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是孟隊長一手培養和帶出來的。在政治覺悟和刑偵手段上很過得硬,這些年來,經他的手破獲了無數無頭公案,毫不夸張的說,他是雪域草原的守護神。他的上位,靠的不是命運和關系,是踏踏實實干出來的,在刑偵方面沒有人不佩服他的,他多次受到過公安部嘉獎。
其實,案件偵破到這里,尼瑪腦海中已經幾乎可以吧事情的經過通過現有的線索復原了。
尼瑪推測,桑吉一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暗示或是挑唆,在得知了堂兄格桑被李永紅雇凶毆打後,他怒不可歇的找到了李永紅,並實施了暴力,在暴力泄憤的過程中將其失手致死,為了掩蓋犯罪事實,桑吉采取了焚尸滅跡。
如果真像老吳提供的線索那樣,李永紅生前和劉洋、何德勝不和,兩個人又和桑吉真的沒有什麼交情,那麼,這里面一定還有第三個人策劃並推動了桑吉犯罪的進程。
也許,劉洋、何德勝二人前去煤礦就是這個人精心策劃的一個陰謀,他們去的目的可能並不是幫助桑吉實施焚尸,而是為了當「目擊證人」,但他們的目的過早的暴露了,桑吉一並將其焚燒……
格桑回到州城後沒有閑著,他立刻派小馬搜集證據。小馬先到了李永紅的家,門是從外面鎖著的,一把大鐵鎖掛在大鐵門上,小馬拿出強光小手電照了照,這把鎖不是他在事發當天晚上趕來時看見的那一把。他沒有破壞門鎖,而是先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幸好,周圍的鄰居已經睡了,旁邊甚至連一盞等都沒有,天上的月亮還沒有升起,小馬縱身一躍,翻身跳到了兩米左右的牆上,把一雙加厚的棉襪套在鞋上,又戴了一雙皮手套,並將隨身帶來的頭套戴上,等一切準備就緒後輕輕地跳進了李永紅家的小院,顯然,這里曾經有人來過,不用想,肯定是白天有警察進入過,小馬想笑,警察竟然把鎖子都換了,看來他們是走訪了周圍的鄰居,听到了什麼反映後采取的特殊手段。
小馬警覺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確定沒有警察蹲守後,打開小手電,仔細在院中尋找有價值的線索——什麼也沒有發現,警察搜尋的很仔細。他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里面很是凌亂,有打斗的痕跡,床頭的牆上有斑斑血跡,血色鮮艷,應該是三天之內濺到牆上的。桌上有一些酒菜,酒味很淡,應該是幾天前喝過的;地上還有化縴燃燒後留下的焦灼物,看來是焚燒過什麼,應該是桑吉燒了手套什麼的東西;衛生間門上有明顯的腳印,那鞋印小馬記得很清楚,就是桑吉的沒錯,那天他到醫院後,由于護士剛拖完地不久,地上清晰的留下了他的鞋印。小馬可以確定,作案者絕對就是桑吉,而那具死尸也一定是李永紅的不假。
小馬拿出數碼相機選擇姓的拍了很多照片,離開時又將房門關好。他繼續翻牆出院,消失在夜幕當中。
從開始保衛處反映的情況看,桑吉的車上當時坐著三個人,廢井中找到的尸體也是三具,那麼,可以肯定的是,李永紅當時就在車上,而礦上的盤查很嚴格,就算是桑吉也得接受檢查,可以推斷得出,當時桑吉帶到礦山的就是一具死尸。從小馬對桑吉的了解,他這人做事心狠手辣,他不可能簡單教訓幾下後就把李永紅放了,更不會把他拉到礦山在實施殺人,應該是殺人之後才想到的焚尸。那麼,殺人現場在哪里呢?
小馬在車上想了很久,不知不覺中想到了桑吉年前說過的一句話,他看上了制藥廠的一個漂亮姑娘,當時他還求著小馬幫忙牽線。他敷衍著給桑吉介紹了一個制藥廠的職工——小馬至今都叫不上那人的名字,只記得他是個保安,每次小馬前來都表現得很殷勤,屁顛屁顛的。後來,還見桑吉領著一個女孩去過香格里拉酒店,那女孩的確很漂亮,應該就是制藥廠的那名女職工,由此可以斷定,桑吉一定在制藥廠通過那個保安認識了一些朋友。小馬一邊捋著線索,一邊把車開到了制藥廠。
大門緊閉,治安室門外的燈光很亮。
小馬按響了喇叭。
一個保安手持電棍迎了出來,用手擋著汽車的強光燈仔細辨認著車號,車子竟然是老總的,小保安一個立正,敬禮。
「開門,我有事兒。」小馬放下車窗,甩出去幾個字。
「好的。」隨著小保安的應承,電動門緩緩開啟。
進到保安室,小馬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一圈,真巧,床上睡著的人正是那名殷勤的小保安。
「我說,上班時間他怎麼在睡覺啊?」小馬高高在上的口氣質問道。
「報告領導,我們夜班兩個人,零點之後允許輪流休息。」
「叫醒他。」
「起來起來,集團來人啦。」
「你是馬總?」殷勤小保安揉了揉眼楮,迷迷糊糊中一眼就認出了小馬。
「又安靜點的地方嗎?我想找你談談。」
「有有有,那邊有一排空房間,我有鑰匙。」殷勤小保安帶著小馬出去了,走了三四米遠的時候回過頭來叮嚀道,「有事打我電話啊,你可盯緊了,精神著點。」
「你叫什麼名字?」小馬表情依然很嚴肅。
「報告馬總,我叫徐國慶,十月一生的,今年二十三了……」
「你認識大鼻子桑吉嗎?」
「馬總您忘了?他還是您介紹我認識的,您還說他是老總的堂弟,我們現在是哥們兒。」
「他最近找過你嗎?」小馬盯著徐國慶的眼楮。
「他……他……馬總,他出什麼事了?」
「沒事,我就是問問,他最近找過你嗎?」
「找……過,大前天他來晚上他帶了一幫人來過,說是要我安排一個地方他們談點事,我說來這里行不?他說不行,讓我找間大點的房子,我一個小保安哪有那個本事啊?可他是老總的堂弟,我們又是哥們兒,我就帶他去了後面廢舊倉庫,那里很安靜,平時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很滿意,還給了我一包中華煙,我沒舍得抽……馬總抽一支吧。」
「我不抽,你繼續說——」
「他領了五個人來……」
「等待,哪五個人?你認識嗎?」
「一個我認識,是李廠長,不,是李永紅,其他四個沒見過,看他們的樣子,都挨過打,李永紅的鼻血把衣服的染紅了,還有一個男的好像被打的更慘,兩就像個豬頭,再的三個好像打得不重……」
「走,帶我去倉庫看看。」
「當天晚上那四個人就讓人兒帶走了,還是我開的門,倉庫里就只有李永紅一個人,第二天早上桑吉也帶走了……」
「前面帶路。」
「好好好。」小保安無奈的提著電棍走在前面。
來到倉庫,打開燈,里面什麼也沒有,已經被打掃過了。
「白天警察找過你嗎?」
「找過,可我什麼都沒說,是勞資科的接待的。」
「具體問了你什麼?」
「說是最近廠里什麼人沒來上班,我說不知道,他們就調閱了監控錄像,發現李永紅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問我是怎麼回事?我說不知道,可能是坐車出去的吧,因為那天晚上桑吉開著一輛沒有牌照的面包車拉他們來的,後來又把那四個人用車拉走了,車里還有三個人,我不認識……」
「劉洋、何德勝你認識嗎?」
「太認識了,以前他們老去上訪告狀,是李永紅的死對頭,廠里人都知道的,本來他們馬上就被開除了,集團收購了我們,他們就回來了。」
「這兩個人家在哪里?」
「就在廠家屬院,不遠。」
「帶我去。」
「家里沒人,今天勞資科的人查出這兩個人幾天沒來上班,給家里打電話沒人接,就派保安陪著警察到他們家找去了,老婆孩子都不在家……」
「小徐,你老實說,那天在倉庫里你還見到或听到了什麼?廠里還有什麼人和桑吉關系好?」
「我听到他們打李永紅來著,因為我也看不慣他,就裝作沒听見。倉庫里還去幾個人,晚上還在宿舍里喝酒來著。」
「是誰?」小馬很想知道是不是劉洋、何德勝。
「我知道他們宿舍,要不我指給你去吧,就是幾個小青年,平時不愛干活就愛惹事……」殷勤小保安一點都不傻,礦山爆炸的事他今天早上就听人說了,說是礦山連環大爆炸,有人用一頓炸藥炸毀了一個井,引起了周邊十幾個井的瓦斯大爆炸,死了上百人呢,省上領導都親自來了,格桑也被抓起來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廠子肯定又要黃了,要是得罪了那幾個主兒,以後沒好果子吃。
「算了,我回去了,今天和我說過的話一定記清楚了,完了警察要是再找你,就照實說。」小馬叮囑道。
「馬總,李永紅是不是死了?」小保安試探的問道。
「嗯。」
「該。」
「要是桑吉給你打電話一定通知我。」
「沒問題。馬總,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小保安很想從小馬這里打听一些消息。
「說吧。」
「今天州城有人放出話兒來,說是昨晚礦山發生了連環爆炸案,死了上百人,格桑也被抓了,礦山也被封了,還說……」
「放屁,你別他媽的听外面瞎嚷嚷,礦山是爆炸了一口廢井,找到了三具尸體,其中有一具很有可能就是李永紅的,知道你自己攤上事了吧?」小馬正色道。
「馬總,我錯了,我還有一個情況沒有匯報……」小保安一听自己也月兌不了干系,嚇出了一身冷汗。
「說吧。」
「听他們說,是黑道的人放的話,說話那人臉上又一道刀疤……」
「刀疤臉?」小馬立馬想起了格桑婚禮當天抓住的那幾個人,其中就有人提到了刀疤臉。
「你還知道什麼?」
「李永紅到這里後不久,刀疤臉隨後也來了,正好那天我值夜班,本來我是不想讓他進去的,可他說是去找劉洋,我打電話問了,劉洋說是他的朋友,讓我放進去,我就要求他登個記,他說沒帶身份證,看他凶神惡煞的,我也沒敢細查,就放進去了,我記得他在登記簿上寫的名字是楊平。」
「快去調監控錄像。」小馬很想弄清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格桑的仇人。
「你看,就是他。」小保安指著夜幕下被燈光照的略顯扭曲的面龐,雖然他刻意的用圍巾遮擋面部,但那一道從額頭一直深深刻在下巴的刀疤清晰可見。
「你們休息吧。」小馬確定這個刀疤臉就是曾經在煤礦和格桑結仇的那個人。可他不明白的是,這個刀疤臉明明已經判了無期了,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呢?婚禮那天听別人說刀疤臉時小馬並沒有太在意,以為只是有人拿刀疤臉壯膽呢。要是當時能引起自己的重視,認真查一查,說不定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刀疤臉,刀疤臉出現在州城,那麼,劉保國也該出現在州城才是。劉保國販毒的事已經敗露,他怎麼還敢回來?
如果真像小保安反應的那樣,刀疤臉來找過劉洋,而劉洋與何德勝又是連襟,他們兩家關系一直很好,他們又都痛恨李永紅,很有可能就是在刀疤臉的挑唆下他們主動去幫助或者唆使桑吉殺人焚尸的,那爆炸案的發生就能解釋通了。但是,桑吉就是在沒腦子,也不會和兩個不熟悉的人一起實施殺人焚尸犯罪的,這太不合常理了。
首先,劉洋、何德勝有家有室,不可能為了泄憤而采取殺人焚尸犯罪手段的,他們也知道後果是什麼。
其次,他們沒有共同犯罪的合作基礎。
那麼只有第三種可能,他們兩人受到了某種脅迫——對了,小保安不是說白天警察去他們家的時候他們的老婆孩子都不在家嗎?應該就是實現已經被刀疤臉綁架了。
現在,唯一解釋不通的就是,他們怎麼知道桑吉已經殺死了李永紅——難道是不意間發現的?桑吉為了掩蓋罪行和他們合作,然後再煤礦連他們兩個一起給炸了?依著桑吉的姓格絕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桑吉為什麼會選擇在煤礦采取爆炸這樣的手段呢?礦長是他父親,老總是他堂兄,這樣帶來的麻煩難道他就不知道?就算不怕連累格桑,就不怕連累強巴?
真是令人費解啊。
這些人為了報仇真是煞費苦心,喪心病狂啊。
小馬啟動汽車,向格桑別墅方向開來。