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聞之憋不住「噗嗤」一笑,忽見前方堆了軒少虎的衣服,趕緊一掌擊去將其吸在手中,罩在軒少虎身上,「注意點形象,隨時都會有人出來耶!」
軒少虎怒目瞪著艾文,嗤鼻道︰「又不是沒看過,怕什麼?」
艾文霎時哭笑不得,她終于知道什麼叫破罐子破摔了,「又不是沒看過」,切!那次在梅莊側邊的河中看到他赤身luo=體的樣純粹是誤打誤撞的呀!好生冤枉。
「少虎,你不要生氣,先把衣服穿上好吧?」艾文知道他倔強的脾氣一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只好哄哄看是否能行。
「死丫頭,我後悔,後悔死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來了。」軒少虎哭喪著臉,冰冷的湖水泡了半天都還未把他的怒火熄滅干淨。
「我就說你會後悔嘛!呵呵!」艾文冤枉地笑著,道︰「其實,你要這樣想,紫衣也不錯對吧?雖然**于她,但她會全心全意對你的啊!而且她真的很漂亮。」
「失……**于她?老天,你怎麼說話的呀!」軒少虎一拍額頭,暈個半死,該死的艾文竟然以美色誘惑他,在他酒中下迷=藥,讓他以為跟自己在一起的是艾文,哪料到睜開眼一看是那個欠揍的紫衣啊!虧他還和紫衣那麼纏綿,羞死了。
「嘿!紫衣真的很不錯,夠得上野蠻女友哦!」艾文似模似樣地安慰著,殊不知軒少虎氣得都想一腳把她踹進湖里了,還野蠻女友,軒少虎現在就想讓她嘗嘗什麼叫野蠻男友。
「不錯?你什麼眼光啊!」軒少虎憤怒地加重握在艾文雙臂上的力,低頭就想吻來,反正是她自己惹火上身的,佔了她便宜也活該。
「紫衣——」見軒少虎眸中嗜血的紅,艾文嚇得仰頭往後退去,張口大聲朝紫衣的房間喊道︰「紫衣,你男人要發飆了,你快來呀。」
她功力深厚,這輕輕松松送出去的話,听到的豈止是紫衣一人?那在北院各個房中躺著或坐著的青衣、紅衣等五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五人中除青衣外,其余四人對艾文這肆無忌憚的話語均齊齊憋笑,他們漂亮的門主艾文某跟筋又不對了。
「艾文……」軒少虎極度極度地想將艾文的口封上,這個時候把紫衣叫來,煞風景啊!
「少虎。」幾乎和艾文停歇的語聲同步,艾文方說完話,紫衣就疾馳地來到二人身前,衣衫不整的樣顯然剛從被窩里爬出來,臉上還隱有適才激情後的痕跡。
看到她,軒少虎立即頭疼地道︰「你個不知羞恥的女人跑出來干嘛……」愕然一呆,暈了過去。
此當然是艾文的杰作,怕他再說出難听的話刺激紫衣,心念一動就把他點暈。
「嘿!紫衣,現在把他交給你,你得把他看好點,他身體不好,要想辦法強迫他吃藥才是。」艾文尷尬地笑笑,將昏迷的軒少虎交到紫衣手中,從側邊離去,行得兩步,卻又掉頭朝紫衣認真地道︰「紫衣,不要誤會哦!我,只會愛韓虓,縱然海枯石爛,此心也絕不改變。」
「我知道。」扶著軒少虎,盡量地將衣服遮住他冰涼的身體以免春光外露,紫衣誠懇地點頭,艾文肯幫她,她已經十分感激了,哪能有絲毫懷疑之心?況且艾文與韓虓感情之深她當真能夠體會到分毫,那樣深厚的感情再也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插足進去,即便軒少虎愛她,最終也只能獨自痛苦,與其如此,倒不如讓軒少虎與她創造一段別樣的愛情。
艾文會意地點頭,放心地離去。
然而正要推開房門進去休息,身後突然刮來一陣涼風,鼻中吸過空氣中那清香的男人氣息後,艾文眉頭立即皺起,轉身道︰「青衣,這麼晚了還不睡,難道又有什麼事了嗎?」每次看到青衣,她就頭疼得不行,巴不得他趕快消失才好。
雙唇緊咬,青衣面色十分難看,傷感的眸中有幾縷血絲,瞪艾文時幾乎要噴火,一直鐘情于紫衣,可是,艾文竟然設計讓紫衣跟軒少虎……雖然知道紫衣是自願的,但他就是無法不生氣。
僵硬的氣氛持續了幾呼吸的時間,青衣方隱忍住心中所有要針對艾文發出的怒火,道︰「你難道就只會做一些無聊的事嗎?」
艾文眉頭皺了皺,如此不爽的口氣分明含著醋意,貌似紫衣把軒少虎「吃了」責任都在她,殊不知她充其量只能算作一個始作俑者,歸根到底還是紫衣自己作的主意。
暗哼一聲,艾文卻不挑明,面色冷然道︰「我還會做比這更無聊的事呢!」
掃眼青衣越發暗沉的臉,她語聲突然一頓,眸中閃現出幾縷睿智狡黠的精芒,整個人突然自心底散發出一股冷氣,傲氣凌然地道︰「藍衣應該把挑戰虎頭幫的事安排妥當了,明日咱就起程,此次行動絕不能有丁點失誤,我艾文不動則已,動了就一定要讓虎頭幫從此銷聲匿跡。」
語聲薄涼,冷厲,狂妄,將她以往嬉鬧無正經之作風一改,驀然間變成一個冷煞無情的魔女,特別最後一句話一字一頓的道出,更是平空的增添了她此舉的決心以及她傲骨的威嚴、洶涌的霸氣。
驟然一呆,青衣以為听錯,艾文居然也能做大事,而且還是上一屆門主無法完成的大事,這……沒開玩笑嗎?
說出了心跡,艾文眸光深邃,若有所思地望著院中槐樹,暗地推算著明日的行事步驟,虎頭幫人多勢眾,集體正面拼個你死我活絕對不是明智之舉,所幸無極門人精英居多,那麼用己之長處狠狠地擊打到虎頭幫的軟肋上,努力做到一把抓去就讓虎頭幫全部處于被動狀態,如此才是取勝的關鍵。
靜默沉吟的她,遺世而**的身形無端的給人一種威嚴震懾人心之感,似乎她不說話,便沒有人敢打擾這種寧靜。
看著艾文經那如雪的白衣襯托得更加絕塵月兌俗的風姿,從沒一刻,青衣會覺得艾文是如此的偉大,仿佛一只螞蟻突然間膨脹成了一頭大象,令人驚詫萬分之時,還莫名的覺得崇拜。
「嗯,青衣,我想你也該休息了,明日之戰你很重要。」半響,艾文終于理清計劃,緩緩開口,瞥向青衣的靈秀美眸覆蓋著一層朦朧的色彩,令人無法看清她心中所想。
與艾文不和,這是人所共知之事,青衣原本以為艾文會排擠他給他難堪,卻沒想到艾文居然不計前嫌如此的重用他,一時間他仿似受到了恩寵似的對艾文生出了幾許好感。
「門主說得不錯,戰書確實已經發到了虎頭幫手中,而且據手下來報,虎頭幫已經大批出發,相信不一日便能到達所定地點。」無意中听到兩人的對話,藍衣自暗處出來神情凝重地匯報艾文來無極門便交給他辦的事,七人中只有他知道艾文是個心計驚人的女子,一點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樣蠻橫無理只會跟青衣較勁。
「好!」說了這字,艾文腦中轉過幾個念頭後,一臉的詭異,虎頭幫要想跟她斗,哼!那得看他們夠不夠格。
——
接受了無極門的挑戰,虎頭幫幫主表面上未將其放在眼里,暗地里卻是慎重其事的猜想無極門此舉的動機,經再三思付,他最終還是派出了大批人馬前往規定地點。
這是兩大門派的挑戰,更是名利權勢的爭奪,因而,他絕不允許無極門將他旗下弟子收歸無極門所有,更不容許他的名聲受到丁點損毀,即便心中覺得有些蹊蹺,也是不能拒絕,因為這滾燙的戰書只消退回去,不了一天的時間,虎頭幫就會成為天下武林的笑柄,屆時自己在幫中的地位名聲必定受到打擊,情節嚴重的還可能會被上官衛那只老狐狸趁虛而入,奪走自己的幫主地位,將自己打為階下囚。
思前顧後的想了各種結局,他毅然決然地帶領幫中眾人浩浩蕩蕩的出發,無極門既然敢正面挑戰,那他又何須畏懼?無極門那老家伙生前都不能把他怎麼樣,現在換作這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又豈能是他的對手?玩心計,耍陰狠,她還女敕了點。
自信,狂妄,殺氣凌然的在規定地點等了許久,不料竟只見得二十來個青衣部下。
心生怒氣,虎頭幫幫主頓時暴跳如雷,忿恨的斥責無極門虎頭蛇尾的作風,幾乎把口水都說干了,最後換來的卻只是青衣肆意的冷笑,「對付虎頭幫,他青衣部下就夠了,何須門主親自出馬?」
這話差點沒把虎頭幫幫主氣死,只見他咬牙怒目瞪了幾眼,突然身形一動,一掌就想將青衣斃于掌下。
「九九連環陣法。」喊了一聲,青衣部下立即飛出九人攔下虎頭幫幫主對青衣的攻擊,一個個如鐵一般站立著,見虎頭幫幫主一動,九人也毫不客氣的施展起飄渺靈異的步法,手中刀劍辛辣凌厲的或刺或劈,硬是把虎頭幫幫主圍個水泄不通。
抓緊時機,青衣長劍一拔,帶著身後十來人不一刻便與虎頭幫眾人狠狠的糾纏上,人人出手狠毒,不留絲毫余地,仿佛收割生命一般,轉眼已讓虎頭幫尸橫遍地。
可是,虎頭幫部下也不都是吃素的,眼見青衣部下消耗了大部分體力越來越力不從心之後,虎頭幫尾部竟突然的跳出一群凶神惡煞之徒,手段之殘忍惡毒比之青衣部下猶有過之。
掃眼場中局勢,青衣已是知道己方終究不敵,當下大吼一聲「撤」,帶著人馬朝東北方向飛一般的離去。
二十來人力斗虎頭幫三百多人,這比雞蛋踫石頭還夸張,眉頭死緊地皺著,青衣對自己的處境再明白不過,所幸門主只是讓他拖延時間,那麼他能拖
多久就盡量拖多久,實在拖不下去而使自己命喪黃泉,那他也只能怪自己命薄不能再繼續為無極門效忠了,一點怪不得艾文。給他安排這樣的任務,比之藍衣他們還要危險十倍的任務,他相信艾文不是故意刁難他,以艾文吩咐命令時的眼神及表情來看,艾文絕不是那種睚眥必報之人。
身形如電,青衣絲毫沒有遲疑,兩腳機械地交換著,一刻不停的帶著部下快速的逃跑。
前方是什麼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艾文觀察地圖後一再強調的方向,臨行時還生怕他跑錯了又自強調了兩遍,如今他心中只有艾文那鄭重其事的語聲,壓根就沒想過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麼。
「青衣堂主,前方沒路了。」猛然抬頭之後,青衣部下某一人驚惶的提醒道,沒路,也就是一條死路,而面對後面追來的幾百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活命呢?
眾人觀之齊齊倒抽一口涼氣,青衣總是與門主較勁,看來門主是真的厭惡他想要他死了。
頓住身形,青衣仰頭轉動眸光四處打量了下,此地中間道路七八丈寬,兩側同是十來丈高的懸崖,如此絕境叫他們如何逃生?
清風襲過,青衣面目陰沉得可怕,艾文終究還是算計了他,虧他竟然覺得艾文可以相信,從來他都不曾輕信任何人,昨夜為何鬼迷心竅的選擇相信艾文了啊?
瞥了眼和自己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心中忽然的泛起悲涼,恨他直接殺他就行了,不要連他的兄弟也一齊牽連在內。
正自郁悶難過,身後霍然冷颼颼的傳來一陣肆意的狂笑,笑青衣的笨,笑青衣的蠢,不是對手還往死路上逃,純粹的就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于是乎,沒過多久,兩方人馬又在此大開殺戒。
面對人多勢眾的虎頭幫,青衣部下連連受創,一個個身上傷痕隨著虎頭幫的進攻而逐漸增加,幸而人人身手矯健,加之青衣武功卓越,奮力顧著每一人,這一時之間倒還無人亡命。
只可惜,人人都知道這種局面維持不了多久,青衣會累,而他們也會撐不下去,死于他們來說只是早晚的事。
哪知,當眾人心灰意冷並暗地怨恨門主之時,崖壁頂上突然一齊掉下二十來根繩索,粗壯結實,長度剛剛抵達崖下,似是早就設計好了。
見此,青衣部下齊齊怔愣,這是虎頭幫的弟子又對他們進行夾攻了,還是某人在他們最危難之時伸出了援助之手?
納悶的目光看向青衣,眾人很是希望在青衣身上得到答案,但似乎青衣也和他們一樣懵懂不知之中玄機。
各種猜測在心中閃了幾遍,眾人忽見崖上一個白衣如仙的女子緩緩飄落下來,衣衫在微風的阻力下不住凌亂擺舞,黑發輕揚,體態優雅,好看到了極點。
在這混亂的戰場中出現此景,眾人一時間竟然覺得她是剛自天門下凡來處理人間紛亂的仙子,而不是輕吊著繩子姿態優美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凡人。
到達地面,艾文輕甩開手中繩子,目中蕩著淡漠之色,瞥眼場中局勢,朝青衣道︰「青衣,對不起,我來遲了。」
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眾人不覺一陣驚嘆,好一個絕世美女,肌膚白女敕如玉,五官比之雕刻還要完美動人,美目轉動間風華絕代,一顰一笑似乎都能牽引住男子的心房,如此女子,只消觀上一眼,比之泡溫泉還要令人舒爽百倍。
剎時,無論是虎頭幫眾人還是青衣部下,均被艾文這不加修飾的美迷惑住而暫時的頓住了刀劍。
玩弄過無數女人的虎頭幫幫主犀利的目中恍然出現艾文的身姿,整個人仿佛活了一般一雙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艾文,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處在最危險的狀態下了。
對青衣來說,艾文的出現絕對是個意外,在失去生機之時他把自己未來的結局全都歸為艾文的過錯,但此刻見艾文只身前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艾文騙他了嗎?還是沒騙?
觀察一陣,艾文面上冒出一縷贊賞之色,點頭道︰「好,青衣部下圓滿完成任務,現在你們可以吊著繩子上去了。」
淡淡的語聲一點未將虎頭幫放在眼中,似乎虎頭幫這幾百人在這一刻全都成了空氣,而她無視之。
聞得此言,虎頭幫眾人立即醒悟過來,到手的肥肉可不能讓他飛了,當下一個個凶猛的砍向青衣部下,試圖留下他們的命。
但艾文在此,豈能讓他們肆意妄為?
手一揚,適才凌空飛行時摘下的一把綠葉如利劍般射了過去,將阻攔之人齊齊放倒。
從未見過艾文出手,青衣部下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待听見身旁虎頭幫之人倒地的聲音,這才掠身過來,看艾文的眼神,俱是崇拜,亦有羞愧,為了保護他們的生命而甘願冒險的門主絕對不是他們之前想的那樣要置青衣于死地。
命令屬下攔住青衣去路,那虎頭幫幫主色迷迷的道︰「想要青衣活著,除非姑娘隨了本幫主,否則青衣今日必死。」
幾聲比虎頭幫幫主還狂妄的冷笑過後,眾人幾乎未見艾文晃動,便陡然覺得眼前白影一閃,青衣便自身邊被她帶了出去,鄙視的眼光看著眾人,道︰「你們攔不住我。」
無法捉模的身形,比之鬼魅還奇,比之閃電還快,縱然是虎頭幫幫主這樣的高手在場,亦不免措手不及。
「你還好吧?」瞥眼身上傷了幾處,血液浸濕了衣衫的青衣,艾文語聲變得溫和起來,與對待虎頭幫的態度相比,全然兩樣。
青衣微一點頭,看著艾文,心下激動,眸中滿是感激,艾文沒有騙他,沒有設計他,而是真正的重用他,將最艱難的任務交給他,適才那樣的懷疑艾文,當真該死啊。
眉頭挑了挑,看著前方眾人,艾文狂妄道︰「今後,虎頭幫將從此在江湖上消亡。」轉頭又朝青衣輕道︰「立即帶著青衣部下吊著繩索爬上去。」
說罷手中鳳弦琴霍然拉響,凌厲的音刃,霸道的殺氣,彷如密集的箭雨一般朝虎頭幫疾去。
「天魔煞」在人口密集之時所起的作用最大,幾乎每一次手指的波動都能取其幾人性命,了解到「天魔煞」的特質,艾文這才讓青衣冒著生命危機引虎頭幫眾人來到這狹窄之地,好一舉滅之。
而之前,她則是與藍衣紅衣等人去了虎頭幫總部,高高的坐在房檐頂上,貌似置之度外的彈奏琴弦,卻是將藍衣等人覺得最棘手的虎頭幫屬下悄然解決掉。
感覺那邊處理得差不多了,她趕緊折身奔到青衣這邊,一方面擔心青衣的安危,一方面關注橙衣的布置是否妥當。
幸而,一切也都還來得及,沒有落下遺憾。
知道音攻的厲害,虎頭幫幫主急速地閃身退到後面,嗜血的雙目瞪著艾文,殺氣濃烈得直沖雲霄,這女子他居然小看了。
青衣部下吊著繩子爬了上去,但青衣卻是不動,靜靜地呆在艾文身邊,咬牙撐著自身嚴重的傷勢,眸色復雜地看著艾文。
被無形的音刃攻擊得手足無措之後,在幫主的帶領下,虎頭幫眾人竟都往後退去。
青衣眉頭一動,有些發怒,倒想將對方全數攆回來,卻料艾文觀之竟然冒出了笑意,起身抓住受傷的他,登時躍離地面兩丈多高,微微俯身飛到懸崖中部,抓住繩子,足點崖壁,兩個聳身到了崖上。
流目向下看時,虎頭幫眾人正抱頭鼠竄,亂成一片,淒厲的慘呼此起彼伏,一個個不死也傷得全身是血。
在橙衣部下往下摔去的巨石的攻擊下,凡人之軀焉能承受得住?因而到達那邊他們就又返了回來,只可惜這邊密集的箭雨也是夠他們受的。
——
五日後,虎頭幫被無極門盡數消滅的消息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與此同時,無極門門主艾文在這件事上被人添油加醋的一傳,幾乎變得不似凡人,仿佛是地獄里的羅剎,幽冥界的冥王,行事作風殘忍毒辣不說,還陰險狡詐的很,堪稱魔女。
坐在寬敞的議事廳大椅上,艾文半闔著雙眸,斜身靠著扶手,薄唇緊抿,靜默不言,燭光照耀了她凌亂碎發遮住的側臉,遠遠望去,簡直美得妙不可言,只消看上一眼,目光就再無法挪動。
自以奸計解決了虎頭幫,無極門人幾乎把她與神相比擬,看她時眼里全都充滿崇拜和尊敬,再也不認為她是個廢物門主了。
卓然立于廳中,眾人一直等著她發言,似乎她不開口,便沒有人敢先出口說話。
良久,艾文終于抬目,側頭看向藍衣,緩緩道︰「藍衣,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抓到上官衛?」
清理戰場時,無極門竟然發現最令人憎恨的好好先生上官衛的尸體不在里面,而以他狐狸般狡猾的性格,藍衣知道他定是逃了,所以當即派出眾多高手四處查詢,卻料三天來音信全無,此人仿佛自江湖上消失了一樣,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來。
「回門主,藍衣已經想盡了各種辦法,但上官衛實在狡猾,藍衣暫時還未找到他的蹤跡,不過,藍衣一定會繼續追擊,叫此人死無葬身之地。」上前一步,藍衣恭恭敬敬的抱拳向艾文匯報近日情況。
「哦!」艾文微微頷首,長長的睫毛忽閃一下露出無限智慧的光芒,道︰「那你知道上官衛有什麼值得稱贊的地方嗎?」
既然缺點無法攻擊他,那麼艾文該想想能否在他的優點上下手。
藍衣想了想,道︰「據藍衣所知,上官衛對他的父母不錯,算得上是個一等一的孝子。」
「哦!」艾文眸中一亮,突然有了主意,哪知又听藍衣道︰「可是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幾年,所以于上官衛,藍衣想破腦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對付他。」
艾文頓時失望,道︰「那麼他有妻兒嗎?」
「妻子與小妾倒是有幾個,卻是沒有子嗣。」對上官衛的家世,藍衣幾乎如數家珍,為了對付那背叛並損毀過無極門的人,他著實的下了一番功夫。
眸中閃過一縷睿智,艾文眉頭一挑,沉吟一陣,揚聲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掉頭目光淡漠的掃了一周,貌似復活了般來了幾許精神,「對付上官衛我自有主意,你們都先下去吧,藍衣留下,青衣好好養傷。」
在如此大的壓力下,艾文還不忘關心青衣一句,這使得青衣心中感激之情撲撲而來,對艾文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不是故意做作,而是發自內心關心身邊每一個人,這樣的艾文怎能讓人憎恨呢?
「藍衣。」看著眾人跨出門檻,艾文全身懶散無神的靠著椅子,又累又厭倦的道︰「此事過後,勸解他們放棄仇恨好嗎?不想殺人,實在不喜歡。」
藍衣是個聰明人,在藍衣面前,她無須掩飾自己,只因她如何掩飾,藍衣也是看得出來。
閉著唇,藍衣不說話,仇恨已經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要他們放棄仇恨,這豈是輕而易舉之事?只是,艾文這幾天的變化他看出來了,因為殺人,所以艾文臉上的笑容少了,以往那個活潑狡黠愛戲弄人的艾文,在經過這場血腥事件之後突然的深沉了許多,也郁悶了許多。看著艾文的變化,他心生不忍,似乎艾文就應該開開心心的過,而不應該卷入這些江湖仇恨中來。
但是,即便知道仇恨該告一段落了,這一時之間要他完全的接受,他也是適應不過來。
等了下,仍然听不到藍衣的回答,艾文無奈地嘆口氣,失望地起身走出廳門,這些頑固不化的腦袋,要他們放棄仇恨,簡直是痴心妄想。
沉悶地走了半響,艾文不覺間抬頭,忽見迎面走來一粉色羅裙的女子,輕盈的步伐,窈窕的身材猶若夜間行走的幽靈,單是觀上一眼,就讓人覺得新奇。
只可惜那女子低垂著腦袋,看不清她是何容顏,待與艾文相距得近些後,她方微微一驚抬頭朝艾文看來。
四目相對,剎時,二人齊齊呆住,均為對方詫異不已。
相互望著,二人仿佛照鏡子一般,從上看到下,再從下仔細鑽研著慢慢看上來。
從早就听說過羅雲,不過,艾文直到此時方真正見識到她絕美的容顏,和傳言一樣,那五官,那長相,與自己當真八分相像,若不是氣質發型不同,站在一起幾乎無法分辨。
「羅雲?」艾文喃喃地開口道出了她的名字,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子她其實已經很熟悉了。
微微福身,女子很有禮貌地道︰「門主,羅雲現在名叫虞姬。」
「虞姬?你怎會知道自己是虞姬呢?」艾文小小地怔愣一下,回想一遍那坑中男子所說之話,貌似她和韓虓都還未把這事傳出去,那羅雲是怎麼知道的呢?
「回門主,虞姬乃是听無極門長輩七爺爺說的,那日無極門東門主無翼去軒苑山莊找您,錯把虞姬當成了您,任憑虞姬怎麼解釋他就是不信,最後愣是要把虞姬帶回來,不料途中遇到了無極門長輩七爺爺,他見虞姬模樣,立即認出了虞姬並非軒苑山莊下人,而是無極門韓羽然與虞芝嫣的女兒,經他證明屬實之後,虞姬才終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輕輕開口,幽幽道來,虞姬對自己的身世沒有絲毫驚奇,似乎她本性淡漠,任何事都無法引起她心中波瀾。
「哦!」艾文恍然大悟地應聲,凝目打量著她,但見她青絲垂肩,玉簪斜插,玉帶繞臂,暗香縈際,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蕩漾,裊娜縴腰不禁風,略施粉黛貌傾城,分花拂柳來,沉魚落雁,舞帶盈盈去,這模樣怎一個美字了得,如若她是項羽身邊的那個虞姬,這傾國傾城之貌傳承千年當真不足為怪。
「那你不回軒苑山莊了嗎?」艾文順口說了一句,感覺上在無極門呆著她早晚要登上史冊。
虞姬搖了搖頭,唇齒輕開,「不回了,虞姬既然是無極門的後人,再回去只怕與軒苑山莊格格不入,而且無極門與軒苑山莊勢同水火,虞姬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好個善解人意的女子,艾文暗中贊嘆,道︰「其實這點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在,無極門就不會對軒苑山莊開火。哦,對了,你知道你哥哥是韓虓嗎?」
虞姬面顯尷尬地垂下蝴蝶般的長長睫毛,思慮一陣,忽然勇敢的抬頭望著艾文道︰「知道,但不想見他。」
艾文觀之妖艷一笑,會意道︰「因為軒夫人要求你做他的貼身侍婢,所以覺得見面會有尷尬,是嗎?」
虞姬飛速地低下了頭,不給予肯定,亦不給予否定。
「虓說了自從見到你就感覺像個妹妹,所以你與他才會平安無事啊!」知道虞姬不開竅,艾文只好幫韓虓解釋。
虞姬薄唇輕顫,隱有激動道︰「虓少爺真的這麼說嗎?」習慣了,知道韓虓是哥哥,她也是喊不出口。
「當然了。」艾文聳聳肩,想起韓虓,暗中就覺得開心,道︰「似乎你應該叫他哥哥了哦!」
「嗯。」虞姬點了點頭,眉眼微動,余光中出現一個白衣人影,轉過臉看時,面上帶著淺淺的羞澀,似是想繼續觀察男子,又似怕有失矜持而不敢大膽的去看。
艾文眸光自那人身上流到虞姬面上,感覺有趣地模模鼻,虞姬不想回軒苑山莊,怕是舍不得無痕吧。
來到虞姬身側,獨孤無痕側著頭,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艾文,邪氣而又顯得意的笑容掛在嘴邊,道︰「艾文門主,這些天你一直很忙,所以我也一直都沒機會告訴你,梅雪姑娘已經安然送到梅莊了哦!」
「嗯,這就好,辛苦你了。」艾文滿意地頷首。
「如果艾文門主能夠笑一笑的話,那無痕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獨孤無痕一臉無賴的形象幾乎和那街頭混混有得比。
艾文瞟他兩眼,淡然道︰「既然知道我是門主,那你還敢如此對我說話?不怕青衣堂主動用門規嗎?」
「呃……」獨孤無痕清眸理智而深深地看著艾文,嘴角揚了揚,不怕死道︰「可我覺得艾文門主不是個會告密的人誒。」口氣中似乎還真有些忌諱無極門的門規。
「呵!」艾文一愣後,唇邊夠勒起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你太小瞧我了,我哪天要是覺得不爽,動用門規折磨折磨你那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所以,無痕你要小心了哦!」叫出了獨孤無痕的名字,艾文恍覺有些異樣的感覺,于是又道︰「對了,你姓什麼呀?」
獨孤無痕听之白眼一翻,暈個半死!還以為艾文是因為他與朝龍的兄弟關系才會那麼親熱的稱呼他,哪知人家艾文壓根就不知道他的姓呀!
剎時,他差點失望得吐血,哭喪著臉道︰「我沒得姓,就叫無痕,艾文門主叫時語聲優美,無痕听著悅耳,還是別改了。」
「切!」艾文一聲嗤鼻,疑問的目光轉向虞姬,想從那掏答案。
哪知,獨孤無痕清眸一瞪,愣是使虞姬把快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艾文撇撇嘴,「你別太得意了,無極門不只虞姬一個人,本門主就不信你能叫所有人都閉口。」
「嘿。」獨孤無痕無賴般的笑容一掛,趕緊轉過話題道︰「月色正濃,反正也睡不著,艾文門主是否有興趣下一盤棋呢?」
「下棋?」清冷的月光照耀下,艾文目中亮光一閃,被獨孤無痕勾起了興趣。
「孤獨公子,姬兒去給你們沏壺茶來。」望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虞姬突然驚醒過來道。
獨孤無痕听罷一拍額際,算是敗給虞姬了,她怎麼就不開竅呢?說了不告訴艾文他的姓,可這一叫之下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于是,空氣中回響起艾文如黃鶯出谷般肆意妄為的笑聲。
——
高高的山坡上,青草正茂,綠葉正濃,在這深秋與寒冬交接的季節還能看到這片如春般的風景,此的確不失為一風水寶地。
在「無極七色子」與三十二精英的擁護下,艾文架勢十足地坐在椅子上,沉穩而淡漠的看著山那邊憤怒奔來的中年男子。
斜目瞥眼樹干上吊著的東西,艾文暗地冷哼,面上泛起一片狡黠,上官衛終于來了,這辦法果然能讓他氣得發狂,不用去找,自己就主動的找上門來。
「你……你……」站在前方十米處,上官衛于心不忍地望了眼樹干上吊著的物體,極度痛心地指著艾文,氣得無法言語。
艾文不以為然地眉梢一挑,「上官先生讓吾等久等了哦!此消息發出去了三天,你才出現,上官先生實在不孝。」
「你……你個卑鄙無恥的女人!」憋了半響,上官衛總算憤怒難耐地將幾日來對無極門門主最深切的體會說成了一句連貫的話。
听他侮辱本門門主,無極門門人立即面顯怒色,目中殺氣奔騰,一個個握緊手中劍柄,蓄勢待發。上官衛對無極門所作的陰損之事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解他們心頭之恨,因而見到上官衛無極門門人俱是恨不得奔上去將他撕成碎片,如今之所以還在強烈的制止著,等的就是門主艾文的命令。
「呃,通常對付卑鄙的人我會用更為卑鄙的手段。」對上官衛的侮辱,艾文指尖在眉間劃了劃,便不將其放在心上了,瞟眼身側目露凶光的無極門門人,又道︰「大家都很恨上官衛對吧?」
眾人聞之趕緊點頭,以為艾文就要派他們之中任何一個去宰了上官衛,哪知又听艾文道︰「可是直接殺了他哪能解恨呢!本門主提點提點你們,這種又能損人又能傷人的陰招要向上官衛好好學學。」
「要如何學才好?」青衣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結果了上官衛的小命。
听他們言談中越來越危險,上官衛目中噴火地盯著艾文,咬牙切齒道︰「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把上官某人父母的遺骨放了?」
此次艾文若不是派藍衣尋找到上官衛家族的墳地,並將他父母的遺骨挖出來吊到樹上將話放出去,恐怕別說是三天,三年上官衛也不可能會出現。
優點在某些時候也是致人于死地的缺點,艾文掌握了上官衛的優點,那麼上官衛不可能不栽在她手上。
不理會上官衛,艾文反剪雙手枕著腦袋往後靠到椅子上,睥睨一眼樹干上吊著的人骨,美眸流轉到青衣身上,懶散地開口道︰「青衣,咱可不能殺了上官衛,人家俗稱好好先生,咱若是殺了他,豈不就變成壞人了嗎?」
青衣眉峰一動突然有些會意艾文的意思,同流合污似地道︰「那麼門主認為該怎麼做呢?咱好不容易才見人家好好先生一面,是應該好好招待他才是。」
艾文听之頗覺意外地瞄向青衣那張絕色的臉,見他嚴肅中隱含著淡淡的詭異,于是故作沉吟一下,道︰「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上官先生之所以變成如今這樣,純粹是他父母的過錯,這樣好了,咱也不為難人家上官先生,懲罰懲罰他的父母好了。」貌似有些志同道合的味道。
瞥眼樹干上上官家族的遺骨,青衣兀自一呆,懲罰他父母?人都死了怎麼懲罰?雙目一動,不覺暗中打了個寒顫,道︰「那以門主之意該要如何做?」
瞥眼右側隨時準備著動手的無極門人,艾文突然冷厲地吩咐︰「給上官衛的父母鞭尸,讓他們知道該怎麼樣來教自己的子女。」
此言一出,眾人立即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艾文所謂的放他一碼嗎?呵!比之殺了他還令他難受得厲害。
剎時,眾人均極為不信地看著艾文,不解艾文為何連這種事也做得出來,給他的父母鞭尸,這是如何缺德的事呀!話說人死為大,不管他們生前做過多少陰狠的事,但死後一切都該結束了,而照艾文的說法是死了還得承受他們生前的過錯,這的確是又傷人又損人的事,似乎不必學,艾文比他猶有過之。
接受命令的兩人稍微遲疑地看了艾文兩眼,見艾文並無收回成命的意思,當下手中鞭子一揚,力道不輕不重的抽到那些吊著的骨頭上,既不把它打碎,又起到鞭尸的作用。
听聞聲響,艾文雙眸闔上,一頭秀發隨風舞動,神情優雅面目看似頗為悠閑,其實內心多有不忍,人都死了,還給他們鞭尸,這簡直是喪盡天良,只是要想激起無極門人放棄仇恨,不用一些極端的手段,這輩子就都無法改變他們心中的執念了。
孝敬父母,尊敬父母,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幾千年後,中國的這一傳統美德就不曾改變過,因而艾文此舉要抽的不僅是上官衛的自尊,還要抽無極門門人的心,人人都是父母生的,看著上輩人的遺骨落得鞭尸的下場,即便身為外人並且深有仇恨,無極門門人想起自己死去的父母,胸中那塊柔軟的地方亦會忍不住波動兩下。
看著自己父母的遺骨遭人鞭尸,上官衛頓時暴跳如雷,指著艾文憤怒難耐地怒吼大罵,但艾文一概充耳不聞,全然無視他的存在,要做就要做得徹底,這上官衛死一百次都不足為惜,要能氣死他就最好了。
卻料,這邊才作如此想法,不到盞茶時分,那邊上官衛便氣急攻心,提著劍想上來殺了她時,在無極門門人的阻擋下,一口氣不來,幾口血噴出,當場吐血而亡。
令人憎恨的上官衛被活活的氣死了,眾人觀之心中大為爽快,感覺比一劍殺了他還解憤得多,于是,當目光轉向艾文時又多了幾分佩服,艾文為他們出了一大口氣,這門主他們是越來越擁戴她了。
緩緩睜眸掃了一眼上官衛的尸體,艾文眉頭皺了皺,起身快步離去,最近幾日殺的人越來越多了,感覺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門主,這上官衛的尸體怎麼處理?」青衣知道艾文鬼點子多,趕緊沖著艾文的背影問上一句。
「剁了喂狗。」艾文煩躁地嘟囔一句,什麼事都得問她,她這門主當得可真夠累的。
望見艾文身形越來越快,藍衣眉中一動,怕艾文跟他玩消失的游戲,當形一展跟了上去,艾文此時在無極門中已經深得人心,她若是悄然走了,那無極門只怕就要亂成一團了。
艾文站定腳跟瞪眼藍衣,沒好氣地道︰「用得著跟那麼緊嗎?」
「保證門主的安全是藍衣的職責,藍衣不敢懈怠。」藍衣微一抱拳,回答得振振有詞。
「保護我?當真是在保護我嗎?」咬了咬唇,艾文不屑地一聲嗤鼻,藍衣的企圖她豈會看不出來?要說謊也不編個好听點的。
俊美的臉上神情一僵,藍衣清亮的黑眸看著艾文生氣的臉龐、緊鎖的眉頭,突然的生出了不忍,艾文不喜歡殺人,他早都看出來了,這女人只喜歡笑傲江湖,一生無拘無束,如今被困在無極門無可奈何的做無極門的門主,她該是怎樣的憋屈啊!可是放了她,自己又該怎麼向無極門門人交代呢?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伴隨在她身邊就好了,哪怕不能有別的想法,只消呆在她身邊自己就已經很滿足了。
暗中嘆了一氣,藍衣結實的胸膛倒想讓艾文靠一靠,只是艾文似乎從沒生出過這種念頭,她要靠的永遠是那個此時不在她身邊的韓虓。
想起韓虓,藍衣無比的羨慕,到底韓虓上輩子積的什麼德,竟然令艾文如此死心塌地地愛著他,縱然自己也在努力,卻怎麼也走不進艾文那顆柔弱而堅強的心房,甚至連她的一次正面凝視都未得到。
見藍衣痴迷地望著自己,艾文心中咯 兩下,趕緊轉身走人,暗中提醒自己離藍衣遠點,可不能招惹了藍衣,藍衣是個好人,他應該有個好的歸宿,絕不能讓他愛上自己而傷心難過。
回到無極門,天色已然黑沉。
得知上官衛被活活氣死的消息,無極門頓時熱翻了天,興奮,歡呼之聲此起彼伏,對門主艾文的崇拜越發的高漲。
一場慶祝之後,直到深夜時分,無極門中方然安靜下來,但另一件更為振奮人心的事又接踵而至。
鄭重其事地坐在議事廳中,艾文目光淡漠的掃眼周圍仍處于瘋狂狀態的無極門門人,立即叫所有人心虛的閉嘴,而後听了來人驕傲的介紹後,她終于明白原來無極門派遣到朝家堡做臥底的女子近日使了陰謀詭計殺了堡主朝秋志,那朝秋志在五十年前滅無極門之時起了帶頭作用,因而對無極門來說他該算是無極門的一號仇人,殺了他,去臥底的女子理所當然的就是無極門的一大功臣了。
卻料艾文听了她的豐功偉績,眉頭竟然越皺越深,兀自沉吟許久,眯成一條線研究那女子的雙眸突然一睜,冰冷的利光放射出來,狠絕地一字一句問道︰「你便是朝家堡的七夫人?」
語聲中掩藏不住的憤怒陡然使眾人一凜,各各差異的目光凝聚到艾文身上,解決了朝秋志,門主不是應該高興嗎?怎的一副憤怒到極點的模樣啊?
那女子愕然一驚,抬頭不解地看看艾文,自己做了有利于無極門的事,身為門主的她居然發怒,這有些說不過去。
幾呼吸後她總算鎮定下來,門主再惱怒又能拿她怎麼樣,沒有做錯事即便身為無極門門主也是不能隨便亂殺無極門門人,這是無極門的規矩,當下無所顧慮道︰「屬下在朝家堡的確被稱之為七夫人。」
艾文听之面色沉下,眸中閃過幾縷精芒,雙手在長長的衣袖下握緊,心中恨意漸漸升騰,是她,果然是她,這個害死朝龍的罪魁禍首終于出現了,若不是她,朝龍不會受傷,當然也就更不會死,貪念朝龍的絕色,而想方設法地要得到朝龍,這女人——該死!自害死朝龍的那刻起,她就應該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沉默致使整個大廳中出現了死一般的靜寂,看著怒意暴漲面色陰沉的門主,人人心頭唏噓,俱是感覺一股涼意自腳底升了上來。
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女子,艾文眸中一片嗜血,精光一掃周圍,霍然命令道︰「給我殺了她。」
「什麼?殺,殺我?」那女子冷不防後退一步,面色驚惶地看看艾文,又看看周圍無極門人,搞不懂門主為何要下這樣的命令,貌似她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無極門的事呀!
眾人聞之均是一臉懵懂與錯愕,殺了無極門的功臣,這該怎麼理解?難道是對無極門有貢獻的功臣都該殺了,還是有其他什麼別的隱情?
等了一瞬,見眾人無動于衷,艾文咬咬唇,冷哼道︰「不幫忙是吧?我自己來。」
說罷起身慢慢自台階上下來,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女子,所有的怒火、憤怒與憎恨不作絲毫掩藏,而且也掩藏不住了,她恨那女子,恨她殘害朝龍,更恨她讓朝龍因此離開了這個世界。
想起朝龍臨死時那絕美中帶著淒然傷感蒼白的臉,艾文眸中不覺地濕潤,隱忍了半響,最終那淚還是滑了臉頰,嘴唇顫了顫,若不是極力的忍住內心難過,她當真會控制不住的哭出來。
「我要你死!」輕然抹去臉上淚痕,艾文凌厲地說罷,殺氣瞬間布滿整個大廳,那長長的秀發因濃重的殺氣而無風自動,站在那女子面前,仿佛是地獄修羅,專門來取她的性命了。
感覺到了艾文令人窒息的殺氣,那女子駭然退後兩步,目中驚恐萬分,她是無極門門人,但這新上任的門主似乎不顧無極門門規,縱然知道不能殺她,也是無所顧慮的要取她性命了。
站在廳外遠遠地看著艾文的軒少虎一時間也是茫然得很,艾文很少會憎恨某一個人,她若是恨了,那個人必定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不過到底是何事,他也是好奇得很。
「門主為何要殺了屬下?」知道自己躲到哪都無法和無極門門主對抗,那女子干脆壯起膽子揚眉朝艾文問道。
「哼!」艾文將所有的難過化作了憤怒,冷厲道︰「害死朝龍你早就不該活。」
「害死朝龍」四字灌入眾人耳中,眾人均是一愣,朝龍死了嗎?那個在江湖上讓女子談之色變的魔王才子朝龍突然的銷聲匿跡原來是已經死了。
凝目看著艾文,藍衣終于明白艾文為何會看到朝家堡的「七夫人」就悲憤難耐,原來是她害死了朝龍,朝龍與艾文有多深厚的感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見到艾文和朝龍在一起的那場景就感覺她與朝龍之間不只是朋友那麼簡單,而如今艾文回到了韓虓身邊,想必在她身上一定發生了不少的事。
老遠地听到朝龍死的消息,軒少虎亦是震驚,那個時常把他耍得頭頭轉的朝龍,自己還沒想辦法戲弄戲弄他,他居然就死了。
「怎麼?朝龍身邊的那個女人便是你?」那女子心虛地說出了這話,終于知道門主為何要對她生出殺意了。
「讓你做個明白人也好,我正是你說的那個女子,而你害死了朝龍是要讓我動手,還是你自己解決。」收斂起心中憤怒,艾文漸漸地平靜下來,但殺這女人的決心更加堅定。
哪知她還未動手,那女子便伸起利爪朝她臉上抓來,反正是一死,倒不如一拼。
艾文恍然一驚,身形猛一折,往後彎曲成九十度讓開了那女子的毒抓,正想一腳踢出去,卻見離那女子最近的橙衣劍尖已經刺了過去。
「橙衣,你瘋了,你居然也想殘害無極門門人嗎?」為了自保,那女子只得放棄對艾文的攻擊,轉身讓開橙衣的利劍。
「敢偷襲門主你才是瘋了。」橙衣劍鋒凌厲,一招狠比一招的劈過去,在他眼中任何人傷害門主都不行。
望見二人飄忽的身形,無極門其他人也是動容,朝龍也是無極門門人,那女子害死他已錯在先,而今再偷襲門主就更是錯得離譜了。
憤怒中,眾人但覺白影一晃,一抹快無絕倫的身形猶如閃電一般掠到橙衣身前,手指點出,指風如劍疾馳地點到那女子身上。
「啊……」一招得逞,眾人立即見那女子滾倒在地,雙手抱頭,全身縮卷成一團連連痛喊,語聲之淒厲,有如鬼哭狼嚎。
冷漠地看著那女子痛苦的慘象,艾文沒有絲毫同情之心,這點痛算什麼,當初看著朝龍慢慢的死去,自己比她現在還要痛苦百倍。
短暫的工夫,那女子便痛得滿頭大汗,心髒處仿佛鑽進了一條條帶鉤刺的蟲子,慢慢的在身體中爬行,所到之處狠厲的啃噬著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頭,致使全身痛得比之死還要難受十倍。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費了很大的勁,這話才艱難地從她口中說出。
「‘嗜血鎖骨功’听過嗎?這是陰婆婆教的,正好拿你試試身手。」艾文冷絕地說了一句,轉身出門。
立于院外的湖邊,看著那一湖透著冷意的湖水,艾文心中感慨萬千,虎頭幫滅了,七夫人也必死了,朝龍的仇算是報了,只是心中為何還是那麼郁悶呢?報了仇又能怎樣?朝龍還是活不過來了。
「藍衣,放棄仇恨好嗎?報仇真的不好玩,我算是為朝龍報了仇,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反而覺得心情更為沉重。」雙眸轉了轉,艾文隱去眸中濕潤,勸解道。
藍衣隨時跟在她身邊,出了廳門她就知道了。
藍衣微微一呆,想了想,道︰「暫時不行,無極門大仇未報……」
「行了行了。」艾文一下截口,煩躁得不想再听下去,在無極門呆了這段時間,這些話她早都听煩了。
「那個……讓她就這麼痛喊下去嗎?」沉默半響,藍衣終于忍不住地打破與艾文之間的尷尬。
艾文皺了皺眉道︰「‘嗜血鎖骨功’一旦使出就無解除之術,七天後她必在痛苦中死去。」仰頭嘆了一氣,卻又道︰「藍衣,去送她一程吧,終究是個死,痛了七天七夜再死太折磨人了。」
藍衣贊賞地點點頭,「好。」
冷眸瞥眼欲將離去的藍衣,艾文微一遲疑,道︰「無極門最為重要的仇人是誰?去查一下他的蹤跡,我希望再幫無極門做一兩件事後,你能勸解大家放棄仇恨,否則我也無能為力,到時只有自行離去了。」
「好,其實門主的意思藍衣早已透露給其他人知曉,而藍衣所說的大仇未報正是他們的意思。」
艾文頗覺意外地看看他,「原來如此,辛苦你了,只要有你幫忙,以後咱們再努力。」
看著艾文總算有了些微舒緩的絕色容顏,藍衣不覺中呆了下,貌似將艾文看自己的一幕印入腦中後,方轉身回大廳。
回眸看著那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艾文又自嘆了口氣,無極門的仇恨遠遠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要化解著實的讓人力不從心,再繼續下去她都心灰意冷了。
眉頭皺了皺,艾文突然想起韓虓來,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好想他啊!若還是無法解決無極門的事,再過幾日她便扔掉無極門門主之位,自個找韓虓去,韓虓還在那寒潭中練劍法,卻不知這段時間以來練得怎麼樣了。
「謝謝你為哥哥報了仇。」來到艾文身側,獨孤無痕同樣立于湖邊,看著光亮的湖面,暗嘆道。
朝龍的死在彥娘口中他已是知道,剛剛見到去朝家堡臥底的女子回來,他就想殺其為朝龍報仇,只是顧忌無極門門規,一時還未有好的辦法,倒是艾文直接殺了為他解氣。
艾文淒然一嘆,道︰「朝龍是為我而死的,為他報仇這本是理所當然之事,無痕不必掛在心上。」
靜默一瞬,獨孤無痕突然嘴角一勾,看著艾文邪道︰「按我獨孤家族的規矩,哥哥的女人在哥哥死後,理當要嫁給他的弟弟哦!」
艾文眉間一動,哥哥的女人嫁給弟弟,孤獨無痕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自己也……
「無痕說笑了。」艾文當他開玩笑的應付一句,道︰「這種規矩怕是你自己編的吧。」
「呵呵!艾文門主真是聰明耶!」孤獨無痕也不隱瞞,徑直承認。
這邪魅的性格倒是和朝龍很是相像!艾文搖搖頭,一笑置之。
「對了,彥娘說我和哥哥很像,真的很像嗎?」獨孤無痕探尋地望著艾文絕美的側臉,暗中遺憾,與朝龍是雙胞胎,而他竟然未見過哥哥朝龍,在今後他也只能在別人的口中得知朝龍的點點滴滴了。
艾文流目瞥他一眼,輕然抿嘴道︰「長得是很像,但感覺不像,朝龍給人輕松愉悅的感覺,而你身上殺氣戾氣太重,跟你在一起會覺得沉悶壓抑,若是你放棄仇恨,指不定就像了。」
獨孤無痕無奈地苦笑,放棄仇恨,談何容易啊!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地離去,他恨的人太多,怎可能放棄得了呢?
「呵,其實想哥哥的話,你可以把我當成哥哥朝龍哦!」故意抹去艾文話中的意思,孤獨無痕無賴地嬉笑道,自見到艾文的那一瞬,自知道艾文是要嫁給哥哥的女人後,他就覺得艾文該是他的,縱然她心中藏著韓虓,無法重視自己,但她早晚也會是自己的,與韓虓相比,他這個在仇恨和無數陰謀詭計中模爬滾打的人,絕對有辦法對付韓虓。
「不,朝龍永遠是朝龍,任何人都替代不了。」艾文說得異常肯定,的確,她與朝龍所發生的那些幸福的、快樂的、淒苦的事,是沒有任何人代替得了的。
聳聳肩,獨孤無痕不再執著于追問艾文與朝龍之間的事,單就和艾文靜靜地站著,不再說一句話。
月夜中,清風徐徐,平靜的湖面蕩著鱗光,微微晃動間,泛起銀白的光芒。
獨孤無痕不言,艾文亦是不說話,但許久後,她心念一動,緩緩開口道︰「無痕,以後叫我嫂子吧!」若是這聲嫂子能讓獨孤無痕打消愛對她的念頭,那她作他嫂子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