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皎潔的月光自天際瀉下籠罩著安靜的湖面,經那湖面薄冰的反射,泛起了瑩白的光芒,清冷、亮麗而刺目。
璀璨的月光下,艾文面對湖面立身琴架前,秀美的碎發披散肩上,微微彎身低頭,盈盈素手撫動琴弦,優美而婉轉的曲子自她指尖傾瀉而出。
月光灑在她窈窕的身軀上,有如攏了一層琉璃瓷色一般熠熠生輝,陪襯著夜色中的湖面反射出來的寒芒,致使她周身光華流動,好似星光圍繞她轉動一樣,飄渺不染煙塵。
在她側邊三步遠的地方,韓虓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碎發微微遮蓋的側臉,手中綠竹簫管抬到嘴邊,配合著她的旋律,一曲「笑傲江湖」在此奏響。
他本不懂這支曲子,但他熟悉音律,且悟性極高,經艾文復述示範一遍後,便能通曉。
不曾想他原來會吹簫,這讓艾文對他刮目相看,心中對他的感情不覺地又深了一層。
側轉臉來,看他一身紅衣妖艷得不似凡人,艾文嘴角不由掛起了迷戀的笑,好氣人的韓虓,神神秘秘的叫她夜晚來,居然是為了合奏的事,呵!如此高雅之事早點說那她也就不去賭錢了嘛!
一曲終,二人滿足而又相互佩服地對視,所謂知音,原來是這般的讓人愉快。
微微一笑,韓虓走了過來,自背後擁住艾文,柔…軟的感覺入手後,他心中愛戀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濃得簡直要把艾文融化其中。
艾文心中一熱,幸福罩滿全身,一瞬間居然生出了要韓虓抱一輩子的感覺。
微涼的側臉貼在艾文耳邊,韓虓輕柔地道︰「這把鳳弦琴小巧玲瓏,素有琴中之王之稱,用它彈奏的曲音更為清亮,更鋒利,若用它彈奏‘天魔煞’之音,那威力會平白的增強十倍,彷如我的孤天神劍,常人使之都能凶猛百倍。」
艾文聞之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道︰「韓虓,你怎麼啦?為何要我用它彈奏‘天魔煞’?你不知道那‘天魔煞’一彈就會控制不住的死很多人嗎?」
「我也不想。」緊緊地抱著艾文,韓虓無奈地低語︰「可是在這亂世中,我只想你不要受到傷害。」
「別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艾文勾唇一笑,直覺韓虓多心了,不過這種貼了心的關心,倒是令她甜蜜得很。
「從今以後,這把鳳弦琴一定不要離開你的身,至少要放在你的手能拿到的地方,就像習武之人手中的劍一樣,你能做到嗎?答應我一定要這樣做好嗎?」
「嗯。」艾文鄭重地答應,每次韓虓這樣柔聲要求她的時候,都仿似帶著魔力一般讓她根本無法拒絕。
「艾兒,我不知道怎麼說,可我真的好愛你,哪怕你就在我身邊,我也想你想得鑽到心里去,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虓好害怕你受傷。」埋首在艾文發間,韓虓擁住艾文的手越發地有力度。
轉身,艾文靠到他胸前,幽幽道︰「如果有一天總要分開那怎麼辦?」
韓虓心中迭不失一痛,「不,不要有這麼一天,即便有,我也絕不允許。」
艾文滿意地勾唇,轉瞬卻又道︰「可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要留下,所以你恐怕要等些時候哦!」
艾文說的留下自是指永遠的留在古代,但韓虓听來還道是要放棄她背後的勢力永遠留在他的身邊而要等些時候。
「雖然很難等,不過我一定能挺過來。」韓虓心痛而堅定地道。
「嗯。韓虓,我困,我要回去睡了。」艾文雙眸半睜不睜地竟然想睡了。
「想睡那還不簡單嗎?」看看艾文確實想睡的模樣,韓虓詭譎一笑,一把抱起艾文,很自然地走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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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羅青住處不多久,艾文腦袋又被吵暈了,往來不絕的丫頭婆子們均來向她道賀,說著諂媚的話極力地討好,還怕艾文未注意到她們似的。
艾文盤腿坐在床上,兩手捂住耳朵,雙眸盯著面前的鳳弦琴,悶得要炸,她本來想彈琴的,但似乎只能听人「亂彈琴」了。
耳邊听得最多的是一女侍三夫對于奴隸身份的她們來說是如何如何的好,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免除奴隸的枷鎖,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軒苑山莊以前曾出現過一女侍二夫之事,眾人將艾文與那女子一比後,俱是認為艾文要略勝一籌,繼而對艾文又更加地崇拜。
「停!」艾文實在受不了了,大吼一聲,流目掃眼眾人道︰「什麼一女三夫啊,我可不感興趣。我問你們,這事我如果拒絕了可行?」
此言一出,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一人驚訝地道︰「雲丫頭,你不想活了?夫人說出的話豈能容你反駁?除非夫人自己改口,否則你即便不答應也由不得你。」
「是呀是呀……」
「雲丫頭,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你要好好把握……」
「拜托你們出去了好嗎?」艾文一臉的苦瓜臉,再吵下去,指不定她要瘋的。
見眾人無動于衷,她只好跳下床,連推帶勸的將眾人趕出去。
「真的不能反駁嗎?」抵著門,艾文轉身凝目瞄向羅青,疑惑的道。
看著艾文極不情願的表情,羅青搖搖頭,神色無奈,「不能,要麼死,要麼服從,這是軒苑山莊的規矩。」
「真的這樣?」艾文心頭大震,在所有丫頭中她最相信羅青,因而羅青說的話也比較有震撼力。
「嗯。」點點頭,羅青眼中透著同情,以她對艾文的了解,艾文不可能受得了一女侍三夫的事,也就是說艾文之後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樣啊!」艾文突然地心慌起來,她不想死,同時也不想服從,那她該怎麼辦呢?想了想,她又道︰「青兒,這事如果請虓少爺幫忙,會取消嗎?」
「請虓少爺?」微微沉吟了一下,羅青竟然又是搖頭,「虓少爺如果不幫你,那還好……」
「不幫還好?」未听完羅青的話,艾文迭不失插口,因她著實的听不懂了。
「嗯,夫人一向容不得任何人反駁她,所以虓少爺不幫你的話真的是好事,他若幫了你,恐怕他會和夫人鬧翻,之後他的對手會是整個軒苑山莊,那樣的話你認為好嗎?」羅青分析得頭頭是道,別看她平時沉默寡言,其實並非是一個缺腦的女子。
「可是,韓虓乃是夫人的徒弟,她會下得了手對付韓虓?」艾文繼續在韓虓那抱著希望。
「哎!」羅青惋惜地一嘆,「你初來山莊不久,所以不知道,事實上,所有人都清楚夫人的行事作風,在她眼里任何人都不例外。」
艾文真的驚呆了,當初听軒夫人說的那句似真非真的話,還以為不在意也行,沒想到後果竟是這般嚴重。
她絕不能把韓虓牽扯其中,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艾文,別想其他的了,你就認命吧!」幫不了艾文,羅青只有勸解。
「那逃出軒苑山莊該可以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艾文腦子開始從這方面考慮了。
「你逃不出去。」羅青想也未想便一口否認,「山莊守衛森嚴,任何奴隸身份的下人未經允許都不可以隨意出莊,更何況以你現在的身份更是不能了。」
咚咚咚,艾文背後的門突然敲響。
「誰呀?別進來了。」艾文煩躁地朝門吼了一聲,她都已經夠煩了,還要來吵她,山莊的這些丫頭怎的這麼無聊啊!
「哼。」一聲悶哼後,門外那人沉聲道︰「雲丫頭,剛攀上少主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了嗎?」
艾文聞之心頭唏噓,朝羅青輕道︰「是不是總管吳媽?」
羅青慌然點頭,「艾文,快開門,別自找苦吃。」
「哦!」好女不吃眼前虧,艾文只好轉身拉開門。
「雲丫頭,你好大的架子啊!」吳媽臉色黑沉,冷瞥了艾文一眼,不爽地把身後之人領進,吩咐她們把送來的新衣放到床上。
一看那堆得高高的各色各樣的衣服,艾文頓時納悶,給她送衣服干什麼?
放好衣服,吳媽冷目瞄向艾文,面無表情的道︰「雲丫頭,夫人吩咐三天後將你送入虎少爺房中為妾,好好洗洗,打扮打扮,換好衣服等著。」
「什麼?送入虎少爺房中為妾?不,不是一女侍三夫的嗎?」艾文簡直要暈倒,這風又往哪吹了?
吳媽嗤之以鼻道︰「怎麼?你還想一女侍三夫啊?」言下之意是艾文是一個放蕩的女人。
「哎!」艾文瞪她一眼,道︰「變卦了總該有個理由吧?」
「理由?夫人行事你也敢問理由?哼!」不屑地冷哼一聲,吳媽帶著她的隊伍走出了房門。
「什麼嘛?」艾文好生氣惱,「為妾,為妾,對了,青兒,妾是什麼意思啊?」對于中國古代的婚姻制度,她從未專研過,因而所謂「妾」的意思在她腦子里還沒什麼概念。
「你不知道妾是什麼意思?」羅青眼都瞪大了,天底下還有人不懂這個的嗎?嗆了半天,她方接口道︰「妾就是男人家中最沒有地位的小女人啊!比,比丫頭高一點點。」
如此解釋後,羅青都有些臉紅,大姑娘家的說這種話真的好害臊哦!
「哦!」艾文算是懂了點,可轉瞬心中又堵了,軒夫人明明不答應軒少虎娶她的事,可為何突然就答應了呢?這之中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卻不知道韓虓昨日的一句話已經觸怒了軒夫人,致使軒夫人一氣之下,竟然想壓壓韓虓的霸氣,並且決定必須要他和冷雨心結婚。
「艾文。」滿臉喜悅的軒少虎在吳媽的隊伍走後,倏然鑽進房間,克制不住激動地抱住艾文,興奮道︰「娘終于答應讓我娶你了,娘終于答應了……」
「等等,等等,不是妾嗎?」艾文想掙開他,卻是在他鐵一般的手臂下動纏不得。
看著她,軒少虎表情有些難過地道︰「對不起,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名分,但是我軒少虎發誓,娶了你之後再也不娶妻。」看得出來,他想與艾文結為連理的心里異常的強烈。
「我要暈死,軒少虎你就做我弟弟好不好?」艾文頭痛萬分地向他求情。
「不好,就要做你的夫君。」軒少虎態度異常的堅定。
「夫君?老公嗎?啊——拜托,我是個獨身主義者,自從被戴維甩了之後就沒想過再結婚,更何況是嫁給你們古人啊!軒少虎你醒醒好不好?我和你不是同一時代的人,玩玩還可以,若是讓我一輩子留在這里,那怎麼可能?我要回家,要回家,早晚都要回家的。」艾文知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了,氣得哇啦大叫。
不僅是軒少虎,就連羅青也听得雲里霧里的,艾文說的什麼,盡是听不懂。
怔愣了半響,軒少虎等她情緒穩定點後,認真道︰「女孩子不都是要嫁人的嗎?嫁給我後,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我的家在兩千多年後啊你懂不懂?」艾文一發飆才不管什麼露底不露底的事。
「又是兩千多年後?」軒少虎狡黠地一笑,「死丫頭,你想象力還真豐富,不過這話我都听你說過無數遍了,你能不能有點新鮮的啊?」
「你為何就是不信呢?」艾文額頭抵到他胸前,整個人頹廢了下去,她說假話的時候人家都信以為真,等到她說真話的時候竟然就沒人信了。
「艾文,別難過好嗎?嫁給我這輩子我都會對你好。」心疼的看著艾文,沉吟一陣,軒少虎竟然扒開她額前的碎發,大膽地落下了輕淺溺愛的一吻。
艾文腦中一片空白,如此隨便的嫁人,絕對是她始料不及的,而且她居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這讓她哭笑不得。
見艾文心情低落,羅青鼓起勇氣道︰「虎少爺,艾文現在情緒不穩定,您能不能……」想說卻終是不敢說出口。
「哦!」軒少虎心中不忍,但想想羅青未說出口的話也有道理,只得道︰「艾文,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青兒,好好照顧她。」
吩咐好後,他方放開艾文戀戀不舍地離去。
「艾文,虎少爺是真的對你好,如果嫁給他,那怕為妾,你也會很幸福的哦!」
艾文靜默著,眉頭緊皺,嫁給軒少虎,才一天的時間事情怎會變化這麼大呢?
韓虓那麼愛自己,若是知道此事,那他該怎麼辦?他會去和軒夫人鬧嗎?如此的話,那他與軒少虎豈不要兄弟反目?
讓韓虓與軒少虎鬧個你死我活,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事,那麼這一切都是源于她自己,也理應由她來解決才是。
哎!三天,又是三天,朝龍的話還言猶在耳,算算時間,現在已是第二日了,那麼朝龍在明日該會把時光機毀了吧?不行,讓他毀了時光機,自己這輩子豈不就永遠都回不去了?
雖然自己也曾生出過留在古代的沖動,但最終不管回不回去,將時光機拿到手中總是好事。
可是,真要下毒毒害韓虓嗎?
意念轉到此,艾文遲疑了,要她害韓虓她辦不到,她寧可自己死也不可能害得了韓虓……
但她腦中突然一驚,哦,對了,朝龍說那藥只能將人迷暈而已,那既然如此,該沒事吧?只是迷暈了韓虓就能找到孔雀翎嗎?
那是不一定的,那該怎麼辦?
沉吟半響後她腦中忽又反省過來,或許迷暈了韓虓在他的幽谷居找到孔雀翎的幾率會更大罷。
思慮了半天,她總算下定決心投目瞄向羅青,道︰「青兒,今晚我去給虓少爺送飯吧。」
說了這話她面色沉重,眉頭皺得舒展不開來,無論如何韓虓都要受到傷害,那麼她也會良心不安,只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一時間,她的腦子竟然堵了,很多利害關系在所有令她驚慌意亂的事面前居然的都想不起來了。
……
幽谷居中,韓虓不知從何處找來一顆夜明珠,將其懸于屋中頂梁上時,整個屋子彷如白晝一般,其光亮的程度絲毫不亞于六十瓦的燈泡。
坐在桌邊,看著一桌豐盛的佳肴,韓虓喜不自勝,艾文竟然為他做飯,這丫頭自進山莊以來,似乎還沒听青兒說過她會下廚,那如今既然下廚了,是不是代表她不僅要俘獲自己的心,還想要俘獲自己的胃呢?
「笑什麼?」艾文坐在旁邊,見他笑容詭譎,不覺出口詢問。
「我高興不行嗎?」拾起筷子,韓虓嘴角是抑制不住的愉悅,艾文為他做菜,不管味道如何,他都要嘗嘗。
「那,那個……我,我想敬你一杯酒。」見他筷子一動就要去夾那盤青菜,艾文情不自禁地吱唔道,藥無巧不巧地下在了那盤菜中,韓虓為何一動就點上了?真夠讓人頭疼的。
她是下決心要從韓虓這翻出孔雀翎,可是叫她眼睜睜的看著韓虓受傷,她還是辦不到。
了解韓虓,所以她覺得韓虓的孔雀翎藏在幽谷居的可能性比較大。
「哦?」韓虓神色微動,艾文口才一流說話向來不打結,今晚目光微閃不說,說話還結巴,這表現似乎有些詭異。
暗中有了疑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道︰「和我喝酒嗎?那好啊。」
「這酒好辣。」接過他遞來的酒杯,艾文一踫杯仰頭喝下,而後又辣得叫喊,這酒轉移了韓虓注意力的同時也該算作是為她壯膽的麻醉劑。
「你喝得還真是夠豪爽。」抿嘴一笑,韓虓淺嘗一口,提起筷子又去夾那盤青菜,不過,他這次卻是故意的,闖蕩江湖這麼些年,他混得比狐狸還精,艾文稍微的異動豈能不被他放在眼里?之所以這樣做目的是想看看艾文是不是真的怕他受傷。
看著韓虓舉動,艾文面色驚慌,雙眸瞪大,心中撲撲地跳,見韓虓要夾著了,迭不失又月兌口道︰「呃……虓,那個……」
「又怎麼啦?」韓虓轉頭看她,邪魅地勾唇,艾文還真不是個做壞事的人,這才開始行動她自己就先心慌了,能不被人發覺嗎?卻不知是誰這麼笨,派這樣的女子來做細作,心地善良不說,還怕殺人,重要的是竟然與他相愛了。呵!這純粹就是讓他消遣來的。
「我是說你先吃這盤紅燒肉吧!」艾文伸手去將青菜與紅燒肉換了個位置,又把旁邊的糖醋排骨挪移過來擋住那盤青菜,訕訕道︰「其實這麼多菜只有這盤紅燒肉和這盤糖醋排骨是我做的耶,其它的都是青兒做的,所以我想要你嘗嘗我的手藝。」
韓虓微微一愣,當真是這樣嗎?難道他之前會錯意了?
口中道︰「你只做了兩盤?我有些失望哦!不過紅燒肉、糖醋排骨這名字我似乎沒听過,好吃嗎?」
「不知道耶!」艾文表情有些尷尬,這菜她以前觀察別人做過,並且心血來潮的看過菜譜,但要說自己動手那還是第一次,所以味道好不好真的不敢說,指不定就是難吃得很。
「不錯哦!估計下次會做得更好。」韓虓似笑非笑地看著艾文,邊吃邊調侃,若不是艾文做的,如此味道的菜打死他也吃不下去。
艾文見他表情怪異,心中隱有不祥的預感,夾了一塊來嘗,果不其然,當下勉強地咽了下去,道︰「韓虓啊,吃不下去你就別死撐了,我知道我的廚藝實在是夠不上正常標準。」
「那吃什麼?青菜嗎?」韓虓莫測高深地戲謔。
艾文撇撇嘴,「你又不是兔子,青菜就免了。」心理準備還不夠,所以她無法看著韓虓吃下那盤有問題的菜。
「虓師兄……」隨著平台那麼傳來的人聲,緊接著門一推,雷鳴、軒少虎、冷雨心、紀柔蘭以及軒少玲五人相繼走進。
艾文一看傻眼了,今晚吹的哪口風,他們怎會全都來了?平時不來,偏偏今夜來,著實有些奇怪,難道上天注定韓虓栽不到自己手中?抑或是那孔雀翎只可以屬于他一人?
耳旁听雷鳴道︰「正在吃晚飯嗎?虓師兄你也真是,師母都說過好多次要你晚飯的時候也過去聚餐,可你總是拒絕,單是中午的時候過去吃頓飯,你不怕大家感情生疏嗎?」
韓虓微微搖頭,反駁道︰「感情不是吃出來的。對了,你們來得這麼齊,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那當然了。」雷鳴直言不諱道︰「不然,你幽谷居這麼遠,閑來沒事誰願意跑啊?」
「真是這樣嗎?」紀柔蘭輕笑,「師母明明說明日再找虓師兄商議也行,可你心血來潮的就想今晚來。」
「喲,丫頭,你怎麼能和虓哥哥坐一起呢?簡直是沒一點尊卑之分嘛!」軒少玲見艾文坐離韓虓太近,迭不失驚叫,好似見到什麼無法接受的事似的。
艾文目光如水,無任何情緒地瞥她一眼,起身退離一邊,懶得和她計較。
「這才像樣嘛!哼!」軒少玲得意地一哼,將手中抱著的白兔放在桌上,興趣濃濃地逗著兔子。
見到這兔子,艾文眉眼一動,這似乎是朝龍給她的白兔,沒想到紀柔蘭抱去玩得都忘了給她了,不過,看樣這兔子生活還不錯,這段時間以來胖了不少。
「艾文,還沒吃飯嗎?」走到艾文面前,軒少虎俊美的臉上滿是關心。
「呃。」艾文別扭地避開他,隱有心虛,她今晚干的違背良心的事,本來就見不得人,卻不料這一下來了這麼多人,若是被發現了怎麼辦呢?
「其實你完全不用做這種下等的活了,以後讓別人去干吧。要不,待會我帶你過去吃甜點怎麼樣?」護住艾文的肩膀,軒少虎心疼得好想將她擁入懷中,明日艾文就屬于他的了,是以他一定要想盡辦法的保護她。
余光中見到軒少虎的舉動,韓虓心中醋意頓來,隱忍了下,朝雷鳴道︰「雷鳴,到底什麼事?」
雷鳴雙手抱臂,回答道︰「算算日子,和朝家堡三年一度的比武大賽又要到了,所以師母的意思是讓吾等先商量商量,看此次如何與他們對決才有勝算,朝家堡中派出來對決的俱是高手,上次你和朝龍打了個平手,按規矩此次可以不參戰,不過咱軒苑山莊要想獲勝,還得靠你的指揮哦!」
韓虓沉吟著頷首道︰「此事是得慎重才行,可不能讓朝家堡佔了先機。」瞥過軒少虎又道︰「咱三人去里屋商議吧,如何對決得有個對策。」
「好,听你的。」瞟眼軒少虎情意濃濃的神情,雷鳴嬉笑著喊道︰「少虎,這麼多人在,你就收斂一點嘛,有事要干了哦!」
「商議嗎?那走吧!」軒少虎俊臉微熱,轉身跟著二人走進屋去。
目光一直追隨軒少虎的紀柔蘭小臉氣得扭曲,心中酸楚,貌似有哭的沖動,她愛軒少虎,可是軒少虎竟在她面前無所顧慮地和艾文卿卿我我,這讓她怎生受得了?雖然師娘說過終究要軒少虎娶她為妻,那丫頭只是妾而已,但愛情是自私的,自己愛的男人只想自己擁有。
拍拍她肩膀,冷雨心無聲地安慰,感情的事連她自己的都處理得一塌糊涂,因而她沒有任何資格去發表什麼感嘆,她其實也想和韓虓多相處相處,奈何韓虓看她的眼神冷得令她有那種想法,也不敢有那種行動。
見三人進了里屋,艾文目光也跟著流動,心中思慮萬千,既然天意讓她無法偷取孔雀翎來交換時光機,那她就認命吧,明日與朝龍約定的期限到時,去求他還自己時光機該行吧?朝龍不是一個壞得透頂的人,想必不會為難自己,不過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說動他呢?這倒是異常的傷腦筋。
「啊——我的兔子,我的兔子,嗚嗚……」正想時,軒少玲突然尖聲驚叫,叫聲穿透耳膜,而後張嘴大哭。
听見叫聲,軒少虎三人倏然從里屋掠了出來,齊齊朝軒少玲望去,極是擔心她出了什麼狀況。
但見軒少玲手中抱著的兔子七竅流血而亡,死相異常的慘烈。
三人觀之相互對視,齊齊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兔子怎就死了?
紀柔蘭捂著小嘴,面上驚得不能言語,她玩了一個多月的兔子就這麼沒了……
抬眼瞟向艾文,冷雨心只能把懷疑的對象鎖定她,艾文到山莊的意圖她清楚,那麼這種針對于韓虓的舉動似乎只有她做的出來。
「怎麼回事?」雷鳴眉頭皺著首先發話,那兔子分明的中毒而亡,那麼就是說山莊內有人潛伏了進來,並下毒了。
「嗚嗚……」軒少玲哭著回答︰「雷鳴哥哥,我只是給兔兔喂了一口青菜,哪料到它就七竅流血啊!嗚嗚……我的兔子……」哭得很是傷心。
「少玲,你是說這兔子中毒而死?」軒少虎不可思議地掃眼那些飯菜,心中忽地一緊,莫非……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駭然,說出來的效果顯然比不說出來的更為震撼人心。
但在所有人中,似乎任何人的震驚都沒有艾文的大,那藥竟然能夠殺死兔子,這是怎麼回事?
看著那兔子口中溢出的黑血,艾文身子一顫,不覺中倒退兩步,滿臉的驚詫與震駭,兔子死了,兔子吃了青菜死了,那麼說兔子因為中毒而死了。
一瞬間,她雙眸瞪大,腦中空白一片,嚇得心驚膽顫,朝龍居然騙她,這讓她好氣,好痛,又好惱,朝龍為何要騙她?為何要騙她啊?
說什麼那毒只能把人迷昏,不能殺人,看樣子豈止是將人迷昏,簡直要使人穿腸破肚。
幸而韓虓沒吃,韓虓還沒來得及吃,韓虓不用死了。
可是朝龍為何要這樣害她?她不想殺人,更不可能會殺了韓虓,剛剛若不是阻止了韓虓動筷,那麼韓虓死了,恐怕她會第一個活不下去。
所有的慶幸與埋怨糾結著,一時間,她大大地瞪著眼,呆得不能言語,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的朝她看了過來。
「飯菜里有毒是嗎?」移步上前詢問艾文時,軒少虎心中疼痛,艾文會做出這種事,這絕對不是他想象中的艾文。
「一看就知道是飯菜里有毒了,這還用說嗎?」軒少玲指著艾文怒吼,毒死了她的兔子,她恨不能將艾文踩扁。
「真是這樣嗎?艾文你在飯菜里下毒了嗎?告訴我沒有,告訴我沒有……」認真地看著艾文,軒少虎心中難過,卻是抱著希望祈求艾文不要承認。
「我……」抬頭望向他,艾文眸中濕潤,迭不失地落下淚來,低語道︰「對不起,是我下的毒。」
軒少虎一听腦袋嗡嗡作鳴,心髒一陣一陣地緊縮起來,控制不住地喊道︰「為何要這麼做?為何呀?你不知道虓師兄是我哥哥嗎?你為何要這麼對他呀?」
一時間,他氣得要吐血,他要娶的女人竟然要毒害形如他哥哥的師兄,這讓他如何處之,這樣的女人他還能娶嗎?不能。可是不娶他又好心痛,艾文,這個他愛到心坎里的女子為何要做出這種事啊?
雖然都猜到了是艾文下的毒,但當艾文毫無隱瞞的承認後,眾人仍是震駭不已,做了壞事能這麼承認的似乎還沒幾個。
聞及艾文的話,軒少玲美眸狡黠地溜著,艾文居然也在青菜中下了毒,真是太巧了,本來還想費一番腦子誣陷給她,但似乎已經用不著了,發生了這事,哥哥肯定不能再娶她,呵!娘真是高明。
「就知道是你下的毒,嗚嗚……」目光忽閃兩下,她抱著白兔,邊哭邊奪門而出,實在很有其母風範。
「少玲……」韓虓知道不妙了,少玲一出去,此事定然傳到師母耳中,到時艾文就完了,可是他追到門口時,軒少玲已經去了很遠。
本想追出去,可轉念又停了下來,把軒少玲追回來又能如何?以她的脾氣難道還能堵住她的口嗎?
看著自責難過到極限的艾文,韓虓眉頭皺著,他不恨艾文,他其實早知道那菜里有毒,只是如此一來,艾文就完了,師母無論如何也容不得任何人殘害她的兒子,那麼接下來艾文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
拳頭緊緊地捏著,他心中萬分沉重,他不能讓艾文死,即便是艾文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會看著艾文受傷。
在這件事上艾文不曾懷疑過任何人,乃是因為她確實下過毒,若是不然,誰又能轉得過她的腦子?
「艾文啊……」軒少虎忽地吐出一口血來,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娶艾文了,下毒害韓虓,母親怎可能原諒?可是他要艾文,他愛艾文,愛得刻骨……
「少虎。」雷鳴趕緊扶住他搖晃的身子,「你不要太難過,也許這是個誤會呢?」
到現在為止,雷鳴還是沒轉過彎來,那個在昏迷中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韓虓名字的女子會毒害韓虓?他不信,而且他也覺得艾文不是那樣的人。
「是我,是我下的毒,沒有誤會,我也不想……可是朝龍為何要騙我呀,我只想回家,我沒想殺人……」艾文淚眼看著他,胸中堵得難受,說完後霍然憋不住地哭出聲來,轉身跑出門去。
聞及朝龍,韓虓全身震顫,艾文怎麼會與朝龍扯得上關系?一直以來他最怕的就是這事,可為何越怕就越要發生呢?他不想要與朝龍牽連上,八年前就不想了,避諱了這麼多年,怎還……
「艾文。」陡然發現艾文已經出門,韓虓擔心得疾身出去,艾文這會怎能離開幽谷居呀,一出去豈不是送死?
四周觀望了一下,看不到艾文身影,韓虓倏然驚覺艾文好快的身法,似乎一直都隱藏了起來,莫非艾文深藏不露?
懷著這樣的念頭,他追到了羅青住處,當下情形,艾文也只有去找羅青了,或者是去找朝龍。
「青兒,艾文來過沒?」推開門,他便迫不及待地問。
羅青眼中含淚,哭著道︰「虓少爺,艾文剛被山莊四大高手帶走了。」
韓虓聞之身體一晃,腦子轟隆有如雷擊,他明明已經趕得很急了,怎就沒趕上呢?艾文才回來就被抓走,這一切怎像是已經準備好了的一樣啊?哎,都怪他沒有及時地阻攔住少玲。
「虓少爺,艾文她是不是犯什麼錯了?」羅青哭得淚眼朦朧,艾文不是壞人,怎會被山莊四大高手帶走呢?從來被他們帶走的人就沒有活著回來的慣例,所以她好生擔心。
「艾文……」韓虓陡然一驚,道︰「青兒,她帶著琴了嗎?」
「琴?帶琴干嘛呢?」羅青一愣見虓少爺不回答,指了指床上,道︰「在那呢。」
「死丫頭!」韓虓氣得大吼一聲,一拳擊到牆上,怒道︰「為何就是不听我的話呢?」
看著微微搖晃的牆壁,羅青捂住嘴,嚇得倒退兩步,為了艾文,虓少爺發火了。
漆黑的夜下,矗立于寒風中,韓虓無論如何也要見軒夫人一面,可是軒夫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舉,因而事先進了密室,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站在軒夫人清修的樓閣前,韓虓眉頭皺著,面色那叫一個沉,艾文落在了師娘手中,師娘向來冷酷無情,殘忍毒辣,之前的玉女宮宮女,師娘一句話就使所有人倒于血泊中,那麼此次師娘會怎麼對艾文呢?鞭抽,洛鐵,還是夾手?抑或是……
軒苑山莊殘忍的刑罰太多,艾文柔弱的身軀隨便挑一樣,都叫她怎麼忍受得住啊?
「艾文,你不要有事才好……」心中想著艾文日下的處境,韓虓心髒緊縮著疼,整個胸腔被悶氣堵著,痛得難以呼吸,艾文那是嵌進他心中的女子,自那一夜就與他融為了一體,如果艾文受傷,那他會比艾文還疼。可是艾文這傻丫頭,她到底要什麼?若是要他的命那直接說就好了,虓整個都是她的,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
捏緊的拳頭,指甲嵌入肉內,流下了點點鮮血,只是刺骨的痛讓心中對艾文的牽掛掩蓋後,感受得最深切的仍然是無窮無盡的對艾文的擔心。
夜黑得深沉,天空中在森冷的寒氣彌漫到一定程度後落下了冰涼透骨的凍雨,白色的,大顆大顆的,堆在韓虓紅色的衣服上,讓韓虓整個人都顯得憔悴而悲涼,或許那從他身上掉下來的還未融化的凍雨也會體會到他悲傷的感覺吧。
他知道師娘很關心他,可是他的事能不能就少管點呢?在艾文下毒這件事上,他有血有肉有思想,該怎麼做他自己說了的算,憑什麼非要插手進來?
一直以來,他都不想和師娘鬧翻,因為那是養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師娘啊,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他心中其實早已把師娘當作了自己的娘,作為兒子,他知道自己該怎麼盡孝;可是作為娘的,她為何就一點都不體會一下兒子的心情呢?一味的按著她的想法做,難道她就沒有想過兒子並不願意受她的擺布嗎?
一夜的時間,他心中受著無形的折磨,只為了那個在地牢中不知死活的艾文。
想起艾文,他的心又猛烈的疼痛起來,拳頭捏得更緊了,滿腔的悲憤化作了忍無可忍的怒火,為何不見他?難道師娘當真決定處死艾文了嗎?
暗中冷笑一聲,他的心痛得更為激烈,在艾文與師娘之間他感受得最多的是刻骨銘心的難受,如果艾文死了,他不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再原諒形如自己母親的師娘。
「虓少爺,夫人傳話。」當黎明到來時,軒夫人樓閣的房門打開,一個干練的丫頭出來傳話,目睹韓虓兀自孤立于凍雨中的景象,心中大為吃驚,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然能夠令高傲不可一世的虓少爺擔心如此。
「夫人說什麼了?」看到她,韓虓急急詢問,但心下卻隱隱感覺不好,自己有求于師娘,以師娘的脾氣她該會趁此機會要挾自己吧!
「夫人說想要那丫頭活命可以,不過你要答應夫人兩個條件。」微微頓了下,那丫頭凝目瞄著韓虓難過得無法釋懷的俊臉,慢條斯理地道︰「第一,一月後與雨心小姐完婚,不管你們師傅是否回來;第二,從此離開那丫頭,不再有任何牽連,除非你想要她死。」她記憶深刻,這兩個條件一字不漏地給軒夫人復述了出來。
韓虓听得身心震顫,與雨心結婚,離開艾文,這兩個條件都是他不可能辦到的,他不愛雨心,怎麼可能與她攜手一輩子?那樣只會害了她;他愛艾文,這叫他如何離開她?別說離開她,就是看不到她,心也會揪著疼,此生若是無法與她在一起,那自己活著真的沒有意思。
「夫人說給你三天的時間,你自己決定吧!」瞥眼冰面上的血跡,那丫頭心有不忍,奈何這是夫人吩咐的,是以她也只得原原本本地道了出來。
「那師娘為何不說你干脆去死了得了……」韓虓形神悲涼,心下氣惱,不覺中說出了負氣的話。
即便表現得很鎮定,那丫頭亦是目中駭然,安慰道︰「虓少爺,你想開點,奴婢走了。」轉身走進屋中,門復又關上。
能救艾文了,但韓虓的心卻比昨夜更痛,他怎麼能離開艾文?除非他死;他怎麼能娶雨心?他此生想娶的只有艾文。
艾文,那是他的女人,如今卻在地牢中受著折磨,這叫他如何不傷心?師娘啊,她簡直在割他的心。
無法答應師娘的條件,那麼他該怎麼辦?沖進地牢將艾文救出來?這辦法很好,卻又似乎很笨,好的是可以不受師娘的束縛任意為之,笨的是從此後他的對手將是整個軒苑山莊,乃至整個武林,從此他與艾文走到哪恐怕都不得安寧。
此外,一個主要的問題是他身上「散功粉」的毒還未完全清除,運功時難免會有功力泄漏而力不從心的感覺,如此別說是整個武林,他恐怕連整個軒苑山莊都斗不過,軒苑山莊高手如雲,即便他夠強,他又有把握全部將其擊敗嗎?
蘭亭閣中,韓虓愁眉難展,絕美的臉上刻滿了悲苦傷心難過的表情,觀之惹人心疼。
盤腿坐于橫椅上,他雙手擺出運功的姿勢,試圖強行將體中余毒逼出,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一絲解救艾文的機會。
但他似乎越急就越是適得其反,余毒非但逼不出來,還接連內傷了自己,冷不防地,他吐出了一口鮮血,在那蘭亭閣冰冷的地上,那綻開的紅,有如曼陀羅一樣美得令人心碎。
三天了,師娘規定的日期到了,自己遲遲不回話,那艾文怎樣了?師娘會對她動刑或是殺了她嗎?
顧不及逼毒,韓虓迫不及待地起身奔向地牢,一路上心急如焚,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艾文受傷。
來到地牢時,地牢的門前站滿了數不勝數的侍衛,個個手執鋼刀,分明的隨時防備著他的攻擊。
韓虓看得好生不爽,師娘做事果然周全,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趁人不備,韓虓身形如閃電般沖了進去,但身後立即跟來了無數勸解祈求的下屬。
「虓少爺……」快到關押艾文的牢籠時,韓虓終于被攔了下來。
「讓我看看她行嗎?她現在怎樣了?」攔住他的是他最信任的下屬,因而他只有停下,忍住胸中所有的痛苦,唇齒間迸出了這話。
「對不起虓少爺,屬下不能,屬下听命于夫人,想必虓少爺也知道夫人不準你前來硬沖。」那人如鐵一般的立在韓虓面前,雖為下屬,卻不卑躬屈膝,亦不失男兒氣質地道。
「我知道。」韓虓了解他的為難之處,不想難為他,只是自己更為難了。
「那姑娘被抓來時口中說著朝龍的不是,後來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這三天來從未醒過。」感激韓虓的成全,那人把三天來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而後側身讓開點,讓韓虓從他身側的角度看見一身白衣的艾文軟若無骨地爬在草堆上的情形。
目睹艾文淒涼的境況,韓虓心下滿是說不出來的痛,他的艾文怎能在這寒冷的冬天爬在地上,她身體失去的血都還未完全的補回來,這要她如何承受得了,再繼續下去,豈不是要她的命嗎?
「艾兒,艾兒……」心中仿似利箭般穿了進去,韓虓實在忍無可忍地要沖過去,但耳旁卻听見「咚」的一聲單膝跪地,而後整個地牢的屬下全都朝他單膝跪下,氣勢雄偉,悲壯斷腸。
微微低頭,那人朝韓虓誠懇地道︰「虓少爺,你這樣過去,屬下不攔你,即便你想把那姑娘帶走,屬下亦不阻止,只是你如此做了之後,屬下三百人的性命就沒了。」
韓虓登時驚駭,震顫,惶然,將三百人的生命來威脅他,師娘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虓少爺考慮吧,如果你想把那姑娘帶走,那就盡快。」那人神色冷靜,擲地有聲,絲毫不留戀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平時對他們重情重義的虓少爺,若是非要為他犧牲,那他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前面是自己刻骨銘心愛著的女子,後面是自己出生入死有如手足的兄弟,他該如何做?他該如何做……
兀自沉默著,所有的感情在他心中交織成一片,有如惡魔般啃噬得幾乎叫他這三天以來滴水未沾的身體站立不穩。
隨著他的靜默,整個地牢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都屏息靜氣,等著他的決定,生也好,死也吧,只求一個人生無憾。
冷不防地,韓虓拳頭使勁的擊到地牢光滑堅硬的石牆上,將心中的難受化作一片鮮血後,紅色的孤影悲涼地出了地牢。
目睹那牆上滑下的血跡,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得到韓虓承受了怎樣的痛。
沒有人為自己存活下來的生命慶幸,有的是對韓虓情義比金堅的感動,如此男兒,為他死著實不冤。
「虓兒,你確定答應師娘的條件了嗎?」軒苑山莊議事廳上,軒夫人一身華服,頭戴金釵,雲鬢高懸,雍容華貴地朝矗立在她十步開外的韓虓問話。
「是。」好不容易這話才又從韓虓的嘴里迸了出來,但說出來的這字卻像是針一樣刺進他的心里,疼得他的心止不住地滴血。答應了,他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娶冷雨心,離開艾文。
他不想,什麼都不想,可是想要和艾文廝守為何就這麼難呢?
看著難過得無法自持的韓虓,軒夫人一身傲然,她相信時間長了,韓虓終究會接受,那丫頭不過是個奴隸而已,沒什麼稀奇的,放掉她換取韓虓與雨心結婚,這太值。
時間確實能夠溶解一切,曾經自己看著韓虓想起他的父親便心痛得活不下去,可是現在不也好了嗎?
轉身,韓虓不想再看到軒夫人了,如此折磨他,他無法原諒。
「你是要去救那丫頭嗎?別忘了你說的話,」軒夫人迭不失提醒。
「但是這次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看到她安然無恙了才放心得下。」韓虓氣得簡直要用喊的,說罷頭也不回地閃身出去,他要去把艾文帶出來,一點不能耽誤。
牢門打開了,韓虓把艾文翻轉身來時,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悲愴,薄唇緊咬,隱有血跡,可想而知,她心中是怎樣的難受,毒害自己,她真的比自己還難過,所幸自己未死,否則艾文該也活不下去吧。
「艾兒,你醒醒好不好?虓不怪你,不怪你……」將艾文擁入懷中,韓虓痛得要哭出聲來,他的艾文為何要受到這種折磨啊?
抱著艾文柔弱的身體,韓虓心中疼著,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出地牢,來到了羅青的住處,他很想將艾文抱入幽谷居中,讓自己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可是師娘的話猶在耳邊,他不能不有所顧慮。
師娘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說出了自己離這丫頭太近,便會殺了這丫頭,那她就絕不會心慈手軟,暗中他很是懷疑師娘是不是個無心的人,不然,為何任何事都能做到冰涼無情呢?
眼下,艾文的身體要好好的養著,能不能在一起那是後話,因而在此守了艾文兩天,待艾文稍微醒轉,他便強迫自己離開了,雖然很不願意,但他更不願意看到艾文死于非命。
醒來見不到韓虓,艾文失魂落魄地坐著,仿似遺失了靈魂一般,忘記了痛,也沒有了感覺,端是一具木頭,她做錯了,真的錯了,下毒害韓虓,怎會干出這種傻事呢?
「艾文,你就吃點飯好嗎?不吃飯你的身體會跨下去的。」擺好了飯菜,羅青在旁邊焦急的勸導,艾文在想什麼,她不知道,但她能感受到艾文眸中滑落下淚來時那心中藏著的酸楚。
「韓虓不會原諒我了吧?不會了吧……」艾文心中想著韓虓朝她邪魅一笑時的俊臉,抬頭看羅青時,溫熱轉瞬又變得冰涼的淚又滑落了下來,傷害心愛的人,自己腦子堵了嗎?怎會連這種事都干得出來啊?糊涂,現在韓虓不理自己,當真是自作自受。
「雲丫頭。」跨進羅青的房門,吳媽一臉森寒的沖艾文道︰「夫人吩咐三天後由你代替少玲小姐參加此次軒苑山莊與朝家堡的比武大賽。」
「為何?」艾文淚眼瞧著她,卻是沒有絲毫表情。
「一個小丫頭竟敢問夫人行事的原因,你不想活了?」吳媽嗤之以鼻的朝艾文吼,瞥了艾文一眼,又道︰「少玲小姐練武時受傷了,腿不方便,當然要找個人代替了。」
「哦!」艾文胡亂應了一聲,眸光轉動,喃喃道︰「原來是想借刀殺人啊!」
此言一出,羅青頓時驚呆,艾文怎敢對夫人說出這種不敬的話?
吳媽心中微微一動,凝目瞄向艾文,這丫頭還有些腦子,口中卻是怒道︰「別胡亂說話,選中你,那是你的榮幸。」
「好,我會去。」艾文張口便應了下來,既然無法拒絕,那又何必讓這討厭的吳媽繼續呆在房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