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似乎有無數個聲音在褚天歌耳邊回蕩著,久久不去。舒愨鵡
似冤魂,又似每個人都在說︰弒父的大惡人,沒有資格活著,就該去死,去死!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的母親在人前是萬分的寵溺著他,而在人後,罰跪,鞭打,不許看太醫,從來就沒斷過。因為他是個不受歡迎的孩子,是他母親的恥辱,他的母親愛那個男人,卻極度的恨他。
記得父皇無數次的問自己,而他卻什麼都不說,自小疼他的父皇為此遣退了所有的妃子,宮人也換了大半。可誰又知道,出生便被冊封為太子的他,一身劇毒,竟是出自自己的親生母親!
「皇兒,你不該來這個世上!」
這是他每天听得最多的一句話。他恨過怨過最後只能將滿腔熱血丟在了戰場上,橫掃四方……
「皇兒,你怎麼不陪著他去死,你去死啊!」
從他十五歲那年親手殺了那個男人之後,他的母親不再重復了那句十多年的話,卻更加的惡毒。
他該死,很多人都盼著他去死,他或許本就是不詳之人,母親厭惡,百官奉承,暗地里卻巴不得他死無全尸,他國權臣百姓,他就是一個惡魔。
「褚天歌,你快醒來,大不了就是腿廢了,這點傷死不了的,听到沒有!」
一個哭泣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那些伸出奪命手的鬼魂夢境,言語雖是沒心沒肺,可就是走進了他的心里。
「死人妖,你再敢睡著偷懶,我就要去環游世界了,雲中城我還沒玩夠呢,你外甥答應帶我游北燕還沒實現呢,北辰熠說東海很美,人杰地靈帥哥都特別多……」玉千瀧一直坐在床邊,不停的說著。
「你煩不煩,這些話都說了無數次了,我們听得都耳朵起繭!」天夜輕掏了掏耳朵,看著褚天歌的眼是幸災樂禍的,最好死了干淨,少一個對手就多賺一點錢。
「他傷的是腿,不是致命傷,別太擔心。」琰瑾收拾著藥箱,柔聲勸道。
「那他怎麼還不醒?你不是說今天再不醒過來就沒得救了嗎?」玉千瀧吸了吸鼻子,接過琰瑾遞過來的新帕子,用力擤著鼻涕。
首先受不了的是天夜輕,略顯嫌棄的眼神看了眼玉千瀧,搖著頭一副「她沒救了」的表情,轉身離去。
「是啊,今天再不醒來,他就看不到你嫁人時候的樣子了。」琰瑾一邊說一邊月兌褚天歌的褲子,期間看了眼毫無男女有別概念的玉千瀧︰「你不出去?」
「出去干嘛,又不是沒看過。」玉千瀧月兌口而出,月兌長褲而已,不是還穿著他特制的平角內褲麼,在現代,泳裝是多麼的普遍,看的還少麼!
這話听在琰瑾耳朵里就耐人尋味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一把將褚天歌的褲子扒拉了下來,拆去繃帶和紗布,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雙腿。剔去腐肉的地方,可見森森白骨,琰瑾將燒紅的刀子再次剜去周邊的爛肉,動作迅速,表情嚴肅。
雖然他也很不希望最大的情敵活過來,但他更不想情敵死了還深深的埋在她的心里。
褚天歌身體一僵,額頭冒出冷汗,卻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玉千瀧一瞬不瞬的看著琰瑾的動作,從頭到尾一點兒避諱都沒有,絲毫沒覺得如此正大光明的看一個男人的大腿有多麼的猥瑣。琰瑾劍眉一蹙,將褚天歌的衣擺往下拉了拉,遮住某點凸起來的地方。
良久後,琰瑾放下手中的刀子,在他雙腿上撒下藥粉,才繼續包扎好,最後嫌他的褲子礙事,干脆就不穿了,反正蓋上被子也看不見。
褚天歌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不顧及自身安危,說不感動是假的。在墓室里,若不是他及時出現,恐怕她真的要與世長辭了。
他大腿上的肉都砸爛了,小腿骨更是斷裂好幾處,若不是琰瑾醫術高明,恐怕,真的要高位截癱了。
「他是不是真的……」這麼一問,玉千瀧的淚珠又開始打轉了。
琰瑾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今天才是第二天好麼?而且,醒不醒得過來,得看他自己,也許是他不願意醒過來,那我就沒辦法了。」
「你也受了傷,把藥放這,我來幫他換吧。」玉千瀧尷尬的笑了笑,她是急過頭了,隨後
又是柳眉緊蹙。
讓她來換藥?開玩笑!要是看了不該看的,模了不該模的,那豈不是要對褚天歌負責了?!
「我沒事,如果他醒來知道你看了他殘了的地方,指不定要說什麼毀了他清白之身的名節,又死皮賴臉的要你負責什麼的,豈不是虧大了……你。」
玉千瀧想想,依褚天歌嘴賤的歷史,還真的很有可能,為了自己偉大的未來,她還是決定,不幫他換藥了。
可是對待她的救命恩人,守夜這點事,她還是做的很好的,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吃喝睡都在這,以至于她睡眠時間顛倒不堪,隨時隨地想睡就睡。雖然每天準時準點前來查崗,哦不,是前來看望病人的責任心強大的琰瑾大夫對比表示十分的不爽,時不時就在褚天歌耳邊問玉千瀧︰「千瀧啊,你總叫我帥哥,是不是覺得我們已經有了戀愛的感覺?」
但是,玉千瀧的回答是很奇葩的,她雖然叫他帥哥,說什麼要嫁給他,那是因為她有求于他,還得罪過他。其實,還有很多人,都在她眼里的帥哥的範圍內的,比如說……
「帥哥,這感覺也不是說有就有的,雖然你很帥哈,可是你看啊,褚天歌是嘴賤了點,可他有名氣啊,以後拉出去讓他笑著轉一圈,城啊國啊都被傾了。北辰熠雖然長得正太了一點,好歹是個皇帝,還是個免費的隨行高級免費醫生。天夜輕呢雖然老了點,也是個有權有勢的,而且他很有錢,都是自己的!」
三個個男人,都是很優秀的,因為,他們都有國庫!那就是有錢啊!但是,感情是沒有的哈!她沒那麼自戀,讓她在不同的意義下真正在乎的,也就只有床上躺著的這個了。
「咳咳咳,沒心肝的女人,在墓穴里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我的。」褚天歌適時的輕咳幾聲,緩緩掀開了眼簾,他好不容易從噩夢中走出來,就听見這女人沒心沒肺的夸著別的男人,他能不氣嗎。
「呀,死人妖你怎麼醒了?」玉千瀧驚呼,看著褚天歌想要起身,趕緊的將他扶了起來。
「好像我醒過來打擾了你出牆似的,這麼不樂意。」褚天歌咬著牙擠出一句話,雙腿不能動的感覺,真特麼的比死了還難過。嬌艷張揚的紅色錦服,更襯的他臉色蒼白,連他額頭上紅似血的印記都失了芳華,黯淡無光。
如果腿廢了,她會不會看不起他?傲嬌自戀的太子爺眼神暗淡,甚至都不敢去看玉千瀧的眼神,她眼里的帥哥,可沒有一個殘廢了的褚天歌。
偏偏此時,琰瑾將一旁早就準備好了的輪椅推了出來︰「褚太子,這副輪椅我是用不著了,你要不嫌棄就坐著吧,要是嫌棄,等新的輪椅做好了你再還給我。」
這丫的太狠了,專挑人家痛處戳,而且,人家的傷還沒好呢。
「哎,當真是人老了,遭後輩們嫌棄,要是以往烈兒在,肯定會安慰我這個小舅舅的,哪像大外甥,落井下石啊……」
「我又不是他,不知道你們褚氏的齷蹉手段,我可不認你。」琰瑾冷哼一聲,甩袖便走,他都不認那個所謂的母親,還會認她所謂的親人嗎?更何況,褚天歌比他小啊比他小,叫小舅舅?拉倒吧!
就在琰瑾剛要跨出大門,褚天歌痞痞的笑著,語氣是十分的認真,顯然更想是說給琰瑾听的︰「小千瀧,你答應過我,只要活著出來就嫁給我的,算不算數?」
玉千瀧伸手指著自己,瞪大雙眼︰「我答應的?」
「不然呢?」褚天歌看著她的眼里滿是委屈和害怕,他身體好的時候,她都嫌棄他。現在,他的腿殘了,是不是更沒有可能了?
「乖乖……」玉千瀧撓撓頭,似乎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他說什麼來著,她沒听清,卻是迷迷糊糊的說了「好!」
褚天歌見次,垂下眼簾不再看她,似乎是累極了。
玉千瀧雖然沒心沒肺,可她感覺是很敏感的,褚天歌的心里變化完全不像以往的深沉,掩飾的讓人難以琢磨。可是這一次,她明顯的感覺到了。
人家為了救她,腿都廢了,若是她還說話不算話,也太狠心了!當下便握著他的手放在胸前,眼神深情款款︰「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永遠都是美好的……」一如以往,那麼滴傲嬌。
「你,不用安慰我了。」褚天歌低沉的回答。
「不,我說話一定算話,否則怎麼服眾。」
玉千瀧仰頭望天45度,明媚而憂傷。
「你答應我了?!」褚天歌欣喜,眼角撇過門外偷听的人,心里那叫一萬個得意啊,千瀧吃軟不吃硬,而且還不排斥他,撒嬌賣萌裝可憐,他樣樣拿的出手,還怕她不乖乖就範不成!
「只要你敢鳳冠霞帔紅蓋頭,坐在花轎里,我就敢讓你嫁給我!」玉千瀧堅定的點頭,就在她要舉手指天發誓的時候,天空忽然變暗,風起雲涌聚集在這座房子的屋頂,就等著某人發誓,然後來個天打五雷轟,霹她個里焦外女敕。
但是,某人學聰明了,察言觀色之下,果斷的收回了欲發誓的手,大方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