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那邊的人似乎還怕一劍刺不死人,居然連連刺了幾劍。舒愨鵡瞧這架勢,周彥霜若還坐在那里,就不只是一個窟窿的問題了。
眼見那劍再次刺來,艾文突然想戲弄戲弄牆那邊的人,當下模出給韓虓借來的匕首,從側面對準劍身,一刀割了下來,「叮咚」一聲,半截掉在地上。
「好險。」老者看著牆壁上的漏洞,心底倒抽了一口涼氣,忙把周彥霜往他這邊挪了挪,「霜兒,艾文姑娘救了你一命啊!」
「是啊,多謝艾文妹妹的救命之恩。」半響,周彥霜方反應過來,說吧,竟想對艾文一拜。
「別,別這樣……」艾文忙擺手阻止她,對于這種場面,她可不太適應得過來,「沒想到我竟然烏鴉嘴說了這麼不吉利的話,真是抱歉哦!」
「沒有你的亂說,又豈能有我周彥霜此刻的活命?哎——」看著牆上的窟窿,周彥霜發自肺腑地一嘆,「想不到世道如此之亂,我不犯人,人也犯我。」
那老者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時,突然發現幾個不壞好意的黑衣人在死死地盯著他們,他心下頓時一凜,拉起周彥霜,沉聲低道︰「霜兒,趁此時夜深人靜,咱快走吧。」
「嗯。」周彥霜掃了眼那幾人,拾起桌上的劍,跟在老者身後。
「前輩,姐姐……」艾文見他們走出兩步,下意識地叫住他們。
「妹妹還有何事?」周彥霜反轉臉來問。
艾文美目溜了溜,道︰「我是想說你們這時候走的話,恐怕會更危險。」
「此話怎講?」那老者知道艾文出口不凡,當下眉頭一皺,凝神靜听起來。
艾文站起身,輕道︰「前輩可以想想,在這麼多人眼前,他們都敢對你等下手,若是外出落了單,他們又豈會放過你們呢?」
周彥霜聞言,心頭陡然一跳,與那老者面面相覷一陣,道︰「那妹妹認為我祖孫二人該要何去何從?」
「這個?恩……」艾文窘然一笑,「我也不敢大膽妄言,只是覺得留下來在人多的地方也許會更好,至少他們不會肆無忌憚地取你二人性命。」
那老者想了想,頷首道︰「姑娘此言有理,老朽差點又落入他們的陷阱了,多謝。」遲疑一下,二人終又回到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只是再沒有剛才那般輕松了。
在這麼多殺手面前,他們的生命隨時受到威脅,又如何能睡得著呢?
艾文坐下後,冷不防見紫郁睜大眼楮毫不顧慮地審視著她,致使她細胞不自在地跳動了幾下,她奇怪地瞥了紫郁幾眼,見紫郁還不收斂,不由出言提醒︰「哎,紫郁,你盯著我干嘛?莫不是你也覺得本姑娘美如天仙吧?」
——這臉皮咋的這麼厚呀?
「啊?」紫郁不自然地別開臉去,「在下只是覺得……覺得你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腦子竟會這般聰明。」
「這個你一點不用懷疑。」艾文一撩額際碎發,瀟灑地抿嘴,「若非如此,你那老爹又怎會幫你看中了我呢?要知道本姑娘若是連這些資本都沒有,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入了你紫家的法眼的。」
本以為出言夸夸她會讓她臉紅害羞了罷,哪知她臉皮竟然是相當的厚。紫郁當下又是窘迫又是愕然,這種話她隨時掛在嘴上,叫人如何與她相處?況且她說這話的語氣擺明了就是要讓他難堪嘛。
他眉間擰了擰,目光又自掃了艾文幾眼,無奈地在心里嘆氣,這女子漂亮是漂亮,可是腦子太好使了也是讓人難以應付。
艾文見他不說話,無趣地聳聳肩,雙眸使勁蹬著他,直想扒開他的嘴扣出話來——如此悶不吭聲的男人,想損他幾句,怎麼都覺得好像是自己在無事生非似的,氣死人了。
「艾文妹妹與這位公子……」周彥霜聞艾文與紫郁說話的口氣不一般,不禁好奇地問。只是她飄蕩于江湖,至今還未接觸過男女情愛之事,這一時之間,雖然好奇,卻也問不出口。
但艾文一看她神情,立即知曉她言中之意,笑了笑,道︰「他啊,他是我未來的夫君哦!看,夠帥的吧?」貌似是個人,她都想拿紫郁出來展示一番。
順著艾文的眼神,周彥霜也去瞟了紫郁一眼,卻是嘴角擒起一抹笑意,「妹妹真是快人快語,不過郎才
女貌,看起來的確般配得很。」
「般配?」艾文長長的睫毛一揚,意蘊深刻地飛了紫郁一眼,「般不般配那倒無所謂,只要他人長得帥,並且家里有錢就是了。本姑娘這輩子啊就喜歡吃香的喝辣的,如果能來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照目前的形式來看嘛,他家的財力應該能滿足我的這些要求。」
听這話,好似她又貪又色又懶,端的一個痞子類型。
周彥霜微笑著看看艾文,「可我覺得妹妹不似這樣的人啊!」
「這樣的人不好嗎?」艾文一臉無辜的反問,「又清閑又不用操心經濟問題還能享福,那該是多少女人羨慕的事啊!況且我夫君長得這麼帥,出門也能給我長面子啊。有機會你也趕緊抓一個吧,這世上有錢的帥哥可不是很多的哦!」
給她長面子?呵呵,這叫什麼話?怎麼感覺不是她嫁,而是她在娶呢?韓虓閉目中憋笑著,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艾文對這婚姻不滿,只是沒想到她竟會用這種下九流的手段來逼迫紫郁退局。
「可是你總說帥哥帥哥的,帥哥是什麼呀?」周彥霜滿是茫然,敢情這詞那時還未發明出來,所以她听了後都是一知半解的。
「這個都不知道啊?」艾文眨巴眨巴眼楮,搞不懂古人怎會連這麼簡單的話都听不懂,那他們還能知道些啥呢?微微頓了頓,她又道︰「帥哥啊,就是說紫郁長得太漂亮了,簡直比女人還漂亮,並且還英俊瀟灑,一表人才,氣度不凡,模樣極是標準,這樣該能听懂了吧?」
她只顧著解說,卻未注意到前半截話已是把紫郁這堂堂七尺男兒比喻成了「女人」,在那個時代,這對于男子來說,算是嚴重的羞辱。
紫郁听後,果然生氣,目中怒火直直向艾文噴來,若不是礙于場面,他男子氣概怕是要被激起來了。
艾文瞥眼他,微一凝神,恍然醒悟一個不慎竟然觸犯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當下忙抱歉著解釋,「別,別誤解,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呢。其實我是在夸你,可我又不太善于言詞,所以就說錯話了,還望你別放進心里去。」
她也知道這種玩笑開不得,因為古人最是忌諱尊嚴之事,所以要想在紫郁心中留下壞印象,以後有的是方法,不必在這種事上得罪紫郁。
周彥霜過意不去地看看紫郁,這話題是她掀起來的,若是因此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也會覺得過意不去。只是她剛想替艾文解釋,卻不料被她「爺爺」以鼻中的哼聲阻止了下來。
她不是笨人,瞥了她爺爺一眼,立即明白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當下也就不再說話。
見紫郁還不解氣,艾文撇撇嘴,不爽地和他干瞪眼。這小氣吧啦的男人,為這事也能生氣?腦袋秀逗了吧?
如此坐著坐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只覺得朦朧地睜開眼時,廳中江湖人士已是走了一大半。
幾人于是也相繼出了劍館。
「與三位同行,老朽擔心會連累了你們,所以老朽與孫女霜兒與爾等還是就此別過吧。」行到街上,那老者知道後面跟了幾個對他祖孫二人虎視眈眈的大漢,因而為了不把自己的麻煩牽連到別人身上,他只好抱拳與三人道別。
韓虓一擺手,道︰「前輩言重了,吾等小輩行走江湖,遇見不平,理當拔刀相助。況且前輩此刻有殺手跟隨,若是冒然離去,怕是會有危險,至于麻煩倒無須顧慮,吾等還未把這幾個殺手放在眼里。」
說得大氣昂然的樣子,不過,以他的身手,這幾個人的確還入不得他的法眼。
說話間,只見紫郁抬眼去望晨霧彌漫的天空,神情淡漠,幾人的言談他充耳不聞,其性情幾乎與他老爹一樣,別人的生死他永遠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
艾文斜眼一瞟他,不禁沉吟,這人對世事漠不關心,顯然是想事事都置身于度外,如此的話,那他該會反感插手管閑事罷。
念及此,她向那二人道︰「是呀是呀,相遇既是有緣,前輩、姐姐,你們就盡管和我們一道好了。這位呢。」作了個介紹人的手勢,又道︰「是魯鎮紫府大名鼎鼎的紫郁公子,也就是那青衣神君紫字老前輩的寶貝兒子哦!其武功嘛保護你等還馬馬虎虎的可以。」
紫府家傳的武學至今江湖上能敵者屈指可數,不少人還因受教一二而終身受用,卻料她一出口就把人家的絕學
貶個一文不值了。
紫郁聞言微一皺眉,透著寒涼的眸光射向艾文,明顯是動了肝火,敢對他紫家出言不敬,簡直不想活了。艾文一再挑戰他的極限,若不是有韓虓在旁邊,他當真想讓艾文嘗嘗冰山烈火的滋味。
艾文說吧,嘴角擒起一抹玩味的笑瞄向紫郁,四目相對後,無形的火星四濺。
「原來是青衣神君的公子紫郁,恕老朽眼拙,竟然無法識出,仔細看來,的確是與青衣神君三分相似。」那老者听了艾文的介紹,莊然朝紫郁抱拳,眼中滿是欣賞。青衣神君的大名他早是如雷貫耳,而且也曾听說他有一個公子名叫紫郁,沒想到竟是眼前這位看似氣度不凡的青年。
「承蒙前輩抬愛,正是晚輩紫郁。」紫郁應付似地抱抱拳,眼楮卻是盯著艾文,怒的想把她生吃了,膽敢拿他來開涮,膽子大到姥姥家了。
「紫郁,你應該沒生氣吧?」正在氣頭上時,艾文居然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比較喜歡潛水,今日讓你出來冒個泡你肯定不爽,可是偶爾你也得展示展示不是?不管怎麼樣,咱紫府往後還得靠你發揚光大呢。」
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只是她話中不注意又把現代詞冒了出來,听得幾人是一臉的茫然。
紫郁流目掃了掃她拍肩膀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動不動就拍男人的肩,這也太不矜持了吧,雖說是他即將過門的媳婦,可不也還沒過門嗎?
「什麼潛水?又怎麼冒泡呢?」周彥霜終于憋不住先問了出來。
「呃……這個嘛,相信紫郁是最清楚不過了,有時間你去和他好好討論吧。」艾文美目一轉,又把問題扔給紫郁。
「我想咱還是先去吃點飯吧。」韓虓半握拳頭在嘴邊輕咳一聲道。這女子的舉動他都有些替紫郁哭笑不得了,幸而她並不真準備嫁給紫郁,否則今後紫郁恐怕連她的面都不敢見呢。
聞言,幾人立即商量著找家客棧吃飯。
進得客棧,但見店中已是擠滿了人,無論喝酒的、劃拳的、吃飯的,見了幾人,眼中均露出戒備的神色。
那小二眼尖,見幾人來歷不凡,忙賠笑著把幾人領上二樓,在一處靠窗的地方跪坐了下來,等待他的上菜。
這二樓進食的人不多,只可惜也沒清靜多久,待到盞茶時分後,周圍已是先先後後地坐滿了人。看打扮,無一不是江湖人士。
「哎,姐姐,最近江湖上是不是又發生什麼大事了?」艾文張目掃望著眾人,好奇地側頭向周彥霜詢問。
「嗯。」周彥霜點點頭,「本月十五,虎頭幫即將在龍潭山舉行武林大會,這個妹妹難道沒听說嗎?這虎頭幫囂張得很,江湖貼才發出去五日,就想讓收到帖子的人一一趕來,那口氣趕不來的人恐怕都要遭其毒手了。」
「哦,看樣虎頭幫欠扁得很嘛,可惜我沒本事,不然我到想搗搗他的老巢呢。」艾文說得一點不語塞,手底下沒功夫吧,還想打抱不平。
韓虓若有所思地掃眼旁邊眾多來歷不明的武林人士,道︰「卻不知這武林大會企圖為何?」
那老者聞言,移目看了韓虓一眼,「少俠若是感興趣,到時不妨去湊湊熱鬧。」萍水相逢,他並不想詢問韓虓的來歷,不過,瞧韓虓氣度不凡,他也知道此人定不是個簡單人物,至少敢帶這麼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出來晃,這人若不是夠狂,那就是夠強。
韓虓不置可否地淡笑,「前輩說笑了,江湖之事永遠沒個平息的時候,如果能置身事外,又何必去惹得一身腥呢?」
「少俠能夠放下名利,的確令老朽佩服不已。」
「各位客官,請慢用。」那小二端著托盤給幾人上菜後,又輕退了去招呼後面來的人。
艾文看了看各人面前的那一大碗肉,輕笑道︰「這也太夸張了吧,誰能吃這麼多肉啊。」
「這地方就是這習俗,妹妹請自便。」周彥霜說吧,伸手撕下一塊肉往嘴里送。
艾文一看他們個個吃相都如此,不禁咋舌,「沒有筷子嗎?」
韓虓搖頭,「沒有。」
「那刀叉之類的呢?」
「刀叉是為何物?」韓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相處這段時間下來,感覺中艾文言詞間竟是奇怪。
「哦!」連這個都沒听懂,八成又是沒有了,艾文無奈的嘆,突見桌上剩飯的勺子,腦中靈光一閃,立即有了主意。
當下拿出匕首,三下五除二的把勺子削成叉子的模樣,再配合匕首的鋒利,吃起食物來異常的得心應手。
「你這是何方習俗呢?」韓虓看她行為又是古怪,不解地問。
「美國的刀叉用法,沒听過吧?」艾文插起食物,邊吃邊炫耀。
韓虓迷惘的搖頭,「七國中似乎沒有這個國家。」
「呵呵,那是你孤陋寡聞,這地球上又豈止是只有這七個國家?」艾文炫耀得簡直沒個譜了。
「恆山派的蕭幫主來了……」眾人霍然興奮得發了瘋般的高呼。
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惹得眾人為之歡呼雀躍?艾文抬眼望時,只見一個長發飄飄的中年男子從樓梯口上了來。
此人出現後,除了艾文這一桌外,其余人士幾乎都站了起來。
「蕭幫主,你總算是來了……」見到此人,一個道長模樣的人趕緊上前迎接,口中說著恭維的話。
「讓爾等久等,蕭某實在是抱歉。」來人乃是恆山派幫主蕭銀南,年紀不大,卻已坐上恆山派幫主的位置。傳說他耍得一手銀扇劍法,當年正是手握銀扇戰勝了恆山派眾多弟子而登上眾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幫主之位。
因為他武功高強,且為人又熱情,是以才會被眾多江湖豪杰聯名請來為他們主持大局。
「哪里,哪里,蕭幫主肯來,吾等已是榮幸之至……」
「蕭幫主,請。」
「哎,姐姐,你可知道他們在干嘛?」艾文看得稀奇,忍不住問周彥霜。
周彥霜還未回答,卻是听那老者道︰「虎頭幫大肆兼並江湖小幫小派,現遭其毒手的已是十之五六,幸運存活的那些雖還未收到虎頭幫的兼並涵,可也是如坐針氈,紛紛的聯合起來以抵御虎頭幫的攻勢。」
「 ,那他們還懂得集體的力量大嘛,只是不知道這樣有沒有可能抵擋得住虎頭幫呢?」
那老者黯然一嘆,「萬物都有可能的一面,也有不可能的一面,聯合起來力量到底是大些,只是想要抵御虎頭幫,恐怕也難。」
「哼。」周彥霜突然冷哼一聲,朝那些人露出鄙夷之色,「此刻做這些表面功夫倒是殷勤,只是不知道危險真正來臨時,還有幾個人是肯站出來的,說到底他們都不過是想借別人的力量保全自己罷了。」
從她話中,可想而知,她銅山派在這方面也是吃了大虧的,否則她又怎會對那些人的聯合之舉表現出如此的不屑。
「嗯。」艾文似模似樣的頷首,仿似她對那些人也有多了解似的,「姐姐說的不錯,人性中自私的一面往往會在困難來臨時顯現出來。那如此說來,他們聯不聯合又有什麼用呢?」
「至少可以壯聲威啊!大概他們心底深處也沒想過真要幫誰。」韓虓冷不防接下了話,面無表情地掃望眾人,還一邊吃著他的飯。
艾文腦子一轉,忍不住贊,「太有理了,能不能打倒虎頭幫尚且不說,聯合起來以浩大的聲勢震懾住虎頭幫恐怕才是他們的意義所在。」
幾人兀自討論時,那邊已是熱情高漲地把蕭銀南推上領席的位置,希望在蕭銀南的領導下能夠抵擋住虎頭幫的攻襲。
掃眼江湖,各大門派均抱著各人自掃門前雪的態度,因而,要想靠少林、武當、華山等派來為他們主持大局,恐怕是不可能了,而面對眼下虎頭幫的肆意妄為,趁劫難還未再次降臨,他們也只好如此為自己做打算。
「承蒙各位抬愛,蕭某怕是擔負不起如此重任,蕭某也知道鏟除虎頭幫乃是吾等不可推諉之時,可是蕭某能力有限,實不敢耽誤了各位大事。不過,蕭某保證不管坐不坐這第一把交椅都將全力以助各位退敵……」蕭銀南一再拒絕,這情形,大概他來時,並不知道各人意圖。
眾人還在請求著,似乎認定了蕭銀南,就不準備再放手了。但蕭銀南眼尖,一眼瞥見這邊的韓虓後,臉上突然露出欣慰的神色,貌似尋到救星一般往這邊走來,「‘孤天神劍’韓虓韓少俠,原來你也在此,幸會幸會。」
韓虓一見他認識自己,不由微微皺眉,表情淡淡的道︰「幸會。」
短短兩字,直接的透露出他淡薄的態度。
艾文听罷,奇異的向他瞄去,原來他對待別人是如此的冷漠,她算是見識到了,這感覺,一個字,酷。
「待蕭某給各位介紹介紹。」蕭銀南一下把眾人的注意力轉到韓虓身上來,「這位便是‘孤天神劍’韓虓韓少俠。」
「‘孤天神劍’韓虓?……」
「原來是韓少俠呀!久仰久仰……」
一句話,滿堂喧。
認識韓虓本人的人不多,不過听過他名號的人卻是不少,可以說經常游動于江湖的武林人士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孤天神劍」韓虓的。
韓虓無奈的應對著,冷漠的面下看不出是啥心里,但敢肯定的是他極是不情願。
沉默著,紫郁望著窗外,自顧自的欣賞外面的景色,眾人對韓虓的恭維與敬佩,他徑自無視。
「各位……」蕭銀南頓了頓,壓住眾人的喧嘩,道︰「如今江湖混亂,虎頭幫仗著吾等群龍無首而對吾等門派進行兼並,說來應該請盟主出來主持公道才是,可是據說盟主幾月前已是杳無音訊,所以大家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虎頭幫欺負……」
「蕭幫主言之有理,只可惜虎頭幫在龍潭山舉行的武林大會即將到來,這一時之間又如何去尋盟主呢?」人群中一個沉不住氣的青年打斷了他的話。
蕭銀南頷頷首,「這位兄弟說的不錯,眼下正值危急存亡之秋,吾等是應該推選出一位有能力之人來領導大家度過難關。」
「蕭幫主,你就別再推辭了,放眼江湖,能夠出來帶領咱的除了你,還能有誰呀?」那人听出了他話中隱含的深意,著急得趕緊想辦法挽留。
蕭銀南無奈地嘆,「哎,多謝各位對蕭某的信任,只是對于各位的盛情邀請,我蕭某怕是難以勝任。」語鋒一轉,徑直看向韓虓,又道︰「不過蕭某倒是可以給各位推薦這位韓虓韓少俠,想必各位也應該知道韓虓乃是武林盟主軒震鋒前輩的得意弟子,如今盟主杳無音訊,豈不正好由他來帶領大家,如此也算是名正言順……」
聞及此,韓虓不覺眉頭緊皺,這擺明了要拉他下水,頂替他蕭銀南不願坐的位置嘛。
這蕭銀南倒是狡猾,簡單幾句話,滾燙的山芋就往他這邊扔來了,且還讓人覺得他有多麼的謙虛。
眾人听得連連點頭,均覺蕭銀南言之有理。
韓虓見勢不好,倒想甩手走人,奈何被這眾多的人圍著,他又如何溜得出去?
他是盟主的得意弟子沒錯,但生性淡泊的他卻是沒有一點爭奪名利之心,那種高高在上的千呼百應的位置別說是去爭,就算拱手相讓,他也是不屑一顧。
正愁無奈之際,旁側的艾文竟然手捂肚子痛哭起來了,「啊……我肚子,肚子好疼啊,疼死我了,他個爺爺的,什麼店家嘛,給人吃的什麼食物呀,哎喲,疼死我了……」
這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一出,全場立即安靜下來,齊齊凝目注視她。
見周圍靜了下來,艾文卻並不住聲,繼續埋怨,「店家啊,是不是你們的食物還未達到衛生標準啊……如此拿來賣錢會吃死人的……喲,疼死了……信不信我狀告你們謀害人命……虓,虓少爺,拜,拜托你帶我出去看大夫好不好?俺家年紀輕輕的,不想早死啊。」
韓虓怔愣著,她剛才明明還好好的,這會怎的半死不活了?不解。
「哦!那你能走嗎?」
艾文手撐地想爬起,冷不防往他這邊倒來,「不好意思,虓少爺,實在是沒勁啊,疼……」
「姑娘,要不在下給你看看是什麼病吧?」某人自告奮勇的前來醫治。
艾文見他要把脈,忙甩開他,「姑娘家的手豈是容你隨便模的嗎?你可別趁機佔我便宜。」
那人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這,從何說起,在下只不過是對醫術略懂一二,見姑娘疼得難受,就想來幫幫忙了。」
「哦,這樣啊,可我信不過你耶……嘔,嘔……」做了兩個嘔吐的動
作,艾文趕緊抓住韓虓,一臉痛苦的樣,「虓少爺,快,快帶我出去,拜托!我要吐了,啊——疼死了,我快憋不住了,肚子好難受哦!若是吐得你一身髒,你可別怪我啊。」暗中卻在想,這木頭腦袋,怎的還不開竅呢?
韓虓愣了愣,立即醒悟抱她出去的話,自己豈不正好可以擺月兌這些人的糾纏嗎?而且還不會落人話柄。只是他剛伸出手去,余光中瞥見紫郁難看的臉色,忽地想起艾文是紫郁未過門的媳婦,大庭廣眾之下,若是貿貿然地把艾文抱起來的話,那紫郁今後的臉面何在?他紫府的名聲又何存?
如此想時,韓虓遲疑了,光是看著紫郁無法舉動,那眼神似在征求他的意見,或者是要不你來抱吧?
其實,紫郁的想法幾乎和他一樣,不管此刻他與艾文有沒有感情,但艾文說什麼也是他未來的女人,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先保全紫府的名聲才是。
艾文苦喊中一見他倆人的眼神,冰雪聰明的她立即明白倆人眼神中的含義。
「哎,紫郁。」艾文眯眼瞧著他,向他做了幾個凶狠的鬼臉,道︰「都這時候了你就有點肚量嘛!難不成你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我想應該不是吧……」
「各位兄弟,對于蕭某人的提議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蕭銀南見韓虓旁邊的女子一遍遍地吹促,趕緊又煽風點火,「如果可行,那麼韓虓韓少俠……」
話未說完,突見韓虓抱著那女子霍然站起,冷道︰「各位,在下先失陪了。」不作過多的解釋,舉動卻是一目了然。
在矛盾的糾纏下,他終是選擇了先離開此地為妙,至于紫郁,待擺月兌此事後再作道歉罷。
他的性格,事情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再有所顧慮。
「虓少爺,拜托你,快點走好不好?我很難受耶!嗚嗚,疼死了……」艾文擔心自己滑下來,玉臂趕緊圈住韓虓的脖子,埋首在他胸前讓人看不到她鬼吼鬼叫的臉,而繼續痛苦地喊。
這一幕落入紫郁眼中,直令紫郁苦惱不已,這女人簡直就是在無視他的存在。
「韓少俠,艾文妹妹如此難受,你就快帶她去看大夫吧。」周彥霜看不過去,起來就想幫韓虓掃清道路。
韓虓眉頭皺著,掃眼周遭的人似乎都沒有放他離去的意思,反而是一個個眼中含著期待。
的確,比起蕭銀南,他這個盟主的大弟子要名正言順多了,況且他的本領比蕭銀南有過之而無不及,因而可以說除了那盟主大人外,他應該是最好的人選。
眼楮在人群中迅速地掃了一圈,他便把眸光轉到了紫郁旁邊開著的窗上,一個鯉魚挺身,抱著艾文在眾目睽睽之下躍了出去,絲毫不容人反應。
「哎,哎……」簫銀南竟然還想把他拉回來做墊背的。
「韓少俠……」似乎想做垂死掙扎的人還不少。
「好快的速度,不愧為盟主親自教出來的弟子……」終于有人感嘆出來了,因為剛才明明所有人都在死死的盯著他,而他竟然能輕易地溜走,這份輕功確實是夠人比的。
見韓虓月兌離了這些人的糾纏,紫郁和那周家祖孫二人也隨即出了客棧,趕緊跟了上去。
「艾文妹妹,你怎麼啦?還很難受嗎?」追上了二人,周彥霜就迫不及待地問。
「嗯,是呀,難受得很呢!」艾文憋著嗓子好笑,都走這麼遠了,韓虓還不放手,呵呵!真是有些笨得可愛。不過,想抱就抱吧,正好可以做給紫郁看。
自己吃點虧,若是能夠換回一世的清靜,何樂而不為之呢?
「韓少俠,我知道哪里有大夫,請跟我來吧!」周彥霜指了指側邊的巷子,率先在前領路。
「賣包子嘍,熱騰騰的包子……」方踏進幾步,前方便傳來這樣誘惑人心的叫賣。
「哪里?哪里?」艾文一听,立即來了精神,從韓虓懷中跳了下來,四處張望。
方才在店里,她還未優美地品嘗得兩片肉,便受到外來人士的打擾,說是吃飯,其實和吃空氣沒兩樣。
這一跳,眾人頓時傻眼了,她不是肚子疼得直不起腰嗎?這會怎的來了精神,還能蹦蹦跳跳的了?
韓虓怔愣一陣,手指著她道︰「你,你…
…」既然是裝的,還害他抱了這麼遠?太離譜了吧,可是她剛才看起來明明很疼的樣子呀!
「艾文妹妹,你該不會是——裝的吧?」這話周彥霜總算揭露了出來。
「啊?」艾文一愣,也反省過來自己的表現有些過火了,她訕訕一笑,「也沒什麼了,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別放心里去啊!」
這種事還能不放心里去?紫郁眼神有些異樣地盯著她,這樣也叫雕蟲小技,那她往後的花招豈不更多?
「你存心讓我紫家難堪對不對?」紫郁一開口就顧慮他家族的顏面問題。
「我讓你紫家難堪?」艾文怔了怔,玩味地一笑,「哎,紫郁,你還真把我當你老婆了啊?呵呵!我得特別提醒你,咱倆還未結婚耶,在未結婚之前,我都是個行動自由的人,沒必要事事都得經過你的允許吧?如果真想管我啊,那就等結婚後再說吧。」跟你結婚?哼,美得你。
提及結婚,紫郁反而別扭得不好說話了,畢竟憑良心說,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跟艾文結婚。
「紫兄,剛才……」韓虓見二人鬧別扭,趕緊出來道歉,「出于無奈……實在是抱歉……」
他言語間有些吱嗚,貌似難以措詞的樣子,因為要說是對不起抱了你的女人,那無疑是在紫郁臉上打上一巴掌;要說是事出突然,不得已借用了你的女人,那更是讓紫郁難堪,所以無論如何道歉,都是件令人不爽的事。
「你沒必要跟我道歉。」紫郁悻悻然扔下這話,甩手走人。
「哎,紫兄……」韓虓朝他伸手,卻又無奈地看著他的背影離去。
「呵呵。」艾文嘴角微微一勾,洋溢起一片邪魅的笑容,「貌似吃醋的樣子哦!韓虓……哦,虓少爺,謝了啊!」
「謝我什麼?謝我幫你得罪人嗎?」韓虓無奈地搖頭,「不過,剛才,謝了,若不是你機靈,我此刻恐怕還難以月兌身呢。」
他還算不笨,見艾文翻身下來,就知道艾文是在想辦法幫他,只是艾文事先沒個提醒,害得他也跟著著急。
「得了吧你。」艾文粉拳豪氣萬千地錘到他胸上,「大家都混得這麼熟了,還用得著客氣嗎?再說了,咱倆還得去尋藍小千呢,若是你被他們纏住了,去當什麼聯合幫派的領頭人,那我豈不就慘了?本來不關我的事,可我也得跟著受罪啊!要知道斧頭幫不好惹,一個不小心把我小命扔進去,那我就賠大了,所以呢不管怎麼想,你受累我也跟著吃苦的事還是最好把它阻止下來。」
「原來你只是在為你考慮?」韓虓眉頭皺著,表情好生失望。
艾文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如果你非要這麼理解那也行。正所謂以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來說,看待事物均有肯定和否定的一面,而至于矛盾的雙方最終會得出什麼結果,那就得看看待問題的人抱著什麼樣的態度了。」
韓虓一頭霧水地盯著艾文,半響,搖搖頭,道︰「我只听過孔子、墨子、孟子,還有荀子這些,沒听過馬克思主義,這馬克思是誰呢?」
經韓虓一提問,艾文驚訝地捂了捂口,眨巴眨巴眼楮道︰「這個——馬克思啊,現在還不算出名耶,所以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了。」
那老者見二人說話間逗趣的模樣,微微一笑,道︰「這艾文姑娘說話真是莫測高深。」
「哪里,哪里。」艾文一擺她人畜無害的笑容,謙虛地學著古人抱拳。
「想必艾文姑娘定是博學多才,學富五車了?」
「哦?」艾文柳眉一挑,得意地侃,「博學多才嘛不敢當,學富五車嘛不止。」
這話繞得三人納悶不已,既然都已經博學多才了,那還不就是學富五車嗎?何以沒有博學多才,卻又不止學富五車呢?
「艾文妹妹,這話怎麼說呀?听你說話感覺好吃力哦!淨是听不懂的。」周彥霜吃力地咀嚼著艾文的言詞,顯是難以消化。
韓虓眉眼一動,原來別人也有這種感覺,那這艾文的確是有些令人費解了,她到底從何而來?又所為何事呢?
艾文憋不住「噗哧」一笑,「別納悶,我開玩笑呢。博學多才嘛,我確實是沒那麼多的學問;至于學富五車,你要知道我的車只有這麼小耶!」如蔥般的玉指圈起來比了比,又道︰「
這大概連一本書都裝不下吧?呵呵。」
「原來是這樣啊。」周彥霜看得一笑,「艾文妹妹,你還真是逗哦!可是……不是說一卷竹簡嗎?怎是一本書呢?」
「呃——」艾文食指劃了劃額頭,終于深深地體會到與古人交流的難度了,純粹動不動就得解釋解釋。
韓虓目光轉向她,鎖住她那絕色的容顏上微微皺起的眉,嘴角勾起了一個美好的弧度,這女子原來也會遇到頭疼得解答不了的問題,倒是稀奇。
不覺中他竟然漸漸地對艾文生出探究的興趣而不自知。
如此專注的神情,冷不防令一旁的周彥霜看得一呆,天下間竟有此等完美的男人,那張冷酷而俊逸的臉上無論是五官,還是輪廓,抑或是他此刻玩味的表情,該死的都讓人心動不已。
那老者銳利的目光在幾人之間一掃,是個過來人的他隱隱感覺到了什麼,立即朝韓虓道︰「韓少俠,紫郁公子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要不老朽先前去看看。」
韓虓如夢初醒般地點點頭,「好,還請前輩幫忙勸說勸說,適才確實是萬不得已。」
那老者鄭重地頷首,拉起周彥霜,朝前走人。
「賣包子嘍,熱騰騰的包子,剛出爐的包子……」
再次听到這叫賣聲,艾文肚子被逗得咕咕直叫,她趕緊跑上去,「喂,老板,這包子怎麼賣呀?」
「姑娘,二文錢一個。」頭戴高帽,肩上掛著一塊帕子的老板比出兩個手指頭微笑著回答。
「二文錢啊!」艾文一听就皺眉,這二文錢到底是多少錢呢?一美元,還是二美元?
對古代的錢她是一點概念也沒有。正想著,韓虓已經遞了錢給她包上了兩個饅頭。
艾文接至手中,看了看韓虓空空的手,道︰「你不要嗎?」
「不要,走吧,他們已經走遠了。」
再次吃到韓虓買的饅頭,艾文有些異樣的感覺。
「哎,你之前說的那個……老婆是什麼意思啊?」走了一會,韓虓終是憋不住發問,敢情這問題他老早就想問了,只是礙于人多,同時又難于開口才拖到現在。
「老婆?」艾文回驀一下之前的話語,眼珠子邪魅地轉了兩轉,賊道︰「想知道啊!那我就告訴你,‘老婆’就是說你與冷雨心以後結婚的話,那她就是你的老婆了,沒結婚之前呢,可以說她是你的準老婆,或是你未來的老婆;反之呢你就是她的準老公,或是她未來的老公了。」
韓虓白眼一翻,簡直要暈倒,怎扯到他身上了?還冷雨心呢,難怪剛剛看她開口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危險的味道。
跟艾文混了這許久後,對于與冷雨心的事,他已經不再那麼敏感了,至少不再那麼反感。
「當我沒問,當我沒問……」韓虓害怕地投降。
艾文偷眼瞄著他,好笑地吃著包子,這麼不經逗,著實女敕。
「那,是不是紫郁就應該說是你未來的老公呢?」
暈!韓虓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
「咳咳……」一听這話,艾文立即嗆到,剪水雙眸直愣愣地盯著韓虓,實難相信他原來也會損人,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哦。
「哎,小心點。」韓虓拍拍她的背,幫她疏通疏通,「吃包子也能搶到,我真是服了你了。」
「是,是,咳,咳……」艾文費了很大的勁才總算把口里的咽了下去,一邊捶著胸口一邊道︰「拜托,我是被你嚇到了,我從沒想過你這麼老實的人也會偶爾幽默幽默耶!」
「什麼?我這麼老實的人?」韓虓訝然得月兌口道︰「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那麼無趣的人嗎?」
「切!」艾文一聲嗤鼻,「你去問,你看你在誰眼中不是這樣?誰叫你一天總是擺著一副臭臉呢!」
韓虓不自覺地模模臉頰,「我的臉怎麼啦?難道還不夠帥嗎?哎,憑良心說我應該夠好了吧!」
他也會說「帥」了,純粹就是艾文潛移默化的結果。
為這話艾文差點當場趴倒,她雙眸驚訝得瞪如銅鈴,失聲道︰「不會
吧,原來你也這麼臭美啊?呵呵,真是看不出來。」原以為只有她才會臭美得不行,哪料韓虓偶爾也會……
「砰……」前方突然傳來持續的刀劍踫撞之聲。
韓虓聞聲,瞬間恢復了他鎮定而冷酷的面容,道︰「莫不是周前輩他們……」
「他們遇到危險了嗎?」艾文不禁擔憂,那麼多的人跟著他們耶!
「走,去看看。」韓虓微一沉吟,迅疾地攬腰抱起艾文,如幻影般掠了過去。艾文不會武功已是事實,是以這情急之下,他也沒必要讓艾文慢慢走了。
「等……」艾文還未反應過來,便覺耳邊風聲呼呼,緊跟著眼前景物也一個勁地往後退去。來不及呼喚,她趕緊拽住韓虓,隨著他的身形在陡峭的山石間跳上躍下。
一陣眩暈之後,眼前出現了一幅凶險的景象。
幾十個黑衣蒙面大漢,手握明晃晃的關刀,正圍著周彥霜祖孫二人和另一位粗衣麻褂的老者饒有秩序地進攻廝殺,那架勢,大有將三人剁成肉醬的意思。
而旁邊兩丈開外的地方,紫郁居高臨下地站在大石上,雙手抱臂,面無表情的觀著場中變化,全身透著冷漠之氣,似乎所有人的生死都與他無關。
大老遠地,艾文就感覺到了那黑麻麻的人群中透迸出來的一股濃烈的殺氣。她甩了甩頭,漸漸地清醒了過來,朝場中瞟去,不覺驚訝道︰「咦,那不是昨晚在劍館內被人盯了一宿的終南山派掌門苗天風嗎?」她記憶倒是好,經周彥霜介紹一遍,就能如數家珍了。
韓虓凝神而慎重地點頭,「是他沒錯,看來斧頭幫顧來的殺手已經等不急了。」
「那怎麼辦?」艾文心下揪著,美目流轉時,見周彥霜節節敗退,身上已是多處受傷,周前輩倒想來幫她,卻是被黑衣人纏得無能為力。
離周彥霜不遠的苗天風受傷似乎更為嚴重,其身上、手上均染滿了鮮血,細看時,腰上還被捅了一刀。他一手護住腰上的傷口,一手拿劍,對敵時顯得力不從心。
這情形,對三人極其不利,若是沒有外來援助,那不出盞茶時分,三人就將身首異處。但如此險境,紫郁似乎仍是無動于衷。
「你看,彥霜姐姐快撐不住了。」艾文突然指著場中朝韓虓叫。
「嗯,我知道。」韓虓鼻中應了一聲,沉吟著考慮了種種因素,側頭瞥眼艾文,道︰「我要去幫忙,你能行嗎?」與艾文被鏈條牽扯著,他不得不考慮這女子危險境況下心理的承受能力,若是到時被嚇得哇啦大叫,那不但幫不了人,反而會成為別人的累贅。
「幫忙啊?」艾文一想那麼多刀往自己身上砍來,頓時嚇得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那麼多刀,我很害怕耶!」一副為難的表情當場擺出。
果不其然,聞言,韓虓劍眉微蹙,並開始對艾文的人品失望起來,如若艾文也是這麼一個不關心任何人的生死的人,那她和紫郁還真是絕配。
「咻」,突听一聲破空聲響,對周彥霜威脅最大的黑衣蒙面人霍地被一白色物體擊中,殺傷力雖然不大,卻是剛好攔住了他的攻勢,幫周彥霜解了圍。
周彥霜感激地往這邊瞥了一眼,又繼續全力以赴。
「喲,還真能行耶!」艾文比著手上的饅頭,吃了一口,又將剩下的擲向苗天風身邊危險最大的空擋處。
原來那白色物體便是她擲出去的饅頭,韓虓傻眼了,她到底是會武功不會?抑制住去勢,他眼神奇異地瞟向艾文,道︰「‘彈指神通’,你怎麼會?」
這不是軒苑山莊的絕學嗎?軒苑山莊的規矩向來傳男不傳女,而且絕不外傳,何以她會懂得?納悶。
艾文小有收獲地輕抿唇角,「還看得出來是‘彈指神通’啊?呵呵,軒少虎教的。」猛覺稱呼不對,又忙改︰「哦!不對,是虎少爺教的。」
「是嗎?」韓虓星目轉了兩轉,不再多問,一手攬腰抱起她,一手抖出神劍,口中道︰「苗前輩,在下來幫你。」
提醒了一聲,手中長劍揮動,直取蒙面人而去,在一片混亂的人群中,猶如羅剎。
那邊黑衣人似也能人眾多,感覺到殺氣後,立即分出五人,齊齊朝韓虓刺來。
見到來人,韓虓身子一旋,避
開艾文,長劍橫掃而出,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卻隱隱夾有風雷之聲。但見劍鋒過處,一股凌烈的勁風直掃人面目。
而那黑衣人也好似武藝高強,不動聲色地退開後,又斜斜的刺了過來,一人一劍間配合得天衣無縫。
「踫——」猛然間,刀劍踫撞後,劍光四射。
韓虓鼻中冷哼一聲,暗地運起內勁,手中劍花亂竄,手腕揮動間殺氣四射,招式快的人幾乎看不見。
艾文腳步凌亂,或左或右地躲在韓虓身側,怕的閉上了眼楮,那麼多劍把自己砍成刺蝟了怎麼辦呀?她擔心著,只是一瞬間後,她又擔心另一個問題了,若是自己閉上眼楮,那豈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行,為了小命,哪能這麼松懈?一念後,她趕緊睜開雙眸,靈敏地盯著眾人的劍尖。
自韓虓上了陣,場上三人頓時士氣大增,一掃身上疲態,狠命地刺向黑衣人。
韓虓一個轉身,橫起一劍刺中面前的黑衣人,劍身抽出後,再一個轉身對上另一人,左右轉動間,唰唰地放倒了幾人。
眼見韓虓橫掃千軍的攻勢,站在對面負手觀戰的黑衣人不覺動怒,沉聲冷道︰「我看閣下還是趕快帶著這女子出去,若是不知好歹,那洪某絕不手下留情。」
韓虓不屑地瞟他一眼,「無妨。」好狂妄的口氣,絲毫不把那人放在眼里。
「回來——」那人冷目利光掃過韓虓,突然一聲暴喝,喝聲過後,場中打斗的黑衣人紛紛撤了出來,立在他身側,等候訓示。
稍作停歇之時,韓虓這邊的四人不自覺地圍成了一個半圓,前後呼應地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你是韓虓吧?多謝你的相助。」臉色蒼白,嘴角溢血的苗天風緊挨著韓虓,一雙小眼楮發光地盯著三丈開外的黑衣人,沒有太多的言語,感激之情卻是溢于言表。
「正是在下,不知前輩的傷怎樣了?」瞥眼苗天風腰上染紅的一片,韓虓不禁擔心他撐不下去。
「沒事,還能撐得住。」苗天風面色平淡,從他臉上似乎看不出有任何異樣。流了這麼多血,還能如此談笑風生,當真是鐵一般的男兒。
但他說話時,左手卻是在韓虓與他的縫隙間悄悄向艾文遞上一塊形如骷髏的黑色令牌。
艾文微微頓了下,立即猜到他是想拿東西請自己保管,當下不動聲色地接至手中,在韓虓的遮蓋之下藏入懷中,也幸而她經常作如此表現,才不至于被那如蛇般狠毒的黑衣人發現。
只是初次見面,苗天風就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她,著實令她詫異不已,想來苗天風若不是看她不同尋常,那便是他自己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因無能為力再保管而不得不做出如此決定。
其實,苗天風又何嘗願意放手黑鐵令?
黑鐵令乃是他終南山派的最高信物,終南山派弟子全都要听命于黑鐵令,是以這黑鐵令不可謂不重要,只是正因為它太重要,才使得它被斧頭幫一次又一次的掠奪。
現如今,斧頭幫逼他逼得太緊,致使他一刻不得喘息,才導致了現在的困境。受傷的他,雖然一直強忍著不表現出來,但他的身體他清楚,不出柱香時間,他便會倒下。
死,他並不害怕,只是太過于擔心黑鐵令落入斧頭幫手中而使終南山派從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絕不願做終南派的罪人,因而,即便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也要替黑鐵令找到一個出路。
萍水相逢,艾文並不是他看中的最好人選,不過照眼下情形來看,這女子不會武功,想必不會被人懷疑。再則她跟著韓虓,韓虓又是盟主的弟子,那麼這黑鐵令落入韓虓手中,無論如何也總比落入斧頭幫手中強上萬倍。
瞧準了這點,他顧不得遲疑地將黑鐵令遞向艾文,料想這女子該會問個一二三四罷,哪知這女子竟然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不但不問,還看都未看他一眼,那模樣仿若無事。
余光中見艾文鎮定自若的臉,他不得不承認這女子好生聰明。
昨夜在劍館中他就已注意到艾文,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視為生命的黑鐵令現如今要作如此安排,說來,總歸于一個無奈。
他的思緒如電光石火般轉過後,艾文已是收好黑鐵令,凝目向他望來,那靈異的眸子中,沒有含著一絲尋味,卻是把所有意念全然道了出來。
既然能有這樣一雙靈異的眸子,他相信此人絕不簡單,是以對自己的抉擇他也漸漸地有了信心。
沒有言談,他繼續盯著黑衣人,一瞬不瞬,從前面看來,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舉動。想必他特意地過來挨韓虓這麼近,就是為了擋住艾文,好將這黑鐵令交給她藏起來。
「苗天風,識相的你就快把黑鐵令交出來,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黑衣領頭人惡狠狠的威脅。
「哼!」苗天風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即便苗某活不了了,你還是得不到黑鐵令。」
「你……」那人眉眼中殺氣一閃,「好,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洪某就不便客氣了,上。」
手一揮,作了幾個莫名其妙的手勢,其下眾人立即瘋狂地舉刀砍來,進攻似乎更為凶殘。
韓虓等人氣勢也不弱,一下跳將開來,迎上來人。
但這次圍攻韓虓的黑衣人,竟然都把矛頭都對準了艾文,嚇得艾文跟著連連躲閃。如此進攻的方式,連韓虓都懵了,為何就要對艾文下狠手呢?
他哪知道,那黑衣領頭人便是看中了他帶著艾文是個累贅,才特意地指示眾人專挑他的軟肋刺。
眼見艾文接連出現危險,韓虓眉頭緊皺著,一手拽著艾文,一手舞劍,招招凶猛地橫掃開去。
「啊——」接二連三的慘絕人寰的哀叫響徹雲霄。
韓虓本不想殺太多的人,只可惜江湖便是這樣,若不殺人,那便是被殺。
而照此刻的情形來看,他若再不下狠手,那死的將是艾文,即便不死,少不得也要被砍上幾刀。想著艾文會受傷,他心下不禁一陣一陣地惱火。
「哎,哎,左邊,右邊……」艾文見韓虓武功太高,竟然不害怕地提示起來。
韓虓無奈地苦笑,這女人膽兒也太大了罷。
「哎,虓少爺,小心啦!」顧不及等韓虓轉身,艾文雙手握拳,一腳飛過去,「吃我一腳,天外來腿見過沒?哎喲——什麼胸膛呀!鐵板嗎?」
還沒嘟嚕完,她已是抱著腳疼得苦喊。
倏地,那被她踢得倒退兩步的黑衣人見狀,以為機會來臨,舉著刀就朝她砍來。
不會吧?艾文雙眸瞪著他,嚇得臉都慘白慘白的了,但她可不是一個會站著等死的人,腦中靈光一閃,就想往後仰去躲開他的攻勢。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韓虓反手一揮,朝那人一劍刺去。卻料他劍還未到,那人都已然倒下了,咽喉上硬生生地刺上了一劍。
好快的劍,移目一看,紫郁?竟然是他?他不是呆站著無動于衷嗎?何以出手了?
艾文一見他,冷不防嘲道︰「喲,紫郁,你是來保護我的嗎?呵呵,我猜你是怕我出意外後,被你老爹吼吧?」
紫郁嗤鼻道︰「若不是怕你死得不明不白的,我才懶得管你。」
「哼。」艾文冷哼一聲,「放心,我不會死的,我身邊不是有韓虓嗎?韓九虎耶!九只老虎誰敢踫呀?」都這時候了她還不忘損紫郁幾句。
「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跟韓虓相比?
紫郁氣得臉色一陣一陣地難看,心下一火,把氣都發在了那些黑衣人身上,瞬間倒去一片。
經他的加入,片刻就壓抑住了黑衣人強烈的攻勢。
眼見帶來的人越來越少,對面的黑衣人眉頭擰得深深的,閃過幾個猙獰的面目後,他突然跳上來,提起一人扔向苗天風。
苗天風陡見「暗器」,忙提氣縱身,舉劍刺去,卻哪知刺中前面的黑衣人後,卻是被後面的黑衣人一劍刺了過來。
「苗前輩,小心——」艾文喊了一句,眼睜睜的看著那劍刺進苗天風的胸膛而無能為力。
「啊。」苗天風沉悶地哼了一聲,頓時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
一舉得逞後,那黑衣領頭人竟還想抓走苗天風,幸而紫郁及時趕到才阻止了他的陰謀。他見過紫郁出手的迅捷,在人力不足的情況下,他還不敢硬踫,是以,當見到紫郁現身,他
便趕緊揮了揮手,帶著余下幾人疾馳而去。
「苗前輩。」韓虓趕過去接住苗天風往下倒的身體,「前輩……」
看了看韓虓,又把目光瞄向艾文,苗天風口中滿是鮮血,痛苦的難以言說。
如此嚴重的傷,不僅他知道,就連眾人也知道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周彥霜的爺爺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當下趕緊過來,深有感觸的道︰「苗掌門,你是擔心終南山派黑鐵令的事嗎?」
苗天風如獲知音地點頭,想必這正是他的遺言了。
「黑鐵令?」艾文心下一動,立即想起懷中那塊黑色令牌,道︰「前輩,那你想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