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頑皮之爺別纏 052 快去準備嫁妝

作者 ︰ 野豆

奴隸是這個社會最低級又最不受人尊重的人,因而從未有人願意去當奴隸,一個人有朝一日做了奴隸,便會是一輩子的奴隸,甚至連同自己的子孫後代也要遭其同樣的命運,並永遠不得翻身,永遠被人踐踏在腳底下做著人世間最卑微也最辛苦的工作,直到死也未嘗試過享福是個什麼滋味,更不知曉受人尊重是個啥樣的感覺。

比如艾文,她此時背負著羅雲這個奴隸的身份,即使為梅莊出了不少力,多數人終究還是會把這個功勞算到軒苑山莊頭上,于她僅是個聰明的奴隸而已。

是以,朝龍聞言,尷尬地一笑,「當我沒說,要我朝龍做奴隸的奴隸,那我還是人嗎?」

「不是人?听這口氣,好像我不是人了?」

朝龍賊笑道︰「你當然不能算是人了。」

艾文雙眸一瞪,「什麼?找死……」

見艾文在意料中發怒,朝龍忙補充,「先不要激動,待听我說,說你不是人,是因為你看起來像九天仙女下凡,你想啊!既然是神仙,那還會是人嗎?」

「油嘴滑舌,我看你該吃些素才好。」沒有人會徹底拒絕別人的夸贊,艾文也是抑制不住這種虛榮心,當下口氣果然緩和下來。

「在下不準備當和尚,所以吃素就免了,那淡而無味的東西留給別人好了。」

梅夫人懷著慈母般的微笑,目光在朝龍和艾文身上掃了掃,道︰「不知龍少爺與這位姑娘怎會穿了件同色的衣服?」

她曾听聞朝龍因風流成性而惡名昭彰,但此下看來,似乎並不如傳言那般令人真實,反倒是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瀟灑從容、不理世俗觀念的感覺,是以她潛意識中,不但不厭惡朝龍,甚至是有些喜歡這後生小輩。

的確,二人這同一顏色的白袍,雖然未有人明言,但注意的也屬不少。

艾文瞧了瞧身上的衣服與朝龍衣服的顏色,果然是毫厘不差,而且坐在一起,煞是刺目,難怪梅夫人會注意。她無奈地苦笑,「這就要問梅雪了,她做的好事。」暗中卻是忍俊不禁,簡直像情侶裝嘛!

梅雪擺擺手,可憐兮兮地嘟起小嘴,「姐姐,這純屬失誤哦!我怎知會如此,我做的時候只想到白色適合你,卻沒顧及到會和龍少爺的相同。」明眸突然一亮,頓時急中生智,「要不,我重做?」

艾文嫣然一笑,「梅雪,看你可憐成這樣,我還忍心整你嗎?算了吧,吃你的飯,我很喜歡就是了。」

「不怪我啊,那就好。」梅雪大松口氣,「不過,你們這樣看起來真的很……」

她言下是想說看起來真的很般配,只是由于她的靦腆,致使她無法像艾文那樣,爽快得什麼都能月兌口而出,全無顧忌。

傳統的教育提點她,在這麼多人面前,她梅雪得保住面子才行,是以說到重點的地方,她便羞得戛然而止,忙低頭吃飯。但其實,她後面要表達的內容,無須說出,人人卻都已經猜到。

當下,眾人吃飯的同時,俱是時不時地把目光偷瞟過來,打量著二人是否真如梅雪所言。

朝龍對這種事欣然接受,他瀟灑地一笑,「梅雪姑娘確實是太有先見之明了,知道我倆乃天造地設的一對……」

艾文白眼一翻,「誰跟你一對?死一邊去。」

朝龍故作曖昧地湊過頭來,「難道不是嗎?你看這一襲的白色,任誰見了不說咱倆是一對?」

艾文為了歪開他,使勁往韓虓那邊仰,「是不是一對,與衣服何干?這麼說我哪天要是把衣服換了,你豈不成了鰥夫?」

「好啊好啊!」梅雪迭不失拍手歡呼,「姐姐你真聰明,懂得用這法子來解決。」

朝龍坐正身體,炯炯雙眸向梅雪放電,「梅雪姑娘,你這麼想我孤單一人嗎?」

梅雪愣了愣,趕緊把這問題丟給艾文,「姐姐怎麼想的,我就怎麼想,所以你別問我。」

朝龍瞄向艾文,「哎!那你怎麼想的?」

艾文微一軒眉,「我想,你還是吃齋念佛去當和尚比較好,不要老是動這些歪腦筋,再讓女人為你而自殺了。」

不經意的一句話,霎時把眾人震住,原因是這和他們知道的真實情況全然相反。

朝龍沉默了一陣,細細打量著艾文,「你怎麼知道?」

艾文回他一眼,「猜的,應該錯不了吧!」

朝龍模模鼻,隨意夾了些菜進她碗里,道︰「我看你最好還是多吃飯,多吃菜,多長肉,少長點腦子,女人若都像你這般聰明的話,那世界豈不要反了?」

「錯,世界不是要反了,而是進步了。」艾文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一把捏住筷子扒嘴里就吃。那捏筷的動作和孩童初學之時簡直一個樣,這麼大個人了還如此拿筷,模樣極是逗笑。

神算子公孫繼觀察了艾文半響,突然發話,「看姑娘舉止,不同一般,不知姑娘貴姓?」

艾文瞥他一眼,覺得此人並不可憎,但口中卻開口道︰「我女性。」

眾人對她這答案,頓時訝然失笑。

韓虓倒很想替她答出,免得她再這麼沒禮貌,但張開了嘴,他卻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她姓什麼,因而,一時也不知說什麼的好。

「老夫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踫見青衣神君紫字。」公孫繼非但不生氣,反倒是對這姑娘起了興趣。

「您是說那老家伙?……」艾文月兌口說了這話,忽覺不妥,忙捂口不言。

公孫繼一驚,「莫非你已見到了他?」

「嗯。」艾文點點頭,「見到了,他還要我答應他一個要求。」

公孫繼更是大驚,「那你可曾答應?」

「答應了,不然他哪會救我們呀!」

公孫繼一嘆,似有些惋惜的樣,「既然答應了,那姑娘就快回去準備嫁妝吧!」

「嫁妝?什麼?」艾文雙眸瞪如銅鈴,吃驚得差點噴飯,「莫非那老怪物看上了我?」

「可以這麼說,不過他是看上你做他的兒媳婦。」公孫繼不慌不慢地解釋。

「是嗎?」艾文苦叫兩聲,「這可怎麼辦呀?那老東西看起來那麼老,他的兒子能年輕到哪兒去呢!八成也是五、六十歲的小糟老頭了吧!」

公孫繼笑了笑,沒想到這姑娘此時擔心的竟然是這個,他終于覺得這女子與眾不同了。他道︰「這個,姑娘盡管放心,紫字那老兒的寶貝兒子紫郁也是當今江湖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于今二十有八,卻是未娶,說來姑娘雖有些勉強,但若嫁給他,也不失為一對佳偶。」

艾文表情慘兮兮地,「這樣子還好了。」暗中卻是嘀咕︰「那頭沒嫁好,這頭又得嫁了。」

她口中的那頭自是指初來古代時,羅老爹與羅老太給把她當作羅雲後與李阿勇的婚事。她雖不是羅雲,但與羅雲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這麻煩事甩給了她,也的確夠她頭疼的。

軒少虎听聞她口氣,有些詫異地瞄過來,「怎麼?死丫頭,你真要嫁嗎?」

艾文沒精打采地瞟他一眼,「那你說怎麼辦?要不要你幫我嫁?」

「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嫁?」軒少虎吱唔著,這丫頭神經大條,如此不經大腦的話,傳出去叫他怎麼做人啊?

「哦!」艾文一下泄氣,兀自苦惱,「就是說了,不嫁還能怎樣!哎!可惜那老頭太賊了,不好應付。」

听她這毫無尊重的語言,韓虓不覺奇怪,「哎!你一下叫他老家伙,一下又稱他老怪物、老東西,對他老人家這麼不禮貌,他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艾文猛然激動地提高聲調,「所以我說他有病啊!」

公孫繼微笑著轉向梅子桓,「梅兄,這會你女兒絕對安全了。」

梅子桓過意不去的搖頭歉笑,「紫兄把這矛頭對準了別的姑娘,說來還是老夫女兒對不起人家啊!」

「這可不一定,依我看也有可能要促成一對佳偶呢!」公孫繼說著滿面笑容地端起酒杯,「來來來,干杯,年輕人的事咱們老幾十歲的人還是少管為妙。干!」與梅子桓一踫杯,仰頭便先干為敬。

這頓飯吃了很久方可散場,而這些江湖豪杰在用完早餐後就因各自有事而忙著要趕回去。梅子桓知道再多勸留也屬無用,是以,誠心誠意地與大家說了句後會有期的話,便送大家出了梅莊,各人分道揚鑣。

軒苑山莊一行六人,一路上牽著馬有說有笑地拾級而下。

走的是同一條路,但來時與去時的心境卻是大為不同,他們來時目的是為解決梅莊的危機,其心情難免沉重和郁悶;此時,一切危機均已解除,心下自是再沒有了負擔,存留的只是滿身的輕松和愉悅。

確實,如此年輕的一幫人聚在一起,要想不開心都困難哦!

只是,開心的背後,偶爾還是會讓人想起軒苑山莊的事,進而不自覺地在開心的面上蒙上一層陰影。

軒苑山莊發生的一系列江湖軼事還得追溯到無極門慘遭滅門之後,應該是在四十五年前,當時的武林盟主,也就是軒苑山莊的上一代莊主軒天青,突然向所有江湖人士宣布,他作為一代武林盟主,需要制作一個能夠號令各武林人士的令牌。

于是,他特地為此找人制作了一個一尺長短的非金非玉的貌似孔雀羽毛的「孔雀翎」,並花費不少時間,令所有江湖人士以血為誓,終生听命于孔雀翎,見翎如見人,有孔雀翎的地方就等于有他軒天青的存在。

不過,此事發生後不了二十年,他竟無端地失蹤了,而且,自此再未在江湖上出現過。

對于武林盟主之位的再度爭執,江湖上也曾掀起過一段不小的風波,但因後來大家發覺「孔雀翎」原來早就落入了軒天青的兒子軒震鋒的手中,是以,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順理成章地推薦給了軒震鋒。

料想武林之事應該就此平息,卻不料另一場更為駭人的風波又席卷而來——竟有人傳言說號召武林人士的血令「孔雀翎」就是開啟無極門寶藏的鑰匙,得此血令便有如得到無極門富可敵國的寶藏。

是以,一時之間,武林中又一度群雄四起,紛紛覬覦著盟主手中的令牌「孔雀翎」,偶爾還會進軒苑山莊查探查探。幸而軒苑山莊防備森嚴,高手如雲,才不至于使「孔雀翎」落入奸人之手。

也許江湖中那些私心極重而又專走邪門歪道的人,對軒苑山莊的實力還是有所顧忌,因而,胸中雖然熱血沸騰,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進莊搶奪。

這些當然都是那些腦子簡單的小人受暗中奸人挑撥而上當受的騙。至于盟主軒震鋒,他分析了種種前因後果,已然了解到「孔雀翎」乃寶藏鑰匙的不可能性,這消息八成是某某人想特意的制造江湖紛爭,針對人性的貪婪、丑惡,而放出的謠言,旨在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只是,傳言中寶藏後面較為深沉而狡詐的東西,都沒有太多人去動腦子思考,他們一心只顧著寶藏的萬能性,並盲目去追求和搶奪著,采用所有不正常的手段。事實上,他們已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軒震鋒明確的知道,給這樣一幫貪財的蠢人解釋即使上達百遍,也無法安撫他們的心魔,澆滅他們對錢財的無止盡的**。是以,為了使那暗中放謠言的奸人陰謀不得逞,他于是一力承擔了下來,動用軒苑山莊全部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全全確保「孔雀翎」的安全。只要「孔雀翎」不落入江湖中,那麼所有悲慘的事就不會發生。

抱著這樣的期望,軒苑山莊時刻警惕著,時刻奮斗著,從未有松懈。果然,在這樣大力的挽救下,江湖中二十多年來確實平靜了不少,盡管沒有人忘記寶藏的事,卻也沒有人敢出來鬧事。

軒震鋒在這件事上盡了力,也做到了最好,致使那個暗中搗鬼之人陰謀一直無法得逞。

時光一晃就過了二十多年,沒想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盟主軒震鋒竟又像前任盟主一樣無辜失蹤,一去兩、三月未有音訊。

軒苑山莊在這種事上已有先例,因而,軒震鋒的突然失蹤,韓虓等人暗中不免恐慌,極是擔心師父也會像師公一樣,從此不再回來。

韓虓作為軒震鋒的大弟子,師父不在,軒苑山莊的重擔自是落到了他的頭上。

由于盟主對他的重視,于是又有人暗中猜測「孔雀翎」有可能已傳入了他之手,但韓虓對這種謠言向來持漠視態度,不去辯解,不去爭執,也不去承認,江湖中了解他性格的人,同時也了解他劍俠絕不留情的作風。因而,即便有人這樣亂傳,也從未有人敢去招惹他,誰願意去為了那不確切的傳言而妄自送命啊?

與軒震鋒相比,韓虓不自覺地在人們心目中肅立起的威嚴恐要比他強上十倍,因為如果軒震鋒使人誠服的是他的德高望重,那麼韓虓讓人不敢蔑視的則是他仿佛傲然臨絕頂的威風,不僅孤傲,而且冷酷。

這就是朝龍要賣羅雲作幫手不成,反要艾文幫忙的原因。朝龍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他現在盯上了韓虓,韓虓手中是否有「孔雀翎」,只要他願意在江湖中說開,一百個人至少有九十八個相信他的。

因他從不空穴來風,所以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其真實性自是不容質疑。不過,暫時的情況下,他還不想讓這機密的事傳揚開來,所以韓虓是否有「孔雀翎」,他至今還未向他人提及過。

艾文莫名其妙地被卷入這場江湖是非之中,其自身真是哭笑不得,所有的事不是她願意接受的,卻全都沖著她而來,她甚至是沒有逃避的余地,因而她只有抱著過一天算一天,走到哪算哪的態度在古代蒙混著。不過,唯一不讓她放棄的是她回現代的決心。

此時他們已然到達山腳下,是該騎馬回程的時候了。

但後面突然響起了梅雪急切的呼聲,「姐姐……等等啊……姐姐……」

六人听到她的聲音,俱是駐足回首觀望。

梅雪離他們並不很遠,但見她身輕如燕,快捷地跳躍在石階之間,轉眼已到眾人跟前。

穩住身形,她微微喘口氣,向幾人點點頭,歉然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一下,我想給姐姐說幾句話。」

說完,徑直來到艾文面前,邊撐起手中抱來的雪色披風圍到艾文肩上,邊道︰「這件披風是昨夜一起趕做的,今早趕得急,都忘了給你,所以現在就給你送來了。現在天氣越來越冷,姐姐你穿得這麼單薄,早都該加件衣服了啊!」

听聞她這關心的話語,艾文一陣感動,直覺鼻頭酸楚,濃濃地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感激地抱住梅雪,無聲的啜泣,「梅雪,怎麼會對我這麼好呢?我好感動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其實,你能來這里讓我再見到你,我都覺得很開心,很溫暖了,還須送什麼披風呢!只要有你就好了,梅雪。」不覺中,雙眼已是涌出了淚花。

見艾文欣然接受,梅雪亦是開心得笑,「姐姐,能听到你這幾句話,梅雪就滿足了,我之前還擔心姐姐會不屑于交我這樣的弱女子做朋友呢!但現在不會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什麼朋友,不過現在有姐姐做朋友,梅雪真的好開心呢!」

「我也是。」艾文欣喜而幽幽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朋友不在多,有知心者足矣。梅雪,你對我這麼好,我也好想送東西給你做紀念,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我能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所以要想得到我給你的禮物,請一定要去軒苑山莊哦!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還能逗留多久,不過總想再見你一面。」

二人的坦誠相對,直讓艾文心底流竄著一股暖流,二十二年的生**驗,終于使她知道人生追求的原來並不只是親情和愛情,友情也同樣能夠溫暖人的心。

「我會的,我會的。」梅雪嘴角的笑容有如三月里的暖陽,不僅能溫暖自己,亦能融化別人。

艾文不舍地放開她,剪水雙眸含著誠摯的光芒望著她,「說話一定要算話哦!」

「嗯,不算話的是小狗。」梅雪一臉嬌憨之態。

「好!」艾文高興地點頭,「真不知你怎會那麼心靈手巧,居然能做出這麼好的衣服。」她模模披風,感覺的確暖和了許多,特別是脖子上那一圈白狐的絨毛,看起來不僅美觀,而且保暖。

經艾文一夸,梅雪直覺甜到心底,當下大夸海口,「只要姐姐瞧得起,梅雪就再多做幾件送給你。」

「不用了。」艾文忙擺手,「反正我可能也穿不上。」

言下之意是說回現代後再沒時間穿了,但梅雪哪里听得懂,只見她懵懂地望著艾文,「怎麼會呢?一定要穿才好。」

艾文無奈地聳聳肩,「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趕得急了。」

「一定能的啦!姐姐放心好了。」梅雪說著仰頭看看天色,又道︰「好啦!我要回去了,我知道軒苑山莊還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就不耽誤你們了。」移目瞟向其他五人,微微一笑,「虓少爺,雷鳴少爺,虎少爺,柔蘭小姐,雨心小姐,你們多保重,後會有期了。」

韓虓微一頷首,「梅雪姑娘也要保重,軒苑山莊隨時歡迎你的到來。」

他適才認真听了兩人的對話,是以有此一說。

「謝謝,我一定會來的。姐姐,我走了。」

「嗯!」艾文輕點頭,「相聚是離別的因,離別是相聚的果,沒有因何來的果,沒有果又何來的因,讓我們都一起去期待那個離別的因吧!拜拜!」

「再見。」道別之後,梅雪轉身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又回頭道︰「對了,姐姐,你是叫羅雲嗎?」她一直稱艾文為姐姐,直到此時才想起要打听一下姓名。

艾文愣了愣,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但她心下實不忍心騙她,因而內心掙扎了一下,毅然上前兩步,湊在她耳邊,輕道︰「不,我叫艾文。」

聲音細如游絲,旨在讓梅雪一人听到,但她哪里料到縱使如此輕的聲音亦不免落入韓虓耳中,致使韓虓奇怪地望著她,不解她此時的身份怎敢以真名示人。

「哦!」梅雪會心地笑了笑,戀戀不舍地上了十幾級石階,又忍不住回首朝艾文擺手,「姐姐,再見。」

艾文亦是擺擺手,「seeyoulater。」

韓虓望著梅雪的身影漸漸遠去,腦中同時也琢磨著艾文說的話,沉默半響,他終于發問,「哎!我怎麼想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啊?矮油!」又一個失誤,艾文口中輕發出一聲頭疼的低呼,對這種言語的解釋,她已經不想再費口舌了。

撇開腦袋,她目光傲然地流向山間,卻陡然發現,離此不足百米的地方,朝龍在那海拔二十米高的一株樹下,沉默孤獨而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眼中盡是說不出的傷感。

艾文心神一跳,月兌口道︰「朝龍,朝龍怎麼會在哪?」

順著她的目光,韓虓果見得朝龍一身雪白的身影,于是朝朝龍大聲道︰「龍兄,既然來了,何不過來呢?」

朝龍被人發現了,再站下去也覺耳熱,他干脆飄身過來,「我自認為行動無聲無息,無人能發現,卻不料被你看見了,真不知是你較為精明呢!還是咱們心有靈犀啊!」

這說話的對象自然是艾文,因他雖然來了,目光卻是一直鎖住艾文。

「這答案當然是屬于前者了。」艾文挑了挑眉,「對了,你怎會跟在我們後面?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朝龍習慣性地模模鼻,邪笑著,「因為想再見你一面,所以就轉身跟來了。」

貌似一句開玩笑的話,其實他自己也是無法探究其真假。

艾文嗤鼻,瞪他一眼,「恐怕是另有目的吧?」

「江湖中誰人不知我朝龍活著的最大目的就是四處尋找美女?看上了你,你應該值得慶幸才對。」

「龍兄。」韓虓臉有不悅,「在下敬重你,所以不想跟你翻臉,但請你注意,凡我軒苑山莊的女人你都不可以踫。」

朝龍謔笑,「怎麼?她是你的女人嗎?你要如此護著她。哈哈哈!」笑了幾聲,他突然收斂神色,口氣帶著挑戰的味道,「不過,她如果真是你的女人,我朝龍看上了她,也絕對會與你奉陪到底。」

「這個瘋子。」艾文低聲斥責,活得不耐煩了,竟想把她當成物來爭奪。

韓虓冷道︰「你的風流當真是無藥可救了。」沉吟一下,他忽然轉過話題,「對了,在下想問你幾個問題,還望你能如實回答。」

朝龍毫不在乎地聳聳肩,「問吧!在下知無不答。」

韓虓想了想,鄭重地開口,「敢問吾等師父是不是應你之邀才去齊國劍山的?」

朝龍咦了一聲,「你怎會有此一問?」

韓虓軒眉,「你一直跟在我師弟和師妹之後,並對其加害,難道不該對你懷疑嗎?」

朝龍無所謂地道︰「跟在身後是不錯了,但說到加害倒是沒這回事,戲弄戲弄他們倒是真的。」

軒少虎一听他們原來是被戲弄了,頓時火冒三丈,暴跳著上來,「朝龍,你這個烏龜王八蛋,我軒少虎今日絕不饒你。」

雷鳴忙一把拉住他,「虎師弟,先不要激動,听虓師兄問完了再說。」

「竟敢如此侮辱我軒少虎,我一定要讓他瞧瞧厲害。」軒少虎不住地掙扎,想月兌離雷鳴的魔爪。

韓虓流目瞥過他一眼,示意他安靜安靜,又繼續問朝龍,「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錯了。」朝龍嘴角噙著一抹百年不荒的邪笑,「令師收到的邀請函不是在下所為,在下不過是知道一點端倪而已。因為知道風聲,所以跟了去,但令人遺憾的是,待在下趕到齊國劍山之時,正巧見令師在跟一幫虎頭蛇尾的人談話,也不知道那幫人跟令師說了什麼話,總之令師听了後,就自動跟他們走了。」

「自動跟他們走?有這等事?那到底是怎樣的一伙人?」韓虓大惑不解,心下不住地揣摩著當時的情形。

「那些人全體蒙面,人不人,鬼不鬼的,誰看得出啊?要知道,江湖中傳言盟主令牌‘孔雀翎’便是開啟無極門寶藏的鑰匙,因而,想要暗地里從盟主身上奪取‘孔雀翎’的人舉不勝數,這麼多的人,怎知是哪一伙人下的手?」

「這麼說連你也不知道了?」

朝龍聳聳肩,「很慚愧,在下雖然在他們後面跟了很久,也間接地了解到一些事,但就是無法得知他們是什麼人,而且令人苦惱的是,我竟然把他們跟丟了。」

「跟丟了?」韓虓難以置信地瞄向他,朝龍輕功舉世無匹,他居然把人跟丟了,太不可思議了吧!

「所以我說很慚愧呀!」

「那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呢?」韓虓想盡量多找點線索。

朝龍模模鼻,「這個問題,請恕我不想回答,我所知道的只是屬于自己的一些私事,與你要查找師父在哪兒毫不關系,所以我不回答對你來說也無所謂。」

韓虓無奈地嘆口氣,「謝謝你的如實回答。」

「謝什麼謝,是我做的我絕不否認。我知道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過,令師的失蹤卻是與在下沒有一點關系,因為以令師的武功,完全有反抗的余地,但他竟然二話不說就跟那伙人走了,所以要怪也怪不到我頭上的。」

韓虓沉吟著點頭,「這個在下知道,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給了我這些線索。」

朝龍流目掃過艾文,邪笑道︰「好了,問題回答了,美女我也看過了,在下也該走了。再不走的話我看你師弟要不行了。」話猶在口中,他人已轉身掠進樹林。

「哎……」艾文迭不失月兌口而呼,她有很多話要說,可惜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也不知如何開口。

朝龍掉頭瞧她,「叫我有事嗎?還想留住我啊?」

艾文被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氣,咬咬嘴唇,干脆道︰「你去死吧!」

抱著希望,最終還是失望,沒有「孔雀翎」的交換,她知道她的時光機是斷然得不到了。

朝龍哈哈一笑,「在下還未活夠,怎能說死就死呢?」最後一字語音一落,人便不見了蹤影,可謂來得快去得也快。

艾文心下憋著氣,轉頭見軒少虎竟然還想暴跳如雷,禁不住把火氣撒過去,「喂!愛發火的臭小子,你能不能不要隨便動怒?看起來很幼稚耶!」

軒少虎冒火地朝她狠眼,「你個死丫頭,不要你管。」

艾文嗔道︰「為他那種人生氣,值得嗎?真不知你火氣怎會這麼大。」

軒少虎鼻中一哼,「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妄加猜測行不行?」身為男子漢的他,竟然被朝龍當小孩般的耍,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所以他怎能不怒?

艾文撇撇嘴,「知不知道都一樣,走吧!」

一行人又開始起程了。

掃眼前方,路途較為平坦,也漸漸地適于馬匹的奔馳。于是為了趕緊回去,六人翻身上馬,趕馬前行。

艾文與韓虓因客觀原因,只得共騎一匹。艾文坐在前面,由于右手與韓虓的左手牽連在了一起,所以上馬後,韓虓的左手差不多攬在了她腰上。

這場景令冷雨心吃醋不已,所有的不快都寫在臉上,憋了半響,她忽然惱怒地一甩馬鞭,奔朝前去。雷鳴了解她的心情,遂也跟上去與她並行,順便安慰安慰她兩句。

瞥眼艾文在韓虓「懷中」的模樣,軒少虎心下也是堵得難受,雖然韓虓是他的大師兄,但他也無法接受,所以這一路上他的話明顯少多了,默默地騎在馬上,放馬奔行。即便紀柔蘭想逗他說話,他也是吱唔著不想回答,脾氣乖張得要不得。

這樣,艾文和韓虓就落在了後面,默然而無奈地望著前面的人。

以艾文的精明,她豈會不知某些人反應與她有關?只是事事變幻莫測,她自己也是無能為力。在這之中,她其實也是受害者,別人不好過,她暗地里也受著折磨,如果可能的話,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要這樣。只可惜沒有誰會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因她奴隸的身份,導致她理所當然地要受到別人的鄙視和虐待。

這樣淒冷的陰天,襯托著這樣心情低落的一幫人,天地間更顯淒涼了。

如此持續了幾個時辰,心緊張得累了,馬兒也奔跑得累了,韓虓于是勒了一下韁繩,口中「吁」了一聲,放慢腳程。

遙遠的天空,一只白鴿跟著他們已經很久,那鴿子似有靈性,見韓虓的坐騎緩慢了下來,便一個俯沖,在離韓虓不遠的頭頂盤旋一陣,毅然停落到艾文肩上。

艾文之前見它的舉動已覺奇怪,此時更是驚奇,她將鴿子輕托到手上,溫柔地撫模它白色的羽翼,無限喜愛地道︰「好可愛的一只鴿子,怎麼會停到我肩上了呢?難道你無家可歸了嗎?」

韓虓無奈地搖頭,「真是物有類聚,它乃軒苑山莊的專屬信鴿,本來是來找我的,現在反而找起你來了。」敢情他之前放慢速度也是發現了信鴿的原因。

艾文謔笑,「看來我魅力不小嘛!」

「應該是衣服的魅力,而不是你的魅力,別老是自夸自大。」韓虓始終相信那信鴿不會背叛軒苑山莊。

艾文裝傻地笑,「都差不多吧!分得那麼清干嘛?人生在世,豈可做一完夫?糊涂一些豈不更好?這世上痛苦的往往都是那些追求完美的完美主義者,殊不知有時缺點也能變成一種美德。可惜這道理很簡單,卻沒有幾人能夠懂得。」

「你的大道理倒是懂得不少。」

艾文繼續賣弄,「這就好比一個人做了九件好事,但他偶爾做了一件壞事,就被人視為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因而不能原諒他,並將他恨之入骨是一樣的。其實我覺得這種人就未必是壞人,只要你將他做的壞事大而化之,不去計較,自己糊涂一點來看他,那他也不失為一個好人。」

韓虓冥想一陣,似是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把艾文亂七八糟的觀點消化掉。他道︰「你的觀點確實很新穎,不過我並不怎麼贊同。因為如果那個做壞事的人,他做了殺人放火的壞事,卻只做了一點鋤強扶弱、關心別人的好事,那他怎麼能夠將他的罪惡與功勞相互抵消,而得到別人的諒解呢?」

「孔子曰︰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這就是說一個人做善事必須要從身邊的小事做起,並要為善而不惡。其實,人的心理是否善良,也要從一件件小事中來看,而不是要等到那人做出了一件轟動人心的大事,才說他是善良的。一般說來,如果那個做壞事的人在這之前已經被稱頌為善良之士,那麼他即便做了壞事,也是有原因的……」艾文死撐著,越描越離譜了。

「有原因的?」韓虓重復她的話,目光隱有深意地瞄著她。

「不錯,也許他是被人逼迫,出于自衛才不得不做出那樣的舉動。當然了,他也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只不過他本人在這件事上的行為,應該得到理解和原諒。」

「這樣說來,你也很有理。」韓虓沉吟著頷首。

「嘿!我這其實只不過是一種很片面的說法而已,要想把此事攤開來說,恐怕三天三夜都講不完。」艾文終于覺得臉紅了,「呵!我好像是在給你講學嘛!」

韓虓嘴角不覺一牽,「你還怕賣弄才華嗎?有機會啊!這個問題我還想再跟你研究研究。」目觸艾文手中撫弄的鴿子,忽然恍然大悟地道︰「哦!對了,只顧跟你說話,倒把正事給忘了,你快把鴿子腿上的字條取下來,看看寫的是什麼。」

「哦!」艾文應了一聲,在信鴿身上翻了翻,果然在它腿上長有絨毛的地方發現了一張裹折成圓形的小字條。

那鴿子似有靈性,在艾文取下字條後,忽地一下拍翅而飛。艾文抓它不著,只得贊嘆,「好精靈的一只鴿子,怎麼我做什麼它都知道啊?快趕上人了。」

「它乃軒苑山莊獨家培養的信鴿,當然要尋乎其常了。」

「是嗎?真是很神奇。」艾文說著把手中字條展開,「我倒要看看它帶來了什麼消息。」

說是字條,實則是一塊方形的錦衣綢布。那時候還未發明出紙,大富人家一般都用布來傳遞消息,比起竹簡之類的硬物方便多了。

艾文將其攤在手掌中,頓時傻眼了,什麼鳥字呀!怎麼都認不得?她不服輸地睜大雙眸,使勁辨認著這古老的象形文字。可惜她越是逞強,便越是看得頭昏眼花,努力了半天,才發覺某個字有些像山的樣子,卻又不敢肯定。

對于軒苑山莊的消息,韓虓當然極為擔心。他伸過頭來想要與艾文一同閱讀,卻哪知,無意中腦袋竟然湊到了艾文耳畔,而原本與艾文離得很近的身體也不小心地貼上了艾文。

為了目的,他忘卻了自己的舉止,不過艾文就不可能不注意了。只見她緩緩轉過頭,似笑非笑地嗤道︰「靠我這麼近,是不是想吃我豆腐啊?」說了這話,她心下忽然莫名地一陣慌亂。

由于她的側頭,致使她嬌女敕、柔滑、白皙、俏麗的臉龐與韓虓完美的朱唇竟就只在一線間。只要韓虓輕輕一動,便可觸及到她,一親芳澤,並擁美人在懷。韓虓並非柳下惠,能夠做到坐懷不亂,但他也確是一個修養極高的正人君子,暗中雖有此沖動,卻極力地克制著沒有行動。他只是意亂心慌地看著艾文,呆了半響,內心中也掙扎了半響,方想起要離艾文遠點。

艾文在那一分鐘也似受到了惡魔的驅使,情不自禁地,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韓虓。她的心似被某種吸力牽引著,盲目地去了一個陌生的深淵,在那里享受著人間充實、微妙而又幸福的美感,不能自持。

在那短暫的時間里,她幾乎沒有自己的意識,她的眼楮,她的心思,以致她整個的靈魂,都跟著一個人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屬于她的,而那個世界同時也充滿了那個人。

韓虓終于挪移開去,側頭望向別處,盡量不去想這莫名而來的沖動。他或許還願意停留,甚至做出一些越軌的舉動,但他不知道艾文的心思,因而不得不顧忌艾文的感受。更何況,這個女孩說不定對他有些陰謀,他又怎能自己先犯錯?

艾文沉默了一段時間,漸漸地把心境平撫下來,暗自嘲道︰「怎可以隨便動情呢?艾文呀艾文,難道你想在古代留下情債嗎?難道你忍心傷害任何人嗎?既然都不願意,又何必要去注意別人呢,真是該死。」

暗地一嘆,竟又忍不住暗付︰「別痴心妄想了,即便韓虓再帥再優秀,那也終究不是自己的呀!」

這樣提醒自己後,她仿佛松了口氣,進而也對自己以後的作為有了限制。輕甩一下秀發,她表現得輕松自如,仿似把之前發生的所有事都忘了一樣,道︰「哎!你不是要看嗎?」。

「哦!」韓虓聞聲,別扭地不敢回過頭來。

「要看就快看啦!」艾文把字條牽開舉在側邊,盡量讓韓虓看得見。

窘迫了半響,韓虓終于回頭,卻不料差點失聲笑出,「倒的,讓我怎麼看?想考我的眼力嗎?」

「啊?有這種事?」艾文尷尬地把字條轉了一百八十度,「應該——可以了吧?」

「韓虓,軒苑山莊已有汝等師父之信息,速回。」韓虓定楮望去,故意念出,像是要念給艾文听一樣。

「太好了,太好了。」得知了這消息,他頓時高興得喜呼,「終于有師父的消息了。駕——」他急于將這信息告知前面的四人,于是雙腿一夾,趕馬前行。

「喂!怎麼又跑起來了?快停下。」艾文受夠了長途顛簸之苦,見馬又要急奔,嚇得哇啦大叫。

韓虓及時勒住韁繩,「你怎麼啦?」

艾文要說坐不慣馬,又覺不好意思,當下眼珠一轉,道︰「因為我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這四字豈可隨便亂用?因而韓虓聞言,聯想起適才那一幕,不覺兩頰微熱,干咳一聲,「你……說什麼?」

艾文揶揄著解釋,「因為騎在馬上,一顛一簸的,心跳得厲害,所以就心跳加速了。」

「這樣啊!」韓虓淡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有個正經啊?死丫頭。」

「你也叫我死丫頭?不行!」艾文听了他的稱呼,忙反駁。

「那——該叫你什麼呢?」韓虓眼神深邃地看著她的側臉。

「該叫什麼好呢?」艾文沉思著,縴細合度的手指點向眉心,神情極是嫵媚,「既然是你的貼身侍女,那要不嫌長的話,就干脆叫韓虓的侍女,韓虓的丫頭什麼的,還不錯呢!」

韓虓囅然一笑,「韓虓的侍女,韓虓的丫頭,呵!有這麼麻煩嗎?」

「不啊,我反而越想越覺得好耶!像某些人出場時介紹自己都會說誰家的誰,總要把那個大人物烘托出來後才說到自己,然後當那大人物的名目嚇倒對方後,就會覺得自己很威風似的。像我現在不也是一樣嗎?一提到你韓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恐怕有些人還會嚇得屁滾尿流呢!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得罪了他們,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正所謂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得罪我便是得罪了你韓虓,試想,誰會吃飽了撐著,去開罪那無敵神君‘孤天神劍’韓虓啊!」艾文欣欣然笑著,嘰里呱啦地一連串道出,

韓虓不想笑,卻又忍不住莞爾,「看你美的冒泡,好事都讓你佔盡了。」

艾文繼續侃,「也沒辦法了,這好事無意中就自己找上門來,我是想攔都攔不住啊!」

韓虓瞥眼已經離得很遠的四人,示意道︰「你看他們都安靜地跑路,只有你在這唧唧喳喳個不停,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對此,艾文嗤之以鼻,「不是我話多,應該說是他們的話都太少了。要知道,這話的多少是相對的,如果他們什麼話都不說,那我即便只說了兩句,也要被視為話多的對象。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說話一個人能行嗎?要是沒有你的摻和,我再怎麼說,也是不能持續下去的,所以要說我話多的話,你也得算進去,不是嗎?」

一句話,引來這麼長串的反駁,韓虓甚是哭笑不得,「我向來不怎麼說話,你竟然說我話多,這要傳出去,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其實,以韓虓的這種眾所周知的脾性和他適才問艾文「叫什麼」的話,不難猜出,艾文對他的不了解如同他對艾文的不了解一樣,因為他婢女的名字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此刻竟然問出了「她」叫什麼的話,很明顯他已經知道艾文不是羅雲。這一點,只要艾文稍作分析,便能洞察秋毫,但令人奇怪的是,艾文居然不曾對韓虓的言詞動一下腦筋。所以他們現在才會有如此和睦的相處,而不至于弄到僵硬的局面。

「是嘛,那你以後得多加練習練習了。」艾文繼續瞎掰,「要知道,人的嘴巴有兩大功能,一是吃飯,二是說話,你若一味的只知道吃飯而不去重視說話,豈不要白白損失一項功能?而且,一般說來,只懂得吃飯不懂得說話的都是啞巴,天生的啞那叫沒辦法,後天的啞——也就是有口而不言的人,感覺上是退化了。人類從猿猴發展至今,是要人們越來越進步,而不是退回去。」

韓虓茫茫然地問,「人類從猿猴發展至今?……猿猴是什麼?……听你說來,人類難道是從猿猴演變而來的嗎?可是,為什麼……」他有太多的疑問,一時也不知從何問起,暗中只覺這女孩太耐人尋味了。

「你的確是比其他人聰明,但在這個問題上,跟你也無法解釋得通,所以你就不要去想了。」

韓虓訝然,「你竟然認為我很遜色嗎?如果你說了,我不一定不懂。」

「要想听,待以後再說吧!」艾文拒絕回答,要知道這關于歷史的東西可是要學好幾年才能模透,豈能三言兩語搞定得下來?

「哎——前面的,等等啊,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們。」艾文朝前面的四人招招手,張口大呼。

听到好消息,四人立即停下,轉身瞥向兩人。

韓虓的馬慢吞吞地行到他們身邊,便听雷鳴問,「木頭,什麼樣的好消息啊?」

艾文懶得動嘴皮子,徑直把手中布片遞給他,「自己看就知道了。」

「哦?」雷鳴疑惑地接過,翻開看了看,迭不失月兌口驚呼,「原來是師父的消息,呵呵!確實是好消息。」

「真的嗎?真的是爹的消息嗎?」軒少虎迫不及待的趕過來,拿過雷鳴手中的字條,看時雙手激動得顫抖,「爹,真的是爹……孩兒終于可以見到你了。」

軒震鋒的失蹤,像塊大石一樣壓在他們心頭,致使他們一刻不停地擔心著,差點喘不過氣來。如今,這塊大石終于落下,其心中別提有多輕松了。

特別是紀柔蘭,看過字條後,高興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師父他老人家有消息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又可以團聚了……」

艾文見他們歡呼雀躍的樣,不覺一嘆,「先不要高興得太早,或許這消息不切實呢!」

一句話,頓時像一盆冷水一樣澆到眾人頭上。

「怎麼會?」紀柔蘭難受地道︰「我相信不會的啦。」

「你怎敢一言斷定這消息不切實,這是我師母親筆寫的書信,豈會有假?」冷雨心面無表情,「我」字卻是說得很重,意在提醒艾文,她不能與她們平起平坐。

雷鳴亦是不悅,「木頭,你這樣亂說話若是沒有一個充分的理由,我一定要讓你把話吞回去。」

「啊?」艾文表情慘兮兮地,「有沒有搞錯?我才說了一句,你們就攻了三句,想用話把我轟死啊?」側頭瞥眼韓虓和軒少虎,「你,你,還要不要說?要說就一起說得了。」

軒少虎正色,「若是看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就直說吧!」他與艾文混的時間最長,知道艾文雖然鬼話連篇,卻是不會說出沒有質量的話。

「嗯……我也想听听你又有什麼高談闊論了?」韓虓沉吟著。

「切!」艾文無奈地軒鼻,「能有什麼高談闊論,我不過是覺得以字條上的消息來看,目前軒苑山莊只是知曉了汝等師父的消息,而並不是說汝等師父已經回到了軒苑山莊,所以,你們回去也見不到他老人家,在這兒高興無非是空歡喜一場。」

「不錯。」韓虓頷首,「知道師父的消息不見得就能見到他老人家,所以吾等還得繼續努力去尋找。不過,師母既然要叫我們速回,可能軒苑山莊真有什麼事發生了。」

雷鳴投目過來,「這麼說我們得趕快回去了?」

韓虓點點頭,「應該是越快越好,我們還不知道軒苑山莊發生了什麼事,盡早回去也好替師母分憂。」

冷雨心眉頭微蹙,「那我們還走原路嗎?」

雷鳴想了想,「走那條路,我們可以沿途投宿客棧,不過要多花費三、五天的行程。如果想盡早回莊,就得改走人煙稀少的崎嶇山路,這樣只需用三天時間就能回到軒苑山莊。只是,如此一來,大家就得辛苦了,風餐露宿,一直要挨到最後。」

「沒有關系,只要能趕快回去,吃點苦又算得了什麼。」紀柔蘭率先表現。

除艾文之外的四人見紀柔蘭都撐得下去,于是決定抄近路,爭取早點趕回軒苑山莊。

主意打定後,馬兒的腳下又煙塵四起,快速地穿梭于林間小道。

直到傍晚時分,幾人方想起要停下休息休息,並準備找些山珍野味來填肚。再則,馬兒跑了一天,也需在林中補充些野料才行了。

他們停下的地方,樹林已經不再稠密,不遠的側面,一條小河,水聲淙淙。

六人聚此而坐,休息了片刻,立即分工合作。雷鳴和冷雨心負責打山雞;軒少虎與紀柔蘭則負責拾干柴生火;韓虓與艾文由于行動不便,只好原地坐著,管吃就好。

不了一刻,火已是生了起來。

透過火堆紅紅的火光,艾文看著對面地下一波一波地晃動,忽地靈光一閃,想起古代叫花行走江湖時,常常燒烤的叫花雞,那種燒烤的方法,不僅簡單,而且美味。一念及此,她見雷鳴回來,便有意圖地夸他,「不錯啊!雷鳴少爺,這麼快就回來了。」

雷鳴向她炫耀炫耀手中提著的兩只山雞,侃道︰「最好的山雞兩只,這一頓有得吃了。跟我雷鳴少爺出來,最大的好處就是餓不死你,不管到哪兒,我都有辦法弄到食物。」

「是嘛!」艾文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如此豪爽的江湖男兒,確實值得相交,「那麼雷鳴少爺,可不可以宰了山雞,把內髒清理完畢後交給我呢!」

雷鳴愣了愣,「宰了?清洗內髒?交給你?呵呵!怎麼,你也想露一手?」

艾文歉然一笑,「是,要是有作料就好了。」

「作料那還不好說,這些東西我雷鳴隨身都帶著。只是,你若真想露一手的話,我全交給你好了。」雷鳴這偷懶的習慣永遠都改不了。

艾文急忙擺手,「千萬別給我,拜托!若是叫我殺雞,估計那雞還沒死,我就先暈了。」

雷鳴沖她一笑,「真是個膽小鬼,好了,待會表現的機會我留給你就是了。」說完轉身走到側邊,動手殺雞。

艾文忽又想起了什麼,忙道︰「雷鳴少爺,別把雞毛拔了,拔了就不好了。」

雷鳴回首道︰「不拔雞毛怎麼吃呀?」

「待會你就知道了。」艾文故作神秘。

「切!你想我留雞毛給你拔,也未嘗不可呀!」雷鳴美滋滋地嗤聲,搖頭輕一笑,提起刀子就往雞頭上砍去。

「有機會讓你閑著,你卻坐不住嗎?」韓虓奇怪的眼神瞄向艾文。

「有道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自己什麼都不做的話,我會覺得過意不去的,一覺得過意不去,我就會吃不飽,如此一來,豈不要挨餓?」艾文胡亂解釋。

「這麼說你只是在為自己著想了,我還道是你關心大家呢!」韓虓輕笑,笑得溫柔,有如三月里的春風。

艾文無所謂地站起,「也差不多一樣吧!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同。我想現在得做一下準備工作了。拜托,有點默契,你得跟我走耶!」

「你要做些什麼呢?」韓虓無奈地爬起身。

「我要找點黃泥,哪里有?」見韓虓茫然的表情,艾文又補充︰「我是指黃色的泥土,你知道哪里能找得到嗎?」

韓虓愣頭愣腦地道︰「可是,我並不知道你到底拿泥土做什麼。」

艾文看他可愛的模樣,嘲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虓少爺也有犯傻的時候啊!」

韓虓窘了窘,「我又不是萬能的,有必要什麼事都知道嗎?」

艾文聳聳肩,「也是哦!不過,找泥土的事一時也不好解釋,你看著就好了。」

韓虓苦笑,「那我豈不是被蒙在鼓里了?」

「看在其中,你自會明白。」

「那好,跟我來吧!」在韓虓的帶領下,二人來到林中一棵樹下,在哪里找到了有糯性的泥土。

艾文試圖用手抓了抓,發現泥土太硬,只得放棄。她想了想,側頭瞥眼韓虓,朝他伸手,「匕首,借我用一下。」

「你拿匕首干嘛?」韓虓雖不解她何意,卻是已把匕首放入了她手中。

「很不好意思,因為泥土太硬,我想把它挖起來。」艾文說著抽出明晃晃的匕首,也不管韓虓允不允許,徑直往地下戳去。

「要拿我的匕首挖泥土,也不先向我請示請示嗎?你做事也未免太欠缺考慮了吧?」韓虓甚是哭笑不得,他這麼寶貝而又千金難求的稀世珍品,竟然讓她當成鋤具來用。

「這有什麼大不了,反正你這寶貝削鐵如泥,遇到點石子兒也奈何它不得,大不了我用過後給你清洗干淨。」

「是了,它能夠削鐵如泥,何不順便把咱倆手上的鏈子割斷呢?」韓虓一臉剛醒悟的樣。

艾文一哼鼻,「別白費勁了,你以為我沒砍過嗎?早在之前,我也曾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可哪里想到,你這破玩意兒竟然不管用了。」

「是嘛?不管用?」韓虓放下希望,卻又莞爾,「不管用的東西還能穿破你刀劍不入的衣服割傷你啊!」

「我哪知道它是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喲!」剛說到受傷的事,豈知艾文手下一用勁,竟就震動了傷口,疼得她忍不住低吟。

「怎麼啦?」韓虓蹲下,下意識地抓過她縴細的手腕,一臉的關切,「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哦!」艾文別扭地抽回手,掩飾性地一笑,「可能用力過大,所以才會感覺到痛,不過不必擔心,應該沒什麼大礙,這點小傷小痛,還不至于打倒我。」

「你真的很魯莽,明知道自己有傷,還要逞強做這種事。」韓虓劍眉微蹙,拿過艾文手中的匕首,又道︰「該怎麼做?說吧!我來替你。」

艾文瞧得一笑,謔道︰「要你也跟著我玩泥巴,真是很過意不去。不過,這是你自己願意的,可怨不得我哦!」緊接著指點韓虓挖出黃泥,並告之要用水拌和。

韓虓自嘲地抿嘴,「這樣,確實像是在玩泥。記得小時候扮家家就愛玩這個。」

「哦?」艾文好奇地探究,「你小時也會玩這個嗎?怎麼都看不出來?我想你應該是很規矩才對呀!」

說起小時候,韓虓禁不住來了興趣,邊挖泥邊道︰「其實才不,我小時候比誰都調皮,經常會弄到師弟師妹們哭鼻子。」

「哦?會不會是他們太愛哭了?」艾文疑惑的目光注視著他,表情寫著不信。

韓虓苦笑著瞥她一眼,「你不信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那時候不受人管束,總想著法兒捉弄別人,也因此沒少挨師父師母的罵。不過我知道師父師母還是很疼愛我,因而被罵了也要嚇嚇師父,很頑皮吧?」

「真的假的?你膽子不小嘛!」艾文改變觀點重新審視著他,大有人不可貌相之感。

「也是那個時候,我認識了朝龍,和他大戰了三天三夜,也爭執了幾天,最後結伴在夜里偷了丞相府所有的金銀珠寶,分給貧窮的百姓,讓他們能夠吃到糧食。還有許多類似這樣的事,小時都做得太多了,現在想起還覺得過癮。」

說話時,他眼神詭譎地望著艾文,暗笑——這丫頭的扮相果然是遜,竟連這種問題都敢問,身為軒苑山莊的奴隸,從出生就在軒苑山莊長大,因而這些事跡即便不清楚,也有听說,此刻一問,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艾文納悶地看著他,「那你現在又為何變得沉默、內向了呢?照你小時候的樣子看,不應該變成這樣才對呀!」

韓虓眼神迷惘地望望遠方,搖頭,嘆氣,「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習慣了要這樣,我想,也許人都會長大的吧!」事實上,他知道,從八年前與冷雨心訂婚的那一刻起,他就笑不起來了,也因此他師母每每提出結婚的事,他就吱吱嗚嗚地拖著,只是那樣的往事他絕口不提。

恍覺到自己的失態,韓虓自嘲地苦笑一聲,道︰「瞧我,給你說這些干嘛,看看泥土夠不夠?」語聲中隱有悲涼。

瞥眼地上挖掘起的一堆泥,艾文趕緊阻止,「夠了,夠了,不是要很多的。」深深的看了看韓虓,她若有所悟地嘆,「人長大了若都要變成你這樣子的話,那我豈非永遠都長不大了?」

「也不盡然……」韓虓住了住口,忽地不想讓自己在艾文面前露得太白,「咱們還是去取水吧,我想早點看到結果。」

「好。」艾文起身,于是兩人便貌似夫唱婦隨地去河邊打來一袋水,然後把挖起的黃泥拌均勻。弄著泥的韓虓,神情愜意的樣仿佛浸入了童年時代的那種樂趣中。

那邊,雷鳴照艾文說的程序辦妥了一切,于是提著兩只山雞來到兩人身旁,懶懶地開口,「木頭,雞弄好了,是不是交給你我就沒事了?」

「你是想偷懶嗎?哼!窗都沒有。」艾文笑他,這個懶人。

「應該是門都沒有吧!怎會說窗都沒有呢?」雷鳴自作聰明地幫她糾正。

艾文半眯著眼,比著手勢,繪聲繪色地描,「我連那麼小的窗——都不給你留,又怎麼會有門給你呢?一般人大抵都會像你說的一樣,門都沒有,可是我想沒有了門,我從窗里爬出去不就得了,所以沒有門也同樣關不住我。因而為了以防萬一呢!我最好是連窗——都別給你留。」她「窗」字咬得很重,夸張地把聲調拖得老長。

雷鳴瞧她美得妖嬈的容顏卻是掛著逗人的表情,忍不住笑,「好一副尖牙利嘴,本少爺此刻真懷疑,你是不是換個人了?你看你這樣子,哪里像是我以前見過的木頭了?」

他這番胡言亂語,也許他從未料過竟就真說到了要害——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口中如此說之時,他心中並未有絲毫懷疑,純粹一句開玩笑的話而已。

韓虓面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瞥過兩人一眼,他張了張口,卻似乎沒什麼想說的。暗中,他有種不想道破事情真相的連他自己也難以言說的心理。

其實,這真相的道不道破于艾文來說,並沒有切實的厲害關系,她向來坦然面對任何事情,而且也沒有刻意的去掩飾過自己。因而,即便韓虓說出了她不是羅雲的話,她也會覺得無所畏懼。

該發生的時候隨它去發生,不該發生的時候就暫且任由它保持著現狀,這是艾文處理事情一貫有的態度。

當下,艾文嫣然一笑,巧妙地賣關子,「不是木頭勝似木頭,是木頭卻非木頭,爾以為何哉?古有雲︰今時不比以往;又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以爾于吾之知,焉能辯之?非變與變,抑或是變與未變,又豈能交與爾以審之?故吾即非往人,也與爾無關。」

她從小被逼學中國古文,對其文言文一類,雖不能曉通其意,達到運用自如的程度,但勉強套用一、二,迷糊迷糊別人的本領卻還是有的。

雷鳴听得茫然,大肆嘲笑,「說的什麼呀?你這窮酸秀才,盡說些讓人听不懂的鬼話?」

韓虓不像雷鳴一樣沒听懂,他意蘊深刻地瞄向艾文,「然則與吾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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