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她一想適才的危險經歷,幽幽道︰「其實,你也听到了,不用我說什麼,梅莊的事他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你也不能……」
艾文截斷他的話,「最主要的我沒說,是他們自己說的,對不對?」
「那又怎樣?」
「所以不能怪我。」
「可是他們已經得到了證實。」
「你也相信那種鬼話,證不證實不是他說了算,他們不是還有一個主上嗎?看樣子,最難應付的還是他們那個主上,想必那一定是一個極具智慧之人,只有如此才能帶領他們這幫烏合之眾四處生事。或許是有什麼目的的。」
軒少虎未听出個中所以然,「嚴詞狡辯。」
「因為像這種智慧之人,任何事對他來說都有自己的主見,旁人的意見均只供參考。」
軒少虎這回終于听懂了,「暫且相信你。那麼照你這樣說來,你撒的謊豈不也沒有用了。」
艾文沉吟半響,「不,一定會有用。據我估計,他們能夠做到神龍見首不見尾,那麼人數也必定不多,人多了是怎麼也不能做到隱而不見的。」
「你分析得有些道理。」
「人不多,那麼他們行事就會更加謹慎,因為他們輸不起,隨意的死傷,只會令他們內部慌恐,所以我給他們撒的那個彌天大謊,也必然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他們注意了,就絕不敢輕舉妄動。等到時間拖長了,助梅莊的江湖人士一來,對他們豈不有害無利,介時,梅莊也可保安全了。」
「你的如意算盤可打得真精啊。」
艾文嘴角一勾,「為梅莊效力,在下義不容辭,而且也很樂意。」
「看來,在下應該選擇與你做朋友而非敵人,有你這麼厲害的敵人,豈非要我天天都坐立不安。」
「呵呵。」艾文嘲笑兩聲,「別忘記你的身份,尊貴的虎少爺,我這個一文不值的丫頭,怎能與你稱兄道弟?」
「身份很重要嗎?哎,你以往的表現不是很不在乎身份的高低嗎?這會怎麼為了這個而計較。」軒少虎這會對身份的事似乎不以為意。
「我是在幫你計較。」
「我有那麼小心眼嗎?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你那麼愛說謊,做了你的朋友,誰知道你說話是真是假。」
「我不是愛說謊,我只是善于說謊,這是有區別的,知道嗎?更何況我說謊也是被逼的,誰願意活在謊言中啊!再說,我說謊也是有針對性的嘛。」
軒少虎面色茫然,「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你說話時,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艾文黠然笑笑,「該真的時候假不了,該假的時候真不了。切!居然擔心這個。」
「以後不可以為了活命而出賣良心啊,那樣,會讓人覺得你很懦弱的。」
「哎!我是為了救你耶!你怎麼可以說我懦弱?」艾文很不服氣。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寧可死掉。」
艾文奇怪地拱拱他,「難道你就不怕那滾燙的烙鐵烙到你的胸口上,把你胸口烙個大窟窿嗎?」她認為這是很可怕的事情,軒少虎也應該怕才對。
卻料軒少虎不加思索地回答︰「不怕!」
「我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感覺細胞耶!面對死亡,就這麼面不改色心不跳。」艾文訝異得難以理解。
軒少虎輕蔑地冷哼一聲,「你這種人,說了你也不懂。」
艾文一听他口吻,分貝大增︰「哎!你以為我很想救你啊!若不是看在你為了救我而舍身忘死的束手就擒,被抓來這里,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呢。」
軒少虎心覺意外,「原來你是覺得良心不安,不是為了要關心我。」
「關心你?我吃飽了撐的,要知道我以前是很討厭你的,現在也不例外,只是你因我而到了這里呢,我有責任救你出去。」
軒少虎一听,不禁失聲笑出,「你能救我?拿什麼能耐啊?自命不凡。」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能耐?」
「咱們被這繩索捆得像個大粽子似的,手動不了腳也動不了,怎麼個逃法?」
艾文雙眸滴溜溜一轉,頓時有了主意,「把這繩子砍斷如何?」
軒少虎不以為然,「你以為這麼容易啊這可是江湖上罕見的金絲牛筋織成的繩子,沒那麼容易砍斷的,一般的刀劍對它根本起不了作用。」
「那麼特殊的匕首呢?有沒有用?我這兒有韓虓的匕首,削鐵如泥,應該可用吧!」
軒少虎听她這麼一說,頓時情緒失控,「虓師兄的匕首怎麼可以給你呢?」
艾文听他這反應,奇異道︰「一把匕首而已嘛,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嗎?虓少爺都無所謂,你在這兒八婆什麼。」
軒少虎激動道︰「你知不知道那把匕首……」
艾文搶口道︰「我當然知道了,怎麼啦?」
「那是我娘拿給虓師兄,叫他送給冷雨心師姐的。」
艾文嘟嘟嘴,「那又怎麼樣呢?」
「這就對了,那是他們的定情之物,怎麼可以給你嘛?」
「什麼?定情物?」艾文驚異的表情可以吞得下一個饅頭了,「怎不早說?你是說韓虓與冷雨心是一對情侶。」
「你會不知道?」軒少虎滿面奇怪。
艾文未留意他的話,「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真是好奇怪,定情之物送匕首,而不送其它精美的物品。」
「現在知道了不能拿了吧!」
艾文硬逼出一個略顯尷尬的可愛笑容,「知道,回去還給他就是了。不過,這匕首還挺好用的,不僅救了我一命,而且現在還派上了用場。」救她一命當然是指刺殺**苦愁天一事上。
「救了你一命?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你無須知道。注意了,匕首就藏在我袖中,現在我要將它拿出來割繩子了。」
軒少虎動了動身子,「這麼緊,怎麼割?」
艾文很有自信,「所以說嘛,這就是高難度的運動,而且也會有一定的危險性。」
「危險?」
「當然會危險了,這麼緊,小心割傷了你。不過,你連死都不怕,割傷了又有什麼關系,頂多是流點血,忍著點啊!」
說話間,艾文的手在繩內艱難地輕輕抖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匕首自袖中抖出來,掉到了地上。也幸虧袖中有口袋,若是藏在身上,也就沒這般便宜了。
艾文斜著眼楮往地下看,「我的手模不著匕首在哪了。所以,你要配合我動啊。」
「好,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艾文邪笑,「真是個乖女圭女圭,向左。」
軒少虎推她一下,「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啊!」
艾文侃然一笑,「這叫苦中作樂,懂不懂?人就是要善于享受生活嘛。何必那麼嚴肅。」
「你再說就沒有時間了。」
艾文收斂起心神,「對了,時間就是生命。」
二人于是一齊艱難在移動著身子。那黑衣人準是防著他們逃跑,所以捆他二人時連腿也各自合並作拴緊,令他們想動一子都覺得異常的吃力。
半響,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二人移動了五寸之地後,艾文瞥見了落在地下的匕首。
軒少虎累得大汗涔涔,「夠了沒?」
「夠了夠了,再動的話,我們得再移回來了。」艾文口中說著話,手也不閑著,努力地伸過去觸模匕首。
她的手柔弱無骨,在這麼看似沒有縫隙的情況下,還是能夠伸動手指。
說來,這還要歸功于她的好賭之上。生活中,由于別人鄙夷的眼光,所以她擇友異常謹慎,不交就別交,要交就交知心的,因而瞧得起她的孤兒身份而又願意深交的,數目有限。
她的朋友一少,很多時候就會覺得空虛,實在無聊之時,只好抱著錢去賭場里豪賭,以此來打發時間。
輸的次數多了,人也輸出經驗了,于是,拜師學藝,練了一門偷牌換牌于無形之中的手指功夫,在賭場中和別人一樣的大出老千,終于把她輸的錢連本帶利的贏了回來還給盧卡斯博士。
這手指上的「無骨功」在現代的賭場贏出了心得,想不到在古代也派上了用場。
艾文巧妙地伸出匕首向繩子上割去,只輕輕一劃,便把那繩子割開了一個口子,再一劃,那繩子居然就給劃斷開了。
「哇塞,好鋒利的匕首。」她高興得失聲笑出。
綁在他們身上的繩子是一個整體,其中一圈斷了,其余部分也會一齊自行松開。
二人很快便月兌離了繩子的束縛,獲得了自由。
艾文輕松地伸了一個懶腰,道︰「真是很久沒這麼爽過了。」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刀鞘,順便一腳踢開那繩子,「要命的繩子。」
軒少虎機警地在門簾邊悄悄向外面望望,「奇怪,怎麼這麼靜,好像都沒有人。」
艾文聞言,卻不以為奇,「這有什麼奇怪的,听到剛才那聲號角沒有,你看他們听到那聲號角就那麼急匆匆的樣子,想必有什麼重大事件要商量。」
軒少虎側頭看她,「你看他們會商量什麼事?」
艾文嘲笑道︰「這麼沒有深度的問題你也問得出來,真是竹本口木子。不用腦袋用膝蓋都猜得出來,他們一伙人聚在一起是在商量著明日該怎麼進攻梅莊?」
「可是他們在這駐扎了這幾許時日,難道都沒有想過嗎?」
艾文聳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
軒少虎「咦」了一聲,「會不會是你撒的謊言起效了。他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此豈不更好。本來,我說的那個謊言,在最大限度內,我是很想將它實現的,哎——」艾文嘆口氣,面上出現遺憾的神情,「可惜,我被偷情春娘捉了去,一切都還沒來得及準備,不然,真是個好好的主意。」
軒少虎驚聲道︰「你被偷情春娘捉了去,開什麼玩笑,偷情春娘手下從來沒有活口,你怎麼能活到現在,鬼信啊!」
艾文瞥他一眼,「你認為我沒有這個本事?」
軒少虎不信地笑笑,「你身手固然不行,可你嘴巴這麼厲害,我有點相信了。」
艾文擔心再說下去,她會不小心把朝龍道出來,于是轉過話題︰「咱們可別只顧著談話,還是逃命要緊。」
軒少虎恍然驚醒,「是了,咱們還是趕快走,他們來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邊說邊想往外走。
艾文的思維剛好和他相反,她用力一拽軒少虎,「前面不安全,往後。」
軒少虎在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被她這麼用力一拽,迭不失得了個仰馬翻,幸好他武功不弱,才穩住了身形,「你故意的,對不對?」
他瞪目朝向艾文。艾文似笑非笑地一舉右手,「都是這鐵鏈惹的禍,不怪我。」
他二人手上系有鐵鏈,一人動則牽動另一人,艾文看那鐵鏈手銬,有意要戲弄軒少虎,于是用力向前拉一下,讓他嘗嘗猛然踏空的感覺,沒想到他的反應比她料想的還要夸張,她暗地偷笑,憋得只差沒爆笑出來。
軒少虎瞧艾文那氣死人的表情,自己也是覺得好笑,「你能不能有點正經,都什麼時候了。」
「你好衰哦!」艾文忍俊不禁,「我真的是想告訴你,前面招搖,走後面的好。」
軒少虎瞥眼對面的帳幕,忍不住有些笑意,「可那里怎麼走?」
艾文這麼精靈古怪,隨時都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想不發笑都難。
艾文走上去,「我有匕首。」
匕首還捏在她手中,只見她對準帳幕,輕輕劃開一個門的模樣,然後收取匕首,掉頭朝軒少虎道︰「看看外邊有沒有人?」
軒少虎點頭應了一聲,手指順著劃開的線路將簾幕勾開了一個縫,湊頭過去朝外觀望。
借著朦朧的月色和隱約閃亮的火光,但見外邊一片樹林,透著陰森森的鬼怪氣息,沒有一絲人影,也沒有料想中該有的守衛兵,一切都屬于平靜祥和的狀態。
他奇道︰「怎麼都沒有人?不對呀。」
艾文把他拉開,自己湊過去看了看,「這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事不宜遲,走。」
二人出了帳篷,躡手躡腳地往樹林方向行去。
按他們的想法,樹林隱蔽,被發現了也好藏身,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越過十幾棵樹,來到了一棵大樹前,艾文示意軒少虎隱入樹後,二人賊頭賊腦的往來時的方向望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他們適才在帳幕內往外觀望時,許是那地方太過隱蔽,除了樹木之外並未見其它的帳篷,但這時回頭再一望,哪還有先前的淒涼,密密麻麻的蒙古包,恐有三十來個,每個帳幕前的支架上均放了兩個火盆,熊熊燃燒的火焰把這地方照得通體明亮。
這是大戰前的夜晚,所有必殺令使者都興奮得無意睡覺,商量好對策之後就地坐在草地上,把酒舉杯,先將勝利的果實拿來慶祝,順便也給伙伴們打打氣。
自闖蕩江湖以來,這幾年的豐功偉績足以證明他們的勇者無懼,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們失手,更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們對獵物的捕獲,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之所以對他二人的看守如此松懈,是因為他們覺得要逃跑沒有那麼容易,他們對自己的金絲牛筋繩索很有自信。況且,以軒少虎的能耐,他和那丫頭即使逃跑了也不足為懼,兩個不成事的人物對他們還構不成威脅。
還有一個保險的圈套就是他們逃跑後,第一意識定會選準樹林這一條路線,而事實上,潛往樹林無疑是離死路越來越近了,這之中所設置的機關、暗器,絕不比人力少。理所當然地,必殺令使者對他二人的舉動不用太過在意。
艾文瞧了半響,百思不得其解,凝神道︰「我怎麼都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而且越想越糊涂了。」
軒少虎瞥她一眼,鼻中輕一哼,「你以為你是誰呀,萬事通啊,看不出來就別看唄,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艾文甩給他一個白眼,「姑娘我是沒有什麼本事,但不管我怎麼遜色,都要比你好上十倍百倍。」說話也不怕風閃了舌頭。
「你憑什麼跟我比?」軒少虎口吻輕蔑,言下之意又牽扯到身份上去了。
艾文黠然一笑,「是呀!我怎麼能跟你比呢?這人啊與動物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提並論的!正所謂類不同不相為謀,咱們還是各走各的路,免得我被人嘲笑說跟動物在一起。」
軒少虎口才不如人,瞧著她干瞪眼,「我是人你是動物。」
「我是人你才是動物。」
艾文反駁間,欺身向前一步,頭一仰準備和他一較高低,卻不料一腳踏上樹下隱藏在草間的機關。
頓時,只見一排暗器自草地上飛射出來。
艾文始料未及,驚得「啊」的一聲大叫,軒少虎眼疾手快,倏然拉過艾文,閃身避開暗器。
艾文傻眼望著盯在樹上的一排飛鏢,驚魂甫定地拍拍胸脯,「好險!」
軒少虎掃眼林間,「這個樹林有問題。」
艾文駭然地四處望望,「什麼?還會有很多暗器嗎?」
軒少虎點點頭,「是暗器還好應付,恐怕不止暗器這麼簡單。」
「這麼恐怖啊!單純暗器都差點讓我掛了,再出點更厲害的東西,比如說毒蛇莽獸之類的怪物,那可怎麼辦啊?」艾文口氣唏噓,越說越覺得心驚肉跳。不過,如她所說,在林中深處,果真是有此物的。
軒少虎沒怎麼在乎這些東西,他抓住艾文的語病,「掛了,什麼掛了?」
「掛了就是死了唄!怪事,我之前不是回答過你了嗎?怎麼才一會就又忘了?」艾文說話中,張頭望著樹林冥思了一陣,「我想還是算了,咱們回去吧!」
軒少虎聞言,滿臉訝異,「什麼?回去?開什麼玩笑。」
艾文將言而囁嚅,低頭然瞥見樹底下栓著的鐵絲,在他們適才的踏動中發出了輕微的「嗡嗡」聲,她驚道︰「這是什麼?」
軒少虎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去,立即知道了那東西的意圖,「這可能就是他們傳遞消息的鈴線,只要林中一有動靜,它就會振動發出聲響傳到那頭去,這樣一來,我們的行動也就暴露了。」
艾文奇怪地又看看,「這麼先進啊!看來這回是想不回去都不行了。」
她踏動暗器,讓人發現了蹤跡,按理說,應該是很倒霉的事才對,但是,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二人若是未觸動暗器,就這樣一直往森林深處行去,恐怕到時被暗器、毒蛇、猛獸之類的東西圍攻,臨死也不得個全尸。所以,讓人發現了蹤跡,臨時改變了艾文的思維方式,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忽然,對面點起了火把,同時也傳來了高聲的呼叫︰「林中有人……」
艾文與軒少虎面面相覷,照此下的情形,他們人多勢眾,要想逃走,真有如天方夜譚。
艾文看得有些心虛,「怎麼辦?他們好多的人。」
軒少虎一馬當先,「趕快走。」
他的方向對準了樹林,很明顯地他想往里逃,遠離這是非之地。
正常人的思維都該作此選擇,進而落入這些人的圈套中。
但是,艾文性格古怪,思維也不同于一般人,可以說,這些年來還沒有任何人猜測得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而她的舉動也沒有人敢大言不慚的推斷出來,因為他們推斷的結果往往是錯誤的。
只听她道︰「不能往里走。」
艾文駐立不動,軒少虎也前進不得,「你什麼意思?想要羊入虎口嗎?」
艾文雙眸發亮,洋溢著無限智慧的光芒,她自信地一笑,莫測高深道︰「 !想要跟我斗?我倒想看看到底夠不夠我玩。他們就快到了,你抓緊時間丟石子去打前面的樹。」
軒少虎听得一臉茫然,詫異地盯著艾文,「這與石子有什麼關系啊?」雖然心有疑慮,但他還是遲疑著拾起幾塊石子,運足內力,對準離此地百來米的樹桿,盡力射去,耳旁卻听艾文解釋︰「叫你丟石子,實則是讓你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我們若把樹林弄得一團糟,那他們便會以為我們已經離去,或者至少會錯亂方向……」
話未說完,突听林內傳來「咻咻」的聲響,是暗器穿空的聲音。
果然如艾文所料,石子擊中了樹桿,必會引起暗器的發射。這林中的機關,如同她二人一樣,因被鐵鏈牽連著而相互受到影響。
軒少虎這才擊打了其中一個機關,其它的機關便一連串的被拉響了,頓時,林中安置的暗器、飛鏢之類的全能置人于死地的東西發射個不停。
這情形,若是二人進了里面,縱使輕功了得,也斷然難以全身而退。
軒少虎一瞧這架勢,不由得從心底倒抽出一口涼氣,進而對艾文佩服得五體投地。
艾文抓緊時機,在他擊中機關後,倏然抓起他,運用白天在雪山下的大樹林中掌握的輕功身法,騰空躍起兩丈,一腳踢中樹身,借力使力,朝側面往帳篷的方向掠去。
在離帳篷不遠處,艾文選中了一處雜草叢生的較為隱蔽之所,無聲無息地鑽了進去。
誰能料想得到,他二人非但未走,竟還返了回來,這是任何人也會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也正因為這樣,他二人躲在此,才不會被人懷疑,只道是已經往前走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得是那樣的快,仿佛電光石火般耗時不多,在必殺令使者逼近樹林時,他們已經藏好了身形。
艾文大氣不敢出,她盡量屏住呼吸,透過草縫偷望外面的情況。
軒少虎蹲在她身旁,滿懷疑問,又苦于不敢開口。他是有很多的疑問盤旋在心頭,本來,他一直認為,跟他一起被抓的這丫頭毫無武功,卻不料適才情急之下,她露出的那一身輕身功夫,江湖中又有幾人能及?
就連他大名鼎鼎的軒少虎也是望塵莫及,他不禁懷疑,這丫頭不會武功到底是不是裝的。
意念間,相隔不遠的樹林中,十來枝火把一齊高舉著正在細細的搜查他二人的藏身之地。
突听之中一名黑衣人道︰「奇怪了,腳印怎麼到了這里就沒有蹤影了?莫非他們會飛天遁地不成?」
正自匪夷所思之際,走在前面的一名黑衣人突然回過頭來報︰「此地有暗器射擊,大家過來看。」
眾人一听,紛紛趕上前去探個究竟。
但見先前發話之人四處巡查了一遍,又道︰「此地有暗器發射,顯然他二人已經到過此地並觸動了機關,看這兒凌亂的情形,他二人定是往里逃去了。」
另有一人隨即接口︰「可是里面暗器機關的部署,層層復雜,可謂舉世無匹,他二人逃往里去,豈非凶多吉少?」
之前那人點了點頭,「主上有令,一定要抓住這二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在這事關重大之際,絕不可因他二人的疏忽而壞了大事。」一掃眾人,「大家細心一點,一定要抓住他二人,分頭搜。」
他寬大的袖子很有威望性地一揮,其下眾人立即齊聲道︰「是」。
高亢的聲音回蕩樹間,在夜空中激起幾片枯葉的下落,發出‘莎莎’的聲響。
在這淒清的林中,只見那些一手擎著火把一手握著關馬大刀的必殺令使者,二、三成群的扒著枯枝往里尋去,漸漸地不見了身影。
軒少虎確定那些人已經去了很遠,才松了口氣敢出聲︰「下一步該怎麼行動?」他見艾文計算得是那樣的準確,不禁對她的聰明有了些依賴。
艾文起身義無反顧地道︰「回去搗它個烏煙瘴氣,這些龜兒子不讓我們活的話,我們也叫他們沒得好過。」
軒少虎聞言,剎時心潮澎湃,豪邁道︰「好。」
二人主意一打,異常小心的溜出了林子,但他忽地想到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可是,我們要用什麼方法?」
艾文賊眼溜了溜,「還記得炭火盆嗎?咱們用火攻,不過要小心一點,這命可只有一條。」
軒少虎輕笑笑,「知道了。」
離帳篷已經不遠了,艾文掃眼一望,已然對當下的局式有了個大體的了解,她與軒少虎隱入暗處,悄聲道︰「找個人少的地方下手。」
「啊,人少的地方?」軒少虎疑惑地向這個帳篷莊院望去,不由得犯難,「可是哪里才是人少的地方呢?」
「據我的觀察,東面常有人走動,西面很不見人影,那地方人口密度應該較為稀薄。」
軒少虎納悶地想了想,「何為人口密度?」
艾文懶得跟他解釋,拉起他躲躲藏藏地避過一些夜間巡邏的士衛,徑直往西邊走去,在還未行動之前,她絕不想暴露行蹤。
雖然說她這驀然的行動有些沖動,欠缺思考,也過于幼稚,但她對別人隨意地要取她性命的舉動表現得異常氣憤,所以她決定要給這些狂妄的家伙一些懲罰,引發火災是小有的懲罰。
當然,她沒計較過後果。
這樣的舉動,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擾亂他們的心神,若這些人因此而損失一些實力,那麼對明日他們進犯梅莊是很有影響力的,至少不會讓他們再那麼自信。
自信,能夠給人以力量,激發人蘊藏體內的潛力,獲取最終的勝利;沒有了自信,人則會變得軟弱,什麼事都顯得力不從心,不敢肯定。
如若這些必殺令使者在明日之戰上表現出一點點後者的反應,那麼梅莊的勝利就不是空語,這在心理學上來說,是一種心理的戰術。
二人停在兩個帳篷相挨擠的中間,有黑暗陰影的遮擋,不容易看出身形,而且想找退路也容易得多。
艾文暗中瞅瞅巡邏的士兵,腦里忽生一計。一改之前自己動手的計劃,決定借他人之手達成目的。
她打手勢示意軒少虎蹲下一點,軒少虎愣了愣,不解何意,艾文以為他看不懂,又再次打了個手勢。
軒少虎見她認真的神情,不像是鬧著玩,他雖然不懂叫他蹲下一點有什麼用途,但還是照樣做了。
艾文見高度夠了,挨身過去,湊頭在他耳際低語半響,把計劃的過程細細給他說了一遍。
原來,艾文是怕出聲泄露行蹤,才不得不想出這方法傳達意圖。但是,軒少虎年齡雖比她小了兩歲,個兒卻比她高了大半截,她想要在軒少虎耳旁低聲說話,就只有讓軒少虎蹲來將就她了。
兩人挨得這麼近,軒少虎只覺一股少女天然的幽香傳入鼻翼,醉人心魂,他的心突地急跳了幾下,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艾文性情豪邁,是個大大咧咧的個性,她認真的做事,卻沒注意到軒少虎的反應會如何。眼見她說完話,人便移身貼在帳幕旁,在黑暗中偷窺外面的情景。
等了盞茶光景,終于見兩個手執大刀的青年衛士走了過來。艾文估測距離差不多了,忙示意軒少虎行動。
但是,軒少虎熱腦沖昏了頭,意識還停留在適才的激情中,仿似沒有注意到艾文對他的提醒,愣愣地沒有行動。
艾文回驀瞧了瞧他那呆相,無奈地搖搖頭,順手拾起幾顆小石子放入他手中,拍拍他肩膀,又指指迎面走來的那兩人,向他點點頭。軒少虎被艾文這一拍,頓時驚醒,霎時不禁為自己的失態過意不去,因而面對艾文時也有些不自在,換過幾個不自然的表情,他忙收斂起心神,專心地去對付迎面來的那兩人,以此掩飾自己激蕩的心情。
那兩人已經走近,離艾文選定的帳篷前的炭火盆不遠了。軒少虎在他二人轉身橫走之際,倏然運指彈出艾文塞給他的石子。
「彈指神通」是他軒苑山莊的壓莊絕技,他當然也練得小有成就。
但見他彈出的石子無聲無息地擊中了左邊的侍衛,由于勁力拿捏得準,那人還只道是夜路走得多了腳下抽筋的緣故。
那人被擊中後,兩腳不听使喚地胡攪在一起,剛好絆住右邊那一人,于是,兩人雙雙撲倒。
他們眼前的炭火盆,正巧被他們撲倒伸出的雙手,撞個一塌糊涂,「乒乒乓乓」地滾撒一地,搭帳篷用的布幕遇著這些火塊,仿佛干柴遇上烈火,一著既燃。
被絆倒的那人人爬在地下,口中卻不住訓斥︰「媽的直賊娘,走路也不好好的走,找死啊你!」
那被擊倒的人也是冒火地罵︰「誰叫你挨老子這麼近?」
听這口氣,好似他絆倒了別人,責任還不在他自己。兩人在地下掙扎了幾下,方站起身來,拍打身上的塵土,口中不住的埋怨。
那被擊倒的人邊打塵土邊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兩天老是覺得眼皮跳,走路也像是會撞鬼似的。」
他向旁邊那人湊近壓低了聲音,「你說明日攻打梅莊之事會不會失手啊?我有個不好的預感耶!」
被他絆倒的那人白眼一翻,「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他余光中陡見火苗正在往上竄的帳篷,霎時驚得大叫︰「不好了,失火了。」
被擊倒的那人一看,頓時駭得慌了手腳,「失……失火了,這下可……可怎麼辦?」火因他而起,上頭怪罪下來,他可擔當不起,而且很有犧牲的可能。
兩人失魂一般慌了半響,方想起要滅火,一時間,手邊竟找不到可取之物,急迫之下,居然舉起手中大刀用刀片鞭火。
火勢在這兩個呆瓜發現之時,已然燒大,此刻才想起要滅火,明顯地已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再怎麼使勁也是于事無補,況且他們滅火的方式也太滑稽得很。
蔓延的火勢燒了不多久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剎時抄的抄家伙,打的打水,都一齊參加到這滅火的行動中來。
趁亂之際,艾文與軒少虎閃身到別處,肆意打翻他們的炭火盆,引發火災。
艾文以為,短時間內,他們還不至于知道是有人故意的冒犯,但是,她哪里知道,這些帳篷中,不乏能人,她二人才燒了幾個帳篷,便被人懷疑了。
只听那個在河邊把她二人抓來的黑衣領頭人高聲呼道︰「有人已經潛入了居地,大家注意搜。」
這些帳篷本身就不怎麼好隱身,搜索的人一多,便沒了他們的藏身之地,二人的行蹤立即暴露了出來。
二人見大事不妙,急忙抱頭鼠竄。
追逐他們的那些人,時而見他們的身影,時而又丟失了他們的行蹤,一氣之下,竟然派出一批人,動手撤了許多帳篷。沒有帳篷,二人就更無處藏身了。
突然,艾文腳下絆了一個石頭,身形一,跌倒在地,真是越急越見鬼。
軒少虎因手銬的關系,也被她連累了,他蹲身去扶她,卻見相隔不遠處,那捉他二人的黑衣人已經帶領了一眾屬下立在那里,虎視眈眈的瞧著他們。顯然,二人已是逃不了了。
軒少虎扶住艾文手臂,「你真會選準時間跌倒。」
艾文懶得起身,徑直蹲在地上,苦笑道︰「我是怕你累了,想讓你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