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38把娜娜說給你

作者 ︰ 文閣

「九爺真讓您進京了?」

莊嬸問了這句後,切了塊月餅放在青果跟前,又將才沏好溫度適宜的茶送到青果手里,這才在青果身側坐了下來。

青果點頭,「九爺說老夫人已經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他也不是說叫我上京,只是問我,有沒有興趣去京都開家食為天的分號!」

莊嬸呵呵輕笑一聲,撩了眼坐在花樹下,眯了眼看天上月亮的青果一眼。

稍傾,輕聲問道︰「姑娘,那您是個什麼意思呢?」

青果听了莊嬸的話,嘴角翹起一抹弧度。

頓了頓,才開口說道︰「我的意思是,這京都去,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但不是今年,等明年開了春,我再去!」

「為什麼?」莊嬸一臉不解看著青果,問道︰「姑娘,既然決定要進京,為什麼卻要等明年開春?」

青果笑了笑。

沒有回答莊嬸的問話,而是輕聲說道︰「莊嬸,您覺得像老夫人那樣的人,是那種輕易會改變主意的人嗎?」

莊嬸默了一默,沒有出聲。

她在東平候府生活了幾十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種所謂的鼎食之家當家人骨子里是如何固執和偏執!

葉老夫人是什麼樣的人?

當初姑娘和九爺還清清白白時,她就能自做主作凳門入室要給姑娘說親事,這樣的人,突然之間就同意了!

莊嬸想了想,試探的對青果,說道︰「可是,姑娘,您若是拒絕了九爺的意思,九爺他會不會……」

會不會惱怒之下,便一腳踹了她,不要她了?!

青果聞著頭頂的桂花香,幽幽的看著頭頂那輪圓盤似的月亮。

腦子里忽的就想起一句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若是葉羽真的惱怒了她的決定,有一日,她會不會便是那懊悔偷靈藥的嫦娥呢?

青果翹了唇角,眼底綻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側身看向身側一臉糾結的莊嬸。

莊嬸見青果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來,默了一默後,哂笑一聲,幽幽說道︰「姑娘,您也知道,老奴一直就不贊成,您和九爺之間的事。」

青果點頭。

「不是老奴覺得姑娘不好,而是姑娘您太好了,好到,老奴覺得嫁給九爺那樣的人家,只怕,姑娘將來就是那剪了翅的鳥,拔了牙的老虎,您這一生都將會被圈定在後院那四四方方的一角天空下!姑娘,您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

「如果姑娘選的那個人,不是九爺,而是另外一種人,他沒有九爺的家世,那麼以姑娘豐厚的嫁妝,嫁過去,不論是姑爺,還是姑爺的家人,他們都要仰你鼻息度日!如此一來,姑娘您便是繼續打理自家的產業,也沒人說道,這是何等暢快的日子!」

青果看著臉上隱含興奮的莊嬸,唇角弧度愈深。

莊嬸說的,何償不是她從前所打算的呢?

她也知道,如果那個人不是葉羽,那麼這一生,她不說能事事如意,但還真如莊嬸所說,暢快卻是少不了!

只是,莊嬸卻不知道,如果你的人生中曾經出現過一個人,而那個人正好入了你的眼,進了你的心,那麼其它人都會只是將就!

可她不想將就!

人生短短幾十年,她不願意與她朝夕相伴,攜手白頭的那個人,並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莊嬸,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

青果嘆了口氣,目光停在了頭頂那被雲層追逐著的一輪明月上!

她要怎樣告訴莊嬸,當你的心里有了一個人以後,要放棄她,很難,真的很難!

「莊嬸明白。」莊嬸拍了拍青果的手,哂笑一聲,道︰「換成是老奴,只怕老奴也拒絕不了,別的且不說,單就說九爺那副容貌,你要真是拒絕了,只怕不單青州府,就是半個京都城的小姐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您淹死!」

青果听得一愣,稍傾,不由便發出一陣悅耳的笑聲!

是啊,且不說葉羽的學富五車,但就他那張臉,還真就是像莊嬸說的,讓人難以拒絕啊!

「那姑娘,即是已經定了主意,為什麼又要等到開春?」

莊嬸舊話重提。

青果到不怪莊嬸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必竟,莊嬸她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就算她人生閱歷再豐富,她骨子里所認定的也是三綱五常!

「莊嬸,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我一直想著,我不會為任何人把自己卑微到塵埃里!即便那個人是九爺,也不行!」

莊嬸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抬頭朝青果看去,「姑娘,老奴不明白您的意思。」

青果笑了笑。

想了想,說道︰「莊嬸,這麼說吧,假使你在市集上看上了一根簪子,掌櫃的什麼也沒說就賣給你了,你雖然喜歡這根簪子,但是你會珍惜她嗎?」

莊嬸點頭,「當然會了,必竟是自己喜歡的嘛!」

「那時日一長呢?」青果問道。

時日一長,自然也就那樣了!

必竟再多的喜歡,在得到後總是會慢慢的平淡下來的!

莊嬸默了默,結合青果前後之間的話意,似是有點明白青果的意思了!

青果見莊嬸目光亮了亮,她笑了繼續說道︰「我們再換個假設,還是那根簪子,可是掌櫃的卻在你要買時,尋了各種借口推月兌漲價,就是不想輕易讓你得手,終于你好說歹說,掌櫃的賣給了你,那時,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莊嬸想了想,說道︰「高興,不僅僅是高興,還會格外的珍惜和寶貝,因為得來不易!」

「不錯!」青果給了頓悟的莊嬸一個贊許笑容,說道︰「嬸,你記著,人的劣根性讓我們對所有唾手可得的東西棄之如敞,哪怕那曾是喜歡的,心動的!」

莊嬸嘆了口氣,點頭道,「可不就是這個理,不然戲文里怎麼總唱,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呢?」

青果笑了點頭。

沒錯,就是這個理。

她想過了,就算是葉羽是她的男神,但那也不代表她要卑微著去討好他!

相反,她要表明姿態,她要告訴葉羽,即便我喜歡你,但那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們的感情,是平等互立的,不存在誰屈就了誰!

中秋一過,天一天涼似一天。

似乎只是眨眼間的事,就入了冬。

對于青果拒絕秋天去京都,葉羽並沒有責怪她,只是說明年開春他會去京都的碼頭接她!

自此,兩人便保持著一個月兩封信的交流。

葉羽會在信里告訴她,京都又有什麼新奇的事了,哪家的酒樓又開業了,菜不是很好吃,但因為幕後的老板上誰誰誰,總是會有很多人去光顧。

青果回信的時候就會告訴他,打霜了,她擔心園子里的那些葡萄要被凍壞了,又說青陽鎮哪家大戶又建房了,因為天冷,園子里的客人漸漸少了。

兩人的信就如同多年的好友,說的話絮絮叨叨,卻沒有一件是跟自己相關的。

要相關,也就是最後一句,天冷了,注意保暖,注意身體什麼的。

轉眼日子就進了臘月。

丘呈照例來找青果送半年的帳冊,青果又把年終的賞例給安排了下去,丘呈喝了盞茶起身告辭,就著鵝毛般的大雪離去後,林氏卻是忽的派了人來尋青果。

「太太說姑娘這要是能走開,就過去一趟,商量下這事怎麼辦!」

來送信的是店小二,說完話就垂了頭站在堂下等青果吩咐。

青果卻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羅老爺子去了!

夏天才犯的病,怎麼這才冬天就沒了?

「姑娘,您去吧,怎麼說也是親人一場,這里有老奴看著。」莊嬸取了件瓖狐狸毛滾邊的披風對青果說道。

青果點頭,起身由著莊嬸替她把披風系好,這才對候在堂下的小二說道︰「我們走吧。」

因著離得不是太遠,且路上積雪,馬車也走不快,青果也需要歸間消化這突然而來的消息,便決定還是走著去食為天。

路上,不時的有人向青果打招呼。

幾年下來,青陽鎮的人都知道了,食為天的小掌櫃和人間天上園子的東家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

青果一一回了眾人的熱情,平常一刻鐘就能走完的路,青果卻愣是用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完。

等她走到食為天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有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候在外面的羅小將見了,急急迎了上來,抬手拍落青果身上的雪花,又回頭對小二吩咐道。

「去,讓灶上燒碗姜湯。」

「是,東家。」

小二連忙去了後廚。

青果解了身上的披風,對羅小將說道︰「這一走,出了一身的汗,不用喝什麼姜湯了!」

「你這會子熱,等涼下來,汗水一冷,人就要受寒了,還是喝碗吧。」

羅小將說著,接過青果手里厚重的披風,對青果說道︰「去屋里說吧,姐也回來了!」

青果便跟著羅小將去了後院,林氏的屋里。

屋子里,林氏正與青萍輕聲的說著話,見青果走了進來,指了身側的位置對青果說道︰「坐吧。」

青果在林氏身側坐了,回頭朝看青萍,問道︰「這大冷天的,你怎麼也來了,姐夫他肯放你出門?」

中秋過完沒幾天,青萍被診出了喜脈,文家上下高興的不得了,青萍頓時便享受到了國寶級別的待遇,就連文家最小的兒子,小寶,都知道要把吃的分一半出來,說是要留給小佷兒吃!

青萍听到了青果的話,臉上一紅,輕聲說道︰「是你姐夫送我過來的,他說等用過晚膳,再來接我回去!」

青果便嘿嘿一笑,打趣道︰「啊呀,我姐夫可真是天下第一會疼人的!」

青萍推了青果一把,一迭聲道︰「去,去,再亂說,回頭就讓娘把你給嫁了。」

「我急什麼啊,長幼有序,哥還沒著落呢!」青果朝站在身邊的羅小將眨眼道︰「哥,你說是不是?」

羅小將瞪了青果一眼。

死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明知道娘現在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婚事,她還要說這事。

青果捂了嘴吃吃的笑。

羅小將咳了咳,沉聲道︰「我們還是先商量下爺爺的事,怎麼辦吧!」

他這話一說,青果和青萍臉上的笑便斂了下來。

雖說,羅老爺子生前偏心的歷害,可,有道是人死如燈滅,死都死了,她們還能繼續記著這仇不成?

青萍嘆了口氣,朝林氏看去,「娘,您是個什麼意思?」

青果也跟著看向林氏,道︰「是啊,娘,您是個什麼意思?」

林氏翹了翹唇角,臉上綻起一抹苦笑,輕聲道︰「我是個什麼意思,我已經不是羅家的媳婦了,沒有理由去奔喪,你們姐弟三人商量著辦吧,怎麼說你們也是姓羅。」

青果便朝羅小將看去,「哥,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羅小將想了想,輕聲說道︰「我用過午膳就動身,把喪儀送上,別的也就算了!」

青果點頭,想了想,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話落,回頭朝青萍看去,「姐,你就別去了,一則你出嫁了,再則你還懷著身子。」

青萍點了點頭,說道︰「那回頭我備下銀兩,你們把我那份也捎上吧!」

「備什麼啊,全都從公中拿好了。」青果說道。

青萍必竟出嫁了,猶豫道︰「這合適嗎?」

「合適,合適!」青果一迭聲的說道︰「你啊,只管安安心心給我生個胖外甥,別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娘幾個便又說起了青萍肚里孩子的事來,羅小將則去了他自己的屋里看書。

明年開春要加恩科,他是打算一舉拿下府試和院試的!

吃過響午飯。

青果和羅小將兄妹倆便坐了馬車往三坑子村去。

去三坑子村要過石圳村。

兄妹倆人將馬車停在村路,提溜著大大小小的各色禮盒,去了趟外祖,林家。

因著是臘月,又大雪紛飛的,農戶們都在家圍著火盆烤火,林善文得了村里小孩子的報信,說是兩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往他們家來了,便走出來看個究竟,等看到是羅小將和青果後,連忙回頭對屋里正抱著孫子的鐘氏喊道。

「正達娘,快,快出來,是小將和果兒來了!」

鐘氏一听是外孫和外孫女來了,連忙將手里的孫子塞到一邊的大媳婦司氏手里,急急的便往門外走。

她這才一跨出門檻,羅小將和青果已經走到了階沿下。

「外公,姥姥!」

「哎,哎。」

林善文已經急著走了出去,也沒想到要去接小將和青果手里的東西,而是慌不迭的去拍打兄妹倆身上的雪花,嘴里又是心疼又是憐惜說道著。

「怎麼這個天就來了,不讓人捎個信來,外公好去村口等你們……凍壞了吧,快,快進屋里。」一邊又回頭對正從西廂房里走出來的林正達媳婦魯氏說道︰「正達媳婦,快去灶上燒點熱姜湯,讓她兄妹倆人喝喝暖暖身子。」

魯氏應著才要轉身,青果和羅小將同時開口,道︰「小舅媽不用忙了,我們很快就要趕路的。」

「趕路也不急這一小會兒,喝完姜湯再說。」說話的是司氏,她把手里的孩子往門檻邊的籮筐里一放,回頭對站在原處的魯氏說道︰「弟妹,走,我幫你去。」

魯氏這才對青果和羅小將說道︰「是啊,也不急這一小會兒,你們坐坐,很快的。」

鐘氏已經上前接過羅小將和青果手里的東西,看著兩人紅撲撲的臉,心疼的道︰「這大冷天的,怎麼也不知道穿些再出門,萬一凍著了,可怎麼辦!」

說著話,把兄妹倆人領進了門。

不多時,得了消息的林正達和林方達兄弟倆也趕回來了。

進屋,林正達便問道︰「小將,果兒,你們是回來替你爺爺送喪的吧?」

小將和青果點了點頭。

林正達便撇了嘴,皺眉道︰「我勸你們還是別去了。」

林善文便喝斥道︰「說什麼呢?怎麼說也是小將和果兒的爺爺,臨到老了送一程,也是應該的。」

「不是,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家再在鬧成什麼樣了!」林方達說道︰「果兒和小將這一去,只怕又要惹一身騷了!」

羅小將和青果不由便同時朝林正達看去,「小舅,我爺他人都死了,不是應該按排發喪的事嗎?干嘛要鬧?」

林正達嗤笑一聲說道︰「發什麼喪啊,你大伯和小叔正吵著,要讓你女乃女乃把你爺留下的錢給分了呢!」

「啊!」

羅小將和青果齊齊失聲。

「這個時候鬧分財產?」

林正達點頭,「可不是!」

青果可真是無語了!

「那之前不是說分家了嗎?」青果記得先前好似听到這事的。

林正達點頭,「那時候是說分家,但只是分些明面上的東西,銀錢什麼的還在你爺爺手里,現在你爺爺不是沒了嗎?剩下你女乃一個人,你大伯和你小叔就吵著要讓你女乃把這銀錢給分了!」

呃!

青果這回子還真就不想去灘這趟渾水了!

她朝羅小將看去,「哥,要不,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羅小將正要點頭,林善文卻是開口了。

「果兒,你都到這了,不去說不過去,去吧,好歹熬一熬就過去了!」

青果想了想,也是,這都到門口了,不去一趟,回頭還真不知道要被人說成什麼樣!

恰在這時,司氏和魯氏一人端了一碗姜湯進來。

「小將,果兒,快把這姜湯趁熱喝了。」

「哎。」羅小將和青果起身,一人接一碗姜湯在手,齊聲道︰「謝謝大(小)舅母!」

司氏模了模羅小將的頭,「謝什麼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魯氏則是對著青果笑了笑,便轉身站到了林正達身邊。

「吃吧,」林善文催道︰「吃完好趕路,回頭到外公家來吃晚飯。」

青果和羅小將點頭,兩人端了姜湯便要喝,一低頭這才發現,碗里有兩個蛋,不由便抬頭朝司氏和魯氏看去。

司氏笑了道︰「給你們放了兩個蛋,吃飽點,這回頭怕是有一場硬仗打呢!」

青果對著這個和善大方的司氏笑了笑,低下頭吃起碗里的蛋來。

司氏拿紅糖和姜末燒的蛋,甜而不膩,帶著淡淡的一股辛辣,很好吃!

不多時,青果和小將告別林家眾人,重新趕路。

石圳村離三坑村還有些路,再加上又下了雪,山路不好走,馬車走得便有些慢。

青果和羅小將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話來。

「哥,你有沒有覺得小舅媽沒有大舅媽來得好說話!」青果問道。

羅小將正準意著腳下的路,听了青果的話,抬頭道︰「沒有啊,咱們小舅媽就是不愛說話而已,別的,我看還好!」

青果到是不覺得。

與司氏接觸,她有一種親人的感覺,可是魯氏,卻總是叫她好像缺了點什麼!

不過,必竟這是舅舅家的事,只要舅舅們過得融洽就行了。

青果便又想起羅家的事。

真不知道,這羅興財和羅興旺是怎麼想的!

這羅老爺子還沒下葬呢,就能為銀錢的事吵起來!這臉難道都不要了麼?

兄妹倆,一路無語,小半個時辰後,終于到了三坑村!

原來住村東邊靠近村路的孫寡婦早在三年前,便帶著羅小花改嫁了!

屋子空在那,因為沒人住,已經開始破敗下來。

馬車才走上村道,便有小孩子飛快的跑回羅家老宅子報信。

羅小將將馬車停了下來,把馬拴在了村路邊的樟樹下,這才同青果深一腳淺一腳的去了羅家老宅子。

沒走出多遠,便遇上了得了消息正趕來的周氏。

「小將,果兒,你們回來了?」周氏遠遠的便出聲招呼。

「嗯,回來了。」羅小將應了一聲。

青果則是上前挽了周氏的手,輕聲道︰「嬸,你在我女乃那邊幫忙嗎?」

周氏點頭,「嗯,你女乃已經三天水米不進了!」

青果到是怔了怔,稍傾,朝周氏看去,問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周氏左右看了看,見周邊雖有村里張望,但還沒有老宅子那邊的人,當下便壓了聲音輕聲說道︰「你大伯和小叔吵著要你女乃把銀子拿出來分,你女乃不肯,說銀子一分了,她以後的死活誰管!」

呵!

青果不由便嗤笑一聲。忖道︰這老太太還真是看得明白啊!

「你大姑和小姑都守在你女乃身邊呢,你大姑還好,你小姑是見天的便要跟你大伯和小叔吵上一架,說是他們倆個沒侍候好你爺,你爺才會去得這樣快!」

這話,青果到是有幾分認同的。

像羅老爺子這樣突然發病,只是半癱的,只要料理好了,說實話,活十來年不敢說,活個三、五年還是沒問題的!

「你大伯說你小姑站著說話不腰疼,她心疼,怎麼沒見著她把老爺子接去城里看看,好好照料照料呢?!」

青果「噗嗤」一聲,便笑了。

但下一瞬,連忙抬手捂了嘴,眼楮掃了四周一眼,見沒人注意,這才松了口氣。

羅香園嫁的是縣衙的主簿,家境確實殷實,那偽娘相公待她也好,可這進門肚子一直癟著,人老太太可不會說是自家兒子的問題,只會說是媳婦不會生!可著勁的折騰羅香園!

青果去年還听人說了,羅香園連買點胭脂水粉都要跟老太太一五一十的報帳!把羅老爺子接進城看病?人老太太能把她活剝了!

周氏拍了拍青果的手,輕聲叮囑道︰「果兒啊,我跟你說,你提防著點你大姑。」

「啊!」

青果一听到周氏的話,便想起多年前桐花的事!

羅香菊這種人,她算是領教過了,這老羅家上上下下的閨女可都被她坑了個遍!

看看她給自己親妹妹還有惠芳說的親事!

那但凡是個有親情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親事嗎?

「嬸,我大姑她想干什麼?」青果擰了眉頭問周氏。

周氏搖頭,「我也就是隱約听了幾句,听她說了好幾次你的名字,想著她肯定是心里又打著什麼算盤呢!這才跟你提個醒。」

青果點了點頭。

就是周氏不說,她也提防著羅家這些人呢!

很快,羅富貴便迎了出來,遠遠的便「哇」一聲哭了出來,抱了走到跟前的羅小將說道︰「小將,我們沒爺爺了!嗚……」

羅小將被羅富貴抱住的剎那,身子僵了僵,臉頰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便抽了抽。

他頓了頓,然後抬手把羅富貴的手給拍開,輕聲說道︰「我先進去看看爺爺。」

羅老爺子還沒入棺,而是拿一扇門板支了帳子放在牆邊。

青果跟在羅小將身後,走到羅老爺子身前,跪下磕了三個頭。

羅興財走了上前,伸手去扶羅小將和青果,「小將,果兒啊,你們來了,你女乃女乃念叨你們好幾天了,去看看你女乃女乃吧!」

羅小將牽了青果的手,看了羅興財一眼,點了點頭,對青果說道︰「果兒,我們去看看女乃女乃再走吧!」

青果點頭。

站在兩人身後的羅興財,頓時臉色變了變,飛快的朝一邊的許氏使了個眼色。

許氏轉身便急急的去了正屋的內室。

不多時,屋里便響起一聲嘶嚎。

「老太子啊,你睜開眼看看吧,你心心念念的大孫子回來給你送終了!他沒有不認我們老羅家啊!他還是我們老羅家的人……」

這聲音就是化成灰,青果也認得出是誰!

在她不長的人生里,這聲音可是如同魔咒般陪了她好幾年。

只是……這聲音真的是三天水米不進的人能發出的嗎?

不管青果心里怎麼想,等她抬頭時,她和羅小將已經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便發現狹小逼仄的屋子里,擠滿了人。

許氏,羅香菊,羅香園,還有羅興旺後娶的媳婦等等,總之就是人把屋子擠得連個轉身的地兒都沒有。

羅香菊正拿著個碗喂床榻上的陳氏喝水,一眼瞥見了羅小將和青果,連忙對床上的陳氏說道︰「娘,娘,您快看,是小將和果兒來看您了。」

閉著躺尸的陳氏伸出雞爪子一樣的手攥住羅香菊,便要起身。

「娘,您躺著吧,他們是你孫子,孫女,還要您起來迎了她們不成?」羅香園在一邊冷冷說道。

青果不由便抬頭朝這個嫁了人便守活寡的小姑姑看去。

屋子里的光線並不好,青果只看到羅香園從前圓潤的臉,好似被刀削了一樣,高高顴骨聳起,眼皮耷拉著,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婦人,一眼看過去,到似老了十年年,同羅香菊同齡一樣!

哎,可見這日子真是難熬啊!

這麼一想,青果便也不計較了,想著,回頭自有人替她報了這仇。

羅小將卻是擰了眉頭,朝羅香園看了看,然後牽了青果的手走到陳氏床榻前,輕聲說道︰「您老好好養身子吧,我跟果兒還有事,這就走了。」

話落,轉身便要走。

陳氏頓時便急了,這露個面就走?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站住!」

羅小將和青果對視一眼,步子一頓,朝陳氏看去,「您老還有事?」

陳氏冷了眼,樹皮似的臉上,眼皮子重重的耷拉著,卻是掩不住她眸中的歷光,她看著羅小將和青果,一字一句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你們父親長輩的?你們別忘了,你們姓什麼,身上流的是誰的血!」

青果才要出開口,卻是手上緊了緊,她抬頭朝羅小將看去。

羅小將示意她稍安勿燥,這里的事交給他處理!

青果抿了抿唇,下一刻,目光一抬,打量起屋子里眾人的臉色來。

「老太太怕是糊涂了,我們雖然身上流著父親的血,但我父親他與母親已經和離,再則他也已經是被除族的人了,請問他跟你有關系嗎?他跟你沒關系,我們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既然沒關系,你們來干什麼?」羅香園霍然起身指著羅小將和青果說道︰「有能耐,你們別來啊!我們請你來了嗎?」

羅小將嗤笑一聲,淡淡道︰「來,是因為大家同姓羅,略盡同姓之誼,既然你不喜歡,我們自然不會那不識趣,在這惹人厭棄。」

話落,牽了青果的手,說道︰「果兒,我們走。」

只是,很快卻是響起另一道聲音。

「哎呀,小將,果兒,你們這是干什麼!」許氏上前攔了要走的小將和青果,陪了笑道︰「你們別跟你小姑計較,你爺爺沒了,她太傷心了,難免便就火氣旺了點,來,大伯母帶你們出去用點點心,趕了這許多的路,累了吧!」

「大嫂,你干什麼!」羅香園對著許氏便喊了起來,「人家分明沒把我們看在眼里,你干嘛拿熱臉貼人家冷**!」

不待許氏出聲,一側一直安靜著的羅香菊說話了。

「香園,你這是犯的哪門子失心瘋?連自己的親佷兒親佷女都要往外趕!」話落,回頭對一側正看熱鬧看得起勁的羅富貴的媳婦,苗翠花說道︰「翠花,扶了你小姑下去。」

「噢。」

苗翠花二話不說,上前便是拉扯著羅香園往外走。

「放開,放開我,你想干什麼,我是你小姑……」羅香園對著苗翠花又踢又打,想要掙月兌她。

苗翠花可不是什麼好性子,被她踢得痛了,當下便冷了臉,手上一甩,將個羅香園對著門檻邊的大門上甩過去。

「砰」一聲!

羅香園捂著額頭蹲在了地上。

「哎呀,小姑,您這走路怎麼也不看著點!」苗翠花急急上前,惺惺作態的扶著眼前金星直冒的羅香園,念叨著道︰「我說扶你,你又不要,看,撞著了吧?快,快下去歇歇。」

青果看著這幕,差點就笑出了聲。

便在許氏一手一個要拉了羅小將和青果離開時,身後再次響起羅香菊的聲音。

「大嫂,這外面亂糟糟的,還是小將和果兒在屋里坐坐吧,娘,也想他們想得歷害。」

許氏應了一聲,便又將羅小將和青果帶回到陳氏床邊,殷勤的替她兩人各自搬了一個椅子上去。

「坐,坐下說話,小將,果兒。」

羅小將看向青果。

是現在走,還是看看他們葫蘆里賣什麼藥?

青果微微頜首。

靜觀其變!

許氏張羅著倒茶上點心。

陳氏躺在床上,半閉了眼,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羅小將和青果一盞茶快喝到底,床上的陳氏出聲了。

「小將啊,有你爹的消息了沒?」

羅小將放了手里的茶盞,唇角嚼了抹冷笑,抬頭看了陳氏道︰「沒有。」

「怎麼就會沒有呢?」陳氏啞著嗓子說道︰「你爺爺這都死了,他個沒良心的也不回來送個喪,這是要把我氣死啊!」

「不是有大伯嗎?」羅小將淡淡道︰「老太太您估計著得慶幸,幸好當初去的是我爹,而不是大伯吧?」

陳氏眼一瞪,便要發作。

一側的羅香菊,連忙上前握了陳氏的手,輕聲道︰「娘,您別難過了,二弟吉人天相,菩薩會保佑他的!」

陳氏看了看羅香菊,又看了看下面坐著的羅小將,默了默,長長的出了口氣後,示意羅香菊給她端了一邊的水,啜了口水,陳氏擺手,示意羅香菊坐回去。

這才,又看了羅小將和青果說道︰「你們啊還小不懂,這五個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有短,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個都心疼啊!」

說著,還不忘拿了帕子拭臉上的淚。

許氏便連忙說道︰「是啊,小將,果兒,自打你爹出事後,你女乃沒少背著人哭,這眼楮都哭出毛病來了,一見風就流淚。」

青果扯了扯嘴角。

怕是心疼他爹沒了後,他們便不再送來的那些東西吧?

當然,這話,青果也沒說。

真相是什麼,誰都清楚!

「小將啊,你爹也沒個消息,你這都到說親的年紀了,也沒個人替你張羅,女乃女乃想著心疼啊!」陳氏拍了胸膛,嗷嗷嚎了兩聲,等著羅小將接腔。

羅小將到是接腔了,只是,接的不是陳氏想的腔。

「老太太你別操這心了,我沒爹還有娘啊,這事我娘一早就在替我相看了,過完年就能定下來了。」

「什麼?!」

陳氏猛的坐了起來,瞪著羅小將,「你說什麼?你的婚事要定下來了?說的是哪家的閨女?干什麼的?家里有什麼人?」

羅小將涼涼一笑,抬頭睨了陳氏,「老太太,不早了,我們兄妹兩人還要趕路,這就走了。」

听到這,青果也是知道了,敢情,這一家子人在打羅小將的主意呢!

只是,不知道這說的是哪家的姑娘?

一听羅小將要走,陳氏當即眼一半,便在床上打起滾來。

「哎呀,我這個老不死的啊!我活著有什麼意思啊,孫子不認,孫女也不認的,老天啊,你咋不把我收走呢……」

羅香菊去勸著床上的陳氏,許氏則是上前攔了羅小將和青果。

「小將,果兒,你爺爺這才沒,你女乃女乃這麼大把年紀了,你們平時也不怎麼回來,既然回來了,就好生陪陪她老人家說說話,怎麼這就要走呢!回頭村里人該怎麼說你們啊!」

「誰愛說,誰說去!」羅小將一把推許氏的手,拉了青果便要走,「難不成因為別人說,我就得裝孫子?!我指著他們吃還是指著他們穿了!呸!裝什麼大尾巴狼!」

許氏被羅小將說得臉上一紅,不由自主的便側過了身子。

羅香菊瞪了許氏一眼,也不顧床上尋死覓活的陳氏了,幾步趕上羅小將,輕聲說道︰「小將,你這是干什麼?你爺爺女乃女乃都不認,難不成我這個大姑你也不認了?你小時候大姑可沒少抱你!」

羅小將回頭,目光刀子似的盯著羅香菊,稍傾,扯了嘴角,幽幽一笑,問道︰「說吧,這回打的是什麼主意?」

「哎,你這孩子!」羅香菊作勢嗔怪的拍了羅小將一記,卻是抓著機會把話說出來了,「小將,娜娜你還記得吧,你小時候沒少帶她玩的,姑,想把娜娜說給你!」

青果「咚」一聲,頭就撞在了門板上。

羅小將連忙去扯青果,擰了眉頭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能把自己給撞了,快讓我看看,撞傷哪了沒?」

青果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

「沒,沒。」頓了頓,看向一邊一臉期待的羅香菊說道,「我就是覺得太驚悚了,這……這是哪里來的這麼強烈的優越感啊!」

把周娜娜嫁給羅小將?!

羅香菊,你真當人人都跟你一樣,大腦進水,小腦養魚了?!

------題外話------

嗯,羅家的人和事差不多應該有個交待了。

這兩天卡文,想不好,是繼續男女主的感情進展,還是把青果身後的這些拖後腿的做個交待!

想來想去,還是先了尾巴吧。

前些天偶然得悉起點網站一個作者猝死了!

哎,真心為網絡作者的悲慘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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