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殘陽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雁南的心機(求花花票票)

作者 ︰ 韓世泰

父母的電話還是打不通,雁南心里像被貓抓一樣,她不敢往最壞處想,母親為官這麼多年,外面的傳言很多,可作為女兒,雁南永遠相信母親是一個好媽媽。

雖然,雁南也听說了州城這次在省上檢查組的徹查下,查出了很多領導干部的經濟問題,可是,雁南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的母親也是在這次落馬的,她更不願意相信母親還是州城「貪腐第一人」。

很小的時候,雁南就跟隨在鄉鎮工作的母親度過,那時母親一般很晚才回家,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後連洗腳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床上,大頭就睡。雁南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做飯,那時好像自己才三年級,她就學會了炒洋芋絲——洋芋絲切得很粗,與其說是絲,還不如叫做棒更貼切。燜米飯,也不像現在的孩子直接將免淘精米倒電飯煲里,再加上適量的水,那時候用的是蜂窩煤爐子,生火就很麻煩,每次生火,雁南都被嗆得鼻涕眼淚的,生好火,等蜂窩煤不冒煙了,就在鋼精鍋里把洗好的米倒進去,再加上二倍的水,十來分鐘後就得打開鍋蓋看看水干了沒、粘鍋了沒,鼻子還不能閑著。記得有一次,雁南燜好米飯後就去寫作業了,寫著寫著,一股煙燻味直刺鼻子,她趕緊跑去鍋邊,白米飯都變成黃米飯了,那晚,她只吃了一些炒洋芋絲,餓著肚子上床睡覺了,母親又是半夜才回來的。那時,雁南特羨慕鄰家的孩子,可以天天喝爸爸媽媽在一起,而她卻只有一個月才能見到爸爸和姐姐,雖說和母親一起生活,可每天清早上學,回來後基本就沒見過母親的面,連一頓可口的飯菜都沒吃過。

家里的條件雁南清楚,這個家,如果母親貪腐,也不至于到現在了還住在州府的家屬院里,住的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修建的紅磚二層高的樓房。家里的家具也都是公家的,屬于自己家的也許就是家電了,電視還是平面直角的那種,冰箱還是蘇聯解體那會兒最流行的高能耗高噪音那種。

也沒見母親往家里帶過什麼,更沒有人上門送過禮,父母親吃穿用住都很普通。

雁南的心中,母親永遠是那個清正廉潔,勤奮敬業,光明磊落的女干部,她為自己熱愛的事業獻出了一切,兌現了自己當時在旗幟下舉著右拳的莊嚴宣誓。對于這樣的母親,一個為了工作連家都不顧的母親,怎麼會是「貪腐第一人」呢?

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一切等格桑回來再想辦法吧。

雁南已經習慣于把什麼難題都交給格桑處理,在她心里,格桑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沒有什麼能難倒他的。

她換了一身衣服,穿了一雙平底鞋來到廚房。

張媽接到小馬的通知,已經準備好了新鮮的蔬菜和羊肉,牛骨頭炖在液化氣爐子上,肉香撲鼻。格桑不喜歡吃高壓鍋煮的肉,每次煮犛牛肉都是提前四五個小時就炖上的。這麼多年了,格桑的習慣還是沒有變,從不吃黃牛肉,黃牛是拿肩膀和命養活人的,吃它的肉沒有良心。

「張媽,今天我來下廚,你打下手好嗎?」一進廚房,雁南就喊開了。

「這怎麼行,你們這麼長時間沒回過家了,這才剛來,怎麼能讓你下廚呢?」張媽是個厚道人,不會說話,她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伺候格桑一家子,每個月拿三千塊錢,還管吃管住,老公也來這里幫忙,春夏種花種草,其他時間就打掃個衛生,格桑也開三千塊,格桑對她好,她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呢,今天說啥也要多做些好吃的犒勞犒勞。

「其實我也就會炒個洋芋絲,燜個米飯,別的也不會,就是盡個做老婆的本分,主要的還得靠你教我,在海明市格桑說想吃家里的飯,我們還去了老羅叔家里蹭了一頓……」

「哪個老羅叔?」張媽一听老羅叔三個字,一陣驚愕。

「我也說不清,听說以前是在格桑家鄉下鄉的知識青年……」

「是他啊?」張媽臉上的表情停止了一會,好像想起了好多陳年往事。

「你認識?」雁南注意到了張媽的變化。

「也算認識吧,我和格桑家離得不遠,以前是一個公社領導下的兩個村寨……」張媽想起來那個時代的事情,摘菜的手慢了下來,情不自禁的和雁南嘮起了家常,這是雁南結婚後第一次和她說這麼多的話,剛來那會,雁南和她一天都說不上兩句話,張媽也無所謂,反正自己是格桑請來的保姆,只要做好了分內的事,不故意找茬,我凡事讓著你點就是了。

「格桑好像和他挺投緣的,你說,老羅叔是怎樣的一個人呢?」雁南真沒見過幾個格桑佩服的人,那幾天,格桑幾乎天天把老羅叔掛在嘴上。

「他那個人重情重義,是個難得的好爺們。」張媽不想提起過去的事情,可是雁南問了,也就隨便說說。

「張媽,反正還早,要不你就給我說說老羅叔的事唄……」

「都過去了,還提他干什麼?算了,我可不想讓格桑說我多嘴,這份工作不錯,活清閑,掙得還多……」張媽說的是實話。

「求你了張媽,你說說唄。」雁南像個孩子般的追問。

「那你可不能告訴格桑是我說的。」張媽見雁南今天很有心情,于是就打開了話匣子。

「我保證。」

「那會兒,老羅還是個不到二十的毛頭小伙子,高個兒,瓜子臉,很白淨,一身軍便服,還戴著軍帽——那會兒軍帽可是個稀罕物,一般老百姓是戴不上的,就連我們公社的干部都沒有,可他就有一定嶄新的軍帽,老百姓都猜測,這小伙兒肯定是軍人家的,說不定還是哪個軍官的兒子呢。你知道嗎?解放後老百姓對軍人可感謝了,那時候,誰家姑娘要是嫁個解放軍,幾代人都跟著沾光。小羅來到格桑他們村的知青點後,八九個知青中就屬他最能干,什麼砍柴放羊,耕地下種,打碾揚場一學就會,身上一點城里娃的習氣的沒有,每天還為農牧民念報紙學政策呢,四里八鄉的女娃們都偷偷的喜歡上了他。那時候,政斧提倡婚姻自由,好多姑娘都想和他自由來著,可這小伙兒喜歡一塊來的一個知青,那個女知青可水靈了,捏一把都能捏出水來,每次上工,毛頭小子們都想和她一個組,她人長得水靈歌唱的也好,把個白毛女都唱活了,還有小二黑里面的小芹也給她唱活了,那歌聲就像山里面流出的清泉,喝到嘴里可清爽了……」張媽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以至于跑題了。

「張媽,我問的是老羅叔。」雁南只想打听老羅叔的事。

「你別急啊,這姑娘引來了縣里和公社好多領導,他們都想和她單獨談工作,讓她一個人匯報思想,可這姑娘就是不上套,說什麼也不听他們的擺布,隊上就給她挑毛病,說她對偉大領袖不忠,不能徹底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身上有資產階級的思想——反正這話啥意思我們也不懂,大會上領導這麼說的。完了之後給他安排的活都成了粗活,一個城里來的女娃兒,才十來歲,哪干過什麼粗活啊,可這姑娘愣是不吭不哈的領了任務,跟著壯勞力扛著?頭上山了,修一天梯田,累死累活的連成年的爺們都受不了,她卻咬著牙撐著,活兒累了也就不說了,那年月還餓肚子啊,早上喝點包谷面糊糊,中午兩個青稞面饅頭兌水,晚上又是營養湯——就是野菜、青稞面、再加上過去喂牛的油渣(榨油後剩下的殘渣),好多人吃野菜吃的月兌了衣服肚皮都是綠色的,就這麼苦的活兒,干一天才掙六個工分,而那些放羊的知青一天都有九個工分呢。小羅很心疼,可他也沒有辦法,後來听說,他爸是反革命,他媽是敵特分子,小羅自然就成了狗崽子,他的軍帽也被隊上的書記搶走了,他也被分到了大修梯田的隊伍里,和那個姑娘在一個組,當時還有活佛也在那個組,他們都是壞分子,干的都是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兒,小羅用羊糞和化肥高出了炸藥,活兒干得快了許多,大家都佩服他,可是沒有幾個人敢接近他,老百姓都怕被牽連,大家心里知道小羅不是壞人,活佛也不是壞人,可就是怕……」

「那後來呢?」

「後來?那還有什麼後來啊?公社說要自由戀愛,可是小羅和那姑娘自由了,他們又不干了,晚上大會上批評了他們,說他們搞破鞋……沒過幾天,姑娘跳井了,小羅從此之後就只和活佛兩個人說話,大家伙兒都說他的心死了……」

雁南听著張媽的說辭和格桑說過的差不多,看來那個時代真是一場噩夢啊。

「那那個強暴那姑娘的書記現在還在嗎?」

「在啊,官越當越大,好好地活著呢,真是好人命不長,壞人活千年啊。」張媽當時已是大姑娘了,什麼不記得?他比格桑要大十多歲呢,格桑都記得清清楚楚,她還能忘了?

「那他是誰啊?」雁南打破砂鍋問到底。

「格桑快回來了,我們趕緊做飯吧,你們過年沒來,家里冷冷清清的,現在好了,仁措吉有救了,你們也會來了,今晚我們多做幾個菜,高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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