奇妙的說一堆令人不解的話,然後就這樣拍拍**走人?
還有,你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穴道給解了?
青果這麼一想,才要張嘴喊住葉羽,不想就在她張嘴時,一道勁風襲來,然後,她又能動了!
能動了的青果並沒有立刻就起來,她躺了一會兒,想著,葉羽應該已經回到屋里了,這才站了起來,誰知道她才站起來,便看到葉羽淡淡笑著站在棧道上,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呃!這是什麼意思?
「羅姑娘,今年多大了?」葉羽突然問道。
「十歲了。」
「十歲了,不小了,京都很多像你這麼大的姑娘已經開始張羅親事了!」
青果步子一頓,朝葉羽看去,「九爺……」
「明月和光宇都不錯,更難得的是,兩人都挺喜歡你的,你不如就在他們中選一個吧。」
「我到是想選,可是,九爺,你覺得是我選了,就能嫁的嗎?」青果沒好氣的說道。
葉羽笑了笑,「光宇可能不行,呂明月有個雙胞胎妹妹,呂家想把她許給光宇。明月麼,只要運作得當,還是有可能的!」
沒等青果開口,葉羽忽然說道︰「或許,我可以幫羅姑娘一把!」
「……」
青果怔怔的瞪了葉羽看,眼見他不似在說笑。
嚇得她連連擺︰「九爺,我謝謝您了,只是這男女之事還是你情我願的,比較好。不然,佳偶變怨偶,那就沒意思了!」
「你情我願?」葉羽淡淡的撩了眼青果,說道︰「羅姑娘,你情我願是戲文中的事,這世上流行最廣的是,盲婚啞嫁。」
「然後呢?」
「然後?」葉羽看著青果,扯了扯嘴角,搖頭道︰「沒有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