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動處,艾文抱著琴轉身下樓,誠如韓虓說的那樣「從此後,這琴再不能離開你的身了」,鳳弦琴是韓虓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所謂睹物思人,看著琴她會覺得韓虓離她很近,因而她基本上不讓這琴離開她的手。
下得樓來,入目的二人霍地使她一驚,不覺月兌口道︰「軒少虎!」
顯然,軒少虎旁邊的女子自是紀柔蘭,那日軒少虎追蹤艾文的身影,人未見著,最後竟然和虎頭幫發生沖突,被虎頭幫殘忍地追殺,所幸軒少虎也不是吃素的,多日來一直化險為夷,只是身上傷口也在逐漸的增多,一身米白的衣衫幾乎被染成了紅色。
听見那熟悉而期待已久的語聲,軒少虎心中咯 兩下,突然想到艾文,轉頭看時,艾文那身白衣,那抱著琴孤獨站立的身影,以及那頭在風中飛舞著的碎發,還有曾經自己親手為她戴到額頭上的七彩琉璃珠子,不錯,就是她,是他想念的艾文,是他想到心痛而一度想自殺去見她的艾文。
嘴唇顫了顫,軒少虎一瞬間腦中思緒轉過萬千,臉上驚喜,詫異,激動,悲戚之色復雜的難以捉模,以為死了的艾文還沒死,這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震驚和安慰啊!
「艾文……」軒少虎心中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一聲令人心痛的呼喊,他從來沒向任何人說過他想艾文,但是他想,每時每刻都在想,想得心痛,仿佛刀割一般,哪怕在夜里也是輾轉反側,很多次總以為在夢中該會見到艾文吧,可是在夢中見到的艾文離自己總是很遠,或者就是見不著,以至于每次都變成了失望後的心痛。
「你們怎麼啦?」掃眼二人狼狽血跡斑斑的慘樣,艾文目光流到軒少虎那張悲淒難過即便在最落魄的時候也是那般好看的臉上,淡淡地道。
「艾文,你沒死!」軒少虎終于欣喜地道了出來,眸中涌出些許濕潤,艾文沒死,沒死,真的沒死。
看見艾文,紀柔蘭亦是驚呆,她一直都想要軒少虎避開艾文,沒想到拗不過命運的安排,居然又踫到了。
艾文聞言美目轉到紀柔蘭臉上,紀柔蘭早已知道她沒死的事,而今軒少虎還不知曉,難道是她特意沒說的嗎?能把一個秘密保留這麼久,這紀柔蘭似乎也有一些心機,全然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單純。
觸及到艾文不怒而寒的目光,紀柔蘭慚愧地低下了頭,心中唏噓不已,自己做的這事若是讓虎師兄知道,只怕虎師兄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了。
「艾文。」喃喃地喊了一聲,軒少虎手中長劍滑落地上,蹣跚地上前幾步,將艾文擁入懷中,好生心疼,傻丫頭沒死,沒死就好啊!
淚不覺地滑下了臉頰,久別的重逢讓他激動得不能自己,幸而自己還未死,還能再見到艾文一面,如此的話人生也就沒有遺憾了。
知道他要抱自己,艾文原本有一絲退縮之意,但一看軒少虎淒苦的臉就不忍心了,權當一個友誼的擁抱吧。
感覺到軒少虎胸中那狂亂的心跳,艾文暗中嘆息,以為她死了,所以如此傷悲,這情好生沉重啊。
面色一動,艾文驚道︰「好多人馬,你們惹到誰了嗎?」
她功力深厚,耳力也驚人,來人即便在兩里之外,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是虎頭幫的。」紀柔蘭拾起軒少虎掉到地上的長劍,搶先說話。
艾文眉眼一沉,又是虎頭幫的,她恨。不過,從馬匹奔跑的腳步聲來看,來人似乎不少,如此的話不適宜硬拼,要報仇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而眼下軒少虎受傷嚴重,最好是先躲過這個風頭。
「艾文,虎頭幫找的人是我,我看我得立刻離開這里才行。」咬咬牙,軒少虎難以割舍的放開艾文,轉身就要走。
艾文知道他是不想連累自己,當下微一搖頭,朝倩兒道︰「倩兒,帶著他們去地窖先躲起來,我斷後。」
「啊?哦!」倩兒見那血衣男子認識艾文,本是一呆,再見血衣男子抱住艾文,更是一呆,經艾文這一叫好不容易才反應了過來。
「姑娘請跟我來。」倩兒放下手中掃帚,側頭慌張地招呼紀柔蘭。
「虎師兄?」紀柔蘭走上前來,不敢做主,征詢的目光望著軒少虎。
軒少虎激動道︰「艾文,不可以這樣,會連累你的,知道你死一次已經受不了了,我不想再看到你死第二次。」
評估了一下自己此時的實力,他沒有把握保護艾文,因而他只能盡量地不連累艾文。
艾文面色嚴肅而認真,眉眼中閃現出一絲狠絕,道︰「別擔心,虎頭幫的人殺不了我。」
「不!」軒少虎態度異常的堅決,「你若不躲的話,那我也不可能會躲,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盡自己的力量保護你。」
艾文心中生起一絲暖流,感激地瞥他一眼,苦笑道︰「少虎,你這臭脾氣大概八百年也不會變。」了解軒少虎,她也知道無法動搖軒少虎的意念,當下只得無奈地聳聳肩,妥協道︰「那走吧。」
揭開廚房內地窖的口,艾文準備了一些包傷的藥和布,與三人一起進入地窖,合上地窖頂上的蓋後,便听外面馬隊闖入院中,隱隱地傳來吼罵的語聲。
點起地窖內的油燈,倩兒將干草鋪在地下,扶著紀柔蘭和軒少虎坐上去,二人被追得全身疲憊,稍一松懈幾乎站立不穩。
艾文背著琴,站在三人丈外的地方注視著地窖的口,神色蕭殺而冷酷,好一個虎頭幫的只要敢來,她絕對不留情。
她剛才倒想去給虎頭幫來個下馬威,可惜軒少虎硬要保護她,沒辦法,她只得把那沒法保護她的人先保護好再說。
雙眸一瞬不瞬的望著艾文孑孓而立的背影,軒少虎心疼之下,悔不當初。
——當初如若不是我選擇了先放開你的手,那你這會也不至于這般孤獨,這般淒涼了吧?
曾經說過︰「今生我不管你是否背負著奴隸的身份,我都要娶你為妻。」往事如風,這話猶在耳邊,而今卻什麼都變了,也許往日那個調皮搞怪時常和他吵得面紅耳赤的丫頭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吧。
「怎麼會這麼熱?」倩兒神色驚慌地立起身來,小臉仰著望上頂蓋,朝艾文道。經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不知不覺地把艾文當成神一樣地信任,似乎艾文的一個眼神都能給人心安的感覺。
「他們把房子燒了。」艾文雙手抱臂,無所謂地道。
「啊?」倩兒小嘴張得大大,「房子沒了那咱們住哪呀?」
艾文微一挑眉,「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浪跡天涯唄。」
偌大的房子被燒了,她未覺得可惜,不過暗中已是打定主意︰虎頭幫,早晚有一天,我要滅了你。
倩兒耷拉著一張苦瓜臉,「艾文姐姐……」
「別擔心,大不了你回去找你爹娘就是了。」艾文按按她顫抖的肩,輕聲安慰,瞥眼軒少虎和紀柔蘭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又道︰「倩兒,瞧他們兩人,似乎咱得給他們包扎傷口才行了。對了,這地窖里面還有水嗎?」
倩兒忙點頭,「還有,你說水放到地窖里面涼過後喝起來舒服,所以倩兒地窖里面隨時都放有水呢。」
「如此甚好。」艾文贊賞地看她一眼,走到軒少虎和紀柔蘭身邊,道︰「還在流血的傷口包扎一下吧。」
紀柔蘭看看軒少虎,別扭地低下了頭,她的傷在肩上,若是包扎的話,在軒少虎面前月兌衣服多難為情啊。
艾文掃眼她的傷處,已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眸中冷不防邪光一閃,捉狹道︰「還害羞啊?呵!你不是喜歡軒少虎嗎?那還介意什麼呢,若是讓他看到你被迷暈了豈不是更好?」
自那日林中見到她與軒少虎擁抱,艾文便以為他們是一對,因而開口也無所顧慮,卻不料這玩笑開的紀柔蘭立即羞紅了臉,頭低的更厲害了。
倩兒端著水來到艾文身後,一听這話差點摔倒,一直都不太听到艾文說話,還以為她正經得不苟言笑,原來也會讓人這般大跌眼鏡啊。
軒少虎蒼白的臉面向艾文,一個白眼扔過去,不屑地冷哼一聲,一副別把他和紀柔蘭扯到一塊的表情。
艾文看看二人表情,抿嘴笑道︰「紀柔蘭,你的傷比較輕,要不你先給軒少虎包扎好,再讓倩兒給你包扎如何?」
「我的傷不用包扎,死不了人。」未等紀柔蘭回話,軒少虎便冷臉堅定地駁斥過來,總以為他和紀柔蘭是一對,可是他對紀柔蘭從來就沒那感覺。
艾文被他的話嗆了下,目光在他二人的身上轉了轉,隱隱地感覺到了什麼,道︰「你們吵架了嗎?」
軒少虎又是一個白眼,「艾文,我剛見到你,你能不能別說這個啊?」
「呃。」艾文尷尬地苦笑,與他四目相對,心中不覺咯 一響,如此飽含深情的眼神,難道軒少虎對她還……可他和紀柔蘭不是……
再次掃眼軒少虎對紀柔蘭的態度,她突然的明白原來是自己搞錯了,軒少虎這強硬的脾氣根本就不可能轉過那個彎去喜歡紀柔蘭,如此的話難怪他會對自己說的話反感。
「我給你包扎吧。」知道軒少虎身上的傷不能不處理,艾文只好無奈地出馬。
軒少虎愣了下,臉上懊惱之色頓時掃去,艾文為他包扎,何樂而不為之?
「那好。」答應了一聲,他便起身走到另一邊的角落,避開紀柔蘭,等著艾文。
紀柔蘭小臉憋屈很是苦惱,目光隨著軒少虎移動,可她又拿軒少虎沒辦法,軒少虎喜歡艾文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原想艾文死了的話她可能還有些機會,但如今艾文出現了,她便知道自己此生都無法與軒少虎結合在一起了。
解開上身衣服,軒少虎倒是自然得很,隨便艾文處理,反正這身子艾文以前也看過,又何必再做作別扭之狀呢。
看著那幾道深刻得還在流血的劍傷,艾文眉頭皺著,道︰「刺得這麼深,很痛吧?」
「不痛。」軒少虎滿意地享受著艾文輕輕擦拭血跡的舒爽,道︰「有你為我清理傷口就不痛了。」
艾文微微一愣,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又繼續擦拭,嘆道︰「以後小心些,別再傷了,身上傷痕累累的很嚇人啊。」
「嗯。」軒少虎心中一絲暖流劃過,「听艾文的。」
「少虎……」抬頭看看軒少虎帶著淡淡笑意的俊臉,艾文想說一些拒絕他的話,卻終究說不出來,只得暗嘆,也許以後有辦法吧。
見艾文欲言又止,軒少虎不覺想起母親對她所做的那些殘忍之事,神色黯然道︰「艾文,對不起,沒想到我娘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對不起,都怪我疏忽了……咳咳咳……」心中想起往日的悲憤,胸口驀然的難受起來,側頭到一邊接連咳嗽起來。
「虎師兄。」紀柔蘭擔心地投目過來,倩兒此時正在給她包扎,她移不開身子,望著軒少虎,小嘴顫了顫,想哭,虎師兄的病又更嚴重了。
「少虎,你怎麼啦?」艾文拍拍他的背,為他疏通一下氣息,陡然一見軒少虎咳嗽後嘴角溢出來的血,驚道︰「你怎麼吐血了?是傷得太嚴重了嗎?」
「沒關系,別擔心。」擺擺手,軒少虎抑制住再次咳嗽的沖動,不讓艾文擔心。
「都吐血了,還不擔心?」艾文無奈地嘆息,當下不敢再拖延時間,手腳麻利的給軒少虎包扎好傷口,拉過他的衣服讓他穿上,身體不好,可不能再著涼。
「感覺舒服多了。」系好腰帶,軒少虎滿足的笑笑,似乎只要見著艾文,再多的傷也都好了。
傷口包扎好,紀柔蘭難受地過來跪坐到軒少虎旁邊,道︰「虎師兄,現在知道艾文沒死,那你也該治治病了吧?」
「治病?」艾文疑問的目光轉向軒少虎,「少虎,你病了嗎?」
「我沒病。」軒少虎不爽地瞥眼紀柔蘭,怪她多嘴。
「虎師兄得了心病,現在每日咳嗽得吐血,再不醫治恐怕不用虎頭幫的人追殺,他都會自己撐不住了。」紀柔蘭輕聲訴著,多日的委屈憋在心中,這會一說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得了心病?」艾文納悶地想了想,「這是一種什麼病?沒听過,很嚴重嗎?」
「都是因為想你,所以才……」
「柔蘭師妹——」軒少虎冒火地喊了一聲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才見著艾文,不是應該高興嗎?給她說這種喪氣話簡直煩人。
瞥眼紀柔蘭委屈的哭狀,再看看軒少虎惱怒的表情,艾文心下一沉,隱隱地感覺不妙,因為她「死」了,所以軒少虎想得心痛並得了心病,這豈不與相思病差不多?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用情這麼深,深得叫人無奈,心痛,又感激。
「呃。」艾文怔愣一陣,勸道︰「既然病了,那出去後就去治病吧,別拖著,對身體不好,才二十歲的人……」
「二十一歲。」軒少虎及時糾正。
艾文話未說完,軒少虎就給她插上一句,不覺一呆,恍然道︰「哦,對,二十一歲,還這麼年輕若是英年早那個的話會讓人覺得可惜哦。」
英年早逝,她愣是說不出那個逝字來,但縱使未說出那個字,她還是不由的想起朝龍,繼而心下晦澀一片。
軒少虎听得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迷戀地看著艾文那張秀美絕倫的臉,道︰「是呀,英年早那個的話會讓人覺得可惜,其實知道你沒‘那個’,我早都不想‘那個’了,好歹我也要陪著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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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側邊的倩兒亦是驚呆,這男子笑起來好迷人,感覺冰山都要融化了。
艾文會意地笑笑,手掌運功貼上他的胸膛,道︰「嗯,都不‘那個’了。」
紀柔蘭一見艾文曖昧的舉動,頓時訝然苦澀起來,跟了軒少虎那麼久,她一直想,卻都不敢明目張膽的踫軒少虎呀,而她到好一來就徑直吃豆腐。
「艾文,你……」軒少虎先是喜悅,但忽覺自艾文手上輸送過來的功力後,立即知道了艾文的意思,當下又喜又納悶,艾文何時有這般高強的內功啊?看來這不見的半年多來她定是遇到了很多事。
幾人在這地窖內靠著牆壁過了一夜,待听到外面悄無聲息後,方推開地窖的頂蓋爬了出來。
站在這堆廢墟前,看著那一根根燒焦了的房木,艾文心中感慨良多,多好的一棟樓啊,就這麼沒了,一把大火全都燒個精光。
一陣風吹來,她背後長長的碎發紛紛揚起,白色的衣衫也在風中抖顫,使她看起來孤立、飄渺而瀟灑。
經這陣涼風的吹拂,她腦袋一凜,突然間所有糾結在心中的往事仿佛照了明鏡一般清晰起來,而當這所有往事在心中劃過一遍後,她冷不防全都放開了,人啊,不必糾纏在痛苦的往事中,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活著的時候就開心的過吧,至于朝龍,那就等到死了的時候去尋他罷。
如此一想,她心中頓時輕松起來,仿佛昨夜的大火燒毀了她在此郁悶了兩個多月的房子,而她卻在這房子燒毀後得到了重生,貌似她所有的郁悶難過都隨著昨夜的大火一齊化成了灰燼。
仰頭望著天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艾文決定了︰從此以後就將所有傷心難過的往事在此劃上一個句號罷。
呆在艾文背後,看著艾文卓然而立的背影,倩兒小臉憋屈的想哭,沒有房子了,該怎麼過呢?她可不想再落入煙花之地啊。
軒少虎以為艾文靜默是在為燒毀了的房子傷心,不由的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後要送艾文一棟漂亮的小樓。
告別了這地方,幾人盲目地朝前方走去,回軒苑山莊的事得稍後再議,自昨夜就未吃飯,這會肚子早都抱怨了。
一路上,沐浴在涼風中,艾文的心情還不錯,放開了往事,她身心都覺得輕松。
「艾文,對不起,你的房子都是因為我……」軒少虎囁喏地道歉。
說起房子,艾文側頭一看他神情凝重的樣,微一抿嘴,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道︰「是哦,軒少虎,我那房子確實是因為你才被燒毀的,你有直接責任。」
目睹軒少虎自責難過的臉,紀柔蘭都心疼死了,可艾文還忍心責怪。
「我知道,艾文……」軒少虎張口想對艾文承諾什麼,卻料他方叫出艾文的名字,便見艾文轉身,神色古怪而有些鄭重其事地道︰「軒少虎,我告訴你,你欠我一棟房子,折合成錢我不知道多少兩,反正總有一天你得給我賠來。」
軒苑山莊的錢可不是一般的多,能坑的時候要盡量的坑,何況這是正常的索取,不過,艾文說這話也旨在逗逗他而已,誰叫這霸道的少爺以前欺負過她呢。
「賠,賠你?」軒少虎听之一臉的錯愕,艾文不是個勢利的人啊,怎會親口說出這話呢?本來類似這意思的話就是他要說的,可經艾文的口一說,感覺就是不太一樣。而以他對艾文的了解,說出這種話的艾文基本上都在整人。
仔細地審視艾文,確實在她臉上找到了那沉寂已久的搞怪神色。呵,他突然的明白過來了,昨夜的大火一燒,燒毀了她的房子,同時也把以前讓人頭疼的艾文燒回來了。
「是啊。」艾文捉狹一笑,一點不否認,「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要承擔嘛,否則你叫我以後無家可歸嗎?」
「呵呵。」軒少虎抓抓她頭發,「我發覺我在軒苑山莊的房子還不小,你喜歡就送你好了。」
「送我?」艾文一點不心動,隨意地道︰「那你住哪?哎,我看還是折合成錢得了,我還是比較喜歡錢。」
「什麼時候變得鑽到錢眼子里面去了啊?」軒少虎苦笑著。
艾文白眼一翻,「你還真是不了解我,我從來就沒討厭過錢啊!」
「啊——」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呼之聲,听之大煞風景。
與艾文對視一眼,軒少虎訝然地抬頭望向聲音之源,凝神靜听一下那慘叫聲中夾著的冰冷和殺意,面色一變,月兌口道︰「音攻?難道是陰山派的人在此遭遇伏擊了嗎?」
艾文眉眼一開,喜道︰「陰山派的,我想起來了,陰婆婆,一定是陰婆婆。」瞥眼鳳弦琴,腦中像放電影一樣回想一遍陰婆婆當初教她學琴時的情景,道︰「少虎,咱快趕過去,我怕陰婆婆發生危險。」
「陰婆婆武功那麼高強,她若是發生危險,你又能怎麼辦?」軒少虎話是這樣說,腳下卻是加緊了步伐。
「怎麼辦?幫她唄,她可算我半個師傅呢。等不了你了,要不我先走?」艾文閑他走得慢,語罷也不待他點頭答應,徑直拉起不會武功的倩兒閃電般掠過去。
這身法如此之快,直看得軒少虎和紀柔蘭雙雙愣住,艾文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呀?
「婆婆。」艾文老遠便見到了盤腳坐在地上,一臉殺氣的陰婆婆,喊了一聲,人已站在了離陰婆婆十米的地方。
恍然見到艾文,陰婆婆心中一動,手指顫了下,這小丫頭她找了很久了,沒想到竟然撞上。
心念一分,她周圍染得滿身是血的眾人又不怕死的舉刀上來。
陰婆婆面色一寒,殺氣陡然外露,加重指上勁道,一道道的音刃疾射過去,攻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艾文知道她這曲音能震得人血氣翻騰,趕緊讓倩兒捂住雙耳。
「婆婆,我幫你。」
解下鳳弦琴,艾文瀟灑地抱在胸前,以眼下情形來說陰婆婆並非需要她的幫助,而是她好歹是陰婆婆教的徒弟,得讓陰婆婆看看效果如何。
于是,軒少虎和紀柔蘭趕來時,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白衣矗立的身影和盤腳坐地的老婦,一齊撫琴,神情悠閑,傲視群雄,不像在如臨大敵,倒像是在獻藝,而在她們周圍,那被她們「獻藝」的眾人一個個地倒了下去。
紀柔蘭小小心髒幾乎受不了刺激地要暈下去,見識了幾次了,她愣是沒反應過來艾文是個高手。
「不想跟他們玩了。」艾文說了一句,手指猛然拉住殺弦,頓時,錚錚錚,幾道音刃過去,在前方幾人脖子中劃下一道血跡。
陰婆婆看的一呆,「艾文,你好厲害。」
「都是婆婆教的。」艾文心情愉悅地看著陰婆婆,教了她「天魔煞」,她至今還未回報過她呢。
「知道嗎?婆婆找你很久了,自從听說江湖上有人用‘天魔煞’之音殺人,婆婆就猜到是你,因為這‘天魔煞’婆婆至今只教過你啊……」
解決這幫惡人,閑聊之際,陰婆婆將艾文等人帶入了她的居地,三間茅草屋,在果林深處。
在這里,艾文仿佛遇到親人一般跟陰婆婆無話不談,漸漸地對陰婆婆生出了親近之心。
那陰婆婆找艾文旨在看中她的資質,因而也不磨蹭,徑直將自身所學授予艾文,並點出艾文彈奏「天魔煞」時其中一些錯漏的地方,讓艾文徹底的領略到「天魔煞」的絕妙之處。
……
這日,陰婆婆坐在屋前的椅子上單獨與艾文說話,絕技已經授得差不多,那麼她心中藏著的一些疑問也該問出了。
「艾文,韓虓呢?」閑聊了一段,陰婆婆突然看著艾文認真道。
听聞韓虓,艾文心下一沉,別過臉去,隱隱地泛著酸楚。
「和韓虓發生什麼事了嗎?」陰婆婆看她表情已經隱隱猜到,道︰「傻孩子,為何不找韓虓呢?韓虓可是在遍江湖的找你啊,月前婆婆曾遇到過他,他還向婆婆問起你的事。」
眸光深邃地望望果林,幽然一嘆,又道︰「自那次見到你和韓虓,婆婆就覺得你們該是一對,沒想到造化弄人竟然讓你們分開了,哎!到底是何事讓你和韓虓之間發生了隔閡呢?」
听著陰婆婆輕柔疼愛的話語,一瞬間艾文心中熱血流過,感動的想哭,來到這異時空,第一次有人如此的關心她,給她溫暖,讓她不覺中找到了家的感覺,感受到了親人般的無私關懷。
「婆婆……」蹲在陰婆婆面前,艾文趴在她殘廢的雙腿上,輕聲哭泣,往事一幕幕地浮現了出來,有傷心的,難過的,還有令人感動留戀的,牽掛的。
「能給婆婆說說你近來發生的事嗎?」撫模著艾文柔順的發,陰婆婆亦是感慨,多好的丫頭,悲傷的事不應該再折磨她了。
輕柔如親人般的語聲,惹得艾文忍不住悲傷的哭著,慢慢吐露許久以來埋藏在心中的往事,那些事纏繞著她,也糾結著她,埋藏著其實並未得到很好的解決,說出來了後也不見得有好的辦法,但說出來後心中竟然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舒爽。
「哎!」听完艾文的述說,陰婆婆淒然一嘆,「艾文受苦了,不過艾文也要想得開啊,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朝龍既然說已經無悔,那他也希望你過得開心。」
「嗯。」艾文仰頭淚眼看著陰婆婆,「謝謝婆婆,現在感覺好多了。」
「傻孩子,說出來就好了。」陰婆婆臉上泛著溫和的笑,慈愛道︰「憋著怪難受的,其實,婆婆看得出來,韓虓也很難過,找了你這麼久,怕是快熬不住了吧,那日見著他,婆婆都差點認不出來了,雖然他極力地想隱藏心事,但是他那張憔悴得寫滿了傷悲的臉騙不了人,一個堅強不以弱態示人的男子變成那樣,可想而知他受了多大的打擊。」
「婆婆,可是,韓虓不是結婚了嗎?」艾文心疼韓虓,想念韓虓,同時也有些納悶。
陰婆婆臉色陡然一變,厲聲道︰「誰說韓虓結婚了?誰告訴你的?」
艾文愣了愣,她脾氣好怪,剛剛感覺還如沐春風,現在就變冰天雪地了,吶吶道︰「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發覺了自己情緒的變化,陰婆婆定了下心神,道︰「韓虓難過成那樣,他能有心思跟別人結婚?丫頭,你被人騙了吧。」
「這麼說韓虓沒有結婚?」艾文面色驀然一呆,一時間腦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韓虓竟然沒結婚,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彥娘騙她了嗎?
「沒有,這是千真萬確之事。」陰婆婆又一次肯定地道。
「沒有,沒有啊……」艾文立身身心顫了顫,一直以來都想著韓虓結婚了,所以不去打擾他,想要他安靜的過日子,卻沒想到原來會是這樣。
一直在找自己,那麼說韓虓找自己都找了半年多了,如此堅定不移地尋著,他該有多想自己啊!
想著韓虓,過往種種也在腦中閃現了出來,艾文不覺中雙眸冒出了淚花,悲淒,酸楚,詫異,驚喜,苦澀……似乎一瞬間所有的感情都灌進了她整個胸膛,致使她心緒復雜得難以形容。
捂著嘴,艾文輕聲哭著,怎麼會這樣啊?想著韓虓這段時間受的苦,心中難受到了極限,在客棧呆,在青樓混,以及在項羽送的房子迷惘地過,哪個時候沒在想韓虓啊,老天,自己不想破壞他的生活,原來到最後都造成了他的痛。
「婆婆,怎麼辦?我想去找韓虓。」艾文淒苦地哭道,知道韓虓沒結婚,霍然間那埋藏在心底的對他的感情仿佛復活了一樣。
「是啊,該去找他了,兩個相愛的人就應該在一起,不要在人生中落下遺憾才是。」陰婆婆面目滄桑地嘆息一聲,突然想起艾文被騙的事,目中寒芒一露,又道︰「艾文,到底是誰騙了你?這麼惡毒的想要棒打鴛鴦,告訴婆婆,婆婆去給你討個公道。」
艾文搖搖頭,拭去滑過臉頰的淚痕,道︰「婆婆,我不想追究了,我只想去找韓虓,現在天色還早,我想現在就走。」
「這麼急啊?」陰婆婆和善地笑笑,「也好,早一天找到韓虓,他也少一天的痛苦。」
艾文看看天色,道︰「我想現在就走。」
「那你知道去哪找他?」
「去軒苑山莊。」想起韓虓,艾文自然而然的聯想到幽谷居,以為只要去軒苑山莊就可以在幽谷居找到他了。
陰婆婆搖頭笑道︰「傻丫頭,韓虓此刻正在江湖上游蕩著找你,你去軒苑山莊找他能找得著嗎?」
經陰婆婆提醒,艾文恍然醒悟道︰「是哦,可是怎麼辦?人找人能找死人耶,韓虓找了我九個多月都找不著,那我花很長時間也難得找著他了?」
「這個艾文不必擔心,你直接要去一個名叫楓葉谷的地方就行。」陰婆婆眉梢微抬,莫測高深地道。
看看陰婆婆的表情,艾文知道陰婆婆是要幫她,當下喜道︰「那好,艾文這就走。」轉身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自己並不知道楓葉谷,神情一下萎靡下去,道︰「可是,楓葉谷怎麼走?」
見她要走,倩兒冷不防自林中跑出來,不舍地道︰「姐姐,你要走了嗎?」
「嗯。」艾文點點頭,「倩兒幫我照顧婆婆好嗎?」
倩兒呆了下,趕緊答應,「姐姐放心,只要是你說的倩兒都做,倩兒的命都是你救的,此生定當為姐姐效勞。」
「倩兒言重了。」
「小田。」陰婆婆朝不遠處站著的女子招招手,道︰「帶艾文姑娘去楓葉谷吧。」
那叫小田的女子聞言飄身過來,恭敬道︰「小田遵命。」說時瞟眼艾文留下的倩兒,並不擔心陰婆婆的起居食宿問題。
看著艾文離開的背影,陰婆婆微微展顏,傻丫頭,想韓虓都想得昏了頭了,什麼原因都不問就這麼走,就連在屋內躺著養傷的軒少虎與紀柔蘭也不去打聲招呼。
不過她倒是自信的很,陰山派雖然滅了,以她在江湖上的影響,只要放出話去,不怕韓虓收不到訊息。
——
將艾文帶到楓葉谷後,小田便告別回去照顧陰婆婆,任由艾文自己進谷。
走在谷中,艾文抬目觀著一排排,一列列,縱橫交錯的楓樹,有些被這楓葉的氣勢嚇到。
原本這該是一個值得人欣賞的風景區,只是艾文此刻沒那心思觀賞,她心中唯一想的只有韓虓。
路在腳下慢慢移去,離韓虓該越來越近了吧,艾文心情緊張地抱著鳳弦琴,突然驚慌起來,怕見韓虓,又想見韓虓,好生矛盾。
來到谷中深處,艾文見到了一棟水榭樓閣,看到那在水中建起的房子,艾文心中漾起一股暖意,韓虓喜歡在水中建房,大概他喜歡水吧。
走過水上的圓石,推門一看,屋中空無一人,艾文失望了下,也許韓虓還未到。
正在嘆息,楓林中竟然傳來一縷熟悉的簫聲。
艾文對這簫聲敏感,眉頭一動驚喜了下,轉身趕緊出門。
順著聲源在林中走了百來米,那抹想得心疼的紅終于印入眼簾。
「韓虓。」艾文心中喊了聲,嘴唇顫了顫,想叫卻是叫不出來。
望著那妖艷孤立的身影,艾文眸中不覺地涌出淚花,心中激動而酸楚,分離了那麼久的人終于見到了︰韓虓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站在枝葉茂密的楓樹下,韓虓並未轉身,但身後的感覺告訴他,在此等了一日,要等的人終于到了,無須回頭,他都知道。
緩緩地停下吹簫的動作,他憔悴的面上掛上了一抹苦澀的笑︰艾兒,你終于來了。
抑制不住激動地,艾文手中的鳳弦琴掉到地上,奔身上去擁住韓虓,輕輕哭著,心疼的緊,終于,終于見到了,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