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不得?」于堂主懵了,眼睜睜地看著馬上之人冷血的面目,何以殺不得?她真是幫中什麼人嗎?
「哼!如今你干的好事,自己承受去吧!」陰森地甩下這話,那人雙腳一夾馬背,帶著來人絕塵而去。
望著來人整齊而離去的背影,于堂主全身顫了顫,像被雷劈了一樣震撼不已……殺不得啊!那為何不早說呢!
崖下,離崖頭約莫百米深處,一棵碗口粗的樹下,韓虓一手吊著樹干的根部,一手摟著艾文,貼著崖壁的腳踩在底下稍微凸出點的岩石上,勉強支撐著不掉下去。
「這就是你所謂的相信你嗎?」韓虓吊著樹,望了眼底下,深得倒抽了口涼氣,這和自殺簡直沒什麼兩樣了。
「呃——」艾文窘笑笑,「確實是有些驚險,不過這樣至少可以避免打架啊,那麼多刀劍很恐怖耶!」
「難道你是怕見到殺人,才選擇逃避的嗎?」韓虓目中疑惑一片。
艾文白他一眼,「殺人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哦?是嗎?」韓虓好笑地審視著她,這樣子也敢潛伏到他身邊來?呵!這女人……
說時,艾文緊貼在他胸前,呼吸間滿是他充滿了男性魅力的氣息,當耳中再傳入他有力的心跳時,艾文忽然地兩頰一熱,覺得不自在起來。她倒想去吊住頂上的樹干,離韓虓遠點,奈何這身高和韓虓不在一個層次上,是以,縱使她伸手努力往上拉了幾下,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但這輕微的掙扎,卻使得韓虓身形晃了晃,差點一個踏空踩不住。
「干嘛?」韓虓霍地一驚,趕緊調整身形,凝目看向艾文,猛然地一下摟緊艾文的腰,怒道︰「你能不能別動,很危險耶!就這樣掉不下去,不就行了嗎?」
托艾文的福,現在杵在這懸崖中間,上不上下不下的,稍有不慎就會落得一命嗚呼的下場,而艾文竟還一個勁地亂扭。
只是這一摟,艾文與他貼得更緊了。
感覺到腰間傳來的溫度,艾文心神一陣慌亂,仰頭望向韓虓,不自然地干笑笑,「我,只是想讓你好受點。」
「只要你別動,別把我連累得掉下去,我就已經夠好受了。還有我手中有劍,你再亂動,刺傷了你我可不管。」
艾文之前掉下來的瞬間,正是看到了這棵樹,才敢拉著韓虓大膽地冒險。幸運的是,他們果然讓這棵樹保住了性命。
「可是……」艾文別扭地看了下他們的「親密狀態」,苦笑,不覺中心跳又加速了起來,與男人這麼親密的接觸,雖然她很豪放,但印象中並不多。
經艾文的提醒,韓虓剎時也注意到了他們之間緊緊相擁的姿態,這模樣貌似真的很不妥,可是,他能放開她嗎?
對視著艾文的雙眼,短暫的沉默後,韓虓竟然也砰然心動。艾文絕美的臉,以及她似笑非笑的容顏,這一瞬間似乎都無比的吸引人。
感覺到了韓虓的不正常,艾文吃驚不已,心跳也越發地加速起來,韓虓也會對自己動心嗎?那可怎麼辦?可是他平常不都……
意念間,她凝視韓虓的雙眸竟似被韓虓眼中閃爍著的某種誘惑人的激動給深深的吸引住,一時之間居然也情不自禁地無法挪移開來。這樣一張俊逸瀟灑的臉,這樣一個冷酷而優秀的男人,怎的不叫人為之心動?
就這樣,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而莫名的感覺卻是在兩人之間漸漸地蔓延開來。
韓虓不得不承認,看著艾文,他身上有一種陌生的熱躁,雖然他很有自控能力,但心底某種這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感覺該死的竟都被艾文誘發了出來,致使他突然地有一種犯罪的想法,牢牢地拴住這女人,這輩子都別離開了。
激烈的心跳過後,韓虓呼吸抑制不住地急促起來,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俯下頭去就可以嘗到艾文那誘人的朱紅,可是他該那麼做嗎?心下強烈的願望在支使著他,感覺似乎是只要他拒絕了就會無比的難受。
經過半響的掙扎,韓虓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該那麼做,但是,他已經動了,帶著滿腔的熱血,輕輕地俯下頭去。艾文,這女人,這輩子就捆在身邊吧!招惹了我韓虓之後,就別去招惹任何人了。
近了,更近了……
「艾文。」韓虓心下弱弱的叫了一聲。
看著韓虓那激情的沖動、以及他眼中暖人的溫柔時,艾文不得不承認她當真被深深的被吸引住了,甚至是在韓虓的誘惑下,她心中無法自持地生出了一種強烈地並希望得到的**。
如果不是她不想傷害到任何人,恐怕她真不想拒絕,可是傷害到韓虓,她知道自己也會心痛的,是以在韓虓與她僅有一線之距時,她突然巧妙地讓了開,口中還道︰「哦!這里有個縫。」
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歪頭往側邊看去,盯著樹根旁裂開的一個小石縫細細研究。
有個縫?韓虓瞬間呆了呆,那縫啥時候沒有偏偏這時候有啊?這該死的女人,故意戲弄人嗎?
一吻落空,韓虓的臉色那叫一個沉。
掃眼韓虓變得難看的臉,艾文憋笑著,自懷中模出那塊真的黑鐵令,對準縫口,就要往里面塞去。
「你干什麼?」韓虓沒好氣地問了一句,心下硬生生地壓下的欲火致使他一陣一陣地煩躁,怒得簡直想把艾文活生生吞下去,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任何女人動強,可是他現在當真有這種沖動了。
「嗯——我想黑鐵令這麼危險的東西還是別放身上的好,惹禍得很,放在這雖然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但至少虎頭幫再也得不到了,苗前輩不就是想避免落入虎頭幫手中嗎?」艾文邊說邊放,害怕掉下去,她一手抱緊韓虓的腰,一手笨拙地去處理黑鐵令。
艾文吐氣如蘭,拂過韓虓面上的氣息又使得韓虓心下一陣激動。
「哦!實在是抱歉。」放好黑鐵令,艾文雙手舉起,擺了個無辜的表情。
韓虓臉色沉著,動了動嘴,方道︰「如果你不想死,拜托你收斂一點你的德行。」
「嗯,好,我知道了。」艾文忙點頭,一副小女生被暴徒釋放後的慶幸。
瞥眼她,韓虓眉峰一軒,隨後又不爽地糾結在一起,誘惑了人,她自己倒是無辜得很,這女人,端是叫人哭笑不得。
「對了,你之前說你是無極門門主,當真有這回事嗎?」想起崖上的事,韓虓忍不住詢問,雖然他也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希望從艾文口中得到證實。
聞言,艾文抿嘴一笑,歪頭審視著他,瞧他還有些懊惱的模樣,突然想戲弄他一下,神情一悲,淒然道︰「韓虓,你知道嗎?我是你妹妹耶!多年前我們就失散了,我一直找啊找啊,可是找著了你竟然不認得我了……」
還未編完,韓虓撲哧一聲笑出,「死丫頭,別裝得太像樣,哪有這種事啊?」
「呵呵,就是說啊。」艾文收斂住演戲的沖動,正色道︰「你若是相信我說的我是無極門門主的話,那你以後就慘了。」
「那你就沒有一句真話嗎?」韓虓迷茫地望著艾文,有些困惑,這樣滿口謊話的女人,該要怎麼分辨她話中的真假呢?
艾文邪笑笑,「該真的時候假不了,該假的時候它絕對真不了哦!」說了後突然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說過。
苦笑著搖搖頭,韓虓往上瞥了一眼,道︰「我們是不是該上去了,等了這麼久,虎頭幫的人也應該走了吧!」關鍵是這身體一直感受著艾文胸前的柔軟,卻又不能想不能吃,繼續呆下去的話,他定要瘋的。
「嗯。」仰頭望望那陡峭的崖壁,艾文撇撇嘴,「這會要仰仗你了,不然就只能爬壁,只是不知在攀爬方面你是不是也是能手呢?」自信滿滿的樣顯示出了她艾文是個爬壁的能手。
「爬壁?」韓虓輕一笑,「這點距離,基本上還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說吧,吊著樹干的手猛一運力,整個人頓時騰空而起,帶著艾文兩個翻越間就到達了崖頭。
飄然斜身落到地面,站穩身形後,艾文佩服得不能自己,連連對韓虓伸大拇指,「虓少爺,你果真不是吃素的。」
「你是在夸我嗎?」韓虓無奈地搖頭,掃眼崖上風沙掩蓋下漸漸變得模糊的腳印,虎頭幫眾人該是已走了不少時候了。
「對了。」正自沉吟中,突聞艾文一聲沒任何征兆的呼聲,還蠻橫地用手指著自己,命令似地道︰「你——韓虓,不準喜歡我!」
「嗯?」韓虓微微一怔,眯著眼審視艾文,暗中好笑不已,會有女人對男人如此說話嗎?呵,這怪胎……
「你不必質疑,照辦就是了。」為了形象逼真點,艾文擺出了個標準的痞子樣,愣是不叫韓虓看好。她別的本事沒有,這弄虛作假的手段嘛,幾輩子都使不完。
韓虓看得訝然一笑,眼神異樣地瞄向艾文,遲疑著道︰「可是——如果你喜歡上我,那怎麼辦?」
心下暗想︰如果我韓虓有什麼變化的話,那這女人就是「罪魁禍首」了,現在還想抽身一了了之,有那麼便宜的事嗎?
本來如此說話不是他的本性,而他也不想把話挑得這麼直白,可是艾文一再地不饒他,他忍性真有那麼好嗎?
人總會在相互接觸的過程中被潛移默化,雖然他不曾想過,而且改變了後也未有知覺,但這不覺中改變了的模樣卻是不容置疑。
「喜歡你?」艾文愣了愣,似乎還沒想過這問題,仰頭想了想,干脆賊眼一溜,懶得去管,豪放地甩手道︰「這你不用管。」
會有那麼一天嗎?在異時空談戀愛,那玩笑開大了。
離開懸崖後,步行約莫柱香時間,二人在山下的客棧里找到了紫郁,一問之下才知紫郁磨蹭了那麼多時間,原來是把周彥霜祖孫二人送去秦家堡了,二人傷勢不輕,得有個安全之地養傷才是。
坐上他準備好的馬匹,艾文隱忍著**上的疼痛,又開始讓馬匹帶著絕塵而去。
此地是虎頭幫的地盤,三人剛把虎頭幫得罪了,不趕快離開此地的話,虎頭幫的人定是要來糾纏,是以,踏上路途後,三人就馬不停蹄地趕路。
但艾文實在是不習慣馬背上的感覺,不多久她就坐不住了,換了幾個姿勢臀部亦覺難受,比起這些在馬背上磨練著長大的人,她怎麼可能抵得過萬分之一呢?因而疼痛難忍之際,她趕緊招呼紫郁,「紫郁,在這里,你能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嗎?再繼續趕路,本姑娘就要一命嗚呼了。」
關于這問題,紫郁的回答是此去五百里就到趙國的境內了,在趙國他還認識一些人,到時可以投奔他們歇個幾日也行。
一听五百里,艾文頓時暈厥,二千五百米的路程啊,趕到趙國後,她還有命嗎?
瞥眼她愁眉苦臉的樣,韓虓暗中好笑不已,手腕一動,霍地提起她輕一甩,橫趴到馬背上,道︰「這樣子可以嗎?」
艾文側頭瞅著韓虓道︰「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準備好給我陪葬了。」
如此往前行得百來里,艾文胃中翻騰得想吐,老天,有听人暈車暈船暈機的,還沒听過人暈馬的,可是她當真暈馬了啊!
下了馬,看著艾文想吐卻又吐不出來的難受樣,韓虓關切地拍拍她背部,「這樣能好受點嗎?」
紫郁在一旁斜眼瞅著二人,氣得連連嗤鼻。
作了幾個嘔吐的動作,艾文還是沒吐出來,難受地撐起腰來拍胸脯,對著韓虓凶道︰「我告訴你,你得賠償我的身體損傷費……」一句話未完,又要吐了。
這要吐出來還好說,吐不出來更覺難受。
「燒死她,燒死她……」
「這不要臉的女人……」
冷不防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吶喊之聲,貌似激動中還帶著興奮的感覺。
三人停留之地,乃是進某個村口的斜坡處,听見聲音,三人頓時一愣,這村子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艾文顧不得胃中翻騰的難受,瞥眼二人道︰「什麼事這麼振奮人心啊?咱也去瞧瞧吧。」如果轉移注意力能讓自己好受點的話,她確實不想拒絕這種機會。
紫郁不屑地嗤鼻,「你不趕路了嗎?」
「趕路?」艾文一听見趕路就敏感,雙眸一瞪,沒好氣的道︰「你看我這樣子還能趕路?」
語吧,扯著韓虓先行跨進村子的石門,並順著人聲的源頭直直走去……
高高的柱台上,一個抱著孩子全身綁在木架上的少女兩眼紅腫,臉上痕跡斑斑,神色憂傷地看著眾鄉親,一邊哭訴一邊撫慰懷中不足月的孩子,在她腳下乃是一堆烤得干透了的木柴。
台下眾人,憤怒、咒罵之聲不斷,回駁那少女的同時,高高舉起的火把似是隨時都有點燃柴火的可能。
來到此地,艾文一看這架勢,嚇得倒抽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驚叫道︰「那,那抱著孩子的女人和孩子都要被燒了嗎?」
沉吟著觀了觀,韓虓點點頭,「看那姑娘的打扮,該是沒結婚罷,可是她懷中又抱了個孩子,如果沒猜錯,應該……」遲疑一下,瞟了瞟艾文,突然的說不出來了。
艾文輕一瞥他欲言又止的樣,立即會意他話中之意,當下道︰「哦!你是說,她未婚先孕,並且還把孩子生下來了?」
韓虓無奈地點頭,艾文當真口無遮攔,什麼樣的話她都說得出,但令人驚奇的是,什麼樣的話她說得都是那般的自然,全然不加偽裝的樣讓人覺得世人一直避諱著拿上台面來議論的話題都不過是小題大做而已。
「天啦!」艾文突然驚詫一聲,嚇得韓虓一愣,莫非她也覺得那女人做錯了?但耳旁卻听艾文道︰「這樣子就要遭受火燒的痛苦嗎?而且還把孩子也一起燒了?媽呀!什麼世道,這麼缺德!」
韓虓心下一動,「難道你覺得她做的不錯?」
「錯?」艾文嗤之以鼻,道︰「她自己願做,沒有什麼對錯之分啊!」
這種事她見的多了,其心境與兩千多年前的古人相比,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是嘛?」韓虓看了看她,又去觀察人群中的騷動。
和他猜想的一樣,那女子確是與人偷情,不小心種下了苦果,這會孩子生了下來,全村人都覺得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是以,要以一儆百,從此杜絕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人群在相互的交頭接耳中開始混亂,隱隱听見的人聲中令人痛心的是竟然沒有一個會為那女子感到惋惜的,麻木的人群似乎都一齊缺了人性。
「哎。」艾文看得一嘆,不管那女子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但此刻始終是兩條人命啊!
韓虓沉著臉,一手扣在劍柄上,一手按住劍鞘,如果那邊放火,他絕對第一個沖上去掃開火堆救下那女子,不為別的,單就一股正義——如此殘忍的事他還沒法視若無睹,除非他不曾看見。
側頭看看韓虓那陰沉下來冷酷地面對眾人的臉,艾文恍然間覺得他好生動人,而且全身透迸出來的冷漠和殺氣還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該死,這人不管在哪都那麼璀璨嗎?
沉默半響後,艾文不經意地伸手輕輕按在韓虓握住劍柄的手上,搖頭,對待這些愚昧的村民用武力的方法來解決問題是絕對不妥的。
柔弱無骨的手指帶著淡淡的冰涼,瞬間傳入韓虓心中,頓時他心神一震,情緒沒來由地波動起來。
轉頭凝視艾文那充滿睿智的容顏,他無法抑制的心跳霎時猛烈的跳動。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每次面對艾文都會隱忍不住地激動呢?以前尚能忍住,現在竟是無法控制了。
想時,他無奈地扭過頭去,握住劍柄的手握得更緊了。
二十四年來,他一直被江湖人士稱為冷血殺手,原因是他對任何女子都無動于衷——不管女人對他是如何的獻殷勤,到最後絞盡腦汁換來的都只是自取其辱,這種態度甚至于對身為他未婚妻的冷雨心亦如是。
是以,不知情的人還只道是他男性的某個重要地方出現了問題,殊不知他是太執著了的緣故,一般女人他向來不屑一顧。
只是喜歡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懂,那感覺他不曾有過,此刻他也只能怨自己為何不明不白的亂了心情。
在崖下,他曾生出一種佔有的**,可是佔有是喜歡嗎?著實的令人費解。
「如果想要救那女子,我想我有比你更好的方法。」耳旁艾文大言不慚的語聲突然響起,說時還睥睨著他。
「什麼辦法?」韓虓放下握劍的手,把注意力轉移到艾文的身上來,不用武力解決那再好不過。
「待會你就知道了。」艾文神秘莫測地一笑,朝跟在後面的紫郁招招手,「紫郁……」
紫郁愣了愣,上前幾步,在艾文的示意下遲疑著低下頭去。
見狀,艾文在他耳邊輕語幾句,又道︰「听明白了嗎?能做到嗎?」
紫郁神思一下,點頭,「如果你有辦法拖延時間,那我就絕對能做到。」
「拖延時間那不成問題。」艾文輕一笑,這種事絕對是她的強項。
「好。」語吧,紫郁沉吟著,轉身離去,瞬間消失無蹤。
圍著少女的眾人罵累了後,突然排隊挨個朝那女子吐痰。
艾文看得不忍心,撇開頭去深吸口氣,又自掃眼蔚藍的天空,天空還是那麼藍,古老的未受過污染的空氣無比的清新,中午的陽光也還是那麼的璀璨,只是,被捆在木頭上的女人和孩子,今後還能輕松的面對眾人嗎?
「燒了她……這不要臉的女人……竟敢……」
感覺到了人群中的轟動,艾文身體驟然一震,邪眼瞥向韓虓,唇齒輕語︰「我可愛的虓少爺,你有心理準備嗎?」
「什麼?」韓虓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迷茫地看著艾文。
艾文邪眼一瞄他,輕笑,突然無任何征兆的朝人群喊︰「哎!大家來給我評評理啊!」
聲音拖得老長,頓時吸來不少人的眼球,見收效不錯,她又道︰「各位鄉親,小女子現在要被夫君拋棄了,拜托大家幫幫我好嗎?」那模樣貌似還有些悲傷的感覺。
韓虓不解其意,愣了愣,「你……」
「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是你也不能見異思遷啊!嗚嗚……」艾文悲聲訴說著,委屈得掩面哭泣,「各位大媽大嬸大爺大叔們有所不知,這男人見異思遷啊,才與我海誓山盟不久,就嫌棄我不夠溫柔了,嗚嗚……這可怎麼辦呀……」
「姑娘怎麼啦?」
「哭得這麼悲傷啊……」
「哪個臭小子要拋棄你呢……」
艾文這怨聲一起,登時吸來眾多圍觀之人,目光探究地看著她,偶爾還有人好心地詢問。
裝哭,確實是個能惹得好心人同情的爛招。
韓虓在旁邊听的哭笑不得,這女人又拿他開涮了,看了眼火葬場,一時之間那邊竟就暫停了火燒儀式。
他不得不承認艾文這爛招著實有些作用,難道她之前說的拖住時間指的就是這個嗎?只是她叫紫郁去干什麼呢?瞧她一副淒慘的樣,好像自己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似的。
「唉,這招式太老套了吧?你怎的百用不厭啊?」好奇之下,韓虓湊上她的耳畔輕語。
艾文暗中推他一下,「拜托你有點默契好不好?別拖我後腿。」為了掩飾她的虛假之相,張口又對人訴說,「大家有所不知,我夫君與我剛結婚不久,雖然我們是私定終身,可是……」又開始編了,那口才啊一流,那模樣啊比真的還像樣。
眾人听得連連咋舌,一個個對韓虓顯出鄙夷的神色,俱是以為韓虓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實則是個標準的偽君子。
這些個想法,韓虓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當下氣的連翻白眼,這艾文難道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嗎?如此玩笑話傳出去,他以後怎麼見人?而且回到軒苑山莊也別想解釋清楚了。暈!這女人純粹的就是要毀謗他清白的名聲。
一連半響時間,艾文一個勁地編著,暗中偷瞄著周圍變化,不停地祈求紫郁快些回來,再不來她真的有些裝不下去了,要知道說那麼多話不僅口干舌燥,而且還傷腦細胞呢。
突然,她一指韓虓身側的女子,略有怨色地道︰「就是她了,勾引我家相公,還讓我家相公寫休書休了我,可是人家現在都懷孕三個月了,哪能說休就休的呢?要知道現在不為我想也得為孩子著想啊……」
這話立即引起共鳴,四周義憤填膺之聲此起彼伏,比起火燒那女子之事,艾文這似乎有趣得多了。
韓虓眼中含著笑意,听得一個勁地憋笑,但卻是沉默著懶得去辯護。
這死丫頭,她家相公,呵呵!別喊順口了,還休書、懷孕呢,如果真有那事,那他怎可能舍得休她呢?
這話說得實在不雅,不過他韓虓听的是異常的受用。
那在韓虓側邊站著觀看的女子,此刻被艾文一指,小臉登時通紅,全身不自在地巴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舅舅,她,她……你要為我做主啊。」那姑娘委屈地低著頭往旁邊的中年男人處挪了挪。
那男人兩鬢斑白,五十多歲的樣子,留得一把白花花的胡子,聞言,他輕拍了拍那女子肩頭,捋著胡須道︰「琴兒,別擔心,且看她意圖為何。」
說時,他一個勁地審視艾文,才不了半柱香時間,這姑娘就把一村人的注意力與同情心都吸引了過來,這份感染力當真非同一般。
其實,艾文是在伸手亂指時才發現韓虓側邊來了兩人的,是以,見到兩人時她還微微有些驚訝,而就是這兩人,激發了她的靈感,讓她知道如何再繼續拖延時間了。
本來她也不想拉任何人下水,可是紫郁去的時間太長了,她再不找個目標就真的演不下去了,至于那女子的名譽嘛,待會再看怎麼辦吧。
流目瞥時,只見那中年男人氣定神閑,略略發胖的身體透著書卷氣味,似乎很有學問。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小女子並不認識這位公子呀!」低頭冥想一陣,那女子還是覺得當面言明的好,免得被人誤解,自己也難做人。
艾文見她說得小心翼翼的樣,不忍再繼續「指責」,只好尷尬地笑笑,「對不起,我悲傷過度,可能真的認錯人嘍。」暗中卻是嘀咕,沒人跟她配合,這紫郁又還不來,她謊言一穿幫,村民們豈不馬上就想起要燒那女子了?
正自沉吟間,突然有人驚聲叫道︰「神女,神女下凡……」
艾文一听忙朝那邊望去,但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一**跌坐地上,全身顫抖地指著木頭上綁著的女子,語聲中帶著無比的恐慌,一臉驚奇地朝眾人叫。
與此同時,韓虓移目往上一看,這才明白艾文剛才叫紫郁是去做什麼了。
只見那少女頭頂上方,兩棵樹干相接的中部,火勢旺盛的燒著幾個大字——神女下凡,看時哧哧之聲不絕于耳。
韓虓納悶了,那字什麼做的?怎的燒起來還有聲音呢?疑惑中,他目光瞟向艾文,見艾文一臉得意地笑,道︰「這莫不成就是你要紫郁做的?」
艾文輕點頭,「噓,小聲點。」
那邊一發生意外,圍觀他們的人便都沒有了興趣,紛紛跑過去,一看火勢中蘊涵的含義,均以為是上天的旨意。霎時,一村人齊齊地朝那女子頂禮膜拜,十分虔誠地訴說著自己的罪狀,並期待得到那女子的原諒。
突然飄來的字幕,紅光閃爍中,著實耐人尋味,在這封建而愚昧的古代,當真沒有人想過那會是人為,均以為是上天給他們的指示。說來這應該算是紫郁輕功太高了的緣故。
艾文正是看中了他們心理上封建而頑固不化的弱點,才想到以神指示的方式來救下那女子,因她知道那女子若想得到永世的安寧,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別人在包容她的同時,還覺得她神聖不可侵犯。
不過,這樣的弊端是那女子今後恐怕真要被艾文塑造成神女了,如同西方的巫女一樣要給人算命佔卜。所以,艾文之前才會想救她了之後,她一定很安全,但卻不一定會活得輕松了。
「那是怎麼做的?」韓虓看得納悶不已。
艾文掃眼周圍走得干干淨淨的村民,放心大膽地道︰「很簡單,幾根繩子,編成幾個字,再染上蜂蜜,去螞蟻多的地方誘點上去,讓人感覺那字不僅有顏色,而且還會動,再用火一燒,證據全無,如此糊弄糊弄就過去了。」
「是嘛?」韓虓驚奇不已,什麼腦袋,這種鬼主意也想得出來。
艾文一瞥他看自己的眼神,笑道︰「別拿你那看神女的眼神看我,本姑娘不過是在借花獻佛,算不得獨創,想西楚霸王項羽便是被韓信用這招來打垮的,所以我此刻不過是仿效而已。」
「西楚霸王項羽?此人是誰?」韓虓奇怪地看著艾文,她怎會認識這麼多人呢?
「嗯?項羽啊!你見過。」艾文神思恍然清醒過來,瞥了瞥韓虓,輕然帶過。
「我見過嗎?」韓虓懵了,他見過他為何不知道?
還未得艾文的回答,紫郁突然閃身來到身邊,「艾文,這效果你還滿意吧?」
艾文點頭,見村民們已經把那女子放了下來,並有帶回去供奉著的意思,笑道︰「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說時,卻見紫郁神情呆滯了。
順著他的目光,落入艾文眼簾的乃是她之前亂指的那女子,而紫郁在發現那女子後雙眸就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了。
眸光在紫郁與那女子之間掃了掃,艾文兀自尋思道︰「他怎麼啦?一見鐘情了嗎?」
細看之下,似乎又不太像,那激情波動的眼神,那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那因緊張而攥著的拳頭,無一不在顯示紫郁對那女子已是傾慕許久。
與此同時,那女子目中脈脈含情,隱有淚花,看到紫郁後所表現出來的震驚一點不亞于紫郁。
這兩人若不是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此刻定然不會表現出意中人相見時難有的激動和說不盡道不明的悲淒。
艾文看得一笑,這兩人,嗯,有戲。
韓虓看她嬉笑的神色,道︰「你不覺得難過嗎?」這話實則有試探的味道。
艾文搖頭,爽朗地勾唇,「為何要難過?高興還來不及呢。」說著自信而莫測高深地一笑,「我想我已經有辦法了。」
莫名其妙的話听得韓虓發愣不已,這人說話何時只喜歡說一半了?吊人胃口嗎?
無言的沉默繼續在紫郁和那女子之間徘徊。
艾文與韓虓不想打擾這份寧靜的美,當下靜靜地看著,仿佛欣賞美景一般。
見到二人呆滯的神情,還是那年過半百的老人首先打破。只見他習慣性地捋捋胡須,慈祥地笑道︰「沒想到在此地見到紫郁,實乃幸會幸會。」
紫郁神思恍然被拉回現實,他呆了呆,尷尬地抱拳,「鄒夫子,幸會。」原來認識,看樣該不是一般的熟悉。
「嗯。」那人點點頭,無比欣賞地看著紫郁,又去瞥眼艾文與韓虓,眼神中含著尋味,道︰「這兩人不知……」
「韓虓。」不經紫郁介紹,韓虓就自報姓名了,「卻不知夫子怎麼稱呼呢?」他見那人學識淵博之樣,干脆也就跟著紫郁稱他一聲夫子。
「老夫鄒羽田是也!這是我佷女佟止琴。」那人輕頷首,目光移向艾文。
「鄒羽田,姓鄒?卻不知那創出‘五德終始說’的鄒衍與你有聯系嗎?」艾文一听他名字,立馬就想到別處去了,來古代這麼久,一個名人都沒見著,確實有些悲哀。
鄒羽田听之一愣,「莫非姑娘認得老夫祖上?」
「呵呵,這麼說還真是亂蒙對了啊?」艾文說得動情,竟然又忘了自己所在的空間。
鄒羽田尋味的看著艾文,道︰「姑娘說話好生奇怪。」
「哦!對了,他們倆人怎麼啦?認識嗎?什麼關系啊?」艾文干笑笑,貌似恍然醒悟地把話題轉移到紫郁和那女子身上來。
鄒羽田慈愛地笑笑,搖頭不答。這笑容,不覺中令人生出親近之心來。
「我叫艾文。」艾文大大咧咧地一報姓名,突然上前拉住紫郁的胳膊,隱有深意地看著佟止琴,邪魅道︰「介紹一下,紫郁是我的夫君哦,不過是未來的。」
這話夠雷人,頓時,听得紫郁臉色一沉,冷目瞥眼艾文,瞬間後又去瞄佟止琴的臉色,生怕佟止琴知道了難過。
可是,佟止琴已經知道了,一時間她嬌弱的身體仿似站立不穩地晃了晃,臉色慘白慘白的,薄薄的小嘴顫抖著。可想而知,這消息對她的打擊有多麼的大。
艾文無所謂地聳聳肩,果然和她預想的一樣,紫郁心中藏著人呢。
她輕然一笑,松開紫郁,又自道︰「止琴姑娘若是喜歡我家夫君,只要你說一聲,那我可以讓給你的哦!」
佟止琴呆了呆,淚眼朦朧地看向艾文,實在不解艾文話中之意,男人是可以讓來讓去的嗎?難道她是看出了自己心思,所以要奚落自己?
「呵呵,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艾文斜眼一瞥韓虓,示意佟止琴會意其中意思,神經大條地引誘她。
佟止琴果然愣著向韓虓看去。
「丫頭,你給我閉嘴。」韓虓把艾文往身前一拽,道︰「別每次都拿我做墊背的。」
艾文的手段他著實有些怕了,是以,看到艾文稍有對他不利的苗頭,他就趕緊一巴掌拍死。
「老夫路過此地,現在既然無事了,那就此別過吧!」掃眼已經疏散開了的村民,鄒羽田隱有去意。
「舅舅……」佟止琴低叫一聲,不舍地偷瞄紫郁,好不容易才見著紫郁了,可是見到了就走,她心中好生難受,這種想要卻又得不到的痛苦已經啃噬了她不下三年,如今一句話不說就要分開嗎?她的心霎時仿佛被什麼緊捏著呼吸都覺困難。
艾文審視著她,暗中不得不承認她確是有些漂亮,嬌俏的容顏,峨眉粉黛,一張小嘴似語還羞,滿面淒涼卻又顯得楚楚可憐,寒風吹拂下,一身粉紅色的衣裙徐徐飄動,于矜持中更見哀憐。所有這些無一不顯示出她是標準的大家閨秀,與她艾文純粹就是兩種類型的人。
「鄒夫子,我可以與你同行嗎?」掃了眼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艾文不帶痕跡地求情。
「騎馬真的太累了,我現在都還想吐想吐的呢!」坐馬車是假,幫佟止琴,同時又想擺月兌紫郁才是真的。
佟止琴眼神希翼地瞄著鄒羽田,艾文這提議她也期望得很。
鄒羽田掃眼二人,點頭,卻是道︰「只是不知艾文姑娘此去何往?」
「你們去哪我就去哪!」這話艾文不假思索就月兌口而出,心下想先把紫郁的事處理了再找藍小千也不遲,但見鄒羽田懵懂地神色,又趕忙補︰「我是說只要能歇息去哪都成。」
「哦,如此,那甚好。」
終于得到鄒羽田的同意了,艾文一高興,急忙拽著韓虓上車,生怕鄒羽田反悔似的。
車上,滿是一卷一卷的竹簡,使勁往里挪了挪,再坐進五人,當真擠得不像樣。
一路的行程中,艾文打听到鄒羽田此行乃是受趙國巨鹿侯趙穆的邀請,前去與各國謀士參加議政,一起探討七國當前國勢,並尋求解救之法。
在那戰亂的年代,像他這種政治家多不勝數,因而艾文偶爾遇到一個實在不足為奇。
馬車中,五人均在沉默,艾文眼神看好戲似的在紫郁與佟止琴之間忽瞟忽瞟,非常的好奇。
韓虓則一直注視著她,這艾文隨時都安分不下來,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好的精力。
至于紫郁和佟止琴,那純粹就是被吸鐵石吸引住了,四目相對後,就沒再變幻過姿勢,彼此定定地望著,一言不談,無端地給人制造出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鄒羽田看著兩人,無奈地嘆,如此有情的兩個人,為何總要被活生生的分開呢?哎!萬般總是無奈啊!
馬車行駛了幾個時辰後,終于進入趙國邯鄲城。
邯鄲城內,一片繁華之景,攤位、店鋪四處林立,大街小巷,均以青石鋪路,整座城內,既干淨又熱鬧。
前來迎接的使者乃是巨鹿侯的親信,在進城門之處,幾人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待見到鄒羽田,幾人便恭恭敬敬的把一行五人領入了巨鹿侯私人的府邸,並作休息安排。
「舅舅,明日就得準備議政了嗎?」入住了巨鹿侯私人客房後,佟止琴邊整理書卷邊道。若是明日要議政,那她舅舅今夜要看的文書確實不少。
鄒羽田站在半開著的窗前,仰首望著天空漸漸沉下來的夜幕,捋著胡須,神態軒昂的道︰「琴兒,議政之事不急,行了幾日,車馬勞頓,你且稍作休息,再整理不遲。」看樣,于議政之事,他已經屢見不鮮,不會再為之緊張了。
佟止琴拿著書卷的手微微一頓,道︰「沒有關系,琴兒不想歇下來。」
柔弱地語聲夾著淡淡的悲涼,縱使她隱藏得再好,也還是難以掩飾住心中的酸楚,三年了,再次遇到紫郁,心揪得緊,若是停下來,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側頭,鄒羽田隱有深意的看看她,「琴兒,該放下的也要放下,若是放不下何不……」
「舅舅,你不要說了。」語猶未了,佟止琴便自截口,她知道不太可能,所以此生也不敢奢望。
「哎!」鄒羽田捋著胡須長長一嘆,因為執著,所以痛苦,這孩子已經熬了三年了,今後還得再熬多少個三年呢,光陰不等人,二十五六的女子還未嫁作人婦的似乎這世上再也找不出來,難道她此生當真不嫁了嗎?
「鄒夫子。」扯著韓虓踏進房門,艾文張口就道︰「我知道你明日要議政,我可以跟隨著嗎?」紫郁那悶葫蘆,往常對她都挺厲害的,這會一見著佟止琴就傻了,所以她得想辦法給他制造點機會才是。
聞聲,鄒羽田怔愣著轉過頭來,「莫非姑娘對政治也感興趣?」與佟止琴的悲傷相比,他倒是無比的羨慕艾文的爽朗與活潑。
「no,no。」艾文一擺手,「我對政治一竅不通哦。」她可是個標準的听到考公務員就要暈的人,怎會對政治感興趣呢?
「那姑娘這是?」鄒羽田疑惑的眼神看著艾文。
「嘿嘿。」艾文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瞟了眼側邊的佟止琴,道︰「話說天下有情人要終成眷屬,難道鄒夫子不想嗎?」
她本是好心一片,卻料佟止琴一听,以為她是在提防著自己,當下臉色變得難看,淒然道︰「止琴知道艾文姑娘與紫郁有婚約,所以止琴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請艾文姑娘放下心來。」語吧,埋著頭往門外走去。
瞥眼佟止琴悲傷離去背影,艾文無奈地聳聳肩,難道是表達上出問題了嗎?可是這種話也不能說的太白呀。
「切!」她一聲嗤鼻,「我要是放得下心來我還來這?」轉頭朝鄒羽田又道︰「止琴姑娘已經誤會了,還希望鄒夫子不要誤會哦!」
「那姑娘話中之意是?」鄒羽田看得也是矛盾得很,對佟止琴不利的人,他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呢。
「鄒夫子或許意想不到,止琴姑娘因與紫郁分開而痛苦,而我則是因與紫郁結合而難受。」艾文直接攤牌,道︰「這個中種種實在一言難盡,總之佟止琴或許不會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但我卻絕對不會為自己的婚姻而妥協。」
鄒羽田听得懵了,想了想,道︰「難道姑娘也是受青衣神君之迫?」
艾文搖頭,「我自己答應的,算不得是受紫前輩之迫,不過也是有難言的苦衷哦。」
鄒羽田深深地看著艾文,半響,似是相信了艾文之言,道︰「那好,明日議政姑娘想去也行,不過得自己小心了,像姑娘這般美貌的女子,實在不宜在權貴之間往來。」
「嗯。」艾文點點頭,暗中卻在奇怪美貌與權貴之間有什麼聯系嗎?
次日,竹楟小居內,暗香撲鼻,蝶舞飛揚,目之所及,一片花海,此便是巨鹿侯為議政而準備的所在。
「好美的地方。」目觸這片美景,艾文不由的贊嘆。
移目望去,不遠處一道溪流叮咚的流淌著,陽光灑下來,一地綺麗。溪流側方,一匹七尺寬的瀑布,嘩嘩的向下瀉著,彈奏出一曲單調而明快的音符。清冷的陽光落在上面,泛著刺目的亮光,幾如魚鱗般幽美光亮。
跨過溪流上的橫橋,瀑布後的洞口幽然而顯,據巨鹿侯內領事的說法,議政便是在洞內展開。將洞口開在瀑布的後面,這設計確實令人驚嘆。
事實上,三人來到此地後,議政已經展開了多時,若不是紫郁磨磨蹭蹭的不願來,可能不至于會遲到。
悄然移身洞內,三人安靜地矗立在洞口側邊觀察著各國謀士議政的激烈場面。
但見洞內,空曠寬敞,布置的相當繁華。
受巨鹿侯之請而來的十來個謀士逐一盤腿坐在橫桌旁,喝著面前的甘露,吃著紅彤彤的烤豬肉,側耳傾听各人意見,說到與自己看法相左之處,往往吵的面紅耳赤,這議政不可謂不激烈。
但其中幾人目光卻是一直在佟止琴身上打轉,看樣議政是假,欣賞美女才是真的。
見此,佟止琴均以微笑帶過,與鄒羽田一同坐在貴賓席上,面色和藹的面對眾人,不時點頭,對鄒羽田認為可行的意見,立即動筆記下來。
在艾文眼中看來,她簡直和鄒羽田的秘書沒兩樣。
「當今天下,戰亂紛紛,百姓流離失所,七國卻又相持不讓,如此下去受害的還是百姓,卻不知七國今後將如何處之?」說這話的乃是上首一個看似年輕有為的公子,神情中滿是對百姓苦難命運的哀嘆。
鄒羽田點點頭,捋著胡須緩緩發言︰「陰陽五行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自有其規律可循,戰亂不會持續下去,七國最終也將找到解決之法。老夫這幾日夜觀星象,發現北方天狼星陡顯強光,看樣七國命運定將確定。」
艾文听得皺眉,這七國命運若能以星象測出來的話,那還要科學干嘛?看來這鄒羽田也和鄒衍一樣是個陰陽家嘛。
先前說話之人聞言,眉中一動,道︰「北方?秦國在北方,難道鄒夫子所觀……」
「此言差耶,齊國現在國勢昌隆……」反駁之聲一片。
艾文听得有趣,瞟眼紫郁,忍不住推推韓虓,輕道︰「瞧,紫郁看佟止琴的眼神很不一樣哦!」
韓虓從未接觸過政治,這會正听得津津有味之時,竟被艾文打岔。他回過神來,瞟眼紫郁,不以為然地道︰「我還覺得你看朝龍的眼神不一樣呢。」
咦!竟扯到朝龍那去了,艾文睥睨他一眼,嘴不饒人地道︰「那你怎麼沒發現我看你的眼神也很不一樣呢?」哼,想損我,門都沒有。
韓虓嘴角微微牽了牽,卻是瞟向眾人,懶得說話,這議政之事他正感興趣呢。
待眾人議論到各國所用法律時,最下首的一位瘦弱公子突然結結巴巴的道︰「七國,若……若想強……強大,法律是最……最關鍵的,現今,各……各國……法律都傾向于德之方面,卻……卻不知,百——姓乃是最……最愚昧的……必須得……得以刑……刑法管……管住……黎——民百姓……」哇,听得人好生難受哦!貌似用搶口對著也憋不出話來的就是這種人了。
此人所坐的位置顯示出了他在議政會上壓根就不受到重視,能讓他參加議政就已經不錯了,他還在那唧唧歪歪的亂說。
听他說話是听得費勁,但艾文听完後,心中忽然一動,月兌口道︰「你便是那韓非子對吧?」
歷史上的韓非子可是個結巴,而此人剛巧是結巴的同時,話題還緊緊地圍繞刑法展開,是以艾文好奇之下,大膽地猜上一猜。
「不知姑……姑娘,何……何以……認識,在……在下?」移目瞟向艾文,他暗中奇怪得不行,前來議政,這女子何以帶著個面具。
托韓虓的福,為了避免艾文吃虧,臨行時,特地在大街上給她買了個鬼頭面具,只是往她腦袋上一套後,視線雖然不成問題,卻是人魔鬼樣的,看得異常別扭。不過這樣至少能避免之徒對她垂涎三尺,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真的是韓非子呀?那個寫了法律六篇的人?」韓非子不加否認,艾文頓時心血來潮地走過去,在他面前細細審視半響,手指一點額頭,歪著腦袋道︰「咦,還以為韓非子會有三頭六臂呢,還不都和常人一般無二嘛。」
面具之下,看不清她是何表情,卻讓人感覺出她從心底深處透迸出來的失望。
「你也知道在……在下的法……法律六篇?」看著艾文,韓非子全身顫抖,激動得不能自己,寫書到現在,還未有人贊成他的觀點,這會終于見著一個了,他焉能不感激涕零?說時,他趕緊站起,以示對艾文的尊重。
某人突然眉頭一挑,似是看不慣韓非子的作為,道︰「七國對峙正直高峰之期,閣下此刻不思考解決之法,作了法律六篇又有何用?」
如此諷刺地語氣,好像別人低他一等似的,艾文听得不爽,斜眼瞟去,嗤鼻道︰「你誰呀?」
「鄙人人稱公子原,趙原是也。」他倒是毫不客氣的報名。
趙原?艾文心下一動,難道是趙國的皇親國戚?嗯,定是了,在趙國的地盤上,能如此囂張說話的恐怕只有姓趙的。
「哦,原來是趙……趙什麼原的啊!」艾文不屑地回應他一句。
「趙原!」那人神色不悅的重重強調一遍。
「不知三位是哪國人士?」為了緩和氣氛,一直在主位上靜听眾人議論的巨鹿侯趙穆總算開口。
此人濃眉軒鼻,眉眼中自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此刻瞧來,他對待眾人均平易近人,但艾文知道他是個啥路貨色,是以,注意到他後,心下就暗暗戒備。
聞言,韓虓微一抱拳,道︰「吾等三人均為楚國人士,前來打擾,實有冒昧。」
「哦,不妨不妨。」趙穆看著他的眉眼突然一亮,朗笑道︰「原來議政上尚有楚國人士,這會七國之士倒是到了六國的了……」轉頭吩咐一聲,「上座。」
韓虓見他眼神有些詭異,心下不覺打了個咯 ,卻是不表現出來,與艾文、紫郁一同上坐。這座位擺在上首之處,顯是把三人當貴賓對待。
掃眼三人,與趙原同坐的男子一臉獻媚地道︰「想了想,吾還是覺得趙原兄言之有理,在這戰亂的年代,確實得趕快尋求有志之士想出解決之法來,吾趙國若是在這方面捷足先登,不愁他日不能一統天下。」這話仿佛要壓倒艾文那邊的氣勢似的。
「說到一統天下,恐怕趙國國力遠遠不足于齊國……」這說話的八成是個齊國人。
一時間,眾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均認為自己國家比別國好。
艾文看得興致盎然,冷不防開口︰「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各位都是愛國人士,恐怕難免要被愛國的激情蒙住了雙眼。」
趙原傲視她一眼,不屑道︰「那姑娘倒是說說看七國今後命運該當如何?」
艾文一看他德性,忍不住地就想把他當成可惡的蚊子一樣一巴掌拍死他,當下鼻中冷冷一哼,道︰「放眼世界,各國均在作垂死掙扎,燕楚趙魏韓此刻雖以連橫合縱之法獲得短暫的平靜,但究竟不是好的解決之法;相較之下,齊國較為強大,但比秦國卻又不如;秦國自商鞅變法後就改變了弱勢局面,並越發地強大,這在當前是個好的現象,如此發展下去,統一六國不成問題。
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萬物在變化,時代在發展,各國若還抱著物變而唯我不變的思想,恐怕到最後也難免要落得慘淡下場。」
那趙原坐在艾文的對面愣著沉吟一陣,方把艾文的話消化完,反應過來後,他神色惱怒道︰「听姑娘之言,是否是認為秦國將會統一天下?」
艾文邪眼瞥過他,暗笑,「這你說的哦,我可沒說。」倒是會推得干干淨淨的。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韓虓听得佩服不已,暗暗心驚這艾文到底是何方人士?怎的出口不凡?對七國的命運,似乎也看得特別清楚。
納悶中,他忍不住湊頭到艾文耳邊輕語,「秦國真的會一統天下嗎?」這話他也知道說出來會引起公憤,是以只作小聲詢問。
艾文側頭一瞥他,目光忽閃忽閃的,想戲弄卻又壓制住整他的沖動,悄聲回答︰「的確如此。」
韓虓不解地看著她,她怎敢如此確定?而且這話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
他倒想再問點什麼,卻見艾文又把注意力轉向韓非子,「哎,韓非子,不可否認,你的法律六篇確實是有很多優點,可是太殘酷了,能不能改一改啊?」艾文腦袋一熱,竟想該歷史了。
韓非子不贊成地搖頭,「姑娘此言差矣,不以酷刑教民,何以服眾……」又是結舌。
艾文听得難受,捂住耳朵趕緊制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人長這麼大,怎的還沒學會說話呀?
「姑娘言談當真非同凡響,只是姑娘何以得知秦國將一統天下呢?」那最先說話的男子抬眼看向艾文,來到此地,卻以面具示人,若不是有難言之隱,那她此來的目的當真值得尋味。
艾文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這叫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哦!你得注意點,本姑娘何時說過秦國要一統天下了,那是哪根蔥說的若是得罪了你,你自己找他去。」
趙原被她間接地一罵,氣得指著艾文鼻子,氣焰囂張地道︰「你個丑八怪,別太放肆了,敢罵我公子原……」
人家是要來尋求美女芳心的,可是艾文一而再的損他,使得他面目全失,這在佟止琴面前,叫他如何處之?
「你罵誰丑八怪了?」艾文氣勢不弱地截口,生平可還未從別人口中听過這話,一時之間,她竟似有些難以接受,或者說不想接受。
「光天化日之下,卻不以真面目示人,姑娘不是長得很丑那是什麼?比起……」
趙原居然這樣理解,但這話還未說完,他伸長出來指責艾文的脖子就僵了,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一般,直愣愣地瞪著艾文,那眼珠幾乎有掉出來的趨勢。估計拍死他,他也想象不到被他說成是丑八怪的女子會是如此的美貌。
韓虓看得暈乎,這女人,都說面具難看吧,忍一忍就過去了,可是被人一激,她竟就沒忍過去。
紫郁淡然地掃眼艾文,直覺艾文就是出來惹禍的。
把面具摘下扔至一旁,艾文突然想起這是韓虓為她準備的,當下斜眼偷瞟著韓虓,歉然笑道︰「九虎少爺,你不知道,帶著它不好呼吸耶,而且我想吃飯也不方便。」
說罷,毫不客氣地開工,美食當前,叫她坐著無動于衷,活了二十二年,她還沒練出那種定力來。
看見她的臉後,那些所謂的公子哥兒足足有盞茶時分的沉默,色得差點忘記呼吸。
「哎,韓非子,你別在趙國呆了,趕快去秦國吧,你的法律六篇在秦國派得上用場。」吃了幾口,艾文竟又想起韓非子來。
韓非子神色微動,道︰「姑……姑娘……」
艾文知他說話費勁,趕緊伸手止住,「不用謝我,照辦就是了。」
「在下李斯也想請求姑娘指點指點。」某人見艾文談吐不凡,竟也想要艾文幫其指點迷津,以為艾文是神人似的。
「李斯啊!」艾文微一驚,瞥他一眼,這驚鴻一瞥,直擊得李斯心頭一麻。
「嗯——」艾文微一沉吟,想想歷史書上的記載,道︰「跟著去秦國就是了。」
這人後來變得凶殘惡毒,不惜殺害自己同門兄弟,但最後也落得腰斬的下場,是以,艾文對他抱有鄙夷的同時,卻又忍不住的同情他。
「謝姑娘指點。」李斯誠摯地抱拳。
艾文語吧,幾乎不听李斯的謝言,目光又自瞟向韓非子,「韓非子,你以後離他遠點。」
「哦?在下與李斯乃同門兄弟,為何要離他遠點?姑娘真是說笑了。」又是一連串的結巴語,听得艾文連連後悔逗他說話。
那在主位上端坐的巨鹿侯趙穆,見艾文示以真面目後,就一直盯著艾文看,目光閃爍不定,貌似又在考慮什麼損招了。思慮了許久,他終于道︰「這位公子,眼下有一條直接走向權勢之路,不知你可願走?」對象卻是韓虓。
韓虓眉中一動,這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對權勢可一點都不感興趣呢。
耳旁卻又听巨鹿侯道︰「世上女子多如蟻,以公子才貌,棄之將不缺投懷送抱之人,若然公子肯放手,將這女子獻與趙王,今後,榮華富貴,當享之不盡。」美女固然惹人愛戀,但對他來說卻更為好利用。
在他眼中,女人永遠只是男人的附屬品,看韓虓與艾文此時的樣,他竟估計艾文是韓虓的玩物,認為韓虓想作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了。
韓虓听之面色一沉,慍怒地掃了他一眼,冷道︰「榮華富貴你給有需要的人就好。」
反之是他壓根就不需要,當他是什麼人了,獻女求榮嗎?且莫說艾文不是他的奴隸,即便是他的奴隸,他也不可能會放手。
「公子且先作思考,他日再回本侯不遲。」听完韓虓的冷淡之語,巨鹿侯竟然一點不變色,果然是官場老手,言談中情緒全然收斂在內,好的不好的都不在人前表現。
「哼!」韓虓無視他誘惑的嘴臉,冷哼一聲,絲毫不買他的賬,巨鹿侯就巨鹿侯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樣?他韓虓何曾怕得誰來?想要他把艾文獻給別人?休想。
但他卻不說過多言語,暗中打算好如何處之,思慮著只消出了趙國境界,他巨鹿侯即便出使大批人力去追逐也是奈何他不得。
艾文見巨鹿侯陰險狡詐的臉,不覺暗暗心驚,這該死的趙穆怎的就盯上她了?還獻給趙王呢?哼,找死!
低低罵了幾句,艾文神色自若地仰頭,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道︰「巨鹿侯如此做恐怕不妥吧?」
「哦?」巨鹿侯目中閃過幾絲不屑,這女子著實漂亮,但是竟敢反駁他?
艾文暗中討厭著他,面上卻是平靜得非常,掃過眾人幾眼,見眾人眼光都齊齊看向這邊後,她方雲淡風輕地道︰「為王者,當以國事為重,況且在這天下局勢未定的情況下,身為國王的更不應該整日沉溺于溫柔鄉,當王者犯此錯誤之時,作為臣者定當俯首勸阻。可你身為趙國巨鹿侯,一見到美女,便想著將其獻給趙王。原有吳王夫差因寵溺西施誤了國事而亡國,而實際上範豸當初將西施獻與吳王夫差之時就是這企圖。如此鮮活的例子就在眼前,卻不知巨鹿侯想將我獻給趙王的意圖為何?理解的人只道是巨鹿侯對趙王體察入微,不理解的人卻以為是巨鹿侯有仿效範豸之嫌哦!」
據說這巨鹿侯一向貪婪,這會見著她居然不顯出之相,難道是為了大事著想,而有所收斂了?不過,跟她斗?哼!除非是那頭頂上的腦袋不想呆了。
以範豸獻西施致使吳國亡國作比,艾文言下之意著實令人心驚膽戰。
席下謀士,各人對視了一眼,心知肚明,這巨鹿侯想獻美女之事,怕是只得作罷了。暗中卻不得不佩服艾文言語中的辛辣,叫人氣的想吐血,卻又無言反駁。
巨鹿侯嘴唇微微顫抖,臉皮皺成一團,狠狠地瞪著艾文。若不是礙于身份,他真想出口斥責,如此扭曲他的心意,難道是想陷他于不義?
艾文看得輕然一笑,又道︰「再則我已為人婦,且有孕在身,若是獻與趙王,他日趙國血脈豈不亂套?吾乃楚國人士,讓趙國國王給楚國養子,此傳出去的話恐怕有人會說你巨鹿侯想將趙國融入楚國哦!屆時不僅我項上人頭不保,而且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一席話說得趙穆脊背透涼,生得一身冷汗,這女子話中不管哪一條都是滅族之罪,他巨鹿侯好容易才爬到了今日地位,豈能容她兩句話就打倒了?看來這女子不惹也罷。
但他雙目卻是惡毒的盯著艾文,憤怒得火花亂射。
韓虓剛才還在打算如何保住艾文,這會听完艾文的話,再也不用為艾文擔心了,這女子雖說無武功,但她的一張嘴比任何武功都厲害。
只是,她一再的說懷孕,會不會當真以為她懷孕了呢?呵!這口無遮攔的女人。
移目瞥眼艾文,沒來由地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暖暖的激流,這聰明的女人原來是這麼的可愛。
艾文看向他,嘴角一牽,朝他炫耀。
「議政多時,想必大家也是乏味了,當由琴兒為大家獻奏一曲才是。」鄒羽田見氣氛太過尷尬,趕緊想辦法圓場。
「好,好。」坐在趙原身旁的男子興奮的拍手,似乎早都想看佟止琴表演了。
趙原厭惡的瞥了他一眼,「公子糾今日不是準備好琴了嗎?既然有所備,何不展示出來呢?」
「這是自然。」公子糾笑眯眯的瞄向佟止琴,「本公子日前尋得一把千年古琴,以佟姑娘氣質,配以這把琴自是再好不過。」說著從身後取出一個包裹,放于桌上,揭開一層層絲綢後,露出了一把檀木古琴,相當的小巧,幾乎只有兩個手掌大小,女子彈奏時,確實是能體現出我見猶憐的感覺來。
眾人一見此琴,頓時唏噓,如此古琴,當真難得。
「還請止琴姑娘笑納。」公子糾雙手托琴,笑意吟吟的走上去。向美女獻殷勤,他已經練了多年,想必此次也不會失手。
佟止琴看著他,有些手足無措,她知道接受他的琴代表了什麼,是以,愣是愣著不敢接,求救的目光瞟向紫郁。
紫郁眉中一動,正想起身,暗中卻被艾文示意坐下。
艾文掃了眼那琴,微微挑眉,冷笑道︰「呵!此琴能有四五十年算不錯了,還千年呢。」
不屑的語聲一起,正在送琴的公子糾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轉過頭來一瞥艾文,道︰「姑娘何出此言?」
艾文抿嘴一笑,「木的年齡是可以計算的,就像你與鄒夫子的年齡為何看起來不一樣?很顯然臉上的皺紋就是證據,同樣木的年齡也可從紋理上來判斷,請看那琴的側邊,一圈為一年,如此數下去,說它有四五十年已經夠不錯了。」
公子糾听的尷尬異常,若然這琴當真只有四五十年,那他豈不丟大臉了?
鄒夫子捋著胡須連連審視艾文,「姑娘此言當真聞所未聞,听所未听。」
佟止琴不想大家矛盾再加深,拿出自己備好的琴,道︰「還是讓止琴為大家獻上去一曲吧!」
縴細的手指往琴弦上一放,清幽而隱有哀怨的琴聲頓時響起,而議政也在眾人的凝神靜听中結束。
是夜,艾文坐在床旁守夜,她與韓虓約定過,韓虓守兩晚,她守一晚,可是每到她守的這一晚,她都難受的要死。
從議政會上出來,三人就未再進巨鹿侯的府邸,艾文把巨鹿侯得罪了,那幾乎能一手遮天的人,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為了佟止琴,紫郁隱隱不願出來,卻又不說什麼,跟著兩人入住了城內最好的客棧。只是進了客棧,他就兀自去休息了,一句話不說。
「艾文。」韓虓閉目一會,睡不著,睜開眼道︰「你睡了嗎?」
艾文睡意朦朧瞥他一眼,「干嘛?」
「我有點納悶誒,為何巨鹿侯听見吾三人是楚國人士之後就以上賓對待?」
艾文撇撇嘴,「不足為奇啊,他趙穆乃是楚國春申君的私生子,對楚國人自是要另眼相看了。不過此人為人極度的狡詐凶殘而且貪婪,做事從來不擇手段,即便是楚國人,咱也得小心點。」
韓虓眼神異樣地看著艾文,「這些,你怎會知道?」這不應該都是很保密的事嗎?她一個小女子怎會有如此大的能耐呢?
「看歷史書看的,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兩千多年後的未來人,所以知道,你信不?」艾文眯著眼簾,半開玩笑地瞧著韓虓。
韓虓一听她這離奇的說詞,立即否認,「開什麼玩笑?」
「不信啊?那我告訴你我是仙女下凡你信不呢?」
「我從來不信鬼神之說,所以仙女之事你也別想騙我。」注視著艾文,韓虓想笑得不行,這死丫頭,編得像模像樣的。
不信鬼神,不太封建嘛,艾文寵溺地輕點一下韓虓腦袋,「呀,這顆腦袋,嗯,好。」
韓虓被她夸得哭笑不得,看著艾文開朗的容顏,一時,雙眸竟是無法挪移開了。
「嘿。」艾文回避似地假笑一聲,枕著雙手往床上靠去。
與艾文混的時間長了,韓虓不覺中變得大膽起來,這會獨自一人躺在床上,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的,反正他都已經守了兩夜了,不是嗎?
窗外,呼呼的寒風刮著,鬼哭狼嚎一般,這天,似乎要凍了。
守了半宿,艾文冷得直打哆嗦,半點睡不著,可氣人的是還困得睜不開眼。努了很大的力,她費勁地扯開眼簾瞥了一眼韓虓往里睡的樣,腦門突然一熱,暗想跪坐太難受了,躺旁邊該不成問題吧?
清晨,涼風颼颼,地面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比起往日,這天似乎急速的冷了十倍。
意識模糊中,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鼻翼,雙臂間感覺溫潤而柔軟,體察到了身邊的異樣,韓虓心頭恍然一驚,什麼東西這麼溫暖?隨即睜開眼來,卻見面前抱著的竟是艾文。
……怎麼回事?她,她,不是應該在床邊嗎?他們商量好的呀,這會怎的跑自己懷中來了?而且還被自己摟得是那般緊!
冷不防地,他腦中轟隆隆一聲響,糊涂了,他韓虓居然跟女人同床而眠?這從來沒發生過的事呀?
頓時,他雙眸瞪得大大,訝異而慌然地看著艾文,實難相信他就這樣與女人同眠了。話說那不是應該在洞房花燭夜才有的事嗎?可如今他婚還沒結,就先洞房了?
完了,完了,這問題想了半天他也沒緩過氣來,可該死的艾文還睡得很香。
輕輕隆起的被子,陡然灌進的涼風致使艾文冷得一顫,身子不受意識控制地縮成一團,使勁往韓虓那邊鑽去,迷蒙中咿呀道︰「嗯,冷。」手臂一圈,抱住韓虓,埋首到他懷中,又繼續睡。
韓虓迷茫地瞪著眼,一時間竟然沒有動作。
窗外泛著白光,不是雪,估計是凍了,哦!是了,昨夜冷成那樣,艾文怎麼可能受得了呢?即便看起來再堅強,她也始終是個女子呀……可是不管怎麼說,女人不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名譽嗎?冷的話把他叫起來換換位置不就行了?
正自愁悶間,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