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三人于院中匯合,都無奈搖頭,顯然是沒有結果,之後匆匆吃了晚飯。舒愨鵡飯後,禾鈺又去了後山,說要再陪纓絡一晚,然後便放下一切,回來找卿殷。
落隱也和卿殷道別,說是去觀燕城府衙,探察下李大人的情況,觀燕城之事,還需要善後處理,解玉的當鋪和宅院,以及所有財物,都要充公,以備民生之需。
卿殷知道,落隱前來觀燕城,定然也是因為公事,而且每次事件之後,都需要處理剩下的事宜,這些也夠他忙一陣的了。師父的才能,她最清楚,不僅醫術絕倫,治國之才也甚為優秀。
七年,年年有人上山相請,都被師父拒絕了。卿殷是何等聰慧的女子,怎會看不出那些人不尋常,只不過她明白師父自有想法,她只會默默支持。就如師父決定要走,她也不問為什麼,也不挽留一樣,他的決定,她都接受。
落隱見卿殷發呆,眼神也隨著迷離起來,便悄悄離去了,他知道也許這樣的方式更好,不會清楚地面對分別,還有之前的尷尬,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去沉澱和解決,他等著那一天,也等著看清自己的心。
他本來沖動地想將她抱在懷里,可是卻沒有動作,冷漠如冷燁那樣的男子,也對卿殷動了情,只是他們都一樣,沒有邁出那一步,于她那樣的女子,是不該受著這樣的委屈的。
卿殷站在那里很久,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落隱和禾鈺,她簡單收拾了下心情,進屋將包袱背上,最後深深地看了眼這個地方,算是祭奠這段回憶,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要去找冷燁,這一段路的相陪,這個冷漠的男子做了太多太多,她不能棄他不顧,他的事,就在他來找她那晚,支撐不住倒下的那一刻,自己就做了決定了。
禾鈺那邊處理完畢,到時自然會跟著戒指的氣息找到自己,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這次卿殷的記憶和靈力又恢復了一些,想起了一段心痛的記憶,這也讓她一直很茫然,所以落隱走的時候,她才沒有回應。
細細算下來,今晚應該是殺手組織的人來送解藥的日子,因此卿殷推斷冷燁定然不會走遠,而她也必須快些找到他,抓住那個人,否則下一次還要等很久,冷燁還要受更多的苦。
她不想,也不能,不知從何時起,她淡漠的神情下,掩藏的心更懂得關切,更懂得珍惜。只是,她似乎也更加淡然,更加深藏自己的感情。
因為在那些回憶的片段里,她看到了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但是給她的感覺分明不是一個人,那些一閃而過的面孔,一段段破碎的片段,還有那一瞬間的心痛,都是那麼的清晰,卻又那麼的模糊,熟悉而又陌生。
尋了幾處地方,卿殷來到了村落的後山,在纓絡墳墓的不遠處有一片樹林,茂密寂靜。想了很久,也只有那里可能性最大,那個殺手組織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也只能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出現。看似神秘,實則是恐懼。
卿殷從另一側以輕功上山,很快便到了樹林的邊緣,只有清冷的月光是唯一的光亮,里面時不時傳來幾聲奇怪的鳥叫,詭異淒厲。
這個樹林很少有人來,地上堆積了很厚的落葉,踩在上面很軟,聲音也隨之被掩蓋掉。卿殷一步一步緩緩前行,提起內力,警惕地听著四周的動靜。
果然在走了一段路後,听到了微弱的說話聲,那一刻,卿殷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于是用靈力掩藏了氣息,飛身而起,在樹木中穿梭,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迅速而又悄聲靠近。
飛了一會兒,便看到隱約透出的光亮,卿殷緩緩落到一顆樹上,借助茂密的枝葉掩藏了身形,啟動了靈識,頓時耳聰目明起來,將那處情況看個清楚。
樹林內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人的身形和氣息,卿殷再熟悉不過,正是冷燁。他對面站立的二人一高一矮,高的穿著黑色的斗篷,蓋著臉看不清楚,不過傳來的聲音很是熟悉。矮小的那個只到黑衣人的肩膀,身形消瘦,看起來是個孩子,好像被黑衣人控制著。
卿殷仔細一看,突然回想起之前看到過的那個刀疤男子,那個孩子莫非就是小楠?如果是這樣,那正好將這孩子一起救出來。卿殷有種預感,冷燁一定是因為這個孩子而被這個組織控制著不得月兌離,否則以他的身手,如若不是自願,能逼他吃下毒藥的人寥寥無幾。
斗篷黑衣人發出桀桀的笑聲,拉回了卿殷的思緒。也不知他們之前說了什麼,就見黑衣人從懷里拿出兩粒藥,逼著冷燁吃下。身旁的小男孩掙扎
著,叫喊著不讓冷燁吃。
听了一會兒,終于是听明白了。無非就是這個殺手組織企圖繼續控制冷燁,以孩子性命相威脅,逼迫冷燁吃下千日疾苦這階段的解藥和另外一種毒藥。
冷燁伸手接過藥丸,冷盯著黑衣人,就要吃下那藥。誰知那孩子咬了黑衣人的手,掙月兌了束縛,尖叫著「不要」,向冷燁跑去。
黑衣人抓著被咬傷的手,憤怒之下一掌打向孩子的後心。卿殷身形一動,靈力聚集在兩手,對著黑衣人的頭就打了出去。
黑衣人只覺得眼前光芒一閃,眼楮受不了閉了一下,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待穩住身形,就那麼一瞬,黑影一動,再睜眼便不見了那個孩子。黑衣人一驚,看向四周,只見冷燁身旁多了一個白衣女子,正一手攬著那個孩子,另一只手捏著其中的一粒藥,打量著。
「你,你是誰?」黑衣人聲音粗啞結結巴巴地叫著,指著卿殷的手不住地顫抖。這個女子的速度,連他都沒有看清,那得多快,他怎麼不知道冷燁何時認識了這樣一個奇人。
卿殷冷聲一哼,腳步一移,轉瞬間就到了黑衣人眼前,將藥粒遞到他面前,淡淡地道︰「這個藥,你吃掉它」,語氣不容拒絕。
黑衣人臉色一黑,不住地向後退,搖頭擺手,死活不肯。可是卿殷哪里肯依,步步緊逼,「不想吃,就把千日極苦的解藥拿來」。
「我,我沒有,上面只給我一粒解藥,我不吃」,黑衣人表情驚恐,似是看到妖怪一般。
卿殷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用力,黑衣人嘴巴張開,卿殷將藥扔了進去。手一松,黑衣人摳著嘴,卻是怎麼也吐不出來。卿殷扔藥的時候,在他身上用內力一推,此時那藥早已經入了月復中,怎麼還能吐出來。
片刻,黑衣人也知道吐不出來,便想找個機會逃跑,卻被卿殷飛身攔下。「解藥呢?」,卿殷盯著黑衣人的臉,眼神冰冷。
黑衣人一驚,身上頓時冷汗直流,從剛才開始,自己的內力就使不出來,這女子到底用的什麼妖法,以至于讓自己處處受制。黑衣人又試著提起內力,可這內力卻如同石沉大海般無影無蹤。如若再不回去,這毒藥發作,怕是無力回天了。
黑衣人表情有些痛苦,趁著卿殷走近,伸手一撒,黑色的粉末隨風飄散開來,直逼卿殷面頰。正在這時,一道金色光芒飛射而來,正巧落在卿殷腳下,光芒綻放,猶如一道屏障般擋住了那些粉末,光芒消散,竟是一只金色的箭。
樹葉沙沙作響,片刻一個人影飛身而落,爽朗的笑聲傳來,「冷兄,你這不夠意思嘛,當初你幫我消滅了石妖,如今有了危難卻躲了起來,害的我們好找」。
男孩子好奇地看向來人,冷燁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只有卿殷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盯著黑衣人的一舉一動。
「帶我去見你們的頭目,我要千日極苦的解藥」,卿殷壓根不管黑衣人的驚詫,繼續追問著。弄得黑衣人幾欲崩潰,一個解決不了,又來一個,今日他是倒了什麼霉,遇到的都是什麼人。
「哎,我說好姐姐,本來仙女般的人兒,卻冷著一張臉,把人都嚇壞了,怎麼回答你的話?還是讓我來吧」,禾鈺又恢復了之前的吊兒郎當的樣,說話嬉皮笑臉,不招邊幅。
誰料卿殷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之後果然讓開了,禾鈺挑眉一笑,湊上前來,蹲跟那黑衣人聊了起來。
卿殷緩步走到冷燁身邊,往樹上一靠,望著禾鈺那邊。
「姐姐,你是仙子嗎?」,男孩有些羞澀地看著卿殷,低聲問道。
卿殷轉過頭溫柔一笑,搖頭道︰「不是,姐姐是他的朋友,你是小楠麼?」
「咦?」,小楠點點頭,驚訝地問道︰「姐姐怎麼知道?冷燁哥哥有跟姐姐提起過我嗎?」
「是啊,果然和他說的一樣,你是個堅強的男子漢」,卿殷寵溺地模了模他的頭,將他拉到了自己身邊,假裝听不見冷燁的咳嗽聲。
冷燁自然有些尷尬,他從未見過卿殷對誰這麼熱絡,更想不到她會撒謊哄孩子,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小楠這麼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